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以前,他对这事也是深信不疑,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对慕容雪嫣曾经的深信不疑早就已经一次次在她的欺骗中用光了。

“呵”霍凉染只是轻轻一笑,却好似蔑视了一切。

“你不信?”慕容雪嫣仍旧强做着镇定,唇角嘲讽的笑意却变得有些勉强。

“我不信”霍凉染笃定的丢出三个字,转身便要离去。

“赫青绾,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以为他醒不过来,不能亲口证实,这个我和他爱的结晶,就会不存在吗?”慕容雪嫣张狂的对着她的背影喊着,再也不是刚刚胜利后的喜悦,而是几欲疯狂的挣扎。

如果,她不信她的话了,那她做这些,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霍凉染猛的停住脚步,转头怜悯的看着面目可憎的慕容雪嫣。

“慕容雪嫣,到底是我自欺欺人,还是你不肯放过你自己?”

她以前很讨厌,很恨这个女人,但此刻她对她已经只有同情的份了。

她有些搞不懂,她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在坚持下去。

不管他们有着怎样的曾经,皇甫烨现在都是不爱她的。

霍凉染不信,慕容雪嫣便完全不懂。

在她看来,任何人的爱都值得尊重,但慕容雪嫣的那是爱吗?

如果爱,她会在皇甫烨染了瘟疫的时候,看也不看他一眼吗?

说是恨,倒不如说是她怕那瘟疫染到她的身上。

爱,在人危难的时候,不是体现的最明显吗?

而且,此刻皇甫烨生死正悬于一线之时,她不急于救好他,却肯定他就一定醒不过来,这是爱的表现吗?

她满心的恨,满心的报复,不是皇甫烨逼急了她,而是她只爱自己的极端表现。

慕容雪嫣闻言,神情一窒,随即便更狰狞了几分,“等你们都死了,我便会好了。”

霍凉染眸色一冷,缓缓走到慕容雪嫣的面前,在她眼中呈现不解的时候,她蓦地抬起手,一巴掌便打了下去。

她这巴掌,比慕容雪嫣刚刚的可重了许多,毕竟她是会功夫的。

慕容雪嫣被打得脚下一个咧歪,便“嘭”的一声,跌倒在地。

“你敢打我?”她捂着脸,抬起头,愤恨的瞪着霍凉染。

“你可以诅咒我,但不可以诅咒他。”霍凉染的声音冷寒刺骨,盯着慕容雪嫣的眸子里,满满的狠意。

话落,她转身便走出了大厅。

“赫青绾,你给我回来。”慕容雪嫣从地上爬起,便要冲出去追,却被安以墨紧紧的扣住了手腕。

“嫣儿,够了,你该清醒了。”安以墨痛心的看着她,终究不希望她一错再错。

“安以墨,放开。”慕容雪嫣用力甩着安以墨的手,好半晌也没能甩开,最后只能不耐烦的瞪向他,“安以墨,养条狗,尚且还知道对主人忠心,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背叛我,你简直连狗都不如。”

慕容雪嫣疯了,因为她觉得皇甫烨再也不会醒来了。

若是他死了,她的所有希望便都成空了,那她还在意什么?

更何况,她本就不曾真心在意过安以墨,这时便更加的是无忌惮了。

安以墨握住她胳膊的大掌一僵,缓缓松了力气,却并没有多少伤感,只是自嘲的轻笑了下,“嫣儿,谢谢你。”

慕容雪嫣刚要冲出去,却因为他的话,蓦地顿住脚步,像是看傻瓜一样的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她觉得安以墨现在就是有病,要不然能这么不合情理的说出这种话吗?

“在此之前,我要时刻记得你的恩情,但以后不必了。”安以墨淡淡的说着,唇角弯起一抹解脱的笑意。

“安以墨,你不要忘记你当初的承诺。”慕容雪嫣恼羞成怒,直到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安以墨在背信弃义。

“嫣儿,我早便不欠你的了,之所以还愿意怜你惜你,不过是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是亲人,我拿你当我的亲妹妹看。”

心里虽然还有一点点的痛,但安以墨觉得这感觉很舒服,至少他不必再痛苦的纠结。

言尽于此,安以墨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已经越过她而去。

而被他落在身后的慕容雪嫣还在不甘的大吼着,“安以墨,我救的是你的一条命。”

安以墨身影微顿了下,只是轻嘲一笑,便又继续着脚下的步子。

她是救了他,但他的命却从来都是自己,而不会给了任何人。

特别是慕容雪嫣这种女人,便更是不值得。

他已经决定了要重新开始,即便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他也会好好的活下去。

霍凉染擦干脸上的泪水,才走进皇甫烨的房中,在床边坐下。

“皇甫烨,你一定要快点醒来。”她轻轻抚过他的脸,眼中尽是温情。

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会选择信任他。

几日前,皇甫烨的疫症彻底的发作,是安以墨用了很多药材,再外加施针,才将他救回。

只是,他却再也没有醒来过。

不过,没关系,她有信心等到他醒来…

从他昏迷开始,她从来不曾离开过他的身边。

白日里,她会与他一起回忆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

夜里,她便外室的软榻上睡。

而他的日常洗漱全都是由她一个人来做,虽然有下人,有暗卫,但她总是不放心假手于人。

时间在指缝中飞逝,府邸的后院,不听的有病患进来,却从来没有人走出去过。

很多人都绝望的想要冲出去,不想等死,最后只能暴力镇压。

她看着那惨烈的场面,只觉得心一阵一阵的疼。

她不懂,老天为何这般残忍,非要将这些灾祸降临在这些无辜的人身上。

而在那日后,慕容雪嫣便没有再来找过她的麻烦。

她听说,慕容雪嫣被安以墨给囚禁了。

皇甫烨出事前,吩咐了全城的士兵,只是听安以墨的话,其他人的,一律无效。

她想,安以墨既然能做了这样的决定,大概就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慕容雪嫣这个朋友。

对慕容雪嫣,她只觉得无限的可悲。

但对安以墨,她却心疼得厉害。

他娘不爱他,朋友只想利用他,即便皇甫烨当他是知己好友,但两人从小形成的身份地位在那。

除去这些人,安以墨的身边,似乎一无所有了。

上天何其的不公,为何要这样对待安以墨吗?

若是可以,她想代替所有人,多给他一些温暖和一整颗真心。

因为,他值得…

按照皇甫烨昏迷前的要求,安以墨依旧每日用他试药。

只是,这个过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常的难。

因为皇甫烨昏迷,服药后的反应,已经不能说,只是靠安以墨时刻关注着她的脉搏。

有几次,皇甫烨都口鼻流血,险些命丧黄泉。

而霍凉染对他从来都是不离不弃,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握紧他的双手。

她始终相信,他是有感觉的。

不是说,十指连心吗?

那她便用掌心的温度告诉他,她的存在。

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失败,安以墨终于崩溃,无力的对她忏悔,“染儿,对不起。”

“安以墨,我对你有信心,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霍凉染笑望着他,不是安慰,而是真的对他有信心。

她相信安以墨能医好皇甫烨,更相信皇甫烨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独留世间。

既然,两个人她都信任,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直到现在,你还信我?”安以墨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随即便自嘲而笑,“不用安慰我了”

“安以墨,你信我吗?”霍凉染定定的看着他,眼中尽是璀璨的光芒。

“信”安以墨没有一点犹豫的点了头。

“既然信我,为何不相信我的话是真话呢?”霍凉染将之前的话题饶了回来,将安以墨的纠结,很容易便解开了。

安以墨的眸子一窒,瞬间绽放光彩。

“染儿,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做到我承诺的。”

“恩,我信你。”霍凉染笑着点点头,她真高兴,她可以想通。

“安公子,不好了。”

忽的,一声闯入,打破两人之间的和谐气氛。

“什么事?”安以墨携霍凉染,。立刻走出了屋子。

“安公子,门外围了很多人,要求公子立刻下令,放他们出城。”那侍卫满头大汗,紧张的禀报道。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安以墨一惊,问道。

若是没有人扇动,还能吃饱的灾民,定然不会聚集闹事。

“不知道是谁将王爷染了瘟疫,昏迷不醒的消息传了出去。他们说,不想留在城中等死,便闹腾着要离开。”

“带我过去看看”安以墨交代一声,又看向霍凉染,“染儿,你留在这里照顾烨。”

“不,让我跟你一起去。”霍凉染断然拒绝。

皇甫烨的门外有大批的暗卫守着,别人就是想害他,都不可能。

倒是门口灾民聚集闹事的事情,不容小觑,她不能让安以墨一个人面对。

“好”安以墨深深凝着她,颔首应下,“你跟我来”

既然说了是朋友,说了要相互相认,他便会做到。

两人相视一眼,快步随着那侍卫向门口处而去。

果真,一到门前,就看到门口聚集了大批的民众,被门口的大批侍卫强拦在门外。

“你们想做什么?”安以墨冷着脸,环视过众人。

若不是为了他们,皇甫烨怎么会以身试药?

难不成最后换来的便是这些人的责难?

“放我们出城,我们不要在城中等死。”许多民众几乎一口同声的要求道。

霍凉染拉住刚欲开口的安以墨,上前一步,拔高声音喊道:“没错,靖王是感染了瘟疫,但你们可曾知道,他为了救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情愿以身试药,几次险些丧命。”

此刻,老闹的人,都是普通的民众,自是不能武力镇压,只能动之以情。

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说的话,都是实话。

一想起皇甫烨试药时,几次险些丢掉性命,霍凉染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看着这些如此闹腾,也为皇甫烨感到心寒。

他是王爷,有着这天下间最高贵的血统,他本不需要如此,但他以一颗“任君”的心,去爱护着他的子民,以自己做表率。

难道,最后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不理解吗?

可是,这些痛心的话,她只能咽到肚子里。

大概是她眼中的神情太过的悲切,流出的泪水太过的晶莹。一时间,那些闹事的民众竟是禁了声。

他们不是不知道皇甫烨好,至少他来了之后,城中的治安极好,他们虽然吃的不好,但至少可以温饱。

可是,人在面对死亡的是偶,都是恐慌的,又哪里会顾得上别人呢!

只是,这沉默只有片刻,便又被一个人给打破了。

“我们不信,府中的事情,我们又不知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若是你不信,我便放你们出城。”霍凉染冷笑的回了一句。

那人一愣,似没有想到霍凉染这么快就答应了。

而安以墨只是在一旁定定的凝着她,对于她的话,并没有任何的质疑。

他相信,她说话一定是有分寸的,断然不会坏了皇甫烨的大事。

“但是,你离开了淮南城,便只能饿死,因为别的城池为了防止淮南城的疫民进入,早就已经关上了城门,只出不进。”霍凉染目光炯炯的凝着一众灾民,“你们不管谁想离开,我今日都不会有人拦着你们,但出去了,便不能再进城。”

一众灾民闻言,顿时无措起来,便连刚刚出生为难的人,也有些傻眼了。

但那人却还是不甘的叫嚣道:“我们凭什么听你一个女人的话,你又不是靖王妃。”

“你没有资格管她是谁,但本公子可以告诉你,靖王府现在便是她说了算。”安以墨不等霍凉染开口,已经将那人的话顶了回去。

谁都知道,王爷曾下令,除了他以外,淮南城便由安以墨做主。

现在安以墨已经开口说一切听这个女人的,那些灾民自然是不可能质疑了。

霍凉染感激的与安以墨相视而笑,随便指了个侍卫,“想出城的,在他那里登记。”

那些灾民犹豫着,却半晌没有人上前。

淮南周围大旱,之前便连草根,树皮,都被他们吃光了。

若是出了淮南城,还去不了别的城池,那他们不是只有等死的份了?

刚刚所有人都蜂拥而来,群情激动,不过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已。

且不管靖王是不是为了他们试毒,只看那位姑娘眼中的冷意,他们就明白这事不是闹笑话的,出了城,很可能是死路一条。

生死关口,普通的民众自然是没有胆子再闹,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不让他们走,他们越是觉得出去了,会是生路。

反而,你随便他们走了,他们才会相信外边是死路一条。

“墨,我们进去吧!”霍凉染最后扫视了那些灾民一眼,才与安以墨进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