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揉着眉心的手,猛的一僵,缓缓抬起头,看向一脸决绝的皇甫烨,斥责道:“胡说什么”
皇甫烨闻言,丝毫没为他的否定而喜悦。
因为皇帝即便此刻伪装得再好,在最初听到这话时的怔愣,随即戾色斥责,已经很好说明了一切。
若是真的没有这种事的话,他便不会急着否定,而是会先关心,他为何会突然间这么问。
“父皇可还记得当年伺候母后的嬷嬷?”他一字一字问出口,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皇帝嫌恶的一皱眉,回道:“记不清了,怎么了?”
“有人说,儿臣是她的儿子,并不是先后的。”皇甫烨的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再也没有办法冷静。
他看到了父皇眼中的嫌恶,瞬间便懂了所有。
可是,他不甘心,他仍是想要他亲口说。
“一派胡言,若是让朕知道了谁在妖言惑众,定不轻饶。”皇帝怒不可遏的一拍桌面,站起身来,“朕累了,你跪安吧!有空便想想如何报效国家,不要去听这种没有根据的谣言,”
“父皇,是真的,对不对?”皇甫烨盯着有些慌乱转身的皇帝,边痴痴的笑,边问道。
“够了,这是你与朕说话该有的态度吗?”皇帝蓦地顿住脚步,随手从桌案上抓起一摞奏折,就砸了过去。
皇甫烨一动未动,任由奏折砸在自己的身上,仍在固执的说着,“请父皇给儿臣一个明白”
或许,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想面对现实,他在不甘…
他并不嫌弃戚嬷嬷的出身,他只是觉得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很可笑,很可笑。
父皇因为恨他的娘亲,便将所有的恨,都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而这么多年来,他还傻傻的,毫不知情!
为何要让他成为这样的笑话?
戚嬷嬷既然是他的亲娘,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为何不早些说?为何要眼见着他痛苦?
这便是他至亲的亲人吗?
他们有一个人,在意过他吗?还是说,他便活该遭受这一切?
他的出生,便充满了算计,便注定了他只是一颗棋子。
亲娘利用他,父皇嫌弃他,他怕是这世间最可笑的孩子了吧!
“给朕滚”皇帝捂上发痛的胸口,指着门口的方向,破口大骂。
“父皇这是变相承认了吗?”皇甫烨冷冷一笑,终是转身走出了皇帝的御书房。
再说下去,皇帝也不会承认。
但,承认与不承认,还有什么区别吗?
皇帝的反应,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一切,甚至比直接认下了还要残忍。
他是那般嫌恶,不屑他的娘亲。
也是,若是他被女人算计了,也会如此吧!
他如游魂般的回了王府,就在自己的书房中,喝了一夜的酒。
他想赫青绾,很想很想,他想去看看她,然后将自己心中的痛,都告诉她。
可是,就在她近在咫尺的时候,他突然间便不敢去见她了。
她有多恨戚嬷嬷,他比谁都清楚…
他趴在桌案上,痛苦的呢喃着,“绾绾,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皇甫烨最近似乎很忙,一连两日,没有去见过霍凉染。
她想过主动去找他,但终究还是放弃了。
因为她不想逼他,想给他一个冷静的时间。
只是,这次的事情特别的奇怪,即便是安以墨也毫不知情,不知道皇甫烨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者,便是戚嬷嬷,她仍旧没有得到任何的惩治,甚至比之前更为嚣张了许多。
但,她却没有再来找她麻烦。
她虽觉得皇甫烨这么做很有问题,却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这件事情去逼他。
时间在指缝间飞逝,她与皇甫烨便像是住在这院子里的两个陌生人一般,竟是一点交集都没有发生过。
王府就算再大,若不是刻意避开一个人,又怎么会连见一面都不曾。
她心里越发的不安,再也按耐不住,准备去找他时,星儿却在这时突然间回来了。
她见到星儿时,她一双眼睛肿得就像是桃子一般,显然是哭了许久。
无心说,她是听闻了她的死讯后,非要回来的。
星儿是她最亲的人,她自是不可能隐瞒她,让她伤心,便将她的身份如实以告。
“公主,星儿还以为,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只能看到一座孤坟。”星儿又哭又笑,激动得不得了。
“星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霍凉染给她拭去泪水,低声的说着抱歉。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到底是疏忽了,忘记了星儿会担心。
“公主,你这是哪里话,只要你没事,星儿便放心了。”星儿连忙抬袖,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以后别再叫我公主了,赫青绾已经殇了。”霍凉染提醒道。
“那就叫小姐吧!”星儿想了想,说道。
“恩”霍凉染颔首应下,心里一阵的难受。
她本想说,叫“姐姐”吧!
但,终是没有说出口。
她有什么资格,让她叫自己一声“姐姐”呢!
她的仇,她现在都没有办法报,而那个伤害她的人,此刻却是越活越风光。
她真的有些不懂,即便皇甫烨念及亲情,也不该这般毫无原则吧!
星儿倒是没有再提过戚嬷嬷,拉着她,给了讲了许多关于赫图城的事情。
两人躲在房中,热络的聊了几个时辰后,星儿才有些切诺的问道:“小姐,瑜王知道你还活着吗?”
之前,她以为自家公主殇了,所以瑜王的心死了,才会答应大婚。
可回来了,才知道一切根本不是她想的那番光景。
“他知道”霍凉染点点头,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
她明白九哥对自己的心思,但她真的希望,他可以忘记自己,重新开始。
只是,他终于大婚了,她却隐隐的有些不安,总觉得周公主不会是他的幸福。
“那他…”星儿有些不敢相信,瑜王有多爱自家主子,她比谁都清楚。
她不相信,他怎么就另娶他人了。
或许,他只是逼不得已…
她忽然想起,回来的路上,她听说,周公主最开始属意的人,其实是靖王爷。
一瞬间,她便明白了一切,心里一阵的苦涩,酸楚。
他就这样,放弃了自己幸福的权利了吗?
“小姐,他答应娶周公主后,你见过他吗?”星儿担忧的问道。
“没有”霍凉染摇摇头,苦苦一笑,洞悉了星儿的心思。
“星儿,你想的,我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即便他是为了我,我又能做什么?劝他悔婚吗?那样只能陷他于不义,我现在唯期盼,周玉致可以靠着她的单纯和善良感动他。”
若不是这几日与皇甫烨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早便去找他要回那盒木梅花了。
这样珍贵的东西,不该再属于她,应该留给那个可以与他真心相爱的女子。
星儿一时间沉默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姐说得对,此刻,别人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要放下,还是执着,只能靠他自己。
而小姐,由始至终,只爱着一个男人,却从来不是他…
瑜王大婚在即,霍凉染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去见皇甫烨。
或许,要木梅花,只是一个借口,她是真的想他了,想见见他,看看他过得到底好不好。
而且,她已经给了他那么久冷静,也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才在一起,不该就这样天各一方的。
她问了下人,知道他就在书房,才有些紧张的寻去。
她去的时候,门前的小厮并没有拦她,她顺利的走到门口处,刚一敲响书房的门扉,里边便传来了一道冷冽的声音,“何事?”
她没有答,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他听到推门声,烦躁的抬起头,却正好对上她望来的视线。
四道视线交织在一起,眼中皆写着思念,半晌却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霍凉染看着明显消瘦,憔悴了的他,鼻子一酸,哽了好一会儿,才能颤声道:“皇甫烨,我来找你回家。”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回避,瞬间崩塌,他蓦地站起身,绕过桌案,冲到她的面前,将她紧紧的抱入怀中。
“绾绾,我好想你。”他又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将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发哽的低喃道:“绾绾,谢谢你,谢谢你来找我回家。”
在此之前,他就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将自己困在一个世界中,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
现在,她来了,他终于不必迷失了。
那日,从宫里回来,一夜宿醉后,他终究还是没能忍心对自己的亲娘下狠心,还是留下了她。
他虽对她放任不管,却有一个条件,不许她再去骚扰霍凉染。
戚嬷嬷捅破了这层纸后,也是担心皇甫烨会恨她,很嫌弃她,是以,他自是不会再逆着他,去动霍凉染。
只是,那日后,皇甫烨便对戚嬷嬷避而不见,即便是走了个对面,他也不会再与她说一句话。
至于那些前因,他没有再问过,也不想知道。
于他而言,那是永远的耻辱。
不是因为戚嬷嬷的身份,而是因为欺骗与利用。
他面对不了这样的人生,面对不了身边所有的人,他每日历经政治,为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几乎拼了命。
他想证明给父皇看,他不低~贱…
可是,在这些个见不到她的日夜,他疯狂的想念她,他每时每刻都恨不得去她的身边。
但,就在他从宫里回来的第二日,他接到了无心的飞鸽传书。
星儿回来了…
他知道,星儿的归来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隐患。
他甚至因此动了杀意,但他终是在最后一刻,放弃了这样的念想。
因为,星儿是她的亲人,她在意的人,星儿若是出事了,最伤心的人便会是她。
他,终是不忍。
而他就算是瞒得住这件事,这件事情也是真实存在的,也是永远抹不去的。
是以,他绝对不能让自己行差踏错一步,为他们之间再添抹不去的伤。
只是,做了这样的决定后,他便越发的不敢面对她,越发的心虚。
戚嬷嬷还是个下人的时候,他包庇着她,也没有如此的心虚。
但,现在,她变成了自己的娘亲,他却心虚的不敢理直气壮的包庇她。
夜深人静之时,他总会想找一个借口,去见见她。
有几次,甚至已经走出了书房,却终是一次都没有做到过。
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真的会疯。
但,没疯之前,她来了,她说来找他回家。
真好,他也有家了。
为何这个傻女人,总是能弄到他眼眶泛红,总是能给他这么窝心的感动。
他忍下了眼中的湿意,她的泪水却已经泛滥。
“皇甫烨,不要再有下一次。”她抡起拳头,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砸着,“否则我就将你逐出家门”
他扣住她的双肩,将她扶出自己的怀抱,眉目含情的望着她,调侃道:“好,娘子,为夫再也不敢了。”
“谁是你娘子”霍凉染羞得立刻低下头去,却还是不服输的撅着嘴,装生气。
“娘子,别气了,为夫错了,这就跟你回家了。”他语气甚好的与她打着商量。
她歪头想了想,故意难为他,“今日你下厨,我便不气了。”
“好,你想吃什么?”皇甫烨爽快的应下,揽着她的肩膀,向书桌边走去,最后抱着她在书桌后坐下。
霍凉染倒是愣了愣,她只是说出来,难为他一下,没想到他竟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听他问的那么痛快,他当真会做饭?
这般想着,便这般顺口问了,“你会做饭吗?”
“娘子想吃,便会。”皇甫烨将下巴垫在她的肩膀,说话间,唇一动一动的,便会轻轻的擦过她的脸颊。
一阵电流顺着皮肤窜过,她顿时羞得俏脸越发的红了起来,不自在的躲了躲。
他却好似上了瘾,非要逗弄她不可,不依不饶的凑合过来。
她被他逼得无处可躲,只好挣扎着,要站起身。
怎知,他却不许,死死的揽着她,反而恶人先告状,“娘子,你再这样的蹭下去,便等于在引诱为夫犯罪。”
她微一怔愣,在感觉到顶在她臀部的那根坚硬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已经无法思考。
虽然赤~**见了几回,但毕竟他们还没有行**,她又怎么会不羞。
她真的不敢再动,甚至还被那根坚硬吓得心慌乱的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