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查看瞳孔的查看瞳孔,搭脉的搭脉,检查心跳的检查心跳。
虽手中忙碌着,可每个人却都是抿着唇一言不语,眉心也是越拧越紧。
西陵殇抱着吴昕逐渐冰冷的身子,快要急疯了,“怎么样?”懒
“皇后…皇后娘娘…气血两亏…”
“朕知道!不然要你们干什么?”他紧紧地箍着她,红着眼睛,厉吼,“宫里那么多的灵丹妙药,就没有治气血两亏的?你们都给朕听好了,她若有事,你们也别想活!”
此刻的他头发凌乱、苍白着脸,眸子猩红,嗜血的样子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太医们哪见过这样的西陵殇,吓得齐齐跪倒在地上,“皇上…”
“什么意思?”西陵殇看着跪倒一地的太医,脸色更加苍白,咬牙,声音从牙缝中迸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娘娘她心力耗尽…恕臣等…”一个跪在离西陵殇比较近的太医慌乱地答道。
可还没等他说完,西陵殇已是一个抬脚,将他踢飞,眸中有戾气吞吐:“胡说!净是胡说!朕白养了你们这一群庸医!”
他大口地喘着气。
哀戚一点一点从眸中浮出,将原本的戾气淹没,彻底满目占据,他机械地转过身去,摇摇欲坠。虫
低头,他轻轻吻着吴昕冰冷的额头,哽咽,“无心,快醒过来…你说你可以的,是你说可以的….你是个骗子…骗子…”
“皇上......如果......如果有梅灵参就好了。”
“梅灵参?”西陵殇微怔,抬起头,看着说话的那个老太医,目光无神空洞。
“是!梅灵参,世间罕有的大补气血的良药,只可惜…只可惜太医院里没有。”
“那还说个屁!”他厉吼,声音沙哑颤.栗。
接着,又像骤然想到什么,失神的眸中瞳孔一敛,急切无比,“梅灵参?梅灵参!还有哪里可以找到梅灵参?”
“梅…梅灵…参,有…有,有,这里有!”边上的一个宫女就像刚刚被惊醒一般,手中拿着一包草药激动得语无伦次。
她就是吴昕让拿着墨儿给的草药去太医院问情况的那个宫女。
她赶到太医院的时候,太医院只有一名值班的太医,其他的人已经倾巢而出,来了龙吟宫。
她没办法查是哪个太医配的药,但是那个值班太医看了药以后,说,应该不是太医院里的太医配的,因为,宫里根本没有这种珍稀的梅灵参。
所以,她又赶了回来,看到吴昕那么惊险的一幕,又骇得忘了那件事。
方才听到梅灵参三个字,才猛然想了起来。
她的一句这里有,让众人一震,难以置信的目光都齐刷刷聚在了她的脸上。
连宫里的藏药阁都没有的东西,世间都没有几株的东西,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可能会有?
看着众人灼灼的目光,宫女知道,大家在怀疑她的话,一并在怀疑她的动机,她一急,忙不迭解释道:“这是…这是大皇子送过来给娘娘的,娘娘让奴婢拿去太医院问问,是哪位太医配的,是什么药?所以…所以现在在奴婢的手里。”
墨儿!
这更是莫名得很,墨儿一个五岁的孩童,又是如何弄到这罕药?
可是,西陵殇根本没时间多想,满脑子都是要怀里的女子快快醒来,难得事情出现了转机,他欣喜都来不及,“快!快!让皇后服下!”
他一边吩咐着众太医,一边转过头看着那个宫女,目光森冷,“如若不实,人头落地!”
宫女一惊,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咬着唇,看着太医们将草药捣碎,用温水冲泡,然后西陵殇又亲自一口一口地将药汁度进吴昕的嘴里,她心里不停祈祷着,这药可千万要有效果啊,娘娘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否则,项上人头不保,那才叫一个冤屈。
殿里面一片静谧,稳婆们也早已抱着刚出生的小公主去了别处料理,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平躺在龙榻上面宛如一朵睡莲的女子,大气不敢出。
梅灵参已经服过了,现在在等着她的反应。
西陵殇更是一颗心揪得死紧死紧的,几乎不能呼吸,黑瞳的视线更是一瞬不瞬地锁在吴昕的脸上,生怕错过了什么。
殿角的沙漏提醒着时间正一点一点的过去,他只觉得那声声沙沙的细响,今日显得尤为突兀清晰,就好像一记一记都重重地敲在他的心里。
在不知第多少次探脉以后,终于听到太医松一口气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护住心脉的气血已经补上,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西陵殇一震,缓缓抬起头,看着说话的太医,有些不敢相信,静默了几秒,又俯身贴上吴昕的胸口,听着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半响,才慢慢勾起唇角,心口一松。
“无心,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他伸手抚上她苍白的小脸,轻轻地笑着,眼角有晶莹的东西滚落。
骤然,他想到什么,眸光一敛:“那她为何还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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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是稀罕物啊!
后记:我们的幸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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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他想到什么,眸光一敛,“那她为何还没醒来?”
“这.....皇后娘娘几时......几时会醒来,臣等也不知,不过臣等相信,皇后娘娘吉人天相,自然会有醒来的一日。”懒
西陵殇的刚刚放下来的心,瞬间又被揪起,那种大起大落的心情,直让他觉得要崩溃。
眸子可怕地转动,缓缓扫过众人的脸,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们什么意思?是不是说虽然皇后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她却有可能醒来,也有可能不醒来?即使醒来也有可能是一日两日,或者是一年两年,或者更长,是不是?”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缓慢、低沉,没有一丝的戾气,可听起来却让人无端感觉到一种寒意直透到骨子里去。
太医们脸色一白,不约而同地垂下头,没有一个人多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殿里面死一般的静谧。
西陵殇紧紧抿着唇,一动不动、泥塑一般,脸色阴冷骇人。
就在众人以为又是一场狂风暴雨的时候,他却只是淡淡地朝众人挥手,眼神冰冷空寂,“出去,你们都出去吧,谁也不要来打扰朕和皇后......”
太医和宫女们如同得到大赦一般,连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生怕晚了一步,脑袋落地。虫
李公公走在最后,轻轻将殿门带上,转身,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摇头低叹,“都说了进去不吉利,还非要进去,这是老天的惩罚啊!”
******
皇室神庙里
西陵殇跪在一个蒲团上面,望着庙堂之上一排一排菩萨的神像,眼神哀戚。
原本他是不信神灵的,他一直认为任何事情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只要努力,只要争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一个叫无心的女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这些观点。
她莫名的覆在陈落衣的身上,来到他的面前;
他莫名没有杀她这个恨之入骨的公主,还让她做了自己的右统领;
她莫名走进了他的心里,掌握着他的喜怒哀乐;
他莫名只想要她,哪怕不要那曾经最为看重的江山万里;
所有的莫名都是那样不经意就发生了,是那般让人骤不及防,又是那般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沦。
一切的一切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冥冥之中注定的东西,真的有天意。
他和她,就是!
多少次的擦肩而过,多少次地分分合合!
为了走进彼此,他们吃了太多的苦,可,最终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不是吗?
只要他们在一起。
本以为上天对他不薄,却不知竟又这般残忍。
“上天啊,如果你真的垂怜我和无心,就让她醒过来吧!只要她醒过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可以去受各种苦,我可以将自己一半的生命给她,我可以…”
冷风夹着雪花透过窗棂卷了进来,星星点点落在他凌乱的发丝上,落寞、苍凉。
神庙门外,李公公站在那里,哈着手,面容惨淡,时不时看看紧闭的庙门,又时不时抬头望望天色,叹息。
皇上一个人跪在里面都一整晚上了,口中念念有词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原本他巡视河道赶回来,就几日几夜没休,现在又继续熬,而且心里还受着刺激,他真担心他的身子会受不了。
眼见着马上是早朝的时间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提醒一下他。
正有些无措,就听到身后有人唤他,“李公公!”
声音稚嫩,却有些沙哑,他一怔,回过头,就看到西陵墨眼睛红红地站在那里,撅着嘴,还不停地吸着小鼻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刚哭过。
“大皇子!”李公公躬身行礼,抬手将他发丝上的雪花轻轻掸掉,心中一阵心疼。
“李公公,父皇在里面吗?”墨儿伸出小手抓住他的衣襟,又忍不住哽噎了两下。
“是!皇上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墨儿就已经推开了大门,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而跪在里面的那抹身影,似乎根本没有反应,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神像,自顾自地喃喃而语:“我求的不多,我只希望我、无心、墨儿、还有刚出生的女儿,能像寻常人家一样,一家四口在一起简单快乐地生活,难道….难道这也是奢侈吗?”
墨儿小小的身影停伫在门边,看着庙堂中那抹萧瑟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一直以为,他的父皇是不爱他的,每日有总也忙不完的国事,难得有点时间也是和母后腻歪在一起;每日严肃着一张冰片脸,要他跟几个师傅学习很多很多他根本不想写的东西;在他五岁的认知里,他觉得爹爹就应该像宫外的那位师傅一样,陪他玩耍、陪他游戏;教他医术、教他做人的道理;即使他犯了错,也从不骂他、总是温润如玉。
或许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的父皇也是爱他的吧?只是他的爱与师傅表现得不同而已。
听到哭声,西陵殇终于回过神来,转过头,就看到扶着门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墨儿,墨儿身后是一脸惶恐、不知所措的李公公。
西陵殇眉心一拢,沉声说道:“墨儿来这里作甚?回去做功课!李公公带大皇子回去!”
“是!”李公公应着,就弯腰准备将墨儿抱走。
“不,我不回去!我要陪着父皇一起!求菩萨保佑母后快点醒过来!”墨儿哽咽着,一把挣脱李公公的怀抱,冲进庙里,挨着西陵殇的旁边跪了下来,胖嘟嘟的小手双掌合一,直直看着堂前的神像,一脸的虔诚和坚定。
西陵殇侧首看着他,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只觉得有些震撼和不可相信,记忆中,墨儿对他总是敬而远之的,不跟他撒娇、不跟他调皮、甚至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每次见面都像例行公事一般,今日他的反应…
“墨儿…”
西陵墨转过头,仰起小脸,使劲吸了吸鼻子,“父皇,你不要赶墨儿走,墨儿也要在这里陪父皇一起祈祷,墨儿相信,两个人的力量,总是比一个人强吧,那些菩萨一定会看在我们父子这么诚心的份上,让母后醒过来的!”
说完,又转过去,继续看着神像,粉粉的小嘴还一张一翕念念有词。
西陵殇静静地看着他,嘴唇蠕动了两下准备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半响,只是抬手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再缓缓转过去,也合起手掌,看着庙堂之上的神像。
李公公看着这两个紧紧相依而跪的一大一小的背影,摇头低叹,轻轻为他们拉上大门,将漫天的风雪隔在门外。
看来,他要去通知众大臣,今日的早朝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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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全身冰冷,天地一片茫茫的白色,身子似乎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这是哪里?
脚下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种种旧景依稀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
她要死了吗?
听说,只有要死的人,才能梦回故乡,还是说,她死了以后,灵魂又要穿了回去?
她不要,她不要回去!
这里有她无法割舍的人,有她无法割舍的事,她不要死,也不要回去!
斗转星移,所有的喧嚣都退去,天地一片寂寂。
她一个人走着,脚下的步子就像受到什么牵引一般,直直朝一个方向而去。
一条黑黑的河横在了她的面前,与这条黑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河的那边一片花的海洋。
花儿朵朵开得肆意,白得纤尘不染。
白花,只有枝干,没有叶片的白花,彼岸花!
有花不见叶,有叶不生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她居然又见了彼岸花,那这条河是忘川河吗?
真的要死了吗?
她站在河边,泪,流了出来,滴滴眼泪落入黑色的河水中,激起一阵阵汩汩的泡泡。
骤然,黑河的上面幻化出一座弯弯的小桥,飘飘渺渺。
“姑娘,要过去了,先喝了这个吧!”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站在她的身后,手端一个黑色的瓷碗,瓷碗中一漾一漾的,是黑浓黑浓的汤。
奈何桥?
孟婆汤?
吴昕凄然一笑,“婆婆,喝了汤是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要忘掉了?”
“是啊!多好,一了百了!”
她身子一颤,怎么能了?有些人有些事她怎么可以忘?
她不能忘!
咬着唇,她低低地祈求:“婆婆,我可以不喝吗?有的东西,我不能忘,我也不想忘。”
“孩子,带着前世的记忆去轮回,你会痛苦的。”
“可是,如果没有这些记忆,我会更痛苦!”
老人低叹,“所有的悲喜都忘了,那时的你都不是现在的你了,又怎会痛苦?”
不是她了,她都不是她了,那他们怎么办?
她是都忘了,可他们要怎么去忘?
“不行,婆婆,我真的不能忘!”吴昕抓住老人的衣角轻晃,泪花满眼。
她难以想象,不记得西陵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难以想象,西陵殇失去她后,又将痛苦成怎样?
她还有墨儿,还有刚出生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的女儿。
这些人,她都不能忘!
老人被她摇得退后了两步,手中瓷碗的汤汁撒泼了出来,溅在地上,瞬间不见,老人再次叹息,刚准备说什么,视线却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过去,眸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吴昕也发现了她的异样,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远远的天边出现了一团火红的云彩,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妖娆,似火似血。
老人会心的微笑,拍了拍吴昕依旧拉着她衣襟的手背:“姑娘,你回去吧!这世上有不舍你的人找你来了。”
吴昕一阵欣喜,有些难以置信:“婆婆,是说我可以不死了吗?”
老人笑着点头,“是!这是奇迹,不是所有不舍的人都能将人带回,但是他做到了,他是真龙天子,他愿意将他一半的寿命给你,上天,也终是被他感动!你回去吧!随那片云彩回去!”
吴昕弯唇,朝老人鞠躬,心中满满溢着的都是震惊和感动,身子也在此时变得轻飘飘了起来,朝着那片彩色的云而去。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在现代看的一部电影《大话西游》里面的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她笑弯了眉眼,暖暖的云彩包裹了过来,是幸福的味道。
在彻底被那抹云彩吞没之前,她不得不再次喟叹:那个男人果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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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庙里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依旧跪得笔直,一动不动。
这可急坏了外面的李公公,这已经三日了,大皇子倒是被皇上软硬兼施,逼得吃了点东西,可皇上自己是滴水未沾啊!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难不成皇后一日不醒,两人就一直要这样下去?
这时,有人的叫喊声出来,李公公蹙眉,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在宫里大呼小叫。
刚准备走过去看看,叫喊声就已经往他这边而来,是一个疾跑的宫女,看到他,终于刹住脚步,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醒了,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李公公一怔,片刻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我的娘嘞,终于醒了!”说着,就连忙转身,往神庙里跑,“皇上,皇上,大皇子,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西陵殇震在那里,难以置信,知道墨儿惊喜地跳起来,抱着他的脖子:“父皇,母后醒了,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他才蓦地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