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眸很平静无波,可也正因此时如此平静很不正常,才让我明白,他的心肯定不平静。

“比起月华,皇上的心不是一样的狠吗?”月华冷冷的笑,眼眸看向被他打掉的刀。

此时,我才知道她的手正在流血,那是因为被他的剑所伤吧!

可若不是那一剑,只怕居婉不止是被破相,而是被杀害了吧!

“朕的心狠?哈哈,朕还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够狠?”剑又一次收紧。

他总像是不能下定决心,那剑只是一下一个的收紧着,一点一点的没入她的脖子内。

“不够狠?”

“朕自问对你不错,你要名份,朕给你妃位。你做错了天大的事,朕怒火如焚心,却还是原谅你一次,还为了你而不惜让羽儿继续朦受恶名。而你呢?你回敬朕的是什么?最后,你给朕的只是让朕亲手杀死你的理由。”他最后那句几乎是用吼的。

“哈哈,好一个好皇帝。可你以为,赶月华出宫便是恩赐了吗?你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求什么,我只求为自己的孩子报仇,那也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就能如此狠心的赶我出宫,那我的孩子怎么死的?谁的罪过?你可想过要为月华办到?就算现在,你要杀了我,我还是不甘,我同样不甘。一天没有查出是谁杀死我的孩子,就算现在我死了,我的冤魂都会一直纠缠着这两个女人,我一定要为我的孩子报仇。”月华咬牙切齿的指向我与居婉,双眸因怒火而涨得红红的。

“你胡说什么,婉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居将军因她的说话而大声反驳。

看向一脸正气的他,再想到他曾说过居将军很忠心的话,我这才发现,这居将军果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是他像真的不懂自己的女儿个性也不是很好,不管以前我没有证据看清她的为人,单凭那次在亭子上的事,我就知道这个居婉不是好人。

“不会?你以为你的女儿有多么的纯洁吗?你可知道,当日要陷害皇后的人是谁?是你的女人。”月华冷笑说道,一手指向居婉。

此时的居婉正被龚剑以布掩着受伤的脸,咬牙一副欲要晕倒的模样。

只听话锋指向自己,立即睁开了眼,原本清澈的漂亮眼眸此时也变得混不见底。

“你说什么?”居将军一怔,看向自己的女儿。

我也没有想到当日的事与居婉有关,也感到几分意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段承烈声音更冷了几份,尊贵的背微微一僵。

“月华不是跟皇上说过当时是月华偷听到你们说话的吗?其实当时月华刚好去找你,却听到你们在谈话,而居婉所站的位置就刚好看到月华。当时,她还在反对皇上带皇后离宫的主意,却在看到月华后变了脸,改为提议皇上赌一下皇后的真心如何。当时,她的眼眸直直的看向我,她是在提议皇上试探皇后的心。也是在提议月华去趁机陷害皇后。虽然那件事上面她什么都没有做过,不过这心计不是比我这个做事的还要狠心吗?”月华讽刺的弯唇,看向一脸愕然的居将军:“月华知道居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皇上的忠臣,可居将军可知道,你的女儿在宫中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那天在亭子上,皇上可知道为什么月华会忽然那么疯狂,是因为居婉的好事,她有意误导月华,说月华的孩子是皇后害的。居婉说,虽然皇后当时不在宫里,可就因为不在宫里,所以才好办事。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半点仁慈之心,她对于自己的敌人,向来心狠手辣。只不过她比月华聪明多了,懂得借刀杀人而已。她想要对付皇后,两次都让月华动手,其实全是她的诡计。这样的女人,要说她是杀死我孩子的凶手,有什么不可能呢?”

月华激动的说,脖子因为她说话时的颤动而微微的刷着锋利的剑。

“不,皇上,你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说话。”居婉立即离开了她爹的怀中,激动的看向段承烈。

任由小秋她们将我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总算明白当日的事。

原来是这样的,这两个女人真狠。

“婉妃以为,朕该相信哪一句呢?”烈的剑收下了,以目光示意一旁的赵侍卫将月华压住:“带下去地牢去,赐给毒酒。”

“不,月华不甘,月华不会喝的。”反抗着的月华却始终挣不脱赵侍卫的手。

“月华,你不要这样。”赵侍卫蹙起了眉,一手将她按于地上。

“不会喝?可记得朕说过,不能容许再有第四次,而今天,只差一点点,你便伤了朕的皇后。”声嘶力竭的声音在思缕宫内回响。

看向段承烈,我有一刻看到了他眼中的沉重。

十年来的感情,到最后却让他不得不下这命令,怎不叫他心疼呢?

“那又怎样?她不是好好的吗?可我呢?我的孩子是怎样死的?我要的只是一个交代,皇上为什么不能为月华办到?月华不甘,在害死我孩子的人还没有查出来之前,我不死,我不死,我一定要查出来,我就要你查出来。”月华激动的争扎着,在地上痛苦的扭着身体,想要挣脱赵侍卫的手。

可是凭她这女人的力气,又怎及得上赵侍卫呢?

“你…”

“皇上。”看向激动得微微颤动的背,我温柔的轻唤了一声。

“羽儿?”他回头看我,不解的皱眉,带怒火的眼眸也放柔了。

“皇上就将她斩押于牢房中,直至查出当日害死她孩子的凶手,再行决定她的生死吧!”看向幽怨的月华,我忽然明白她的心情。

失去孩子的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懂的。

当时我的孩子还没有成形,我的心便能那痛,而我当时还有他的相伴。

可月华呢?

不管她多么的狠,但她始终是孩子的娘,失去了已经几个月大的孩子,她怎会不心痛呢?

若不是失去那个孩子,她也不必变得如此疯狂,最终将自己推上末路。

“羽儿?”反对的锁紧了眉,他如像不满意一般。

可我知道,若今天真要他下手,对他来也说太残忍了。

死的是月华,伤的也是他的心吧!

既然都已是死罪,日子是哪天又有什么所谓呢?

“皇上,那个人一定要查出来的,不是吗?那个人能害死月华的孩子而不让人知道是谁,不是很可怕吗?也就是说,只要是别人怀上皇上的孩子,都同样的有危险。现在羽儿怀有龙裔,若不把人揪出来,危险就会一直存在。既然月华说现在死得不甘心,那就让她暂时在牢里,直到查出真凶,再一同定罪。”看向居婉,我悠悠的提议。

我也开始怀疑,那个人会不会是居婉呢?

“你看向我做什么?不是我,我没有下毒,真的不是我。”居婉对了我的目光,激动的冲着我吼。

“你叫什么,若不是你,皇上自己会查个明白。”居将军怒发冲冠的大骂,用力的将激动的居婉压下。

“好啊!既然是这样,那就查啊!婉儿什么也没有做,就不怕皇上去查。”居婉一手压着还在流血的布,一边不甘的道。

看向激动的她,我忽然觉得,她不像是下毒的人。

若真的是她下毒的,她的反应该是心虚,而不是这么的激动,像被人冤枉了而很不甘心的模样。

“好,既然皇后跟婉妃都这样决定,那事情就这样定。”将剑也交给了赵侍卫,段承烈环视了我们众人,才看向赵侍卫:“你先将月华押进牢房里,不得人探望,等查出真凶后再给法落。”

“是。”赵侍卫应声,将这才甘心不动的月华带走。

“龚相爷,朕命你查办这事,当时你天天进宫为朕办事,这事你要查起来也容易。切记,给朕尽快查个明白。”再看向站在居婉跟前的龚剑,沉声下令。

“是,臣领旨。”

他的眼眸先扫过我,才缓慢的转向居将军,只看了一眼居婉的脸,才对居将军道:“有劳将军将婉妃带回婉宫去看治,朕会命太医尽快过去。”

“是。”居将军立即点头,深深看了我一眼后,才抱着自己近乎晕遏的女儿离去。

有一种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像带着歉意。

是因为刚刚月华所说的话吗?他也为自己女儿曾经害过我的事而感到抱歉。

“羽儿,你怎样?”月华跟居婉她们都离开后,他立即冲向坐在一旁椅上的我,急急的牵起我泛力的手。

“没事,不过刚刚中了月华洒出来的迷粉,像是没有力气一样。”弯起唇笑,我不想他太担心我。

“龚剑,你看看羽儿怎样,会不会有什么事?”立即看向龚剑,他握我的手又是一紧。

“皇上放心,皇后跟居婉中的**是一样的,不会有事。不过居婉体质好一点,所以还能动。皇后娘娘体弱一点,所以才会觉得累。晚一点药效就会失去,一切就回复正常。”走近我们,龚剑再看我一眼,轻问:“有没有觉得什么不适?”

“没有,不过刚刚被吓到的时候有想吐的感觉。”立即摇头,我如实的答,不敢有瞒。

“这是怀孕的正常反应吧!现在没事就好。”

“嗯。”听他这么说,我也算是安心了。

的确,那反应只是刚刚才有,之后他们来了,我便没有那种感觉了。

“羽儿,朕先抱你回去,再让龚剑替你把脉看看。”弯身将我横抱而起,他不安的道。

伸手抚上他皱起的眉,我温柔的轻笑:“放心,没事了,我的手现在不是能动了吗?”

“真的?”

“真的。”用力点头,我很肯定的弯起唇笑。

“皇上,臣先回去,再想办法去查这事,不过关于臣在调查这事的消息最好不要传开,免得打草惊蛇。”龚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声道。

“好,那你先回去。”

*******

卧在他的锦被下看他坐在书案前看书,我等了又等,忍不住开口了:“烈…”

“怎么了?”抬眸看我,他温柔的笑问。

那笑,除了温柔外,还是有点空洞的。

“烈,过来,好不好?”调皮的弯起唇笑,我伸出一手向他招了招。

“怎么了?想怎样?”虽然嘴里还在问着我,可他却是乖乖的上前而来了。

夜才刚来,此时夜色并不深,所以他才还在看书。

不过,我知道他看书的原因不是因为夜还没深,而是因为他的心不安宁吧!

“乖啦!过来。”向前一探,我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拉进床上:“烈,我想抱你。”

“那就让你抱吧!”宽大的掌轻轻的擦着我的额头,他如不舍一般,微微的弯着唇。

他在笑,可是笑意却不到眼底下呢!

让他上床来,我把自己完全卧在他的怀中,低头玩着发丝,浅笑问:“皇上不开心,是不是?”

“怎么说了?”沙哑的噪子从头顶上响起,他的手也挽起我的一寸发丝,打圈的把玩着。

抬眸看他,刚好是对上他的唇,忍不住偷了一个吻。

“为了月华,是不是?”我就知道的。

本不想谈,不过看他像是压抑着,那么还是跟他谈谈吧!

“朕只是在想,若今天月华真的伤了你,那么朕一定会很后悔。原来,做事不够利落,后果苦的只是自己。”他握着我发丝的手立即收紧,紧紧的掐着,重叹了口气:“朕早该便处她罪名,可是,却一次又一次的忍了她,却不知是害了你。”

“烈,不要这样想,我不是好好的吗?”反身撑在床上,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温柔的笑。

知道他对我的心意,我又怎忍他真的为我而痛呢?

“朕闭上眼睛就会怕,怕只差一点点,朕也许就失去了你。”他叹了口气,有很重的无力感。

他像受了什么打击一般,叫人看着心疼。

“烈,不要这样。”伸手想抚平他的额头,我重重的在心底叹气。

“居婉那人也不能留,朕在想,该如何处置她。”他伸手握住了我放在他眉心的手,眉心还是锁了起来。

“居婉?你也要打算要处罪她吗?”我没有想到他刚刚还在想着这事。

他要怎么处决居婉呢?那居将军那边又要怎么交代?

“皇上,居将军在外求见。”

我才想说话,门便被敲响了,是凌公公的声音。

“居将军?他在这个时候来找皇上是为什么呢?”看向门外,我好奇的皱眉想。

今天居婉所受那重伤,听说那刀从左侧脸庞面下,也就是以后从脸额到耳边都会留有很深的一道疤痕了。

“想知道就躲起来。”轻拍我的脸额,他从床边站起,向着书案方向而去。

因为我是白天时被他抱回来后一直没有离去的,后来他出去了几次,所以没有人知道我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想来,凌公公也不知道,所以来求见的居将军也不知吧!他才会叫我躲起来。

“传。”

听他这么一叫,我立即安静的躺好。

这样,在书案前的人不会看见躺在床头处的我。

“臣参见皇上。”居将军的声音响起,是那么的熟悉。

自从那次在旧的太子府里听过他的声音后,我便一直记着。

“将军快平身吧!”他的语气可透着亲切之感。

他对这将军一直很重用,也很欣赏吧!

可是刚刚他还在想着如何处置居婉的事呢!

“谢皇上。”

“将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见朕呢?是为何事?”平稳的声音里透着几许亲切意味。

“回皇上,臣知道夜里不该来打扰,可是臣今天从婉宫回去后,心里一直很不安,于是还是决定来见皇上一面,免得牵挂一夜无眠。”相效他那若无其事的语气,居将军的声音里可透着沉重。

我皱了皱眉,连呼吸声也不敢太响,只为了要听清楚他想谈什么。

“将军有话就直说吧!”

“是皇上,臣想跟皇上谈女儿居婉的事。”顿了一会,他才说,大概是在沉思很久才决定要不要说吧!

“婉妃?所谓何事?是为了破相的事吗?朕刚刚去看过,听太医说的确会很严重,不过朕会让太医尽力医治,不管用多名贵的药材,朕都会为她准备。”明明刚刚还在想着如何处决人家,他此时倒说得可动听了。

帝王,其实也是虚假的代表。

“皇上,臣要谈的不是这个,关于那伤口,臣一直在战场上,很了解能不能康复,所以皇上不必劳心。”居将军声音沉着,像无意要跟他再拉扯虚假的门面说话。

“那将军想谈的是什么呢?”

“回皇上,臣想了一天,有一个请求想皇上能准许的。”

居将军的说话才出,便听见清脆的声音响起:“皇上,请准臣带婉儿回家,请皇上准婉儿出宫,可好?”

原来,那清脆的声音是居将军跪下的声音。

“将军为何要这样请求?”良久后,段承烈沉哑着问。

他不知道是作何感想,我更不知道他是想或不想放人。

“皇上,臣不知道女儿是一个心计那么重的女人,今天听了华妃的说话,臣自知自己教女无方。臣了解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也知道婉儿对娘娘做过的事是不值得愿谅的。可是请皇上看在微臣曾为了皇上为了段氏江山劳心劳力的份上,请皇上绕过婉儿一命。”居将军声音微带激动。

看来,他是认为这帝王今日能对月华狠下杀令,也不会轻绕他的女儿了。

“将军怎会认为朕要杀婉妃呢?虽然当**有意要月华陷害皇后是罪大恶极,后来又想搬弄是非若疯了月华,还想伤害皇后更是罪已至死。可是想想,她毕竟没有真正的做过错事,朕还没有要杀她的理由。”温和平淡的噪子让我听不出什么来。

眼眸一眨一眨,我也不清楚他会不会把居婉怎样。

记得进宫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有多爱居婉,多喜欢那个女人,我不知道他是否会为了我而把居婉怎样。

“臣知道皇上仁义情深,可是臣自知自己女儿有错。可臣请皇上要降罪就降于臣的身上,臣一直在外应战,甚少在京中照顾婉儿跟她的娘。三年前,皇上登基不久,太后忽然赐罪,婉儿由一个将军之女成为后宫罪婢,在心理上受了很大的打击,这才会让她变得如此心计。这一切都是臣的罪过,是臣教女无方,若她不是臣的女人,若她有一个温暖的家,像皇后娘娘一样有一个爱她的爹在身边教育她,给她温暖,便不会变得只顾利益而不顾情深。”居将军字字有力,将罪过都抱在自己一人身上。

听他的说话,知他的爱女情深,我不禁眼眶一热。

为人父母的心我怎会不明白呢?明明自己是忠国臣子,自己的女儿却成了心肠恶毒的人,他又怎会不心痛呢?

不过当年他被赐罪时他的娘子已经死了,他现在只有这个女儿,他不能放弃居婉的。

他的心情,我懂,就如他所说的,我有一个很好很爱我的爹,所以我懂得他的心。

我相信全天下的爹都是一个心思的,只怪他身不由已,一直处于战场而不能好好教育。

想来,子女的错,痛心的最是父母啊!

“将军让朕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