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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他看,整个人吓傻了。瑟斯顿试着想站起来,但却无法控制身体,只能朝她的方向爬去。
弗兰克帮了他一把,踹了他屁股一脚。瑟斯顿因惊讶与疼痛而叫出了声。“这脚是为了感谢你愿意帮忙,老头。”弗兰克说,“我很欣赏你挑马子的眼光,只可惜我们还有很多事得做。”
小詹看着那名年轻女人。她张大了嘴,唇形就像安吉丽娜·朱莉。他敢打赌,这女人肯定很会吹喇叭。“要是他没办法自己穿衣服,那就你帮他穿。我们还有四间小木屋得检查,等我们回到这里,你们最好已经开着那辆沃尔沃,在开车前往镇中心的路上了。”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卡罗琳哀号着说。
“我可不意外,”弗兰克说,从水槽里拿起那包用夹链袋装着的大麻。“难道你不知道这东西会让你变笨吗?”
她开始哭了起来。
“别担心,”弗兰克说,“我会没收这东西。
只要过了一两天,哇喔,你就会又变得聪明起来了。”
“你们没有先宣读我们的权利。”她哭着说。
小詹一脸错愕,接着大笑起来:“你他妈的权利,就是可以操他妈的闭上嘴,懂吗?这就是你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权利。懂了吗?”
弗兰克研究了一下没收的大麻。小詹,他说,“”
“在这里很难找到这种货色。这可是他妈的好货!”
瑟斯顿爬到了卡罗琳身旁。当他站起身时,还放了声响屁。小詹与弗兰克面面相觑。他们试着想忍住——毕竟他们可是执法人员——但却没能成功,两人同时爆出一阵大笑。
“吹长号的小子回来镇上啰!”弗兰克大喊,然后彼此击了个掌。
瑟斯顿与卡罗琳在卧室门口拥抱着,以便能遮住彼此的下体,同时看着不停大笑的两名入侵者。至于背景音乐,则是那如同噩梦一般、不断宣布这里是疏散区的广播消息。那声音正朝小婊路的方向前去。
“等我们回来时,希望已经看不见你们的车了。”小詹说,“否则我一定会搞死你们。”
他们走了。卡罗琳穿上衣服,接着又帮瑟斯顿穿上——他的胃伤得太重,所以无法蹲下穿鞋。
当他们穿上衣服后,全都哭了起来。在他们开车沿着露营道路前往小婊路时,卡罗琳尝试用手机联络父亲,却无法顺利拨通电话。
在小婊路与119号公路的十字路口,有辆镇警察局的警车就停在路口中间。一名身材结实的红发女警指着路肩方向,挥手叫他们沿着路肩往前。但卡罗琳停车走出车外,举起了肿起的手腕。
“我们被攻击了!被两个自称警察的家伙!
一个叫小詹,另一个叫弗兰克!他们——”
“快给我滚,否则连我都要攻击你了。”乔琪亚·路克斯说,“我这可不是在吓唬你,小甜心。”
卡罗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整个世界像是在她睡着时变了个样,成为了《阴阳魔界》的其中一集。一定就是这样;再也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解释这一切了,就算是多么让人难以置信的解释也没有。此刻,他们随时有可能听见罗德·瑟林[1]的旁白声。
[1]罗德·瑟林(RodSerling,1924-1975),为美国小说家及编剧,亦是电视剧《阴阳魔界》的旁白。
她回到车上(保险杆上的贴纸已然褪色,但还是可以看出写了些什么:奥巴马2012!我们还是能办到!),开车绕过警车。另一名年纪较大的警察就坐在车里,正看着夹在档案夹上的检查清单。她想向他抗议,但却想到了更好的点子。
“打开收音机,”她说,“确定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瑟斯顿打开开关,但除了猫王与约旦人乐队合唱的那首信号不良的《你真伟大》以外,其余什么也没有。
卡罗琳关掉收音机,她原本希望能听见这场噩梦的官方说法,但却未能如愿。此刻,她只想离开这个诡异的小镇,而且越快越好。
导弹攻击迫在眉睫
2
在地图上头,切斯特塘的露营道路只是一条细细的曲线,几乎看不到。离开马歇尔的小屋后,小詹与弗兰克一同在弗兰克的车里坐了好一会儿,研究着地图。
“那边一定没人,”弗兰克说,“这时间一定没人。你觉得呢?干脆就他妈的别管了,直接回镇上如何?”他用大拇指朝小木屋方向一比,“他们一定会离开,就算没走,也没人在乎。”
小詹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他们全为这份差事立下了誓言。再说,他也不急着回家面对父亲,让他追问自己如何处理牧师的尸体。科金斯就在麦卡因家的储藏室里陪着他的两个女友,他父亲根本没必要知道这点。至少,在这个大人物尚未想出要如何陷害芭芭拉以前,还没有这个必要。
小詹相信,他的父亲会想出方法的。要说老詹·伦尼有什么最拿手的事,那就是搞死别人。
现在,就算他发现我被退学也没关系了,小詹想,因为我知道他更糟糕的事。糟糕多了。
被退学这事已不再是重点;与磨坊镇当前的状况相比,还去担心这件事也太傻了些。但他还是得小心,就与之前一样。除非事态发展到非讲不可的地步,否则小詹没必要让他父亲逮到痛脚。
“小詹?地球呼叫小詹。”
“我在这里。”他说,有些不太高兴。
“要回镇上吗?”
“还是去检查一下其他的小木屋好了,只剩四分之一英里的路而已。就算我们先回镇上,兰道夫也会找别的事给我们做。”
“可是我们可以先去吃点东西啊。”
“去哪儿吃?蔷薇萝丝餐厅?你想让戴尔·芭芭拉在你的炒蛋里加老鼠药?”
“他才没这个胆子。”
“你确定?”
“好啦,好啦。”弗兰克发动汽车,在用小树丛围出来的车道上倒车。树上披着鲜艳色彩的叶子仍在,至于空气则闷热无比。天气与其说是十月,反而更像七月。“不过等到我们回来时,那两个蠢蛋最好已经走了,否则我可能会让那个大奶妹见识一下我那根复仇者全副武装的模样。”
“我很乐意帮你压着她,”小詹说,“干到那个臭婊子爽歪歪。”
导弹攻击迫在眉睫
3
前三栋小木屋里显然空无一人,因此他们甚至连车都没下。但眼前这条露营道路则有两道压过草丘的胎痕。车道两旁全是树木,有些较低的树枝几乎都快刮到车顶了。
“我想再过这个弯就可以看见最后一栋小木屋了,”弗兰克说,“只要开过这段烂泥地,就可以看见这条路的尽——”
“小心!”小詹大喊。
他们才刚转过视角不佳的弯道,便看到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站在路中间。他们根本没打算闪到路旁,只是一副受惊呆滞的模样。要不是弗兰克怕这辆丰田的排气管会被道路中间的草丘撞伤,没以平常开车的速度前进,否则肯定会撞上这两个孩子。此刻他踩下刹车,车子就停在两个孩子身前两英尺处。
“喔,我的天啊,好险。”他说,“心脏病都快发作了。”
“如果连我父亲都没发作,你也不会发作的。”
小詹说。
“啊?”
“没事。小詹下了车。
”两个孩子仍站在原地。
女孩的身高较高,年纪也较大,应该有九岁左右,男孩看起来则约莫五岁。他们表情苍白,脸上脏兮兮的。她握着他的手。女孩抬头看向小詹,但男孩仍直视前方,像是对那辆丰田驾驶座一侧的头灯很感兴趣。
小詹看见她脸上的惊恐神情,于是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亲爱的,你没事吧?”
回答的是男孩,但说话时仍盯着头灯瞧:“我想找妈妈。我要吃饭饭。”
弗兰克加入了他们。“他们是真人吗?”这话的语调像是开玩笑,却又带着点认真。他伸手碰了碰女孩的手臂。
她跳了一下,看着他。“妈妈没回来。”她声音低沉地说。
“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小詹问,“妈妈是谁?”
“我叫艾丽斯·瑞秋·艾普顿,”她说,“他叫艾登·帕特里克·艾普顿。我们的妈妈叫薇拉·艾普顿,爸爸叫爱德华·艾普顿,可是他跟妈妈去年离婚了,现在住在德州的皮亚诺。我们住在麻省威仕顿的橡木路16号。我们家的电话号码是——”她背诵电话号码的语调,精确有如查号台的语音播放。
小詹想着:喔,天啊,又是麻省佬。但这一定有什么意义,否则谁会浪费昂贵的汽油,只为了要来看他妈的叶子从他妈的树上掉下来?
弗兰克仍然跪着。
“艾丽斯,他说,”“听我说,亲爱的。你妈妈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眼泪——大串大串的泪珠——开始滚落至她的脸颊上。“我们是来赏枫的,还要去划小船。我们很喜欢划小船,对不对,艾登?”
“我好饿。”艾登难过地说,跟着哭了起来。
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小詹觉得自己也快哭了。
他提醒自己,自己是个警察。警察可不能哭,至少执勤时不行。他又问了一次女孩母亲到哪儿去了,回答的却是小男孩。
“她去买惊惊了。”
“他是说惊奇巧克力派。”艾丽斯说,“因为基连先生没有把他应该做的管理工作做好,所以她还要顺便买别的东西。妈妈说,因为我是个大女孩,所以可以照顾好艾登,说她只是去一趟尤德商店,很快就回来了。她只叫我别让艾登跑到附近的池塘。”
小詹在心中勾勒整件事的情况。显然,那女人原本希望小屋里有足够的存粮——至少也有些可以拿来当主食的东西——然而,要是她早知道罗杰·基连是怎样的人,她就会知道,靠自己比仰赖他要妥当多了。那人是个典型的蠢蛋,而且一家人的智商全低于平均值。尤德商店是家讨厌的小店,专卖啤酒、咖啡白兰地和意大利面条,地点就位于镇界再过去些的塔克磨坊镇上。照理说,她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抵达那里,回来顶多就是再花二十分钟。但她没有回来,小詹很清楚其中的原因为何。
“她是星期六早上出门的?”他问,“是不是?”
“我好想她!”艾登哭着说,“而且我想吃饭饭!我的肚子好痛!”
“对,”女孩说,“星期六早上。我们一直看卡通,可是因为停电,结果我们什么都不能看了。”
小詹与弗兰克对望一眼。他们在漆黑中独自度过了两晚。女孩大约九岁,男孩约莫五岁。小詹不愿想象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们有吃的东西吗?”弗兰克问艾丽斯·艾普顿,“宝贝儿?随便什么都好?”
“在蔬果柜里面有颗洋葱,她小声地说,”“我们一人分了一半,配着糖一起吃。”
“喔,干,”弗兰克骂,接着又说,“我可没骂脏话,你们什么也没听见。等我一下。”他回到车旁,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开始翻起置物抽屉。
“你们要去哪儿,艾丽斯?”小詹问。
“去镇上,去找妈妈还有找吃的。我们想走过下一个露营区,然后从树林中间穿出去。”她指着约莫北方的方向,“我觉得这样比较快。”
小詹露出微笑,心里却一寒。她指的方向并非切斯特磨坊镇,而是TR-90合并行政区的方位。
那方向有好几英里路路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地形复杂的次生林和沼泽坑而已。当然,还有穹顶。
艾丽斯与艾登要是往那个方向去,几乎肯定会饿死在那里,变成了没有快乐结局的糖果屋小姐弟。
我们还差点就调头了,天啊。
弗兰克走了回来,手上拿着一条星河巧克力。
巧克力看起来放了很久,外表皱巴巴的,但至少包装纸还没破。两名孩子盯着巧克力的模样,让小詹想起了有时在新闻里出现的那些小孩。只是,当那些面孔变成美国小孩时,看起来如此不真实,而且吓人之至。
“我只找到这条巧克力,”弗兰克说,撕开包装。“到镇上之后,我们会让你们吃些更好的东西。”
他把星河巧克力折成两半,分给他们一人一块。才不过五秒钟的时间,他们便吃个精光。当男孩吃完他那块巧克力后,还把手指深深插进嘴里,脸颊有节奏地往内缩去,不断吸吮手指。
就像一条狗舔骨头上的油脂一样,小詹想。
他转向弗兰克:“不用等到那时候。我们可以在老家伙跟小妞的屋子那里先停车。不管他们有什么吃的,全部都先拿给孩子们。”
弗兰克点点头,抱起男孩,而小詹则抱起女孩。
他可以闻得到她的汗味与恐惧之情。他轻抚她的头发,仿佛能将这股油腻的臭味拨开似的。
“没事了,宝贝儿。”他说,“你和你弟弟都没事了。没事了,你们都安全了。”
“你保证?”
“对。”
她用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这是小詹这辈子体会到的最好的感觉。
导弹攻击迫在眉睫
4
西侧是切斯特磨坊镇人口最少的地方,在早上九点十五分时,那里便几乎清空了。在小婊路上唯一要离开的警车是第二支队伍,开车的是杰姬·威廷顿,配备霰弹枪的则是琳达·艾佛瑞特。
帕金斯警长是个老派的小镇警察,绝不会将两名女性编成一队,但当然啦,帕金斯警长已经管不了事了。而这两个女人则十分享受这种新奇的经验。男人,尤其是那些嘴里永远带着牛仔式嘲讽的男警察实在够累人的。
“准备要回去了吗?”杰姬问,“蔷薇萝丝应该关门了,但我们或许可以讨杯咖啡来喝。”
琳达没有回答。她想着穹顶与小婊路的交界处。那里有种让人不安的感觉,这不仅是因为她们对那些背对着他们的士兵,透过车顶的扬声器打招呼时,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之所以会让人不安,是因为在穹顶上头,画着一个巨大的红色x形标志。这标志高挂在空中,像是科幻片里的立体地图。
那里就是预设好的射击点。远在两三百英里外发射的导弹可以打中这么一个小点,似乎不太可能,但生锈克向她保证绝对可以。
“琳达?”
她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在“好啊,:那就回去吧。”
无线电响起:“第二队,第二队,听见了吗?完毕。”
琳达拿起呼叫器:“中心,这里是第二队。我们听见了,斯泰西,不过这里的信号不太好。完毕。”
“每个人都这么说。斯泰西·莫金回答,”“越接近穹顶信号就越差,等到离镇上近一点就好多了。不过你们现在还在小婊路上对不对?完毕。”
“对。琳达说,才刚检查完基连家和波契家,”“他们全都走了。要是导弹真射穿穹顶,罗杰·基连八成会有一堆烤鸡可吃。完毕。”
“那我们就能办场野餐了。彼得——我是说兰道夫警长,想跟你通话。完毕。”
杰姬把巡逻车停在路边。无线电那头传来静电声响,没多久后,兰道夫的声音传来。他用无线电通话都不说“完毕”的,从来没有。
“第二队,你们检查教堂了吗?”
“圣救世主教堂?”琳达问,“完毕。”
“就我所知,那里也只有那间教堂而已,艾佛瑞特警员。除非有印度教的教徒,一个晚上内在那里盖了栋清真寺。”
琳达不认为会有印度教教徒在清真寺里膜拜,但此刻看起来并非纠正这点的时刻。兰道夫听起来很累,而且不太开心。“圣救世主教堂不在我们的检查范围内,”她说,“那里是新进警察的其中两个负责的区域。我想应该是席柏杜和瑟尔斯吧。完毕。”
“再检查一遍,”兰道夫说,听起来比先前还烦躁。“没人看见科金斯,他的教徒里有对夫妻想找他一起亲热一下,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啦。”
杰姬用食指顶着太阳穴,作了一个开枪自尽的手势。琳达点点头。她原本还想回去一趟,到玛塔·爱德蒙家看看孩子。
“收到,警长。”琳达说,“我们会过去一趟。
完毕。”
“顺便检查一下牧师宿舍。”他停了一会儿,“还有广播电台。那该死的电台还在放送节目,所以一定还有人在。”
“了解。”当她正准备要说“完毕,通话结束”
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警长,电视新闻提到什么了吗?总统又说了什么吗?完毕。”
“我没空听那家伙讲一堆蠢话。你们快上路,找到牧师,叫他夹紧屁股给我滚到镇上。然后,你们也给我夹紧屁股滚回来。通话结束。”
琳达挂回呼叫器,朝杰姬望去。
“夹紧屁股滚回去?”杰姬说,“夹紧屁股?”
“他才是个老屁股咧。”琳达说。
这话原本挺好笑的,但却没引发任何回应。
有一阵子,她们只是坐在空转的车内不发一语。
接着,杰姬才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真是糟透了。”
“你是说兰道夫取代帕金斯的事?”
“对,还有新进警察的事。”她说到“警察”这两个字时就像是个问句,“那群小鬼。你知道吗?我打卡的时候,亨利·莫里森告诉我说,兰道夫今天上午至少又聘了两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卡特·席柏杜找来的,而彼得就这么签了,连半个问题都没问。”
琳达知道卡特会找哪些人来。一定是从北斗星酒吧或加油站商店找来的。那群人总习惯把那两个地方当成车库,调整他们以分期付款买来的机车。“又聘了两个?为什么?”
“彼得告诉亨利,要是导弹没用,我们可能会需要更多人手。他说这样能‘确保情况不会失控’。你也知道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琳达清楚得很:“至少他们没有配给枪支。”
“有两个人有。不是局里提供的,是他们自己的。要是今天还不能解决这事,明天他们就会全体配枪了。今天上午,彼得让他们自己编成一队,而不是跟真正的警察组队。培训时间?二十四小时就够了。你发现那群小鬼的人数已经超过我们了吗?”
琳达不发一语地思索着。
“希特勒青年团。”杰姬说,“这就是我一直在想的事。可能有点反应过度吧,但老天保佑,我还真希望这事能在今天结束,否则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怎样。”
“我还真看不出彼得·兰道夫哪里像希特勒。”
“我也是。我觉得他比较像赫尔曼·戈林[1]。
让我想到希特勒的是伦尼。她把巡逻车打到一挡,”
调过车头,朝圣救世主教堂驶去。
[1]赫尔曼·戈林(HermannGoering,1893-1946),纳粹德国帝国元帅,是纳粹党统治德国期间,权力仅次于希特勒的人物。
导弹攻击迫在眉睫
5
教堂没有上锁,空无一人,就连发电机也没开。牧师宿舍内寂静无声,但科金斯牧师的雪佛兰汽车仍停在小车库中。琳达望向车库,能看见贴在保险杆上的两张贴纸内容。右边那张写着:除非今天耶稣复活,否则没人能抢走我的方向盘!
而左边则是自吹自擂:我另一辆车有十挡变速。
琳达念出第二个标语,好让杰姬注意到。“他还真的有辆脚踏车——我看他骑过。不过现在好像不在车库里,说不定他为了要节省汽油,所以骑去镇上了吧。”
“或许吧,杰姬说,我们最好检查一下屋里,”“确保他没有在淋浴时滑倒,结果摔断脖子什么的。”
“这代表我们有可能会看见他的裸体?”
“没人说过警察这份工作很完美,”杰姬说,“走吧。”
房子上了锁,但在这种大多数人口只在特定季节过来居住的小镇里,警方总是相当了解进门的方法。她们逐一检查备用钥匙常放的位置,最后,杰姬在厨房的百叶窗里找到了钥匙。钥匙就挂在钩子上。是后门的钥匙。
“科金斯牧师?”琳达把头探进屋内喊,“我们是警察,科金斯牧师,你在家吗?”
没有回答。她们走进屋内。一楼的摆设整齐有序,却给了琳达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这是别人的家罢了。尤其还是个宗教人士的家,而她们又是自行闯进来的。
杰姬朝楼上走去:“科金斯牧师?我们是警方,如果你在家的话,麻烦出来一下好吗?”
琳达站在楼梯底部抬头望去。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房子不太对劲,一种古怪的感觉在她心中浮现。要是贾奈尔此刻也在这里,一定又会发病。
对,还会开始讲些奇怪的事。像是万圣节和南瓜王之类的。
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楼梯,但她却一点也不想踏上去,只希望杰姬能告诉她楼上没人,接着她们就可以前往电台。然而,当她的搭档叫她上楼时,她还是照做了。
导弹攻击迫在眉睫
6
杰姬站在科金斯的卧室中央,其中一面墙上挂着朴素的木制十字架,另一面则挂着上头写有他既看顾麻雀[1]的匾额。床上的被单是翻开的,下方还有着血迹。
“还有这里,”杰姬说,“你过来看看。”
[1]他既看顾麻雀(HisEyeIsontheSparrow),为一首福音歌曲的名字,其典故出自《圣经》。
琳达不情愿地走了过去。有条打了结的长绳,就放在床铺与墙壁间的光滑木质地板上。绳结上也同样可见血迹。
“看起来像是有人打了他一顿,”杰姬严肃地说,“说不定还狠狠打倒在地,接着把他拖到…”她看向琳达,“不是这样?”
“我敢说你一定不是在信教的家庭长大的。”
琳达说。
“我是啊。我们家是三一教派,信仰圣诞老人、复活节兔子和牙仙。你呢?”
“自来水浸信会。不过我倒是听过这种事。
我想他是在自己鞭打自己。”
“他们用这种方式来洗清罪恶,对不对?”
“对。我觉得这种行为肯定还没完全消失。”
“这说法倒是有点道理。你去厕所瞧瞧,看一下马桶水箱上的东西。”
琳达没有移动脚步。打了结的绳索已经够糟了,而这房子给她的感觉——不知为何,显得太过冷清——则让一切雪上加霜。
“快呀,又没有东西会咬你。我敢跟你赌一块钱,你一定见过比那更糟的。”
琳达走进厕所。马桶水箱上放着两本杂志。
其中一本是宗教杂志《居上之处》,另一本杂志的名称则是《东方辣妹的鲍鱼》。琳达很怀疑,是否大多数宗教书店都会贩卖这本杂志。
“所以,”杰姬说,“我们大概可以想象出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就坐在马桶上头,搓着他那根松露——”
“搓松露?”琳达有点神经兮兮地笑了起来。
或许正是太紧张,才会用这种方式大笑。
“我妈都这样说,”杰姬说,“不管怎样,他完事之后,就这么光着他那颗中型屁股开始赎罪,接着怀抱着快乐的亚洲梦上床睡觉。今天早上起床后,觉得神清气爽,已经赎好罪了,于是在做完晨祷后,骑着脚踏车进城去了。合理吧?”
是很合理,只是无法解释为何这房子会让她觉得如此不对劲。“我们去查查电台那里吧,”
她说,接着就可以调头回镇上买咖啡了。
“我请客。”
“好极了。”杰姬说,“我好想来杯黑咖啡。
最好还是低咖啡因的。”
导弹攻击迫在眉睫
7
那栋低矮、大多数为玻璃材质的WCIK工作室也锁上了,但架设在屋檐下的音箱正播放着《晚安,亲爱的耶稣》一曲,而DJ则说明这首歌是由灵魂歌手派瑞·柯莫所演唱。工作室被后方的广播塔影子笼罩在下,于强烈的晨光中,隐约可以见到广播塔顶端的红灯正在不断闪烁。广播塔附近有座像是谷仓的长型建筑,琳达猜里头大概放着电台的发电机与其余所需用品,好使电台得以对缅因州西部、新罕布什尔州东部与太阳系里或许能接受到信号的行星,持续播放上帝因宠爱世人而创造出的诸多奇迹。
杰姬先是轻轻敲门,接着开始捶门。
“我觉得里面应该没人。”琳达说…但这地方似乎也不太对劲。空气中有股奇怪的气味,像是有东西坏掉了般难闻。她觉得,就连娘家那间厨房也比这气味好闻。她母亲的烟瘾之大如同烟囱,而且相信只有用大量猪油放进热腾腾的锅子下去煎炸的食物,才是值得入口的餐点。
杰姬摇了摇头:“但我们听见有人在里头的声音,不是吗?”
由于她说得没错,所以琳达并未反驳。她们从牧师宿舍开车到电台的路上,的确听见了电台DJ说“下一首歌曲也同样传达了神爱世人的信息”。
这次找寻钥匙花了更长的时间,但杰姬最后还是在贴在信箱下的信封里找到了钥匙。里头还有张废纸,有人在上头写下了1693这个数字。
那是把备份钥匙,上头还有些黏黏的,但在扭转几次后,还是打开了门。她们才刚踏进门,便听见安保系统发出的警报声。密码输入机就固定在墙上。杰姬输入刚才看见的密码,警报声随之停下,只剩下音乐的声音而已。派瑞·柯莫的歌声已然不见,变成一首由乐器演奏的曲子;琳达觉得这曲子听起来像是《伊甸园中的花园》的独奏部分。在这里说话比外头响亮一千倍,就连音乐也十分大声,如同置身于现场演奏会。
这些人就在这种硬装虔诚的嘈杂声里工作?
琳达纳闷着,就这样接听电话?就这样做生意?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这里也同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琳达相当肯定,而且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感受到极度的危险气息。她看见杰姬解开枪套上的扣子,自己也跟着这么做。把手放在枪柄上的感觉很好。至少我还有警棍和枪,真是值得安慰,她想。
“哈啰?”杰姬大喊,“科金斯牧师?有人在吗?”
没人回答,就连接待处也空无一人。接待处左方有两道关起的门,直走则是一扇长度与房间一样长的大玻璃窗。琳达可以看见里头有灯光闪烁。是播音室,她猜想。
杰姬用脚推开那两道关着的门,随即后退一步站定不动。其中一间是办公室,另一间则是豪华到让人惊讶的会议室,中间还放着一台巨大的平面电视。电视是开着的,但调到了静音。屏幕中的安德森·库柏几乎就跟真人一样大,地点似乎则是城堡岩的主街。建筑物上挂满了国旗与黄丝带。琳达看见一家五金行前头贴着写有放他们出来的标语,使她不禁觉得毛骨悚然。在屏幕底部有巨大的跑马灯信息:国防部宣称导弹攻击迫在眉睫。
“为什么电视会开着?”杰姬问。
“因为负责管理的人接到通知说要撤离——”
一个巨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这首《领导我们的主耶稣》是由雷蒙霍威尔演唱的版本。”
她们两人全都吓得跳了起来。
“我是诺曼·德瑞克,在此提醒你三件重要的事:您现在收听的节目是WCIK电台的《信仰复兴时刻》。上帝爱你,而且他还派遣了他的儿子,为你在髑髅地上被人钉到十字架上牺牲而死。
现在是早上九点二十五分,就像我们时常提醒的一样,时光匆匆,你把自己的心灵交给上帝了吗?
我们马上回来。”
诺曼·德瑞克把时间让给一个辩才无碍的人,开始推销起收录整本《圣经》的DVD。最棒的是,你还可以按月分期付款。要是买了以后,你没有快乐得像是猪仔在屎堆里打滚,那么还能全额退费。琳达和杰姬走至播音室窗户朝里看去。无论是诺曼·德瑞克,或者是那个辩才无碍的家伙全都不在里面,但当广告结束后,又回到了节目中,DJ宣布下一首要播放的赞美歌曲名,而一盏绿色的灯变成红色,另一盏红色的灯则变为绿色。音乐开始播放时,就连另一盏红灯也变成了绿色。
“是自动播放的!”杰姬说,“这也太诡异了吧!”
“那为什么我们会觉得好像有人在?你可别说自己没这种感觉。”
杰姬的确也这么认为:“因为这实在太怪了。
播音师甚至不用确认播放时间。亲爱的,这些装置肯定得花一大笔钱!这全是机器里的鬼在说话而已——你觉得这装置可以运作多久?”
“也许一直到丙烷用光,发电机停止运作吧。”
琳达注意到另一道关着的门,于是用脚推开,就像杰姬一样…唯一与杰姬不同的是,她把枪掏了出来,紧紧握着,枪上的安全装置保持开启,枪口朝下,紧贴在大腿旁。
那是间厕所,里头空无一人。但墙上不知为何挂了张一看就知道是白种人版本的耶稣画像。
“我不是教徒,杰姬说,所以帮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希望耶稣能看着自己拉屎?”
琳达摇摇头。“我们最好还是在迷路以前赶紧离开,”她说,“这地方根本就是玛丽·赛勒斯特号[1]的电台版!”
[1]玛丽赛·勒斯特号(MaryCeleste),为一艘前桅横帆双桅船的船名,于一八七二年被人在大西洋上发现,但当时船上已空无一人,被称为幽灵船传说的原型。
杰姬不安地环顾四周:“呃,要我说,这里的气氛真的挺像鬼屋。”她忽然提高音量大喊一声,使琳达被吓得跳了起来。她想叫杰姬别鬼吼鬼叫。
毕竟,可能会有人因此听见她们,过来一探究竟。
或者,可能会有什么并非人类的东西听见她们。
“嘿!有人在吗?这是最后一次!”
没有回应。没有任何人开口。
来到外头后,琳达深吸了一口气:“我十几岁时,有一次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巴尔港玩。我们在一个风景与视野都很好的地方停下来野餐。我们总共有六个人。那天天气很好,几乎可以清楚地看见整个爱尔兰角。吃完东西后,我说我想拍张照。我的朋友全都闹来闹去,所以我只好后退,试着让每个人都能被拍进画面里。然后,其中一个女孩——艾菝贝拉,我当时最好的朋友——停止搔另一个女孩痒,大喊说:‘停下来,琳达,快停下来!’我停止后退,看了看四周。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杰姬摇了摇头。
“大西洋。要是我继续后退,就会从野餐区的边缘摔到悬崖底下。那里有块警告标志,但却没有篱笆或护栏。只差一步我就会摔下去。我当时的感觉,就像刚才在里头的感觉一样。”
“琳达,里头根本没人!”
“我不觉得。我也不觉得你真这么认为。”
“那肯定就是闹鬼了。不过我们检查过了房间——”
“不只是工作室里的感觉,还有开着的电视,以及过于大声的音乐。你该不会认为他们平常就把音量开得那么大声吧?”
“我哪里知道狂热的教徒会怎么做?”杰姬问,“搞不好他们很期待启智咧。”
“是启示。”
“随便啦。你想检查一下仓库吗?”
“当然不想。”琳达说,让杰姬忍不住笑了一声。
“好吧。那我们直接回报,就说没发现牧师的踪影,如何?”
“就这么做。”
“然后我们离开这里,回镇上喝杯咖啡。”
琳达坐进二号警车的副驾驶座前,又朝那栋被喜乐音乐所笼罩的建筑物望了一眼。那里没有其他声音;她意识到自己甚至没听见任何鸟叫声,纳闷着鸟儿是否全都一头撞上穹顶,害死了自己。
当然不可能这样。不是吗?
杰姬指向麦克风:“要我用扩音器再喊一遍吗?就说要是有人还躲在里面,就得靠双腿走回镇上了?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不过说不定那些人是在害怕我们吧。”
“我只要你别再鬼扯,赶紧离开这里就好。”
杰姬没有反驳。她沿着短车道倒车到小婊路上,转过巡逻车车头,朝磨坊镇上驶去。
导弹攻击迫在眉睫
8
时间就这么过去,宗教歌曲继续播放。诺曼·德瑞克的声音再度出现,宣布此刻为东部夏令神爱世人时间九点三十四分。接着是伦尼二手车行的广告,由第二公共事务行政委员亲自献声:“现在是一年一度的秋季超级特卖,男孩们,我们的库存多得夸张!”老詹用故意搞笑的后悔语气说,“我们有福特、雪佛兰、普利茅斯!还有难以入手的道奇大公羊货卡车,甚至连很难买到的野马车都有!各位乡亲,我这里不只有一两辆,而是有三辆接近全新的野马车款,其中一辆还是最棒的V6敞篷版,而且每一辆车的质量都有最忠贞的基督徒老詹·伦尼保证!我们的服务项目有贩卖汽车、贷款等等,每项服务都只收取超低价格。
现在——”他发出了比先前更为懊悔的笑声,“我们得想办法清掉这么多的汽车库存!所以趁现在快过来!邻居们,我们的咖啡壶总是为你准备妥当,只要你跟老詹做过生意,肯定会爱上这种感觉!”
在工作室后方的仓库,两名女警没去检查的那道门突然开了。门内有更多闪烁着的灯光——就像银河一样。房间里塞满一堆层架,上头放着电线、分接线、路由器、电子仪器等物品,会让你觉得这里没有塞进任何人的空间。但主厨不只是瘦,简直就是憔悴。他的双眼在凹陷的眼窝中闪闪发光,满是斑点的皮肤苍白无比,嘴唇松垮垮地包覆着里头的牙龈,其中大多数牙齿都已经掉了。他的衬衫和裤子都脏兮兮的,臀部还露了半截出来;对主厨来说,穿着内衣裤这事,早已全成往事。珊曼莎·布歇如今能不能认出她失踪的丈夫,的确颇令人怀疑。他一只手拿着花生果酱三明治(他现在只能吃软的东西),另一只手则拿着格洛克九毫米手枪。
他走至窗边俯瞰停车场,思索是否要冲到外头。要是那些入侵者还在,干脆直接把她们杀了。
她们还在工作室时,他差点就这么做了。但他还是觉得害怕。毕竟,你没有办法真正杀死恶魔。
当被附身的人体死亡后,恶魔就会附身到另一副躯壳中。在移动到另一个人体时,恶魔看起来就像是只黑鸟。在他越来越少的睡眠中,主厨曾在梦里生动地看见过这个景象。
但它们离开了。他的灵魂对它们而言太强大了。
伦尼说他得暂时关闭工厂,因此主厨布歇也被迫暂时停工。但他可能需要再烹制一些毒品才行。因为他们上礼拜才送了一大批货到波士顿去,使他几乎出清存货。他得抽几口才行,这样才能继续喂养他的灵魂,撑过这一阵子。
但现在还不成问题。当他还过着名为菲尔·布歇的那段人生时,蓝调音乐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B·B·金、科格与猎犬泰勒乐队、马迪与咆哮之狼——但他放弃了蓝调音乐,全都他妈的抛开了;甚至就连肠子的蠕动也放弃了。从七月到现在,他一直处于便秘的状态。但一切都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