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没有发现任何树屋,贝尔茨和维克多也是同样。他让贝尔茨留下来监视那块开阔地,而他和维克多则沿着小河去找。但是那里也没有她的踪迹。他记得自己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然后就8愤怒地把石头远远地投进了小溪。“他妈的她究竟到哪儿去了?”他转头看着维克多。
维克多慢慢地摇摇头。“不知道。”他说,“你流血了。”
亨利低头一看,只见裤裆上面渗出了斑斑血迹。他的下身一阵阵地生疼。怒生腾地又冒了上来。是她干的。
“她在哪儿?”他嘶哑着嗓子。
“不知道。”维克多的回答同样很沉闷。“跑了,我猜。现在也许她已经爬到了开普老区那里了。”
“不会。”亨利说,“她藏起来了。他们有个地方,她就藏在那里。也许不是树屋,而是其他什么东西。”
“对么?”
“我……不……知道!”亨利吼了起来,维克多吓得退缩了。
亨利站在肯塔斯基河中,任凭冷水漫过他的鞋子。他四处观看,目光落在了~根突出岸边大约20英尺的水泥管子上——那是一个抽水站,他朝那里走了过去。他全身的皮肤都在收紧。管了里面发出嗡嗡的声音,一股污浊的水流从里面流出来,汇进了小河里。他弯下腰趴到了水泥圆柱的铁顶上。
“亨利?”维克多不安地叫了起来。“亨利?你干什么?”
亨利没理他。他从铁顶的一个洞里瞅进去,只看见了黑暗。他又把耳朵贴到了上面。
“等……”
声音从黑暗中传出,亨利只觉得全身的温度突降为零,血液停止了流动。但是伴随着的还有另外一种感觉:爱。他的眼睛瞪大了。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那是月亮传来的声音;现在它传到了抽水站……就在排水管里。
“等……看……”
亨利又等了一会儿,但是没有别的声音了,只有水泵嗡嗡的声音。他转身走了回去。维克多站在岸上,小心地看着他。亨利没理他,开始叫贝尔茨。过了一会儿,贝尔茨回来了。
“走。”他说。
“我们做什么,亨利?”贝尔茨问。
“等。看。”
他们又潜回了面朝开阔地的方向,坐了下来。
“亨利,什么——”贝尔茨开始问。
“嘘!”
贝尔茨一下子安静了。那个声音虽然只讲了两个字,但是似乎已经解释了一切。他们来这里玩,很快其余的人就会到来的。何必为了一个小婊子耗神,而不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他们就那样坐着,一边等,一边看。维克多和贝尔茨的眼睛睁着,但是好像已经睡着了。但是亨利想了很多事情。比方说今天早上他得到的这把弹簧刀。那不是他在学校放假时的那把,那把刀他不知道丢到哪儿了。这把刀看起来酷得很。
它是邮寄过来的。
有点像。
他站在门廓,看着他家的那个破邮箱。邮箱上面有很多气球。
有两个系在邮递员挂包裹的小勾上,其余的系在一边。红的,黄的,蓝的,绿的。
当他靠近时,他看见气球上面画着好多脸——那个夏天和他对抗的那些小孩的脸,每一个都好像在嘲笑他。
他张口结舌地看着那些气球,然后气球一个接一个地迸裂了,好像是他用思想杀死了它们。
邮箱前面的挡板突然自己掉了下来。亨利走了过去,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一个长条的包裹。他把包裹拉了出来,看见上面写着“缅因州德里镇RFDZ号亨利·鲍尔斯先生收”。下面甚至还有落款:“缅因州德里镇罗伯特。格雷先生”。
他一把撕开了包裹纸,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小箱子。打开箱子,白色的棉花上放着那把弹簧刀。他把它拿进了屋里。
他的父亲正躺在床上睡觉。他的四周围着一圈啤酒罐,大肚子在黄色的短裤上面高高凸起。亨利跪在父亲的床前,听着他的呼喀声,看着他喘息时嘴唇在抖动。
亨利把刀子放在了父亲的脖子上。他的父亲翻了一个身,又接着睡了。亨利又拿着刀子放在他的脖了上,几乎有5分钟。
他想起了月亮上那个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春风一样,很温暖但是中间却夹着一把冰冷的刀刃。它告诉他只需要按一下蹦簧。声音所说的一切似乎都对亨利非常好。于是他按动了蹦簧。“咯噔”。6英寸长的刀刃一下子钻进了他父亲的脖子里。
巴驰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他盯着天花板,张大了嘴。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了耳朵上。然后他的嘴开始吐血,双手抓住了亨利的膝盖,用力挤压。亨利毫不介意。接着巴驰的手就滑落下去,挣扎也停止了。巴驰·鲍尔斯死了。
亨利把刀刃抽了出来,在肮脏的床单上擦了擦,然后又按了一下蹦簧,把刀刃推了回去。他毫无感觉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当他跪在巴驰身边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面时,那个声音已经告诉他了今天该干什么工作,声音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于是他走进另一间屋里,给贝尔茨和维克多打了电话。
现在他们在这里了,所有3个人。尽管他的下身仍然疼得非常厉害,但是放在左边裤兜里的弹簧刀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其余的人很快就会回来,来玩他们的小孩子游戏,那时他的杀戮就会开始了。他记得当他到城里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天上那幽灵一样的苍白的月亮。他看见月亮里面有一张股——一张扭曲着的骷髅的脸;那张脸正咧着嘴大笑。它一路都在说同样的话:我们飘浮到了这里,亨利,我们都飘浮而你也会飘浮起来……
伴随着它到了城里。“全部杀死他们,亨利。”幽灵一般的声音在说。
亨利将会把他们全部杀死,然后那些折磨他的人,还有那些奇耻大辱都会远去。他将会杀死他们,然后那些声音——从月亮传来的那些声音——从此会放过他。他杀了他们,然后走回家里,喝上~罐他父亲的啤酒,再听听摇滚乐。那时一切都会非常美好。那个声音会照顾他——他能感觉得到。如果你照顾它,它也会照顾你。
在德里镇一切总是这样。
但是必须先干提那些孩子。立即。就在今天。那个声音告诉了他。
亨利把他的刀子掏了出来,在阳光下面欣赏着。突然贝尔茨抓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叫了起来:“快看,亨利!快看!”
亨利连忙抬起了头。那片空地上一小块地方突然魔术般地升了起来。听到吱吱的门轴转动的声音,他一下子全明白了。他们找不到树屋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树屋。
“天哪,我们刚才就站在他们头顶上。”维克多哼哼着。当他看见班恩的头从那个地方冒出来时,他立刻想要冲出去。亨利抓住他,把他拖了回来。
“难道我们不抓他们吗?亨利?”维克多问。
“我们会的。”亨利说着,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可恶的胖孩子。“别担心。”
胖孩子正拉着那个小婊于从地洞出来。她满脸怀疑地四处观望。接着他们两个人嘟味着什么,跑进了一片高高的灌木丛。
“快点。”亨利说,“我们跟上他们。不要太近,而且要安静。我要一网打尽。”
8
一个人猫着腰跑过了开阔地,眼睛睁得大大的。贝尔茨在洞口停顿了一下。“我就坐在他们头顶上。”
亨利不耐烦地作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他们沿着小路走,以免发出声响。他们离堪萨斯大街就剩下一半路程的时候,那个小婊子和胖子突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
幸运的是,他们都背向亨利一伙,没有一个人回头。亨利3个人呆住了,然后连忙躲到了树丛里。很快班恩和贝弗莉的背影就变小了。3个人又开始追踪……小心翼翼的。
9
亨利一按弹簧刀的蹦簧,刀刃一下子跳了出来。他睡梦般地看着月光。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他已经游离于现实之外。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是汽车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亨利的眼睛睁大了,他握紧了刀柄。
汽车拐了一个弯,停到了神学院的围墙边。亨利跪在地上,看见了灯光和车的形状。警察?他握刀的手一松一紧,一松一紧。
“我送你一程,亨利。”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我们得很快把你送到德里宾馆。黑夜马上就会过去了。”
一阵尖利的像喇叭一样的笑声过后,声音停止了,只有小虫子的叫声和发动机的声音。亨利挣扎着站起身来,瞅着那辆汽车。不是警车,没有警灯,样式也……很老。
亨利又听见了嗤嗤的笑声……或者也许只是风声。
他从围栏后面走出来,从门口的铁链子下爬过去,又站起来,朝那辆汽车走去。他看清楚了,那是一辆普利茅斯豪华轿车,一辆他父亲曾经梦想过的汽车。
汽车的门突然打开了,里面的灯也亮了起来。司机转过头看着他——那是贝尔茨。哈金斯!那张脸已经不能叫成是一张脸上。一只眼睛已经没有了;从脸颊上一个腐烂的洞里,露出变黑的牙齿;头颅匕倒戴着他死去的那天戴着的纽约扬基棒球队球帽。
“贝尔茨!”亨利惊呼,但是肚子上一阵剧痛使他不能再叫出声来。
贝尔茨的嘴唇咧出来一个可怕的笑容;它作了一个手势,邀请亨利上车。
亨利犹豫了一下,上了汽车。又一股鲜血流了出来,他的肚子疼得厉害。最后他把头仰起着来,咬着牙齿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车门自己关上了,顶灯也熄灭了。亨利看见贝尔茨腐烂的手放在了车档上;一根白色的骨节从腐肉中裸露出来。
汽车沿着堪萨斯大街朝阿普枚尔山驶去。
“你怎么样?贝尔茨?”亨利听见自己在问。这个问题当然很愚蠢——贝尔茨不可能在这儿,死人是不能开车的——但是那是他推一能够想起来要问的东西。
贝尔茨没有回答。它的那只深陷进去的独眼瞅着路面,牙齿透过脸颊上的那个洞发射出白光。亨利模糊地意识到贝尔茨身上散发着霉烂的气味,就像是一篮子腐烂流水的西红柿的味道。汽车仪表板上的小柜子砰地打开了。在里面昏黄的灯光下,亨利看见了一瓶半满的威士忌。他把瓶子拿了出来,打开瓶塞,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流进了胃里,像炸开了一样。他全身哆嗦着,不住地呻吟着……然后感觉好多了。
“谢谢。”他说。
贝尔茨转过头来,脖了像门轴转动一样发出吱吱的声音。贝尔茨用一只独眼盯了他一会儿,亨利首次意识到贝尔茨鼻子的大部分都不见了。也许是被狗啃掉的。也许是老鼠。老鼠最有可能。那天他们追逐那群孩子到了下水道的时候,里面全是老鼠。
贝尔茨的头又缓缓地转向了路面。亨利很高兴。贝尔茨盯着他看了——但是亨利不愿再多想。贝尔茨的独眼里有些什么东西。是责备?是愤怒?还是什么?
亨利又喝了一口酒。他的身上暖和了一些。
汽车从阿普枚尔山上下来了,转了一个弯。到处都一片寂静。
“那天我不是想丢下你不管。贝尔茨。”亨利说。
贝尔茨又转过头来,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咧开的牙齿里露出了一块黑乎乎的口香糖。“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亨利说完,停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疑问一直使他困惑不解。他们追逐着那个胖孩子还有那个小婊子返回了堪萨斯大街。但是他们并没有再逃,相反靠着一个篱笆说起话来,眼睛盯着大街的方向。
亨利记得当时无空乌云密布,一场大雨马上就要来;临。
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一只手放在了亨利的前臂,亨利尖叫起来。他转头一看,贝尔茨的脸离他的脸还不到两英寸。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贝尔茨的身上气味难闻无比,他的胃一阵翻腾。
他突然想起了最后的结局——是贝尔茨和维克多的结局。他们站在下水道里面,不知道该走那条道才好。突然维克多尖叫起来:“弗兰克斯坦!是弗兰克斯坦!”随着他的叫声出现了一个脖子上长满了尖刺、前额上有一个大伤疤的弗兰克斯坦怪物。
“弗兰克斯坦!”维克多尖叫,“弗兰——”然后维克多的脑袋飞起来,砸在了下水道的石壁上。接着怪物黄色的眼睛盯上了亨利,亨利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了,他感觉一股热流从下体流了出来。
怪物朝他扑了过来,接着贝尔茨……贝尔茨……
“听着,我知道我逃跑了。”亨利说,“我不应该那么做。但当时是……但是……”
贝尔茨只是死盯着他。
“我迷路了。”亨利小声说着,好像在解释说自己也付出了。那天他在黑暗中四处游荡了几个小时,然后他开始尖叫。在一个地方,他掉了下去——掉进了水流湍急的河里。是地下运河。他想。
他顺着水流漂了出来,最后挣扎着爬上了岸,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找到了回家的路,搭上车回了家。等他到家的时候,警察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
但是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贝尔茨挡在怪物的面前,它伸出爪子一下子抓掉了他的半边脸——那是亨利在逃跑时看见的。但是现在贝尔茨回来了,而且正用手指点着什么。
亨利看见他们已经停在了德里宾馆的前面。他现在明白了一切。
他们就在那里。他想。所有剩下的人。都在睡梦之中。我将收拾他们。一个接一个。
他把酒瓶子拿了出来,又喝了一大口。他感觉到鲜血又从伤口流出来,但是威士忌使他感觉好了一些。
“看,”他对贝尔茨说,“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逃跑。
请……不要生气。
贝尔茨说话了。那是惟一的一次,但是声音却不是他的。声音是从贝尔茨那腐烂的嘴里传出来的,低沉有力,异常可怕。那是从月亮传来的声音,是小丑的声音,也是他无数次在睡梦中听到的下水道的声音。
“闭嘴!然后干掉他们。”那个声音说。
“当然,”亨利呜咽着,“当然。好的。我想去。没问题——”
他把酒瓶子放了回去。然后他看见放瓶子的地方出现了一张纸条。他拿了出来,打开了它。上面写着一行血一样的红字:“潘尼瓦艾提醒你”
在红字的下面清晰地印着:比尔·邓邦311班恩。汉斯科404艾迪。卡斯布兰克609见弗莉。马什518理奇。多杰217那是他们的房间号码。这样节约了时间。“谢谢,贝——”
但是贝尔茨已经不见了。驾驶座上只剩下了他的帽子,还有换档杆的小球上粘着的一些教乎乎的东西。
亨利瞪着眼睛,他的心在嗓子眼里痛苦地跳动……然后他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后座移动。他连忙打开门下了车,几乎摔倒在地上。
每走一步都扯动他的肚子,让他无比疼痛。但是他终于站到了人行道上,看着眼前的这幢8层建筑物。这里、图书馆、阿拉丁剧院,还有神学院,都是一些他还能记清楚的东西。现在大楼高层的灯光几乎全部熄灭了。只剩下门口和走廓的灯还在亮着。
亨利晃晃悠悠地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大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只有值班室里面还有低低的电视的声音。
他的身上血迹斑斑,鲜血还不住地从伤口处涌出。此时任何人见到他都会惊叫而逃——但是没有一个人。
他一按电钮,电梯门就开了。他看了看手上的纸条,他选择了6层。
从上到下,我要一个个收拾他们。
他闭上了眼睛。电梯嗡嗡的声音让他感觉很舒服,就像是抽水站水泵的声音。那一天发生的事仍然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好像每一件事情都预先安排好了,每个人都扮演了一个角色。维克多和贝尔茨似乎、几乎是被强拉进去的。他记得——电梯停了。门开了。他重新检查了一下纸条。艾迪。卡斯布兰兑在609房间。亨利扶着墙壁,朝那个方向走去。
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弹簧刀,一边用舌头舔着干涩的嘴唇,一边敲响了房门。没有动静。他又敲了一次。这回声音大了许多。
“谁呀?”迷迷糊糊的声音。很好。只要他一开门,亨利就会把锋利的刀刃刺进他的脖子里去。
“服务员。先生。”亨利说道,“你妻子的电话。”卡斯布兰克有妻子吗?也许那样说太蠢了。他警觉地等待着。他终于听见了脚步声——是拖鞋的声音。
“是麦拉的吗?”他听起来很惊讶。好的。马上他就会更惊讶了。亨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想是。先生。没有名字。只说是你的妻子。”
停顿了一下,接着是摸索着拉动锁链的声音。亨利笑着,按动了蹦簧,刀刃跳了出来。他把刀子拿到脸颊旁,做好了准备。他听到了扭动门锁的声音。他等待着,门开了。
10
艾迪看见斯坦利和理奇从卡斯特罗大街商场走了出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火箭”冰淇淋。他叫了一声:“喂,等一等!”
他们转过头来,斯坦利朝艾迪挥着手。艾迪的一条胳膊上扎着绷带,另一条胳膊下夹着一块木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给我吃一口‘火箭’好吗?”他对理奇说。
“你妈不会同意的。艾迪。”理奇不乐意地说。他加快了吃的速度;他刚刚吃到中间的巧克力,他最爱吃的部分。“有细菌!孩子!你妈会说,吃了别人的东西会染上细菌的!”
“我要冒个险。”艾迪说。
理奇不情愿地把冰淇淋送到了艾迪的嘴边,艾迪刚吃了几口,他就连忙收缩了回来。
“你可以吃我的,如果你愿意。”斯坦利说。“午饭我吃得很饱。”
“犹太人吃得不多。”理奇在开导艾迪。“那是他们宗教的~部分。”3个人现在朝堪萨斯大街走去。整个德里似乎都陷入午睡之中,死气沉沉的。他们经过的大多数房屋的遮阳伞都放了下来。玩具都在草地上乱扔着,孩子们不知道哪里去了。轰隆隆的雷声从西边滚了过来。
“我猜每个人都睡着了。”理奇说着,随后把他的空冰淇淋盒子扔到了排水沟里。“你见过如此安静的一天吗?什么?难道说每个人都去海湾酒吧了吗?”
“喂!哥、哥、哥们!”比尔·邓邦从他们身后叫了起来。“等、等一等!”
艾迪惊喜地转过头来。比尔骑着自己的爱车从卡斯特罗大街拐过来,他的后面紧跟着麦克——麦克的自行车几乎是崭新的,但是还是没有银箭快。
“哈——哟,银箭!”比尔叫嚷着。他骑着自行车疾驰过来,在艾迪3个人面前一捏车闸,“吱——”车子停了下来。
“给巴比尔!”理奇叫着,“你怎么样?”
“我很、很、很好。”比尔说,“看见班恩和贝弗莉了吗?”
麦克骑了过来,跟他们走到了一起。他的脸上全是小歼珠。他问比尔:“你的自行车怎么跑得那些快?”
比尔笑了起来。“我也、也、也不知道。相、相当快。”
“我没看见他们。”理奇说。“他们也许先到那里了。现在正在唱着二重唱,‘蹦喳喳,蹦喳喳、呀——达——达——达——达——达、你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梦,我的甜心。”
斯坦利用嘘声嘘他。
“他嫉妒了。”理奇对麦克说,“犹太人不会唱歌。”
“哔哔——”
“哔哔。”,理奇叫完,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现在朝班伦进发了。开始大家还说些话,但是一会儿都静了下来。艾迪看着比尔脸上不安的神色,他想也许比尔也感觉到了奇怪的寂静。他知道理奇只是想开玩笑,但是似乎德里的每一个人今天都好像去了什么地方。街上没有一辆汽车,也没有其他的人。
“很安静,是不是?”艾迪说了出来。但是比尔只是点点头。
他们在堪萨斯大街紧靠班伦的地方,看见班恩和贝弗莉朝他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贝弗莉的模样震惊了艾迪。他的身上总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但是现在她简直变成了一个外星人。她那瞪大的眼睛慌慌张张的;脸颊上有一道划伤;衬衣也撕破了;裤子上面粗满了胜东西。
班恩紧跟在好后面,不停地喘着粗气。
“不能到班伦去。”贝弗莉气喘吁吁地说。“那些男生、亨利·维克多,他们到了那里。刀子,他有一把刀子——”
“慢。慢点说。”比尔迎上前去。
“她说亨利疯了,大比尔。”班恩说。
“操!你是说他以前正常过吗?”理奇说完,吐了一口唾沫。
“闭、闭嘴,理、理、理奇。”比尔说着,看了看贝弗莉。“说、说吧。”艾迪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了裤兜里,摸了摸哮喘喷雾剂。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肯定不是好事。
贝弗莉尽量平静地简述了整个故事——从亨利一伙在街上抓住她开始。她没有说她父亲的事——那让她感到极度羞辱。
贝弗莉讲完故事,比尔低下头,双手插在兜里,静静地站着,银箭的车把靠在他的胸前,其余的人都耐心地等着。比尔想了很长时间,没有人去打扰他。艾迪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最后的行动。
那就是今天为什么寂静的原因,是不是?
理奇想起乔治相册里面突然会动的照片。
贝弗莉想起了她的父亲那死白的眼睛。
麦克想起了那只鸟。
班思想起了干尸。
斯坦利想起了不断滴水的裤子,还有那苍白的胳膊。
“走、走、走吧。”比尔终于说话了。“咱、咱们到那、那里去。”
“比尔——”班恩叫出声来。“贝弗热说亨利真的疯了。他想要杀死——”
“那里不是他们的。”比尔用手指着前面的一大片到处是灌木丛的低地。“那不是他们的财产。”他严肃地环视着他们。“我厌、厌、厌倦了被他们恐、恐吓的日子。我们在石、石头仗中挫、挫败了他们。如果他们还、还想再来一次,我们只好奉、奉、奉陪。”
“但是比尔,”艾迪说,“要是不只是他们呢?”
比尔转过失去看着艾迪。比尔脸上那种厌倦的神色真的吓坏了他——直到最后当他们再次在图书馆会面的时候,麦克才真正明白了当初比尔的感觉。他似乎被逼无奈、接近疯狂,几乎就像亨利一样要失去控制了。
“好、好吧。”比尔说,“如、如、如果不是又怎、怎样?”
没有人回答。天空中雷声滚滚,愈来愈近。艾迪抬头看了看从西而来的乌云,一场大雨眼看就要来临。
“现、现、现在我告、告诉你们。”比尔看了看他们说,“如、如、如果你们不愿、愿意去,我不强、强迫。那由你们自己决、决、决定。”
“我跟你去,老大。”理奇静静地说。
“我也是。”班恩说道。
“当然了。”麦克耸耸肩。
贝弗莉和斯坦利都同意了。最后是艾迪。
“我想你别去了,艾迪。”理奇说,“你的胳膊还没有好。”
艾迪恳求地看着比尔。
“我要、要他。”比尔说。“你跟、跟我一起走,艾、艾、艾迪。我照、照顾你。”
“谢谢你,比尔。”艾迪说。比尔的那张厌倦而又几乎疯狂的脸似乎突然变得可爱起来。艾迪的心中涌起了一种激情;如果比尔要他死去,他也会毫不犹豫。
“比尔有最终决定权。”理奇说着,把自己的右手放进了左胳膊的胳肢窝下面,像翅膀一样扑腾着。班恩和麦克笑了笑,艾迪也微笑了。
雷声再次响起。这次就在他们的头顶炸响,大伙都跳起来,挤到了一块儿。狂风大作。
比尔看着斯坦利,说出一句奇怪的话:“你带了你的鸟、鸟、鸟类手册了吗?斯坦利?”
斯坦利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后兜。
“咱们走、走、走吧。”
比尔和艾迪并排走在前面,其余的人排成一行,跟在后面。到了那座小桥,比尔把自行车放到了桥下的老地方,然后大伙站在一起,四处观望。
狂风并没有使天变黑,甚至没有使它变模糊。但是景象改变了很多,每一件东西都好像是在梦中。艾迪感到一种熟悉的恐怖正向他袭来——他记得内伯特大街29号的房子里也是同样的光线。
又是一道电光划破了天空。艾迪连忙捂上了耳朵。一、二、三,随后霹雳一声巨响。
“今天早上天气预报没说有雨。”班恩不安地说,“报纸说今天闷热。”
麦克抬头看了看天,说了一句:“从来没见过暴风雨来得这么快。”
好像是要证实一下,炸雷再次响起。
“走、走吧。”比尔说,“咱、咱们把文、艾、艾迪拿的木板放、放到俱、俱、俱乐部去。”
他们走上了通向开阔地的小路。狂风过处,两旁的树木和灌木丛好像在窃窃私语。前方的竹林中,竹叶的响声很奇怪,就像是在敲着战鼓。
“比尔?”艾迪小声说。
“什么?”
“我想这只会在电影中才能出现,但是,”艾迪笑了一下,“我觉得有人在监视我。”
“哦,他、他们就在那、那里,没、没、关系。”比尔安慰他。
艾迪不安地环视四周,夹紧了胳膊下的木板。
11
艾迪打开了房门。
一个血迹斑斑的人站在他的面前——那个人就像是刚从坟墓中出来的僵尸。艾迪的眼睛瞪大了,他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凉气,亨利·鲍尔斯的寒光闪闪的刀刃就向他刺了过来。
艾迪下意识地甩上房门——房门夹住了亨处的前臂,使他的刀子偏离了方向;随着“咔嚓”一声,亨利发出一声惨叫,他的手一松,刀子掉在了地上。艾迪飞起一脚踢过去,它滑进了电视机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