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凉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没有痛苦,只有她与他的笑声和几道奶声奶气的童音在叫着“娘亲,爹爹”。

只是,既然是梦,便终究会醒。

她动了动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梦中的那张笑脸,而是安以墨疲惫不堪的俊脸。

“染儿,你醒了。”他看她醒来,眼中惊喜乍现,与平日里冷冰冰的他,一点都不像。

“安…”她想说话,却发现嗓子火烧火燎的难受,费力半晌,只能发出一个模糊的音。

“想喝水吗?”他小心翼翼的问着,失而复得的心境怎么都没有办法平静。

“他…”她眼中全是急切,却无奈嗓子发生困难。

“他没事了,正在房里休息。”安以墨掩去眼中的失望之情,温声回她。

她转了转眼珠,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客栈。

“客栈已经不能再住了,那里不安全,这里是另外置办的宅子。”安以墨说着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回来,将手伸入她的头下,细心的支起一定的高度,才将杯子送到她的唇边。

她借着他的动作,喝了点水,润了润喉咙,唇瓣便错开水杯,不想再喝了。

他轻轻的将她的头放回枕头上,顺手将水杯放在床旁的小桌上,便又坐回了床边。

“决定回到他身边了吗?”安以墨此刻又恢复了一向的冷寒语气,却不过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失落。

他去救他们的时候,窝在皇甫烨怀中的她虽然已经奄奄一息,唇角却还挂着笑。

那一刻,一股绝望的滋味瞬间侵袭了他。

那是在被娘亲出卖后,他第二次感觉到绝望了,却可笑的是为了兄弟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不该生了那样的想法,但生了就是生了,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而皇甫烨昏迷前,只对他说了四个字,“先救绾绾”,却字字打在他的心头。

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去,他还在痴心妄想什么?

她眼中闪过一抹落寞,终是摇了头。

既然,她还活着,就是兑现承诺的时候,她不能与他在一起,不能成为他的包袱。

皇帝从来不爱他,先后是他唯一的亲人,母仇不共戴天。

即便他有心不牵连于她,但他得不到皇位,却永远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若是他心里始终有个症结在那,他们便永远只能一世折磨,不可能快乐。

既然他们爱对方至深,又何苦不放对方一条生路了。

离开,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深爱!

她想动一动身子,从床上坐起,却因此牵动了身上的伤,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看来,她想自己离开,是不可能了。

“别动”安以墨拧眉凝着她,心里已经感知了她的决定,她的痛。

她不再动,含泪看着安以墨,声音嘶哑的低求,“安以墨,求你,带我离开…”

作者题外话:你们…不要激动啊!

007 奸夫,玉石俱焚

007 奸夫,玉石俱焚

安以墨明显愣了下,似乎没有想到霍凉染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决定。

虽然,刚刚她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回到皇甫烨的身边了,却也没有想到她会走得这么急,甚至不去看他一眼。

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让她如此的决绝?

她的眼中明明还写着深切的痛,声音甚至都微微有写颤抖,他怎么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能让她走得如此急切。

但,他心里还是迅速跳出了一个“好”字,只是,他抑制住,没有那个字出口。

“染儿,我可以问为何吗?”他不怕背负上背叛兄弟的骂名,他一向就是个独来独行惯了的人,但他却不想她后悔。

“我知道了”霍凉染眼角的泪花缓缓泛起,溢出眼角,“他是爱我的”

她也许很傻,很笨,但他一句他爱她,一辈子只爱她,就已经化解了她心里所有的恨。

至于心里那些过不了砍,解不开的结,她没有再问,也不想再问。

因为,仅凭着他恨她娘亲这一点,便已经足够证明,她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又何必费劲心思,多余的解开那写结呢!

多一点阻碍,他们才能断得干脆一些。

“染儿…”安以墨有些僵硬的抬起手,想要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却终究还是跌落回床上。

他本可以不顾及一切的带她走,但她一句“他是爱我的”,便瞬间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安以墨,求你,带我走吧!我知道,我与他已经不可能了。”霍凉染用力一抬身子,便想要自己坐起。

“…好”安以墨只是微微迟疑一下,终是点了头,动作极轻的将她从床上抱起,向门外走去。

现在皇甫烨昏迷不醒,还没下达过任何命令,是走的最好的时机。

他没有带着她偷偷离开,而是光明正大的走了前院。

他虽然是个喜欢我行我素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亦不想做个偷偷摸摸的小人。

但,他们没有想到,一出霍凉染住的小院,就被慕容雪嫣拦住了去路。

“墨,你想去哪?”她蹙眉盯视着两人,心里已是怒意滔天,但唇角却仍是挂着笑意。

“我们还有事要办,就不在这打扰了。”安以墨声音淡淡的回道。

平日里,慕容雪嫣也是听惯了这种语气,只当那是安以墨的性格,可此刻便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你走了,若是烨的伤势反复…”慕容雪嫣好似很为难的提醒道。

“他的伤势,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反复。”安以墨立刻打消了她的疑虑。

他觉得慕容雪嫣有些奇怪,按常理来说,她应该恨不得霍凉染立刻就离开这里的。

这会儿的挽留,到底是客气客气,还是另有目的?

他忽然又想起了想要置霍凉染于死地的那伙人,不禁眸色都深了深。

“那我便放心了”慕容雪嫣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又打量了一眼他怀中的霍凉染,“但这位姑娘的伤,恐怕不便在这个时候多移动吧!”

虽然,她也不想让霍凉染与皇甫烨多有接触,但即便现在走了又能如何?皇甫烨既然心里念着她,早晚会再将她接回来。

是以,为了安枕无忧,只能以绝后患。

她手下的高手便不多,上次刺杀,已经损兵折将,若是这次在遇上安以墨,只怕会一个不剩。

是以,刺杀这一遭绝对不能再用,她只能想办法将人留下,再想别的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杀了。

“她的伤并无碍”安以墨眸子中迸射出一股寒光,直直射向慕容雪嫣。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看着她,只因他心里对她还抱着一丝的希望,希望借此可以警告她,让她不要一错再错。

不管她对他和皇甫烨有着怎样的恩惠,他们对她怎样的承诺,也终究不可能的次次无条件的原谅她,毕竟人的忍耐限度都是有限的。

“墨,我…”慕容雪嫣脸色一变,整个人忽然间堆了下去。

“嫣儿,是不是心疾发作了?”安以墨上前一步,想要扶她,无奈手里抱着霍凉染,根本腾不出手来扶着她。

“放我下来,你去看看她。”霍凉染嗓音微哑的劝道。

安以墨低头看了她一眼,闪身回了屋子里,将她放回床榻上,“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她。”

“去吧!”霍凉染笑着点点头。

安以墨能看出来的事情,并不代表她看不出,慕容雪嫣突然非要将她留住,这里边必定有诈。

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又怎么好让他为难呢!

那个女子是安以墨在乎的人,不管是恩,还是情,他都做不到不管她。

她真恨自己此刻一身的伤,想动都难。

若是她没事,她便可以自己离开,又何必为难别人呢!

此刻安静下来,她才有机会设身处地的为安以墨想。

他是皇甫烨,慕容雪嫣的朋友,若是背叛他们,帮了她,他以后该如何面对他们?

不行,她不能连累安以墨。

或许,她可以等皇甫烨醒来,当面把话语他说清楚。

这一次,她相信,他一定会放她离开。

在历经生死,互表爱意之后,即便仍旧不能在一起,他们之间却多了一份信任,那是与任何人之间都不同的信任。

安以墨从屋里疾奔而出,扣住慕容雪嫣的脉搏,眸色顿时一沉,将她抱起,直奔她与皇甫烨住的院落。

这个别院是慕容雪嫣命人找的,自然安排房间的时候,她亦是以女主人的身份,与皇甫烨住在了一起。

对此,他那时候还在想,不知该如何与赫青绾说,怕她看了心里会难受。

但,谁又能想到,两人在历经了一场生死后,醒来会是这样的光景。

“墨,我以为你有了她,便不管我了。”慕容雪嫣往安以墨怀中偎了偎,声音里明显透着虚弱。

在安以墨面前,她虽然一向和善,但亦是高傲的女主人,还是第一次与他这般亲近。

以前,她始终认为,不管是谁背叛她,安以墨亦不会。

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似乎改变了这不变的规律。

安以墨现在已经是她打赢这场战最后的筹码,她决不能失去他。

虽然,她已经看出,安以墨待霍凉染的不同,但她有恩他在先,又与他有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她不信她斗不过她。

男人都图个新鲜,特别是安以墨这种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的人,更是容易动心,一时间被迷惑。

只要她及时将他拉回来,一切便又会恢复到最初了。

对于他,她信心十足,若是他不在意她,刚刚亦不会看她心疾发作,立刻就将赫青绾放回去,来抱她了。

不过,还差一点,她很不满意。

下一次,她一定要让他将赫青绾丢在地上,只在乎她。

她在心中冷笑,幸好她来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自从坠崖后,她便恐高,于是,她利用这一点,在来找安以墨之前,刻意哈上了高墙,即便心里再怕,一双眼还是紧紧的盯着下边,直到腿脚发软,心跳加速,心隐隐的作痛,她才去找安以墨。

为了不让这症状消失,她一路上都想着赫青绾抢走了她的一切,让自己的情绪激动,以此来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若是在皇甫烨面前,她自然不需要这么麻烦,只需要用药物引发心疾即可。

但安以墨的医术太过高超,她要将一切都算计仔细了,才能来。

心疾,已经成了她牵制两个男人的最好武器。

他们只要一日还对她有情,就不会不管她。

“嫣儿”安以墨一皱眉,有些不太习惯她这样过份的贴近,但随即便松开了眉宇,不愿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虽然,最后他还是没有办法不管她,但看到她心疾发作的那一瞬间,即便她的脸色已经惨白,他还是有怀疑她那一刻表现的真假。

但,当他号上她的脉搏,诊出她真是心疾发作之时,也不免内疚。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更承诺过对她不离不弃,怎么可以在她心疾发作之时,还怀疑她呢!

其实,只看脸色,依照他的医术,亦是能诊断出结果的。

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变了,他竟是不愿意再信任她。

“墨,你不必说了。”她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虚弱的笑了笑,“若是你喜欢那位姑娘,等烨醒了,我会与他说,让他给你们办婚事。”

“嫣儿,不必了,我与她只是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安以墨眸色不变,断然拒绝。

虽然,他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而感到内疚,但并不代表他察觉不出她在试探他。

嫣儿啊嫣儿,这又是何苦呢!

“可是,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总不能让安家无人继承香火吧!”慕容雪嫣为难的皱了皱眉,一副对他甚为担心的模样。

“嫣儿,你该知道,我一向自由惯了,不喜欢束缚。”安以墨走进院子,看了一眼正厢房,直接将她抱进了厢房,放在床榻之上,说:“你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

“恩”慕容雪嫣柔顺的点点头,以为他会直接离开,不想他却直直的盯视着她,那眸光中含着一抹她看不懂复杂。

“墨,你有话对我说?”她被他看得心里有些紧张,赶忙出声询问,打破两人之间这诡异的沉静。

“嫣儿,收手吧!”安以墨的眸色深了深,终是将压在心里的忠告说出。

不为霍凉染,不过任何人,只为慕容雪嫣。

霍凉染是他想要保护的人,他自然会用自己的方法去保护,不需要求任何人,警告任何人。

今日还愿意与慕容雪嫣这般说,无非是不想看着她走进绝境,一无所有。

皇甫烨,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皇甫烨了。

虽然,曾经的皇甫烨也许也并不爱慕容雪嫣,但他的心里至少亦没有别的女人所在。

但,现在不同了,他的心被赫青绾占得满满的,根本不可能给慕容雪嫣一席之地。

她现在还能高枕无忧,受尽礼遇,不过是靠着皇甫烨心里的那一点内疚。

但内疚终会有用完的那一日,那用完后,她该如何是好?

他终是不想看她走到那一步,以悲惨收场。

“墨,你这是何意?”慕容雪嫣故作惊诧的看着他,好似听不懂他的话一般。

“嫣儿,你做得越多,烨会越反感。是以,趁着一切还来得及,收手吧!”安以墨不想将一切拆穿,让她脸上更加的难堪。

“安以墨,你将话说清楚,我如何了?”慕容雪嫣红了眼眶,大有指责之意。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安以墨见她如此,只好失望的留下一句话,转身快步离去。

而他身后的慕容雪嫣,此刻正狠狠的咬着牙,盯着他背影的双眸正放射着寒光。

好你个安以墨,养一条狗,尚且知道要对主人忠心,枉费我当日救你,你现在居然想做忘恩负义之人。

既然,你对我不仁,就休怪我对你不义了。

若是安以墨不能为她所用,那她情愿毁掉他。

安以墨疾步回到霍凉染的房里,伸手便要去抱起她,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