郝佑鸣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微微的颤抖传递到他的手中,他侧头看向她,她却撇开头看向另一边。这一个微妙的动作,给他带来一种娇羞的感觉。

“你教训廖尘的时候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怎么了?”

乔芊不愿让他看到胆怯的一面,快速擦掉眼泪,冷冷地问:“我可以出去了吗?”

“不行,你还没托…”

“你够了郝佑鸣!脱什么脱?!别以为我是女的就好欺负,如果我告诉钟玄德你非礼我、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乔芊从没像此刻这般思念过保镖先生,万分想念啊。

郝佑鸣一笑置之,指向沾满污渍的地板:“我一直在说托…地,你以为是?”

乔芊看向只穿衬衣和安全裤的自己,恨不得马上挖条直达无人岛的隧道!

真相大白,她这个完全不会防身术的弱智女子终于可以松口气。

她抓起裙子跑进洗手间,隔着门板质问:“不对啊,既然你没有那种想法为什么还要对我上下其手?甚至不知廉耻地问我胸围?!”

“在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讲!”

“明知我在房里,你还爬上我的床是什么意思?”

一片空前绝后的宁静。

俄顷,乔芊提着墩布灰溜溜地走出门,先是吭哧吭哧擦净地板,再把脏床单卷了卷抱在怀里,若无其事地问:“地板托干净了,我把床单送到洗衣房去,晚安郝先生。”

她自顾自走到门边,毕恭毕敬地俯首,等待郝佑鸣拿钥匙开门。

郝佑鸣边掏出钥匙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让戒指消失的方法想到了没?”

“肯定与皮筋有关,我起初设想皮筋上装有隐形挂钩,当挂钩咬住戒指环便可轻易弹进袖口,可问题是,弹进袖口之后该怎样取出来。”

郝佑鸣弯曲双臂:“你忽略了一个细节,现在察觉了没?”

乔芊观察着他的动作,幡然醒悟:“明白了!戒指弹进袖口之后你快速用手肘夹住,什么时候要用了手臂只要垂直向下又掉回手心!”

郝佑鸣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帘:“在魔术表演中,道具是次要的,重在手法,”他取下皮筋套在乔芊的手腕上:“这根皮筋上没有挂钩,看似是一根完整的皮筋,其实有一条可以抽拉的机关,拉线顶端涂有一种特殊的粘合剂,可以自动与金属制品黏连,但不能少过7克,也不要选择太轻的物品,否则有可能弹到你无法控制的部位。”

乔芊放下床单提起这根神奇的皮筋,果然找到一根可以与皮筋主体分离的拉线。而拉线的低端又与主体合成一体,也就是说,当郝佑鸣用两指捏起戒指展示的时候,已经把拉线粘在戒指环上,再利用五根手指各角度的遮挡,巧妙地避开了观众的视线。

“真好玩,能送给我吗?”

“嗯,入门礼。”

听罢,乔芊怔了怔:“什么意思?”

“我要收你为徒。”

乔芊更恍惚:“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郝佑鸣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的眉心,郑重地说:“不管你处于何种目的找上我,我教你。”

“…”乔芊一时间消化不良,其实她来的目的只是想学点千术对付未婚夫,没想过正儿八经地当学徒,何况他的态度转变得有点快:“虽然你看起来不像说笑,我也很高兴成为你的徒弟,但不会有什么附加条件吧?”

“当然有,三个月之后,把新人魔术大赛的奖杯给我捧回来。”

“可我对魔术一窍不通。”

“道具已经交给你了,回去认真练习,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出去吧。”郝佑鸣打开房门,“快和师父道晚安。”

“师父安。”乔芊晕乎乎地迈出门槛,又急转身推了下门板,“师父,徒弟定会全力以赴捧回新人奖杯,但在苦练之前,师父先帮我捧回cos大赛的奖杯。”

这次换郝佑鸣无语,不知是被她唠叨烦了还是困劲上来了,他胡乱地点点头,扬手打发她赶紧消失。

乔芊对着紧闭的门板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欢蹦乱跳地往卧室走,一抬眼皮惊见虎视眈眈的林依娜。

“身为廖尘的女友却从郝佑鸣的卧室走出来,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乔芊从她的目光中看到对自己的鄙夷,怒哼:“我忍你很久了!如果你对郝佑鸣念念不忘就继续交往啊!”

“省省吧你,郝佑鸣要娶的女人绝不是你我这种小角色。别再犯贱了!”

林依娜怒步回房,哐当一声撞合房门。这些年来,他拒绝谈情甚至嫌少与异性接触,她一度以为他对她或多或少还有些感情,却没想到是在等另一个女人!

她不清楚对方何方神圣,只是通过他与祖母的几次通话隐约得知,娶了这女人便可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郝家已世长辈的夙愿。

郝佑鸣本人已是家财万贯名声显赫,更别说郝家庞大的财力,林依娜真的搞不懂,究竟是怎样一桩生意需要一个男人为了没见过面的女人如此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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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乔芊见林依娜摔门而入,朝她的房门翻了白眼便回到自己房间,可是刚要关门,廖尘出现在房门口。

“你不会也是过来警告我的吧?”乔芊感到很无力,她已经无数次表明自己是快有家世的人了,但是所有人就跟没听见似的。

“我听到回廊里的吵闹声出来看看,你又和林助理发生口角了?”廖尘问。

“是她单方面挑衅我,同性相斥呗。”乔芊反正也不困,打开门请他进来坐。

她从冰箱里取出两罐饮料,喝了两口,一声长叹:“告诉你一件事,郝佑鸣已收我为徒。”

“咳咳…”廖尘一口饮料呛在嗓子眼,“你说真的?”

“是啊,事情发展的挺突然,我也没弄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不如你给分析分析。”

廖尘知道郝佑鸣从不对外收徒,而自己来到这里,目的也不是为了学魔术,关于这一点,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乔芊在内。“我对师父也不算了解,偶然的机会,我随口提了一句想学魔术,我祖父便把我介绍给师父。”

“听你提过,你爷爷和他爷爷交情匪浅是吧?”

“应该是,不过听我爷爷说,师父的祖父在他未出生前已过世,师父几乎不提家中现况。何况我是来学魔术的,没必要挖师父的隐私。”廖尘抿了口饮料,“还是说说你吧,你做了什么让他决定收你?”

“喂!这问题好像是我在问你吧,你说…”乔芊犹豫片刻,轻声说,“依你对他的浅显了解,他是真心想教我还是借着教学幌子想和我发生点什么?”

廖尘哧地一笑:“你也看到每天有多少女粉丝堵在别墅外不愿离开,我想你还没有美到令师父神魂颠倒的地步。”

“这种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好吧?但他确实对我做出一些超越正常男女范畴的坏事,比如摸我的手,问我胸围腰围,最可恶的是,他还嫌我腰的不够细你知道吗?”

廖尘半信半疑地问:“如果是真,可能师父的确对你有好感,否则我也想不出师父亲近你的原因。”

“不管是真是假,我绝对不可能做出背叛夫家的事,我必须干干净净嫁人。”乔芊回忆中最可怕的一幕,就是妈妈拐弯抹角让她穿贞操内.裤的事,都什么年代了同学们,吓得她立字为据,保证以完璧之身出嫁才算逃过一劫。

“你可真矛盾,一边说不愿意嫁一边又说要为夫家守名节,我不信你从没向往过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恋爱有用吗?我看校园里的情侣们除了吃饭约会搂搂抱抱也没什么特别的,再之后就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闹分手,我宁可当个冷血的旁观者也不愿沉陷其中让别人以为我是疯子。”乔芊的追求者真心不少,但更清楚一点,追求者多半看重的不单单是她这个人。

她看向廖尘,其实待在这里反而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最好玩的是认识廖尘与郝佑鸣这两个家伙,居然只把她当成爱吹牛的普通女学生。

“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郝佑鸣已经答应参加cos大赛,你身为我的师兄,他的爱徒,再推三阻四可就说不过去了。”

廖尘不自觉地压了压耳鼓:“麻烦你重复一次,我感觉听错了什么。”

“郝、佑、鸣答应参加cos大赛,他扮演吸血鬼,你扮演吸血鬼猎人,当你俩惊艳四座的时候,我站在你们中间摆摆pose就行了哈。”乔芊非常期待,在那种混乱的地方,不受教条礼数的制约,更没人管她穿着是否得体,可以随心所欲地疯玩一把。

廖尘沉默不语,自从她出现之后,郝佑鸣的个性好像真的变了,或许说深藏在冷酷外表下的某些东西慢慢浮出水面,不会真看上这小女生了吧?

“啊对了!我要雇一名专业的摄影师给咱们拍照摄像,你有好介绍没?”

“林助理喽,她是专业编导。”

“星空璀璨的夜晚,你为什么要讲这么扫兴的话?”

“即便你不叫她去她也不可能任由师父单独行动,师父是公众人物,万一被民众认出来会造成一定规模的骚乱。”廖尘摇摇头,“看来你并不是真正喜欢魔术才来到这里,否则你绝不会把师父带到人山人海的公众场合。”

“至于吗?我们学校里有不少正当红的偶像明星,他们照样要上课、去餐厅吃饭,从未发生过骚乱事件。”

“我最佩服你的一点就是说谎不脸红。”廖尘指的是学校的问题,这些明星通常集中在半封闭式的贵族学校,由此证明乔芊又在吹嘘家庭条件如何优渥。

乔芊垮下肩膀:“算了,反正你俩谁都别想跑出我的五指山,晚安。”

廖尘笑着起身:“早点休息,半夜可能会下暴雨,关好门窗。”

乔芊打了个哈欠挥手道别,待廖尘离开,她快速冲澡钻进被窝。

进入梦乡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一觉醒来之后,她的地位有了飞一般的突变。不,准确点说,郝佑鸣真的不是神经病吗?!

闹钟在整八点时响起,乔芊按了闹钟坐起身醒盹,耳边很快传来礼貌性的敲门声。

“乔小姐早上好,郝先生请您下楼用早餐。”中年女佣和蔼可亲地问。

“张嫂,您这是?…”

张嫂的态度仍旧中规中矩:“郝先生指派我照顾你的饮食起居,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

乔芊抓了抓凌乱的长发:“您现在是我的私人保姆?”

“是的,请乔小姐先行洗漱,我来整理房间。”说着,张嫂走入卧室,叠被铺床一阵忙乎。

乔芊晕乎乎地走进洗手间,洗漱完毕换好工作服走出来,张嫂又嘁哩喀喳帮她脱掉,随后双手奉上一套崭新的休闲服:“郝先生有交待,从今以后,乔小姐的待遇与廖先生一样。”

她不由转身看向太阳升起的方位,真的没有错位吗?

换好衣服来到餐厅,郝佑鸣和廖尘已在用餐。

但不知为什么,廖尘挤眉弄眼一副很焦虑的神态,她不明所以,走着走着,郝佑鸣忽然叫她止步。

“鸡蛋掉到水池里了,你帮我捞上来。”

“噢。”乔芊挽起袖子,走到水池旁,刚欲伸手,一股热气扑上手心。她小心翼翼地想试下水温,当指尖探入水中的一刻几乎又弹出来。

“你想烫死我啊?!”

“如果速度够快的话不会被烫到,何况目标很明显。”郝佑鸣慢条斯理地拿起教鞭,甩到一定长度,啪地一声打在水池旁边,“快。”

乔芊缩了下肩膀:“我记得‘滚水取物’归于扒手训练。”

“不管是魔术还是偷窃,核心思想不外乎于‘稳、准、快’。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所以要在逆境中激发潜能。别耽误时间,开始。”

乔芊将求救的目光抛向廖尘,廖尘同为徒弟哪有说话的份儿,刚才正是用眼神暗示她快跑。

“我还没吃早饭,吃完饭慢慢练吧师父?”面对滚滚热水,她只想给郝佑鸣洗洗头。

“饥饿也在训练范围之内,我不是叫你来吃饭的。”郝佑鸣始终不苟言笑。

“…”乔芊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报警!

然而,任何想法都抵不过一入师门深似海的事实,郝佑鸣的眼中释放出摄人心魄的冷光,在她心中骤然变成冷血无情的杀手,而在廖尘眼中似乎这才是正常的。

“乔芊,加油。”廖尘握紧一拳以示鼓励。

不等乔芊瞪眼,铁质教鞭再一次打在水池旁,迸发出惊悚的鸣响。

“取出鸡蛋的时间决定你吃饭的时间。”

乔芊初次见识到郝佑鸣灭绝人性的一面,说不害怕还真挺害怕。她深吸一口气,看准沉入水底的鸡蛋,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折射角度,手指停在鸡蛋上方的水面上,一不做二不休,双眼一闭把手伸了进去!

“啊————”

乔芊尖叫一声抽回手,鸡蛋是圆的,会随着水流的波动而移动,所以很不幸的,抓空。

郝佑鸣见她手臂上泛起浅红,扯过她的手臂,拧开冷水管帮她冷敷治疗。乔芊顿感一阵疼痛,再看烫红的胳膊,边掉眼泪边捶打他:“你这是虐待是体罚!我不学了行不行?!”

“师门不是你想入就入、你想走就走的地方,百炼成金,千万别把魔术想得过于简单。”郝佑鸣任由她咆哮发泄,边用流动水给她降温,边打开冰箱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冰袋。

乔芊哪受过这份罪,一时间彻底慌了:“你让我走吧,我真不学了。”

郝佑鸣充耳不闻,他认定的徒弟不学也得学。

“师父,乔芊还是小女孩,要不然稍稍放慢教学速度?”廖尘听她哭声凄惨于心不忍。

“你少掺和,前几天教你的魔术练熟了没?”

廖尘下意识地闭紧双唇,这不是错觉,郝佑鸣在一言一行间释放出巨大的压迫感。这才是他的本色,严厉,严格,严谨。

水与她的眼泪都在流,郝佑鸣没料到她的皮肤这么娇嫩,大步流星把她带到客厅,命佣人取来芦荟膏,均匀地涂抹在红肿处。

“别哭了啊,我有分寸,不会烫破皮。”

乔芊都不知道拖鞋什么时候走丢了,伸出脚丫狂踢他小腿。也是头一次,完全不顾及形象地想揍死一个男人。

“屁分寸!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得不到我就想毁了我!”

“如果这样想可以让你心情愉悦的话,我愿意承认。”郝佑鸣斜起唇角,恢复一派慵懒。

经过紧急处理,乔芊手臂上的红肿逐渐退散,本以为大风大浪就此平息,可是她又错了,郝佑鸣再次化身恶魔,找了一间闲置的客房,塞给她一个大苹果之后便锁上房门。

第十三章

当天下午三点,乔芊饿得倒在床上动弹不得,就像一滩烂泥。

从早上关到现在只吃了一个苹果,严格来讲是多半个,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会非常认真地把苹果核都吃了。

“郝佑鸣你个大混蛋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第九十八次对着门板怒吼。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隐约听到窗外有人呼喊她的名字,拖着虚弱无力的双腿走到窗边,一看这间屋子就是一早给她准备好的——玻璃窗户外围加固了一层铁护窗。

她拉开窗户,抓着护窗上的铁连杆,可怜巴巴地俯瞰窗沿下方的廖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