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看着这两人,失笑的摇了摇头,端着餐盘走过来,刚将餐盘放下,店小二便送了热水过来。

她连忙又走到门口接过,倒入水盆中一些,适好了温度,才端过来,放在安以墨旁边的椅子上,“安公子,洗洗吧!”

安以墨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的闪躲了几下,才伸出手来,清洗了起来。

赫青绾看得脸都黑了,平日里,她都舍不得让秦姨伺候,这人凭什么啊?

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也不好再闹情绪,扫了秦姨的兴。

秦姨见他洗完手,又温声道:“脸也洗洗吧!会舒服些。”

“嗯”安以墨立刻应了声,“哗啦哗啦”又将脸洗了,秦姨才递过手中布巾给他擦脸。

待安以墨一切妥当后,秦姨对她招招手,“过来,洗脸。”

赫青绾气得眉角一阵的抽抽,这叫什么事情啊!

她的秦姨,为什么要对安以墨那个毒物那么好?

她不满的瘪瘪嘴,又狠狠地瞪了安以墨一眼,才向门口处走去。

而她不知,当她气鼓鼓的从他身边走过时,他的唇角荡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璀璨笑意。

秦姨与赫青绾洗漱回来后,安以墨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桌边等着。

“安大爷,你这是在等别人伺候吗?”赫青绾看他就不爽,不禁冷嘲热讽了起来。

“你这丫头…”秦姨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警告他,不许再说。

“秦姨”赫青绾不满的落座,再次将气都撒在了安以墨的身上。

秦姨知道自家小姐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便丝毫没将她的不满放在心上,在桌边坐了下来,夹起一个馒头,放到安以墨的小蝶里。

“安公子,吃吧!”

“恩”安以墨低着头,应了声,刚拿起手边的筷子,就有人比他先一步,飞快的夹走了他盘子的馒头。

他刚摸上筷子的手僵了下,悻悻的收了回来,闷头喝起了碗里的白粥。

“你这孩子…”秦姨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又夹起一个馒头放到安以墨的小蝶里,“吃吧!”

赫青绾不乐意的撇撇嘴,倒是没有故技重施,低头乖乖吃起饭。

不是她气馁了,而是她看清了眼前的形式,不管她怎么不高兴,秦姨似乎都会护着这个毒物。

那她还不如快点把饭吃完,然后尽快将这讨厌鬼赶走呢!

赫青绾这般想着,心里又不禁迷茫,越发搞不懂安以墨这次来,到底是为的什么。

看到他第一眼时,她就没往好了想,直接认为他又是来给自己下毒,要挟自己的。

但,现在看看他闷声不响的样子,反倒是有种错觉,他是来投靠她们的,无家可归的孩子。

赫青绾心里一颤,连忙打住这个想法,安以墨的狠辣,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很,他又怎么会需要投靠她们呢!

搞不好,就又是有什么奸计,在这装呢!

“安公子,你吃点小菜。”秦姨拿起公筷,又夹了几样小菜,放入他的盘子里。

“恩”安以墨只是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赫青绾瞄了一眼吃得极其优雅的安以墨,真恨不得立刻拆穿他的阴谋诡计,好让秦姨快点醒悟。

但,秦姨倒是与她的想法截然不同。

虽然,在王府那几日,她与安以墨基本没有什么接触,但那日在大宅,也算是见识到了他的为人。

她本以为这人就是那狠辣的性子了,不想今日一番观察下来,她竟觉得之前的想法似乎有些太武断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身上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才造就了后来的他。

秦姨并不想做什么大善人,感化谁,如何如何的。

但,她想着,或许可以和安以墨沟通一下,让他放过她家小姐。

她倒不是认为安以墨这次来,有什么坏心,只是既然大老远的追来,肯定也要有原因的,是不是?

那他是受命于皇甫烨,还是受命于慕容雪嫣呢?

秦姨猛的又想起一件事情,不禁放下手中筷子,开口问道:“安公子,不知你可知皇上病重的消息?”

赫青绾一听秦姨问这个问题,立刻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焦急的等着他回答。

安以墨却低着头,怔愣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赫青绾见他不回答,急得像是一颗心放在了火上烤,不禁怒骂道:“安以墨,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安以墨依旧低着头,却终于开了口,“我不知道”。

“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赫青绾彻底没了胃口,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拢起长发,绾了个男人的发髻。

然后,便又去收拾包裹,准备出去打听皇帝病重的消息。

“你们等在这里,我出去问。”安以墨放下筷子,猛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赫青绾正在收拾包裹的动作一僵,愣愣的看着已经没有了安以墨身影的门口处,不敢置信的问还坐在桌旁的秦姨,“秦姨,你说他是安以墨吗?”

“他不是安以墨,还会是谁?”秦姨站起身,走了过来,拉着赫青绾在床边坐下,“既然他去问了,那我们就在这等等。”

“秦姨,你说他这次来是为了什么?”赫青绾皱紧秀眉,怎么想都觉得安以墨不正常的有点吓人。

“不知道”秦姨面色凝重的摇摇头。

“秦姨,我们趁着他不在,赶紧走吧!”赫青绾刚要站起身,就又被秦姨拉了回来,“他都去问了,你觉得我们就这样走了,好吗?”

“秦姨,他跟在我们身边,指不定又想给我们下毒呢!”赫青绾很不乐意的提醒道。

“依他的功夫,不必接近我们,也能给我们下毒。”秦姨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将赫青绾的话反驳了回去。

“那他肯定也没安好心”赫青绾愤恨的总结道。

秦姨无奈,知道不管自己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赫青绾对安以墨的偏见,索性站起身,走到桌边,收拾起了碗筷。

“小姐,我将这些碗筷送下去,再顺便收拾下自己的东西,等安公子一回来,我们便走。”

话落,秦姨便端着餐盘走了出去。

秦姨离开后,赫青绾便一个人在屋里琢磨着安以墨到底想干什么。

想着想着,一股香气窜入鼻间,她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晃动了几下,人已经倒在了床上,昏迷不醒…

秦姨送碗筷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个叫卖小玩意的货郎,非缠着她,问她买不买。

她已经说不买了,那人还没完没了的,一样接一样的往出拿东西,一直缠了她一刻钟,直到她忍无可忍了,那货郎才去找别的买主了。

秦姨这才得以脱身,上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裹,推门出来时,正好碰上刚刚从外边回来的安以墨。

“安公子,可有皇上的消息?”秦姨故意压低声音,不想隔壁房间的赫青绾听到。

“皇上的确病重了”安以墨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她。

“你一会儿进去先别告诉小姐,让我和她慢慢说。”秦姨语气沉重的交代道。

她似乎已经能预料到赫青绾听到消息之后的后果了,不管是为了皇甫烨,还是为了皇帝,她都会回去…

“恩”安以墨郑重的应了声,才随秦姨,一起走到赫青绾的房门口。

“当当当”秦姨轻轻敲了三声们,出声道:“少爷,我们该走了。”

等了好一会儿,里边也没有一点回应的声音,秦姨一惊,与安以墨互看一眼。

安以墨立刻将秦姨挡到身后,迅速推开门,冲了进去。

他才一迈进门,立刻对身后的秦姨低声道:“别呼吸,这屋里有迷魂香。”

秦姨心下大惊,直接推开安以墨,就冲了进去。

当她看到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床上孤零零躺着一个包裹时,身子不稳的晃了晃,险些直接晕了过去。

小姐呢?她才出去一会儿,人怎么就不见了?

顕国皇城,靖王府

慕容雪嫣急急的赶到皇甫烨的书房时,却被门口的守卫,直接给拦了下来。

“侧妃娘娘,王爷吩咐,什么人都不见。”

“让开”慕容雪嫣一向盛气凌人惯了,哪里会接受这种对待。

“属下恕难从命”守卫恭敬的对她弯着腰,就是不让路。

慕容雪嫣见这架势,知道自己来硬的也没用,只好换了策略,扬声道:“好,既然他不想见我,我便在这里等到他想见为止。”

门口的两个守卫互看一眼,虽然无奈,但也不敢赶她走。

怎知,慕容雪嫣刚一撂下话,里边就传来了皇甫烨的声音,“让她进来”。

她心里顿时一喜,她就知道,他一定舍不得她等。

“侧妃娘娘请”

两个守卫心想,还得是这位大病初愈的慕容侧妃有面子。

王府里,谁都知道,王爷五日前,与年将军的公子发生了冲突,后被皇上罚闭门思过。

直到两日前,皇上染病,王爷才踏出府门,入了宫。

谁知道,竟是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没人知道,王爷入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皇城中最近都在盛传,王爷就要失宠了。

“恩”慕容雪嫣接受着两个守卫恭敬的目光,不急不缓,端庄的走了进去。

她才一推开门,顿时一股酒气扑鼻,呛得她立刻便皱紧了眉头。

“烨,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有时间窝在这里喝酒?”

慕容雪嫣看着斜卧在软榻上,手里还握着酒壶在喝的男人,气怒的大步冲了进去,便想抢过他手中的酒壶。

哪知他将酒壶握得死死的,她用了几下力,都没能夺过来。

“皇甫烨,你这是干什么?”慕容雪嫣泄气的松了手,怒其不争。

“你找本王何事?”皇甫烨姿势不变,眯眸盯视着满脸怒气的女人。

“皇上病重的事情是真的?”慕容雪嫣见他还清醒着,就直奔正事。

“半真半假”皇甫烨放下手中酒壶,抚了抚发疼的头,闭上眼,漫不经心的回道。

“什么叫半真半假?”慕容雪嫣在软榻上坐下,因他一身的酒味和汗味,不悦的皱了皱眉。

“病是病了,但是没有那么重。”皇甫烨又耐着性子回了她一句,复又道:“嫣儿,你若是问完了,就回去吧!”

慕容雪嫣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哪里甘心就这么回去。

“烨,你打算怎么做?”

“嫣儿,本王自有主张。”皇甫烨摆明不想多谈。

“烨,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雪嫣已经受够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怠慢了。

她知道,赫青绾逃了,他心里不痛快。

但又是她把她逼走的,他凭什么将气都撒在她的身上?

她还真看不出来,赫青绾居然这么有心机,懂得在这个时候跑出去,来吸引男人的注意力。

她刚担保,用不了几天,那个女人就会自动现身了。

“嫣儿,本王累了,你回去吧!”皇甫烨蓦地睁开混沌的眸子,不耐烦的说道。

“烨,你这是在怪我吗?”慕容雪嫣觉得受够了,再也没有办法忍了。

自从嫁入王府之后,她一直都对他低声下气的,希望能做他的贤内助,谁知道他对她的态度竟是一日比一日的冷淡,甚至与她多呆一会儿,说说话,都不乐意。

“本王怪你什么?”皇甫烨直起身子,不耐的看着慕容雪嫣,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怎么就那么的不懂事?

赫青绾消失了,他将手下的暗卫尽数派出去,找了整整五日,都没有找到,已经就够心烦了,她还非要在这个时候来纠结着根本就没有的事情吗?

“你若是觉得是我与你成亲,才逼走了赫青绾,倒不如也像罚柳梦芙一样的罚了我,我心里也好痛快些,不必再被你这样不理不睬的吊着难受。”慕容雪嫣红着眼眶,说话的语气不但一点都不强硬,反而带着明显的哽咽。

但,一提起柳梦芙被罚,她便更是恨赫青绾,恨得牙痒痒。

她哪天逃跑不好,非要在她成亲的日子出逃,这不是明显在告诉皇甫烨,她不欢迎她这个侧妃吗?

只是,痛恨赫青绾之余,她一想起那晚柳梦芙被罚的惨烈情景,还是心有余悸,有些畏惧了这个男人的。

她似乎在那一夜间,忽然发现,他已经不再从前那个羽翼未丰的男子了。

现在的他虽然狠辣,无情,但她却更为喜欢这般的他,让她觉得可以放心的依靠。

“嫣儿,这种试探本王的话,本王不希望再从你的口中听到。”皇甫烨从软榻上站起,一瘸一拐的走到窗边,将紧闭的窗子推开。

慕容雪嫣闻言,面色一白,站在原地,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又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胳膊,软声劝道:“你的伤还没好,就躺着吧!”

“嫣儿,做你自己便好,你没有必要迁就本王。”皇甫烨抽出被她握住的胳膊,无奈的劝道。

“你也知道,我在迁就你吗?”慕容雪嫣委屈的苦下脸色,低泣道:“我若是不迁就你,你会给我陪在你身边的机会吗?”

“你放心,若是本王还有能力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本王一定会在后宫,为你留有一席之地。”皇甫烨郑重的又将自己的承诺重复一遍。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了的,他绝不会言而无信。

毕竟,当年她是为了他,才牺牲了大好的青春,做了他父皇的妃子。

但,不管是为何,她毕竟真的曾做过他父皇的妃子,他可以给她名分,可以一辈子待她好,却无法让她做他名副其实的女人。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没法与自己的父皇共用一个女人。

而每当这样的想法升起时,他便会觉得很内疚,很对不起她。

她是为他才如此的,他不该嫌弃了她。

他只能加倍的待她好,让她一辈子无忧,心里才能稍安一些。

而赫青绾选择在两人成亲的当天逃走,他心里多少确实是有些怪慕容雪嫣的。

毕竟,这场婚礼是在她的算计下,才会有的。

但,不管心里有多少不满,他都不想对着她发作,他只想与她像亲人一般的和平相处。

“烨…”慕容雪嫣脚步跟跄的后退一步,悲戚的质问道:“你以为我费尽周折的想要嫁给你,只是为了以后在你的后宫谋一席之地吗?”

皇甫烨沉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眼的清冷。

“嫣儿,你是个聪明人,你早该想到,你与本王之间,只能是这样的结果。”

他本不想这么残忍,将话挑明,但长痛不如短痛,他希望她还有重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