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芊妩的学堂终于开了起来,她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而为这些孤儿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她开始没日没夜的画画,写字。
有的时候,甚至一熬便是几晚…
她自责,愧疚,一闭上眼,脑中便会闪现星儿死前的那一幕。
冯嫂看出了不妥,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却只说自己没事。
只是,就算她嘴再硬,身子毕竟不是铁打的,终是病倒在了床上。
即便一开始只是普通的伤寒,但她没有给自己医治,又谎称自己可以,不让冯嫂请郎中上山。
是以,多半月下来,她的身子已经虚弱得无法下床。
她有了想死的心思,一命抵一命,她该还星儿一个公道的。
如今,皇甫瑾已经与她划清了界限,即便她病死在这山上,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了。
夜,很静,静得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只是,她心里的痛和彷徨,却没有人能懂…
她以为,她会在这样安静夜里,闭上双眼,再也不用醒来。
但,在她绝望得,没有一丝求生意念的时候,慈云山来了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他对她说:“年十,你这是做什么?作死吗?”
她看着床前一身黑色,面上蒙着黑纱的男子,竟是一点惧意都没有。
他微拧眉,扯下脸上的黑纱。
年芊妩又打量了两眼这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他是周国的太子周奕威。
只是,她不解,他为何会在这里,更不知那些年十的字画,都是周奕威所买。
直到许多年后,周奕威已经登上了皇位,她才听说周国民间的传言,“周国的皇帝极爱一个叫年十的女子。甚至,在周国皇宫中,专门有一间房,挂满了年十亲笔所画,所写的字画。而这间房,正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幅周国皇帝亲笔所画的仕女图。只是,画中只见佳人的背影,不见其花容月貌…”
年芊妩转回头,闭上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作死吗?或许是吧!
他紧紧的凝着她苍白的脸,字字深重的道:“年十,孤听说,你收养了许多孩子,你若是死了,他们怎么办?难道,你不知,一时天堂,一时地狱,会比一直生活在地狱中,更残忍吗?”
他听说她有事,扔下一切,快马加鞭的赶了十几日的路,为的就是求一个心安,亦或是给自己一个理由来看看她。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自信,豁达的年十,会如此的自暴自弃…
年芊妩仍是没有说话,她又怎么会没有想过那些孩子呢!
她已经留下了遗书,若是她不在了,便让哥哥接手这里的一切。
哥哥是个正直的人,由他来照顾这些孩子,她很放心。
“年十,孤真是看错你了。”周奕威讥笑一声,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将她从床上捞起,强硬的捏紧她的两颊,将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又迅速的用力一拍她的后背,迫使她将药丸咽下。
“你给我吃了什么?”年芊妩有些发狠的瞪着周奕威。
“毒药”周奕威狠狠的回瞪她,“你不是想死吗?”
“出去”年芊妩别过脸,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无奈身子太弱。
“年十,孤不知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孤看得出,你在自责,你欠了别人的债。”
年芊妩的身子僵了僵,没想到他竟是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周奕威见她如此反应,自是知道自己猜对了。
“欠了债,便去还,这般寻死腻活的,只会让轻视了。”周奕威重重的将她扔回床上,站起身,睨视着她,“痛吗?若是你还有知觉,就别再装死。”
年芊妩睁开眼,看着床前一身霸气的男子,苍白的笑了笑,“为何要管我?”
“因为,你是年十,是孤在顕国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周奕威略微缓和了脸色,“年十,你给孤记住了,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用死这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办法来赎罪。”
“谢谢你”年芊妩鼻子一酸,眼中汹涌的泪,再也压抑不住,涌出了眼眶。
她咬紧下唇,声音微弱的哭着,那是忏悔的泪水。
周奕威心尖狠狠一痛,却没有靠近她,而是转身走出了她的房间。
不是不想哄哄的她,只是,他知道什么才是她最想要的。
他的哄劝,只会让她的哭声压抑…
在她的院子门口,他略微停下脚步,听着里边渐渐大起来的哭泣声,欣慰的笑了笑,才抬步,踏上了归途…
三十日的日夜兼程,只为这夜的一刻钟,但他却庆幸,幸好他来了。
若是他没有,她该如何?
她再坚强,她也是个人,是个女人,她心里的防线,也终究会有崩溃的时候。
可是,这世上能让她依靠的人,又在哪里?
花样年华,却只能为了家族牺牲,青灯古佛的清苦度日。
大概,从踏上皇后之位那天开始,她就注定只能做年家的依靠,孤寂的坚持着…
不是不寂寞,只是这寂寞无人懂。
不是不柔弱,只是这柔弱无人怜。
不是不想逃,只是亲情困死了她。
冯嫂为了守着年芊妩,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即便是困到不行,却仍是无法入睡,生怕自己若是说着了,小姐再有个好歹的。
她本欲派人通知将军,但小姐总说自己没事,不许她扰了将军的清净。
但,昨夜不知怎的,忽然睡得很香,竟是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
一睁眼,她便是一激灵,向年芊妩的床榻看去,顿时大惊,人哪里去了?
她刚欲出去寻,便见年芊妩端着早膳走了进来。
“冯嫂早”年芊妩将早膳放在桌子上,看着目瞪口呆的冯嫂,歉疚的道:“冯嫂,前两日是芊妩任性,让您辛苦了。”
冯嫂看到年芊妩有些肿的双眼,“小姐,你的眼睛?”
“大概是昨夜没睡好”年芊妩不以为然的解释着,并未将自己昨夜哭了一晚上的事情说出。
她知冯嫂昨夜会睡着那般沉,一定是周奕威做了手脚。
“小姐的病?”冯嫂觉得这太神奇了,昨夜还病得起不来床的人,今儿怎么就完全好了。
“昨夜,我给自己配了一剂狠药,便好了。”年芊妩自是不能将周奕威来过的事情说出来,只得编个谎话。
不过,周奕威那药确实很神奇,将她这些日子的虚弱一下子补得七七八八的。
尽管,她现在还有不舒服,但用不了两日,她便能痊愈了。
待她好了,她会好好的潜心研究医术,然后去造福那些有需要的人,以此来赎自己和爹爹的一身罪孽。
冯嫂知年芊妩已经拜了安以墨为师,是以对她的话,并没有多少怀疑。
或者也可以说,只要小姐好了,怎么好的,其实并不重要…
顕国皇城,瑜王府
皇甫瑾听着属下的禀报,眼中的利芒越来越盛。
他还真是小瞧了年芊妩,人在尼姑庵,居然也能**男人。
也对,他怎么忘记了,她为了保住年家,也曾一丝不挂的与他同床共枕过。
杀人,**男人,她还真是坏事做尽。
暗卫出去后,他一把拂掉桌案上的东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心里有一道隐隐的声音一直在说,“年芊妩不是那样的女人”。
可是,这道声音很快被他心中的内疚所淹没。
他不可以到了这个时候,还为她说话,这样他怎么对得起星儿。
“星儿,你放心,本王一定会给你报仇…”
南峣国,皇宫
霍凉染在御花园中,随便找了个安静的一角,坐下来赏景。
今日南峣国皇帝设宴,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是以,霍崇晟和风雅晴自是要进宫的。
她本不想来,但,大娘开口,想让她去见见皇帝外公。
她不好驳了大娘的盛情,是以,便来了。
至于,南峣国皇帝曾经对她的利用,她怪过,却并不恨。
即便被利用,但她跟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皇甫烨,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那段日子,不是耻辱,而是珍贵的美好回忆。
而且,大娘待她和爹爹的好,已经足以弥补所有了。
是以,她选择了不恨,用宽容来成全幸福。
大娘和爹爹就在不远处应酬着,因为知道她不喜欢,所以没有逼她一起。
虽然,她选了一个很暗的地方坐,但还是偶尔会有一两个贵族男子,想过来搭讪。
只是,有青衣在,谁能靠近得了她?
她看着青衣淡淡的表情,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无心之人。
大概就是青衣这种,不懂内疚,不懂痛苦,亦不懂快乐的人吧!
但,青衣真的不懂吗?
青衣见时辰差不多了,走到霍凉染身旁,“小姐,要开宴了,该入席了。”
“恩”霍凉染站起身,走出没两步,忽然生了逗弄青衣的心思,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青衣,“青衣,明儿让大娘找人给你说个媳妇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青衣一愣,随即变色窘迫得又红,又青,难看的了不得。
霍凉染掩唇而笑,原来这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心啊!
不再逗弄她,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身。
论资排辈,她并没有资格与风雅晴共坐。
风雅晴也并没有因为她破坏规矩,因为在这皇宫中,搞特别,出尽风头并不是好事。
与她同坐的是丞相的女儿,一副柔弱,让人怜爱的模样,但为人却极为的清高。
甚至,霍凉染入座时,她还微微皱了下眉心。
她心里是看不起霍凉染的,即便谁都知道,长公主对霍凉染极好。
但,她还是觉得,不过是个野孩子,等不得台面,自己与她同坐,简直是一种侮辱。
霍凉染自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却全当没看到。
生活就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总是去在乎别人的看法,不是要累死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十五皇子驾到”
忽的,太监尖细的嗓音,响彻全场。
霍凉染不禁好奇的望去,这十五皇子是什么来头,居然可以与帝后一同出现。
只是,当她的视线触及到皇帝身边的十五皇子时,却惊得瞬间僵住了所有表情…
作者题外话:宝贝们猜猜绾绾看到十五皇子时,为何会那么震惊?
嘿嘿,明天揭晓答案。
宝贝们,晚安,好梦!!!
039 身世,死亡复活
039 身世,死亡复活
安以墨,南峣国的十五皇子,居然是安以墨。
霍凉染慌忙用手掩住唇口,将自己险些出口的惊呼挡住。
她身旁的宰相千金,斜睨她一眼,眼角上挑,尽是不屑,那神情好似在说,“没见过男人吗?”
霍凉染也懒得理她,而是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这位十五皇子。
从神情到容貌,她绝对没有看错,这人就是安以墨。
安以墨敏锐的也感觉到了他“炙热”的视线,转头向她的方向看来。
当四目相对,安以墨微勾起唇角,眼中尽是飞扬的神彩。
宰相千金看着安以墨此刻妖孽的样子,顿时红了俏脸,他一定是在看她。
南峣国,她这个辈分上的,谁美得过她?
而且,自己的爹爹,更是权倾朝野,皇帝就忌惮几分。
关于这个十五皇子,霍凉染也许没有听说过,但是,这位小姐可是清楚得狠。
虽被叫做十五皇子,却是皇帝的第一个皇子,不过是因为他在十五那日出生。
而南峣国的国君,子嗣并不**,除去这位十五皇子之外,便只有一个二皇子了。
这位二皇子在皇子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年,皇帝甚至连个王爷都没有赐封。
以前,大臣们还以为,皇帝不侧妃二皇子,是因为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江山早晚是他的,册封不册封都一样。
但,随着十五皇子的归来,一切都生了变数,十五皇子已经成了皇位的最热门人选。
而她,自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这是皇上早就向爹爹许下的承诺。
霍凉染拧眉,用眼角余光看着身旁,娇羞的,偷笑着的女子,只觉得眼睛一跳一跳的疼。
这位是在干嘛?发春吗?
她浑身一颤,不满再看,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至于安以墨,她既然已经认出了是他,也就没有什么可震惊的了。
关于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她有的是机会问。
就算她不问,他大概也会主动跑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