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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一把抓住她,把她转了过去,就像与舞伴跳交谊舞一样,接着从背后向上抬起她的手臂,直到她肩膀发出喀的一声。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迅速到恐怖的地步,在她还没意识到他在干什么前,动作便已完成。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现在正准备要伤害我,逼我说出——当他说话时,她的耳朵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吐息,脸颊则可以感觉到扎人的胡碴,使她不寒而栗。
“少跟骗子一样胡扯了,老妈子。”他的声音只比呢喃大声一点,“你和威廷顿一直走得很近——屁股黏着屁股,奶连着奶。你想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打算劫走你老公?你打算这样告诉我吗?”
他忽地猛力折了一下她的手臂,让琳达只得咬着嘴唇,把尖叫声强压下来。孩子们就在外头,贾奈尔正在叫瑟斯顿把她推得更高点。要是他们听见屋子里传出尖叫声——“要是她说的话,我一定会告诉兰道夫。”
她喘着气说,“你觉得我会在生锈克根本什么也没做的情况下,让他冒受伤的风险?”
“他做的事可多得了。他威胁不给老大药,逼他下台。这简直就是他妈的勒索。我可是亲耳听见的。”他再度用力折了一下她的手臂,使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老妈子?”
“或许他是这么做了,但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他或跟他说过话,所以我怎么知道?不过,他是这个镇上最接近医生的人,所以伦尼绝对不会处决他。或许芭芭拉会被处决,但生锈克不会。我知道这点,你也肯定知道这点。放开我。”
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就这么做了。这套说法的确很有道理。接着,他想到了更好的点子,压着她走到水槽前:“弯下去,老妈子。”
“不!”
他又用力折她的手臂,让她感觉肩骨那里就快脱臼了。“给我弯下去,就像你打算洗那头漂亮的金发一样。”
“琳达?”瑟斯顿叫道,“你怎么样了?”
天啊,别让他问起有关食物的事。拜托了,耶稣。
接着,她又蹦出另一个念头:孩子们的行李箱放在哪里?她两个女儿各自打包了一个小行李箱。要是行李箱就在客厅怎么办?
“告诉他你没事,”卡特说,“我们都不希望那个嬉皮或孩子会进屋里来。对吧?”
“很好!”她大喊。
“快处理好了吗?”他喊。
喔,瑟斯顿,闭嘴!
“还要再五分钟!”
瑟斯顿站在那里,看起来像是想开口说些别的事,但接着又回头帮两个女孩推起秋千。
“干得好,”他现在正压着她,而且还勃起了。她可以从穿着牛仔裤的臀部上感觉得到,就像大扳手一样。他往后退开。“快处理好什么东西了?”
她差点就要说是早饭了,但用过的碗还在水槽里;有那么一刻,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几乎希望他会把那根该死的勃起老二再顶着她。因为,男人一旦把注意力集中在小头上,大头就会切换成停机状态。
但他又用力折着她的手臂:“说啊,老妈子。说来让爸爸开心一下。”
“饼干!”她喘着气说,“我说我要做饼干。孩子们想吃饼干!”
“没电怎么做饼干?”他若有所思地说,“这真是本周最佳谎话。”
“不用烤的那种!自己看看厨房啊,你这个王八蛋!”要是他真看了,就会发现架子上真的有免烘烤的燕麦饼干材料。不过当然啦,要是他往下看的话,也会看见她打包的那些食物。要是他注意到储藏室里的货架都是半空或全空的话,的确很可能会让事情演变成那样。
“你不知道他在哪里。”勃起的阴茎又再度压着她。在肩膀的抽痛下,实在很难察觉到这点。
“你确定?”
“确定。我还以为你知道。我以为你是来告诉我,他受伤或死、死——”
“我觉得你还是在讲一些漂亮的鬼话。”她的手臂被折得更加用力,疼痛已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叫出来似乎成了难以避免的事。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忍下来了。“我想你知道的一定够多,老妈子。要是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要把你的手弄到脱臼。最后一次机会。他在哪里?”
琳达已经做好了手臂或肩膀被他扭断的心理准备。说不定两者还会全都断掉。现在的问题,是她能不能忍住不叫,让两个女儿与瑟斯顿全都安然无恙。她的头垂着,头发垂在水槽里,说:“在我屁股里。王八蛋,你要不要亲一下我的屁股?这样他或许会蹦出来跟你打声招呼。”
卡特没有折断她的手臂,反倒笑了起来。这话说得真好,而且让他相信她了。她从来不敢这么跟他说话,除非她说的是真的。他真希望她穿的不是牛仔裤。硬上她的话可能会有些问题,要是她穿的是裙子,那么肯定可以搞得定她。不过就算这样,用干磨的方式爽一下,作为这个探访日开始,倒也不算是件坏事。就算是对着牛仔裤,而不是柔软滑顺的内裤也行。
“不要动,给我闭上嘴。”他说,“要是你办得到的话,或许一下子以后,我就会放你走了。”
她听见皮带扣的碰撞声,以及拉链拉开的声音。接着,有样东西开始不断揉戳着她,只是,两者中间隔的布料,比原先少上许多。她对此感到有些庆幸,至少她穿的是一件很新的牛仔裤,希望他会因此得讨厌的疹子。
只要时间别久到让两个女儿进来,看到我这副模样就好。
突然间,他压得更重更紧,手已不再握着她的手臂,而是在摸索她的乳房。“嘿,老妈子,”他呢喃着说,“嘿、嘿,我、我——”她感觉到他抽动几下。这事原本会像白天以后就是黑夜,在抽动过后就会有种湿答答的感觉。然而,感谢上帝,她的牛仔裤对这件事来说显然太厚了。片刻过后,折着她手臂的力道总算松了开来。她原本会因松了口气的感觉落下眼泪,却没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她转过了身,而他正在重新扣好皮带。
“在你继续做饼干前,或许还是先把这条牛仔裤换掉。至少,要是我是你的话就会这么做。”他耸了耸肩,“不过谁知道呢——搞不好你就喜欢这样。毕竟每个人各有所好嘛。”
“这就是你现在在这里维护法律的方式?这就是你老板想要的维护法律的方式?”
“他是个更注重大局的人。”卡特转向储藏室,让她狂跳的心脏似乎瞬间停了下来。接着,他看了一眼手表,拉上拉链。“要是你老公联络你,记得打电话给伦尼先生或我。相信我,这是最好的选择。要是你没打的话,我想,下一次我可就会直接射进你的老屄里了。不管旁边有没有孩子在看都一样。我可不介意有观众。”
“在他们进来前,赶快离开这里。”
“说请,老妈子。”
她开不了口,但却知道瑟斯顿很快就会进来确认她的状况,于是把话挤出了口:“请离开。”
他朝门口方向走去,接着看向客厅,停了下来。
他看见小行李箱了。她确定一定就是这样。
但他在想的是别的事。
“我在你那辆货车上看到了警灯,把它拿下来。以防你忘记了,我再说一次,你已经被开除了。”

蚂蚁
19

三分钟后,瑟斯顿与孩子们进屋时,她人已在楼上。她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检查孩子们的房间。
行李箱就放在她们床上。茱蒂的泰迪熊还露在外头。
“嘿,孩子们!”她朝楼下兴高采烈地叫,装出开心的语气。“看一下图画书,我过一会儿就下楼了!”
瑟斯顿来到楼梯底部:“我们真的得——”
他看见她的表情,停了下来。她朝他招了招手。
“妈妈?”贾奈尔喊,“我们可以把剩下的百事可乐喝掉吗?”
虽然通常她会在这么早的时候,否决孩子们想喝汽水的这种要求,但她这次却说:“喝吧,别洒出来了!”
瑟斯顿走到楼梯的中间:“发生什么事了?”
“小声点。刚刚有个警察来过。卡特·席柏杜。”
“那个肩膀很宽的壮高个儿?”
“就是他。他来问我——”
瑟斯顿脸色发白,琳达知道,他想到刚才他以为屋里只有她一个、大声跟她说话的那个时刻。
“我想我们应该没事了。”她说,“不过我需要你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离开了。他是走路的。检查一下街上,然后翻过后面的篱笆,到爱德蒙家的院子里看看。我得先换条裤子。”
“他对你做了什么事吗?”
“什么也没有!”她嘘了一声,“快去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走了,要是他走了的话,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里。”

蚂蚁
20

派珀·利比放开方块,坐了回去,用满是泪水的双眼看着整座小镇。她想起了先前向“不存在”祷告的那些深夜时分。现在,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愚蠢、幼稚的恶作剧而已,只是个笑话,证明了她的想法。那的确存在,但却不是上帝。
“你看到他们了?”
她吓了一跳。站在那里的是诺莉·卡弗特。
她看起来瘦了,也长大了,派珀看得出她以后会变得很漂亮。在那两个跟她走得很近的男孩眼里,或许她已经是个美女了。
“对,亲爱的,我看到了。”
“芭比和生锈克说得是对的吗?看着我们的那些人真的只是小孩?”
派珀想着:也许小孩更能认出小孩。
“亲爱的,我没办法百分之百确定。你可以自己试试。”
诺莉看着她:“真的?”
派珀——不知道她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点了点头:“嗯。”
“要是我…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反应,你会把我拉开吗?”
“当然。要是你不想的话,也可以不这么做。这可不是什么挑战。”
但对诺莉来说这就是。她相当好奇。她跪在草地上,牢牢抓住方块两边。她马上就被电了。
她的头往后仰得如此用力,让派珀听见她颈脊传出类似折关节的声音。她朝女孩伸手,随即又在诺莉放松下来时,将手放下。她的下巴往胸骨方向压去,原本被电击时紧紧闭上的双眼,此刻又再度睁开,眼神遥远迷蒙。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为什么?”
派珀的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告诉我!”一滴泪水自诺莉眼中流出,滴到方块顶端,引起一阵嘶嘶的声音,接着声音又消失无踪。“告诉我!”
一片沉默,就这么似乎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
接着,女孩放开了手,往后倒去,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脚跟上。“是小孩。”
“确定?”
“确定。我说不准有几个人,景象一直在不断变化。他们戴着皮帽,全部都有张坏嘴。他们戴着护目镜,看着他们自己的那个方块。只是他们的像是电视。他们看得见每个地方,整个小镇都看得见。”
“你怎么知道?”
诺莉无助地摇摇头:“我说不出来,但知道就是这样没错。他们是讲话狠毒的坏小孩,我再也不要碰那个方块了。我觉得这实在太肮脏了。”她开始哭了起来。
派珀抱住她:“你问他们为什么的时候,他们怎么回答?”
“什么也没说。”
“你觉得他们听得见你的话吗?”
“听到了,可是根本不在乎。”
她们身后传来有节奏的拍击声,声音越来越大。两架运输直升机自北方飞来,几乎擦过TR-90合并行政区那里的树顶。
“他们最好注意穹顶,否则会像飞机那样撞上去的!”诺莉大喊。
直升机没有撞上穹顶,而是在抵达两英里左右的安全飞行范围后,便开始下降。

蚂蚁
21

寇克斯告诉芭比一条可以从麦考伊果园通到TR-90合并行政区边界的老旧运输道路,还说那条路看起来应该还能走。于是,星期五早上的七点半,芭比、生锈克、罗密欧、茱莉亚与彼特·费里曼沿着那条路往前开去。芭比相信寇克斯,却无法信任一条荒废已久的老路,于是,他们选了厄尼·卡弗特从老詹·伦尼的停车场里偷来的那辆货车。要是车子卡住的话,芭比可以断然舍弃整辆车。彼特没带相机;他的尼康数码相机在他靠近方块时就突然故障了。
“外星人不喜欢狗仔队,大哥。”芭比说。
他认为这是个不算过分的玩笑话,但只要事情与彼特的相机有关,彼特就会变得没有任何幽默感。
那辆先前属于电话公司的货车开到穹顶那里,此刻,他们五个人正看着两架巨大的CH-47直升机,摇摇晃晃地朝TR-90合并行政区那侧一块生长过剩的牧草地飞去。道路一直延伸到那边,双桨直升机的螺旋桨掀起巨大沙尘。芭比与其他人遮住双眼,但只是出自本能反应,而且毫无必要;扬起的沙尘最远只能触到穹顶,接着便往四周落下。
直升机开始下降,就像一位举止有礼的过重女士,慢慢坐进对她的臀部而言显得有点太小的剧院座位中。芭比听见刺耳的金属声从一块突出的石头处传来,直升机笨重地向左移动三十码,接着再度尝试降落。
一道人影从第一架直升机的舱门中跳了出来,大步穿越掀起的尘土,一面不耐烦地把尘土挥到一旁。芭比从那矮壮的身形中立即认出对方。寇克斯走近时,就像在黑暗里看不见的人一样,往前伸出一只手,摸索着前方的障碍物。接着,他抹去他那一侧穹顶上的尘土。
“很高兴看见你又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芭芭拉上校。”
“说得对,长官。”
“哈啰,沙姆韦女士。哈啰,寇克斯转移视线:芭芭拉的朋友们。把每件事都告诉我,不过得说快点——我在这个小镇的另一头,还有一场交流会得举办,我得去那里处理事情。”
寇克斯用大拇指朝身后用力一比,那里已经开始卸除十几台附有发电机的空气清洁风扇。那些全是大型风扇,也就是会在大雨后吹干网球场与赛车场维修区用的那种,让芭比看到后总算松了口气。每架风扇都被固定在附有两个轮子的推车上。发电机的功率最高可达二十马力。他希望这样就够了。
“首先,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些东西不一定会派上用场。”
“我不确定,”芭比说,“不过我怕很有可能会派上用场。你最好在119号公路那边也准备一些,也就是镇民和他们的亲人碰面那里。”
“今晚就会处理,”寇克斯说,“最快也只能这样。”
“从这里运几台过去,”生锈克说,“反正,要是光这里就得用上全部,那我们可能也没什么希望了。”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孩子。或许只要我们完全封锁切斯特磨坊镇的领空,一切就没问题了,不是吗?再说,架设一排以发电机供电的工业风扇在探访者那里,与我们的目的完全不符。这样会让他们听不见任何声音。这些宝贝的运作声可响亮了。”他看了一眼手表,“好了,在十五分钟以内,你能告诉我多少事情?”

万圣节提前到来
1

七点四十五分,琳达·艾佛瑞特那辆几乎全新的本田奥德赛货车驶进波比百货店后方的卸货区。瑟斯顿的双膝间放着霰弹枪。孩子们(对于正要迎接一场冒险的孩子们而言,他们显得太过安静)就坐在后座。艾登抱着奥黛莉的头。奥黛莉可能感受到了小男孩的哀伤,对此耐心以对。
就算吃了三颗阿司匹林,琳达的肩膀依旧阵阵作痛,无法从脑中抹去卡特·席柏杜的面孔。
就连他汗水交杂古龙水的味道也是。她始终觉得他会开一辆镇警察局的警车停在后方,挡住他们的去路。下一次我就会直接射进你的老屄里了。不管旁边有没有孩子在看都一样。
他办得到,也的确会这么做。但她偏偏不能彻底驶离镇子,只得疯狂地想方设法,与伦尼那个忠心耿耿的新手下尽可能保持距离。
“整卷都拿来,金属剪也是,”她告诉瑟斯顿,“东西就放在牛奶箱底下,生锈克告诉过我。”
瑟斯顿打开车门,但又停了下来:“不能这么做。要是还有人需要怎么办?”
她不想争辩,因为可能会朝他大吼大叫,把孩子们吓着。
“随便,只要快点就好。这里根本就是死胡同。”
“我尽快。”
然而,看着他剪防水布,还是漫长得就像永恒一样,她得克制冲动,否则肯定会靠在窗边,问他是不是生来就跟爱操心的老太太一样,还是长大后才变成这样的。
忍住。他昨晚才失去了挚爱。
对,但要是他再不快点,她可能就会失去一切。
主街上已经开始有人朝119号公路与丹斯摩农场去了,全都想抢到一个最好的位置。琳达每次听见警车的扩音器声音就会吓一跳。“公路上禁止开车!除了肢体残障的人,所有人都得走路。”
席柏杜是个聪明人,肯定察觉到了什么。要是他又回头,发现她的货车不见了怎么办?他会来找她吗?在此同时,瑟斯顿仍在剪着防水布。
他转过身,让她以为他搞定了,结果只是用双眼确认挡风玻璃的尺寸而已。他又开始裁起另一块。
或许他是在试图让她疯掉。这是个蠢念头,然而一旦出现在脑海里,却怎么也不肯离去。
她依然可以感觉到席柏杜在磨蹭她的臀部、用胡碴刮着她、手指捏着她的乳房。她脱掉牛仔裤时,告诉自己别去看他留在她牛仔裤臀部上的东西,但她还是忍不住看了。她脑中浮现的形容方式是画地图,发现自己正在努力对抗那股迫切想把早餐吐出来的冲动。要是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对此得意不已。
她的额头渗出汗水。
“妈?”茱蒂在她耳旁说。琳达吓了一跳,叫了出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可以吃一点东西吗?”
“现在不行。”
“为什么那个人要一直用扩音器说话?”
“亲爱的,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聊天。”
“你不开心?”
“对,有一点。现在快坐好。”
“我们是要去找爸爸吗?”
“对。”除非我们被抓到,然后我在你面前被强暴。“快坐好。”
瑟斯顿总算走了过来。感谢上帝愿意帮上这点小忙。他似乎带了足以遮住全部车窗的正方形与长方形防水布。
“你瞧?这么做也没多糟——喔,妈的。”
孩子们笑了起来,声音传到琳达的大脑里,就像锉刀在磨着东西一样。“说脏话要罚钱,马歇尔先生。”贾奈尔说。
瑟斯顿往下看,一脸困惑。金属剪还插在他的腰间。
“我得把这东西放回牛奶箱下——”
琳达在他还没说完前,就把金属剪抢了过来,克制把剪刀刺进他狭窄胸膛的冲动——她认为这真是令人敬佩的克制力——走出车外,打算自己放回去。
就在她这么做的同时,有辆车驶到货车后头,挡住了通往西街的路,也就是离开这个死胡同的唯一出路。

万圣节提前到来
2

在镇属山山顶,主街上有个朝高地大道分岔的三岔路口,老詹·伦尼的悍马车就停在路口空转着。下方,听从扩音器指令的人们,除了肢障以外,全都走下汽车,以步行方式前进。人们走上人行道,许多人还背着背包。老詹看着他们的眼神,带有受不了的蔑视之意,眼神中只有管理者尽负的责任感,没有任何关爱之情。
卡特·席柏杜从人群反方向走来。他走在街道中间,每个挡住他的人都被他一把推开。他走到悍马车旁,坐进副驾驶座,汗水自额头泉涌而出。
“哇,有冷气感觉真好。现在才快八点,外面就已经有七十五度了。空气闻起来就像他妈的烟灰缸一样。抱歉说了脏话,老大。”
“运气如何?”
“很差。我找了艾佛瑞特警员谈。是前警员才对。其他人全溜了。”
“她知道什么事吗?”
“什么也不知道。医生没联络她。威廷顿对待她的方式就像种蘑菇一样,把她丢在黑暗里,喂了她一堆屎。”
“你确定?”
“嗯。”
“她还带着孩子?”
“嗯。那个嬉皮也是。就是帮你处理心脏问题的那个。另外,还有小詹与弗兰克在切斯特塘发现的那两个孩子。”卡特想着这件事,“他那女人死了,而她老公跑了,所以,搞不好在这礼拜结束前,两个人就会搞在一起了。如果你要我再去查一次她,老大,我没问题。”
老詹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挥了挥一根手指,表示没有必要。他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看看他们,卡特。”
卡特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下。出城的人数每一分钟都在变多。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会在九点抵达穹顶,至于那些他妈的亲属,十点前绝对到不了。十点还算是最早的情况了。到时,这些人一定会又听话又口渴。等到中午,那些忘记带水过去的人,则会去奥登·丹斯摩那个混着牛尿的池塘喝水,愿上帝保佑他们。上帝非得保佑他们不可。因为这里头的大多数人,去工作显得太笨,去偷又嫌太紧张。”
卡特爆出大笑。
“这就是我们要处理的状况,”伦尼说,“一群暴徒。他妈的乌合之众。你觉得他们想要什么,卡特?”
“不知道,老大。”
“你一定知道。等到太阳下山时,他们会想要食物、《欧普拉脱口秀》、乡村音乐,以及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尽干些下流事,好让他们可以生产更多像他们一样的人。天啊,那里就来了一个他们的成员。”
那个人是兰道夫警长。他正努力爬上山,用手帕擦着通红的脸。
老詹完全进入了演讲模式中:“我们的工作,卡特,就是得照顾他们。我们或许不喜欢这么做,总会认为他们不值得,但不管怎样,这份差事依旧是上帝赐给我们的。不过,要完成差事,就得先照顾好我们自己,这就是为什么两天前,镇公所职员办公室放了一堆从美食城超市拿来的新鲜水果与蔬菜。你不知道这件事吧?嗯,没关系。你领先他们一步,而我又领先你一步,这就是事情该有的状况。这一课要教的很简单:天助自助者。”
“说得对,长官。”
兰道夫走到车旁。他气喘吁吁,双眼上有黑眼圈,似乎变瘦了些。老詹按下按钮,把车窗放了下来。
“进来吧,警长,让自己吹一下冷气。”兰道夫正准备朝副驾驶座走去时,老詹又补充,“不是那里,卡特坐在那里。”他露出微笑,“你坐后座。”

万圣节提前到来
3

停在奥德赛货车后方的并非警车,而是医院的救护车。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道奇·敦切尔,副驾驶座上的则是吉妮·汤林森,腿上还有个正在熟睡的婴儿。后车门打开,吉娜·巴弗莱诺走了出来,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糖果条纹制服。哈丽特·毕格罗就跟在后头,穿着牛仔裤,以及写有奥运接吻代表队的T恤。
“这…这…”这似乎是琳达唯一能说出来的话。她的心脏狂跳不止,血液急速涌上头部,让她似乎能感觉到耳膜在不断震动。
抽筋敦说:“生锈克打电话来,叫我们到黑岭的果园去。我甚至不知道那里有座果园,但吉妮知道…琳达?亲爱的,你脸色苍白得就跟鬼一样。”
“没事。”琳达说,意识到自己就快晕过去了。
她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这是生锈克很久以前教她的方式,就像他的许多民俗偏方(用一本厚书的书脊拍打粉瘤则是另一招)一样,的确奏效了。
当她再开口时,说话声音似乎恢复了,也变得真实起来。“他叫你先到这里来?”
“对。先过来拿那东西。”他朝放在卸货区的防水布指去,“他说只是为了安全考虑。不过我需要那把剪刀。”
“抽筋叔叔!”贾奈尔大喊,冲进他的怀里。
“你好吗?小老虎?”他抱起她摇晃几下,接着放下。贾奈尔看着婴儿,“这个妹妹叫什么名字?”
“他是男孩儿。”吉妮说,“叫做小华特。”
“酷!”
“贾奈尔,快回车上,我们要出发了。”琳达说。

瑟斯顿问:“你们都在这里,那谁值班?”
吉妮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没人。不过生锈克说,除非有要特殊看护的人,否则不用担心。医院里除了小华特之外,就没有这种病人了。所以,我抱起小华特,大家急忙上路。抽筋敦说,我们或许可以过段时间再回去。”
“最好还是有人在,”瑟斯顿阴沉地说,琳达注意到,阴沉似乎是瑟斯顿固定会出现的情绪。“镇上四分之三的人都走路去119号公路的穹顶那里。空气状况很糟,等到十点,也就是探访者的巴士抵达时,气温会有八十五度。我显然没听说伦尼和他那群人准备了什么可以遮阳的地方。在日落前,切斯特磨坊镇可能会有不少身体出问题的人。幸运的话,只会是中暑或气喘,但也有可能会有人心脏病发作。”
“大家,或许我们该回去才对,”吉娜说,“我觉得自己就像坐在一艘沉船上的老鼠。”
“不行!”琳达的声音如此尖锐,使他们全看向她,甚至就连奥黛莉也是。“生锈克说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或许不是今天…但他也说可能就是今天。去拿你们遮住救护车车窗用的防水布,赶紧上路。今天早上,伦尼的其中一个手下来找我,要是他又兜回我家,就会发现货车已经离开——”
“那就快走吧,”抽筋敦说,“我先倒车,这样你才能出去。别担心主街那里,那地方现在一团乱。”
“走主街然后经过警察局?”琳达几乎打了个寒战,“不用了,谢谢。我要直接从西街开上高地大道。”
抽筋敦坐进救护车驾驶座,两个年轻护士也再度上车,吉娜最后还回过头去,充满怀疑地看了琳达一眼。
琳达停了一下,这才首次看向正在睡觉、流着汗水的婴儿,接着对吉妮说:“或许你跟抽筋敦今天晚上可以回医院去看看情况。就说你们接到一通紧急电话,赶去北切斯特区什么的。只是不管怎样,都别提起有关黑岭的事。”
“不会的。”
现在说起来倒容易,琳达想,等你被卡特·席柏杜压在水槽上,就没办法说得那么轻松自然了。
她把奥黛莉推回去,关上车门,坐进奥德赛货车的驾驶座。
“我们离开这里,”瑟斯顿说,坐进她旁边。“自从越战以后,我就没这么紧张过了。”
“很好,”她说,“因为极度的紧张,会带来极度的警觉心。”她倒车绕过救护车,朝西街驶去。

万圣节提前到来
4

“老詹,”兰道夫坐在悍马车后座上说,“我一直在想关于那场袭击的事。”
“现在还在想?你何不跟我们分享一下见解,彼得?”
“我是警长。一边是控制前往丹斯摩农场的人群秩序,一边是率领一场行动,前去突袭可能有武装分子在看守非法物品的制毒工厂…呃,如果真要我选,这么说吧,我很清楚哪边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老詹发现他并不想争论。与傻瓜争论只会适得其反。兰道夫根本不知道电台那里可能有哪些武器。事实上,就连老詹也不知道(公司的账簿上可看不到布歇会弄来什么武器),不过,至少他能想象最糟的情况,而这个穿着制服的草包可没有这种评估本领。要是兰道夫发生什么事…
嗯,卡特肯定是个更加胜任这职位的替补。
“好吧,彼得,”他说,“我的想法和你与你的职责之间,显然有不小的距离。你是新的突袭行动领队了,让弗莱德·丹顿当副手,这样你满意了吗?”
“这真是他妈的太棒了!”兰道夫挺起胸膛,看起来就像只即将报晓的胖公鸡。老詹虽然一向没什么幽默感,但还是得强忍住才能不笑出来。
“那就离开这里,去警察局,开始召集队员吧。记得,要开镇公所的卡车去。”
“好!我们中午就攻击!”他在空中挥舞着拳头。
“从树林那里穿过去。”
“不过,老詹,我想跟你谈谈这件事。这么做似乎有些麻烦。电台后面的树林路况很糟…那里有毒藤…还有毒橡树,甚至连——”
“那里有条连结道路,”老詹说。他的耐心已经用完了。“我要你走那条路,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攻击他们。”
“可是——”
“一颗打进脑袋瓜的子弹,绝对比毒藤严重多了。很高兴跟你聊天,彼得。很高兴能看到你那么…”那么怎么样?自负?可笑?白痴?
“那么全力以赴。”卡特说。
“谢谢你,卡特,我就是这么想的。彼得,告诉亨利·莫里森,他现在是控制119号公路人群秩序的负责人了。还有,记得走那条连结道路。”
“我真的觉得——”
“卡特,帮他开门。”

万圣节提前到来
5

“喔,我的天啊!”琳达说,货车朝左急转,车子在刚过主街与高地大道路口不到一百码处,便驶上路边。三个女孩全因车子的摇晃大笑起来,但可怜的小艾登看起来则满脸害怕,再度抱住充满耐心的奥黛莉的头。
“怎么了?”瑟斯顿厉声说,“怎么了?”
她把车停在某户人家草坪上的一棵树木后方。
那是棵很大的橡树,但货车同样很大,再说橡树那些缺乏活力的叶子,大多数就早就掉光了。她想相信她们能成功躲在后头,但却无法办到。
“老詹·伦尼的悍马车就停在他妈的路口中间。”
“你也说了脏话,”茱蒂说,“一样要罚钱。”
瑟斯顿伸长脖子:“你确定?”
“你觉得这镇上还有谁会开这么大的车?”
“喔,妈的。”瑟斯顿说。
“罚钱!”这回茱蒂与贾奈尔同时说。
琳达觉得口干舌燥,舌头顶在嘴里的上颚处。
席柏杜从悍马车的副驾驶座中走了出来,要是他看向这里…
要是他看见我们,我就会朝他直撞过去,她想。
这个念头为她带来异常的冷静。
席柏杜打开悍马车后门。彼得·兰道夫走了出来。
“那个人在拉内裤,”艾丽斯·艾普顿用夸张的口气告诉众人,“我妈说,这代表那个人要去看电影了。”
瑟斯顿·马歇尔放声大笑,就连原本以为自己再也笑不出来的琳达也加入了他。不久后,他们全都笑了起来,包括艾登也是。只是,他当然不懂大家究竟在笑些什么,其实就连琳达自己也不懂。
兰道夫走着下山,又在制服裤子的屁股那里拉了一下。这举动其实不是刻意搞笑,却因此使它变得更加好笑。
由于不想被排除在外,奥黛莉开始吠了起来。

万圣节提前到来
6

某个地方传来狗叫。
老詹听见了,却没费心转身去看,只是看着彼得·兰道夫满心欢喜地迈步下山。
“你看,他在把屁缝里的裤子拉出来,”卡特说,“我爸总是说,这代表你要去看电影了。”
“他唯一会去的地方就是WCIK电台,”老詹说,“要是他坚持从正面攻击,那里很可能就会成为他最后去的地方。我们去镇公所,先从电视上看看这场嘉年华会。等到看烦以后,我要你去找那个嬉皮医生,告诉他,要是他试图逃到什么地方去,我们就会追上去,把他丢进监狱。”
“是的,长官。”他不介意担起这项任务。或许,他还能用另一种方式来搞艾佛瑞特前警员,而且这次还会把她的裤子脱了。
老詹推动悍马车的排挡杆,慢慢把车开下山,对着那些没有迅速让路的人按下喇叭。
他才一转进镇公所的车道,奥德赛货车就立刻穿过路口,朝离开镇上的方向前进。高地北街上没有拥挤的行人,于是琳达马上加快车速。瑟斯顿·马歇尔开始唱起《公交车的车轮》,很快,孩子们全跟他一起唱了起来。
随着里程表每跳十分之一英里,琳达的恐惧感就会消去一些,没多久后,她也开始跟着唱了起来。
万圣节提前到来
7

切斯特磨坊镇的探访日总算正式到来,每个在119号公路朝丹斯摩农场走去的人,内心全都盈满了热切的期待之情。距离小乔·麦克莱奇在那里举办的抗议活动出了岔子,不过只有五天罢了。他们忽略了那个回忆,要么是满心欢喜,要么是充满期望——就算天气炎热,空气难闻也是。
地平线那头已模糊看得见穹顶,在树木上方,由于污染物的堆积之故,天空变得阴暗灰沉。要是直接抬头看去,情况会好很多,但那依旧不对;原本的蓝色还是变成了黄色,就像患有白内障的老人眼中看见的电影画面一样。
“天空看起来就像回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造纸厂还在全力运作的时候。”说话的是亨丽塔·克拉瓦德——她的屁股还不到骨折的地步。她把一瓶姜汁汽水朝走在身旁的彼德拉·瑟尔斯递去。
“不用了,谢谢,”彼德拉说,“我自己带了水。”
“加了伏特加也不要?”亨丽塔又问,“我加喽。一半混一半,亲爱的,我把这叫做‘加拿大干火箭’。”
彼德拉接过瓶子,大大灌了一口。“哇!”她说。
亨丽塔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错,女士。这喝起来没那么梦幻,不过可以让人开心个一整天。”
许多人带着标语牌,准备秀给外界的访客看(当然还要让摄影机拍到),就像晨间新闻节目里的那些现场观众一样。只是,晨间新闻节目里出现的标语牌,总是写着开朗的内容,而他们这里大多数的标语牌可不是这样。有些标语牌参考了上周日的内容,写着与权势抗衡、该死,放我们出去!等文字。至于一些新的,上头则写这是政府的实验:为什么???结束封锁、我们是人,不是小白鼠。约翰尼·卡佛的标语牌上写着上帝保佑,无论你们做了什么,在一切太迟以前,快给我停下来!芙里达·莫里森的是个问题——虽不符合文法,但却相当激昂——谁犯了罪要我们死?布鲁斯·亚德里的则是一个完全正面的信息。标语牌贴在一根裹有蓝色包装纸的七英尺长棍子上(到了穹顶那里,这个标语牌会是最高的一个),上头写着哈啰克里夫兰的爸妈!我爱你们!
有九到十个标语牌引用了《圣经》的内容。邦妮·莫瑞尔是镇上储木场老板的妻子,她的标语牌上声明不要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晓得!崔娜·凯尔的则写着耶和华是我的牧者,下方则画了一只不知道是不是羊的东西,总之看起来非常强悍就是了。
唐尼·巴里布的标语牌上头,只简单写着为我们祈祷。
有时会帮艾佛瑞特家带孩子的玛塔·爱德蒙并没有加入人群。她的前夫住在南波特兰,但她很怀疑他是不是会出现。况且,要是他出现的话,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