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正想着心事,李凝络也醒了过来。她有些羞怯的看了朱元璋一眼,柔声唤道:“国公。”
朱元璋软玉温香在怀,只觉得心头甜醉。他揽过李凝络,还想与她再次温存一番,就听到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
朱元璋不禁有几分恼怒,问道:“是谁?”
外面有人回禀道:“启禀国公,是徐夫人前来探望国公。”
朱元璋怒道:“你没有见到本国公正忙么?你去告诉徐夫人,就说本国公公事繁忙,没有时间见她。让她先回去吧。”
外面的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声“是”,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朱元璋重新抱起李凝络,亲了她一口,说道:“美人儿,让本国公与你再度良宵。”李凝络欲拒还迎,巧笑嫣然,房中顿时一片旖旎春色。
正在这时候,又听到有人在轻轻拍打门楣。朱元璋怒道:“你要我告诉你几次?本国公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说话间,望着怀中娇滴滴的美人,他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却听到徐碧仪在外头叫道:“重八哥,重八哥,是我,碧仪。我有喜事要告诉你,你快开开门吧。”徐碧仪的语气,甚为欣喜。
朱元璋听到徐碧仪的话,又看了看怀中的绝色佳人,深觉两难。虽然他对徐碧仪这个不速之客,甚不欢迎,可是毕竟如今攻打陈友谅,还要全靠徐达张罗,他心里有再大的恼恨和怨气,也不能表现出来。
李凝络却是很知情懂趣的说道:“国公,徐夫人如此着急找您,或者当真有什么急事也不一定呢。您还是先出去招唿她吧,不必理会凝络了。”朱元璋看了看李凝络,又听到外头徐碧仪的唿唤声,回道:“你先在外头等着,我这就出去。”就听到徐碧仪答应着去了。
朱元璋穿戴整齐,有些歉意的看了李凝络一眼,说道:“等本国公打发了她,再回来陪你。”李凝络点点头,朱元璋就出去了。
徐碧仪正坐在偏厅,喝着新茶等他。见到他出来,笑道:“重八哥,你在做什么?要这么久才能出来。人家都快等不及啦。”朱元璋心中有气,又不好当场发作,另外他对徐碧仪当众喊他“重八哥”,大为不满。他朱元璋,如今已经是堂堂国公,连马秀英这个正牌夫人,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国公”,徐碧仪却如此不知好歹,让他觉得很不高兴。
“碧仪,你这么一大早就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朱元璋强压着心中的不快,问道。
“重八哥,人家有个好消息,自然是要来亲自告诉你啦。我有了。”徐碧仪有些羞答答的说着,红着脸垂下了头。
“你说什么?”朱元璋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也有几分欢喜,问道:“你说你有了?你有什么了?”
“重八哥,人家…人家怀孕啦。我这几天一直没有胃口,又喜欢吃一些酸的。昨日里去看流烟姐姐,她为我罢了把脉,这才知道原来我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流烟姐姐教我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昨晚上太晚了,我就没来打扰你。等着今早一大早来告诉你。”徐碧仪欣喜道。
“这么说,我朱元璋有儿子啦?”朱元璋大喜过望,所有的不快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拖着徐碧仪的手,心中无限欢喜。自从打天下以来,他做梦都希望有一个儿子,将来若是可以得到这天下,也不怕没有儿子继承。可惜马秀英、徐碧仪和几房姬妾一直没有动静,他还为了这件事很焦急。如今见到徐碧仪有了身孕,怎么能不万分欢喜?于是,方才出来所有的不快,通通的一扫而光。
他对徐碧仪说道:“你这丫头也真是的,这么粗心大意,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还要你楚姐姐告诉你。你和秀英说了没?”
徐碧仪含笑摇摇头说道:“还没有。我想第一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重八哥你,让你先开心一下。”
朱元璋大为感动,说道:“我马上命人传秀英过来,让她派人好生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要好好养胎,为本国公生下儿子。天降祥瑞,看来我朱元璋消灭陈友谅的日子,已然不远了。来人,去请马夫人!”
当下,就有人去请马秀英过来。马秀英最近听说朱元璋与一个丫鬟走得很近,那个丫鬟又是李善长的干女儿,心里多多少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她向来聪明,所以就凡事装作不知道。如今,听说朱元璋传唤,还以为是为了纳李凝络为妾的事情,就匆匆带了人来。
马秀英当初嫁给朱元璋,乃是父母之命,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她之前喜欢的人是蓝玉。可是却因为很多原因被迫分开。她对蓝玉死心后,嫁给朱元璋,也全心全意为了朱元璋着想。还曾经屡次三番为救朱元璋,做出伤害自己身体发肤的事情。也因为如此,朱元璋很是感谢她。
另外,马秀英对朱元璋,只是寻常的夫妻情分,并没有以前与蓝玉在一起时候的爱情。因此,对于朱元璋的事情,她向来看的开。无论朱元璋要纳几房姬妾,无论朱元璋看上多少个女人,她都会尽量帮助朱元璋,从来不忤逆朱元璋的意思。当然,前提是她觉得那些女人都不会威胁到她马秀英今时今日的地位。也因为这样,朱元璋格外敬重马秀英,他觉得马秀英是豁达大度之人,凡事都很遵从她的意思。
马秀英带人匆匆来到朱元璋处,见到徐碧仪也在,觉得有一些惊讶,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道:“碧仪妹妹一大早也在?不知道国公急忙传唤,有什么事吩咐臣妾的?”
对于马秀英的识大体,朱元璋向来佩服。他说道:“夫人,是碧仪。碧仪她怀了身孕,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我特意叫你来,吩咐人好好照顾她,千万别委屈了她。让她好生养胎才是。”
马秀英听闻,心中也大为惊讶,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一句:“臣妾遵旨,恭喜碧仪妹妹了。前些日子国公公务繁忙,只与碧仪妹子行房一次,妹子就有了身孕,可见是天降祥瑞,保佑国公。”
徐碧仪听了马秀英的话,更觉得羞羞答答,不好意思。她垂下头去,两手捂着脸,并不说话。当然,更没有听出马秀英的弦外之音。
只是,马秀英的话,听在朱元璋的耳中,却是有些刺耳。马秀英说得对,两个多月前,他为徐达和陈友谅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好像真的只与碧仪匆匆忙忙的行房一次,难道就这么一次,竟然真的让碧仪怀上身孕了?朱元璋不禁稍微起了一些怀疑。
却听到马秀英说:“国公,既然如此,臣妾先陪伴妹妹去歇息了。国公也去处理公务吧。”
朱元璋刚刚点头,李凝络却从房中走了出来,她端着一碗茶,先见过马秀英和徐碧仪,又把茶送到朱元璋面前,说道:“国公,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朱元璋接过茶,点点头,没有说话。马秀英察言观色,发现李凝络一大早就从朱元璋房中走出来,脸色娇媚红润,而神情羞涩,朱元璋望着她的神情又有几分疼惜,心中怎么能不明白?因此笑道:“这就是李军师的女儿凝络小姐?果然是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若是能与臣妾成为姐妹,也算是臣妾们的福气。”
马秀英的话,听在朱元璋耳中,格外顺耳。他笑道:“夫人也觉得凝络好?本国公也觉得凝络这姑娘,不但容貌好,心肠好,才艺好,对人也真诚。”朱元璋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马秀英如何不明白。她站起来,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请国公把凝络收入府中,作为三夫人吧。国公多娶些姬妾,为我们朱家开枝散叶是好的。只不过既是李军师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凝络妹妹。”
朱元璋拊掌笑道:“好,那么这就劳烦夫人你去准备了。凝络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本国公也有心让她做三夫人。”李凝络忙盈盈下拜,柔声道:“谢谢国公和夫人厚爱。”
朱元璋与马秀英在一旁一唱一和,徐碧仪却觉得如闻惊雷。她原本是来和朱元璋报喜的,结果却发现昨个儿夜里朱元璋并不是在忙什么公务,而是和李凝络在一起。如今看他对李凝络又如此宠幸,心中大为不满,因此说道:“重八哥,如今天下未定,我哥哥他们都在前线拼命打仗。你却要纳新夫人,传到将士们耳中,岂不是会影响军心?”
徐碧仪拈酸吃醋,朱元璋早已经料到,却没料到她头一句话就拿徐达来说事儿,心中大为不喜,却又碍于她有了身孕,不好深责道:“碧仪,你是懂事的姑娘,凝络是李军师的女儿。她一心想跟着我,我若是不纳,岂不是拂了军师的面子么?”
徐碧仪冷冷看了李凝络一眼,站起来转身而去。当初,朱元璋还是一个地痞流氓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了他。后来,朱元璋被迫无奈,娶了马秀英为妻,她也原谅了他没有兑现对自己的承诺,并因为马秀英曾经有恩于朱元璋,而甘愿做了二夫人。却没想到,之后朱元璋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姬妾,也好在那些只不过是侍妾而已。在马秀英对她宽慰数次后,她也慢慢接受了。却没想到现在朱元璋在自己大喜的时候,又要纳三夫人,心中自然是大为不快。
朱元璋看着徐碧仪远去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心中很是不满。
而此时此刻,马秀英却早已经拉着李凝络的手,问东问西,问长问短了。
马秀英从朱元璋处回来以后,她的新侍女琳墨问道:“夫人,如今国公要新纳李凝络为三夫人,徐碧仪又有了身孕,难道您一点也不担心么?”
马秀英镇定了摇了摇头,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李凝络盛宠在身,徐碧仪又有了身孕,要担心也是她们两个担心对方而已。”琳墨想了想,这才明白马秀英的意思,不禁对她大为佩服,也对她更为忠心了。因为她知道,只要跟着马秀英,以后一定会有自己的好日子的。
徐碧仪从朱元璋处回来后,就去探望楚流烟。见到楚流烟,她只是一直哭,一句话也不说。楚流烟的身子,比起以前好了一些,却仍旧是憔悴。她看到徐碧仪哭的泪人儿一般,忙询问她出了什么事。徐碧仪抽抽噎噎了半日,才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流烟姐姐,重八哥娶了这个女人,以后就不会再爱我了,对不对?”徐碧仪哭着问道。
楚流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道:“碧仪妹妹,你先别哭,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也许你的重八哥并不想娶李凝络,而真的是为了李军师的面子,为了顾全大局,才不得不娶呢?你也知道你的重八哥如今身在高位,自然要做很多情非得已的事情。”
“不是的,不是的,流烟姐姐,”徐碧仪哭道:“我最了解重八哥了。他是真的喜欢李凝络才娶的,并不是为了李善长。你去看看那个李凝络的模样儿,你就明白重八哥为什么会爱她了。她真的好美好美,就像是…和你有几分想象,只不过却更美,美得就像是神仙妃子一样。”
楚流烟心中一惊,旋即冷静下来,她笑道:“天下多美的人没有呢?可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这也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对么?反而是真心实意待人,才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分愈加浓厚。你别哭了,也别为难自己,如今好歹你也是有身孕的人了。等我晌午去劝劝你重八哥吧。”
徐碧仪多多少少也知道,朱元璋对楚流烟有一些情分,可是楚流烟却并不喜欢他,因此,她听说楚流烟肯去劝说,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何况,最近楚流烟与刘伯温联手治好了常遇春,立了大功,朱元璋总不能一点也不听她的话。
到了下午,楚流烟想起答应徐碧仪的事情,就去见朱元璋。来人见是楚流烟,就要进去通报。楚流烟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那人也知道最近楚流烟立了大功,因此就没有阻止她走进去。
楚流烟一路畅通无阻,走到朱元璋的房前。她听到里面有欢声笑语还有歌舞声传了出来,在门前站了站,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去,这时候却有个丫鬟端着吃食走了出来,见她在门前,行礼道:“楚军师!”
楚流烟笑着点点头,朱元璋已然看到了她。他原本是正揽着李凝络的纤腰的,等见到楚流烟,不禁觉得有一丝尴尬,于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推开李凝络,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原来是楚军师。军师之前不是抱恙在身么,如今可好些了?快些请进来,看座。”
于是,楚流烟走了进去,有人端上椅子来,侍奉她坐下。朱元璋这才问道:“楚军师怎么忽然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楚流烟莞尔一笑,忽然说道:“我是听说国公最近新纳了一位美人,生得天姿国色,倾国倾城,是以特意来瞧瞧。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来国公也不会责怪我吧。”
朱元璋仍旧尴尬不已,指了指面前的凝络,说道:“凝络,见过楚军师。”
李凝络立刻很乖巧的和楚流烟见了礼。楚流烟笑道:“果然是国色天香,楚楚动人的绝代佳人。国公好眼力。”
李凝络当即回答道:“天下人都知道咱们吴国公身边有一位女中豪杰的楚军师,可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如今能一睹军师风采,凝络真是三生有幸。”
楚流烟笑了笑,说道:“国公,流烟有军国之事与您商讨,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李姑娘先…”楚流烟说着,就拿眼睛瞧着朱元璋。朱元璋当即摆了摆手,说道:“凝络,那你先退下吧。本国公与军师有大事要商讨。”
李凝络盈盈下拜,说道:“是。”说完,就带着闲杂人等,一起退下去了。过了不多久,她遣散了所有的下人,重新回到窗子底下。
只听到房中一片安静,朱元璋先说道:“军师,你今日来所为何事?是不是徐元帅那边有了什么新消息?”
沉静了一会儿,楚流烟回答道:“请国公恕罪,其实属下今日前来,是特意来瞧瞧这位李姑娘的。”
“哦?”朱元璋停了一停,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碧仪央你来的。”
楚流烟点点头,并不否认:“正是碧仪妹妹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只不过么,也没有什么人央求我来。何况,这本是国公的家事。国公想要娶三夫人,我又哪里有本事能阻挡的了呢?只不过,流烟觉得如今碧仪妹妹怀了身孕,而前线将士为了陈友谅的战舰之秘焦头烂额,如今这种时候,国公要娶三夫人,实在是有些不太妥当。依流烟看,不如国公先把凝络姑娘纳为侍妾,等到以后她有所出,再封为夫人不迟。是我僭越了,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
朱元璋很久没有说话,忽然之间变了语调,问道:“流烟,你是不是私心里也不希望我再娶夫人?”
楚流烟似是愣了一愣,随即回答道:“我与碧仪妹妹私交甚好,她不愿意自己的夫君再娶别人,那我自然是向着她的。国公以为呢?”
朱元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楚流烟,楚流烟,名动天下的红衣妖人,军队上下心服的楚军师,果然是聪明伶俐啊。流烟妹子,平心而论么,当初第一次见到你,那时候我们一众兄弟总觉得你是大美人,是天仙下凡。如今见多了美人,觉得你的容貌也不过寻常。只是你这份聪明,你的这份情怀,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了的,也是一直让我朱元璋折服的。今日里你既然开了口,我又如何能不应承?李凝络虽然有你三分像,又比你美上十倍不止,却始终代替不了你。”
“国公善待属下,天下人都知道。楚流烟谢谢吴国公。属下觉得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说完,李凝络就听到脚步声向门口走过来。她忙找地方躲了起来。就见到楚流烟从朱元璋的房中走出来,穿过细细密密的阳光,慢慢走得远了。
而朱元璋,一直站在门前的阳光中,注视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的背影再也不能看见,消失在光影之中。
运筹帷幄 第四十七章 真真假假
经过楚流烟劝说后,朱元璋纳李凝络为夫人的想法,果然暂时搁置起来。李凝络一连耽搁了几日,朱元璋都没有立她为夫人的打算。她向来在朱元璋面前,贤良淑德,也不方便询问。只是尽管如此,朱元璋对她的宠爱,却是丝毫未减。
几日后的一个夜里,风高月黑,夜色沉沉。一个敏捷的黑色身影,施展轻功从朱元璋府邸跃了出来。她四处看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出了应天,往城外走去。走到城墙下面的桥边上,她学着鹧鸪的声音叫了几声,就有一个叫花子打扮的人从桥下窜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看看四处无人,一前一后走到桥边无人的地方。那黑衣人忽然拜下去:“太尉大人!”
叫花子转过身来,微微一笑,他面容清俊,纵然是泥污也遮掩不住气质光华,他赫然是陈友谅身边的太尉张定边。张定边点点头,问道:“纳兰雪,你飞鸽传书说遇到不顺,到底是什么情况,速速说来与我听听。”
黑衣人摘下面纱,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在暗淡的灯光下熠熠生辉。这么欺霜赛雪的容颜,不是李凝络又是哪个。李凝络面色凝重,一扫往日的娇媚,正色道:“启禀太尉大人,一切原本进行的很顺利。李善长对我的话也言听计从,一点也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还按照我们之前谋定的计谋认了我做义女。他为了讨好朱元璋,也果然把我献给了朱元璋。起初一切都十分顺利,朱元璋也想立我为夫人,谁知这时候徐碧仪忽然有了身孕,而楚流烟又帮她出头,朱元璋听从楚流烟的劝谏,立我为夫人一事,就给搁置了下来。”
“又是这个楚流烟!”张定边声音里带着些许不甘心:“楚流烟只是区区一个小女子,几乎搅的天下闹翻了。纳兰雪,楚流烟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难道比你还美么?为何不管是汉王还是朱元璋徐达,都被她迷的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这个…请恕属下直言,楚流烟的容貌,并不能及属下之十一。并非属下妄断,便是连那朱元璋也这么说。只是朱元璋对楚流烟颇为有情义,又远远不是我能比得上的。事到如今,属下进退维谷,只好斗胆把太尉找来,请太尉教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李凝络神色不改,说道。
张定边想了想,说道:“纳兰雪,我苦心栽培你这么多年,无非是希望你能帮上汉王。如今,离间朱元璋与徐达一事,我是志在必得,你一定不容有失。至于楚流烟么,我很快就会派出杀手杀了她,为我们以后的事免除后患,你不必担心!”
“是。只不过如今朱元璋听从楚流烟的劝谏,不肯纳我为夫人。徐碧仪又怀了身孕,甚得朱元璋的宠爱和马秀英的看顾,我要想害死徐碧仪,嫁祸朱元璋,恐怕不太容易让人相信。”李凝络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张定边再三想了一会儿,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是说徐碧仪有了身孕么?既然如此,我们就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过些日子,你也去对朱元璋说你有了身孕。到时候朱元璋便是想不封你为夫人,李善长那老头也不依的。只不过么,要收买大夫的事,你要做得滴水不漏才是。”
李凝络拱手道:“纳兰雪明白。多谢太尉提点。我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张定边挥手说道:“既然如此,你速速回去吧,免得被朱元璋发现。我也要赶回应天府去,象汉王复命。你凡事多加小心才是。我派杀手杀楚流烟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有风声传到汉王耳中。我怕到时候汉王又顾念儿女情长,下不了手。”
李凝络再次答应后,辞别了张定边,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等她回到吴国公府的时候,下人们大多都睡下了。因此,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穿墙过户,到了自己房中。
以后的日子,朱元璋果然也没有再提立夫人之事,李凝络也表现的相当识时务,并没有再提起过。倒是李善长,始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几次三番象朱元璋提及,把李凝络立为夫人。只不过每次朱元璋都以陈友谅包围应天,暂时还不宜讨论这些儿女私情为由,把这些事情给暂时给推了过去。不过,有朱元璋的宠爱,李凝络的地位也大大提高,李善长也跟着水涨船高,一时之间,奉承他的大有人在。
时间一天天过去,楚流烟的身子慢慢好了不少,只是她仍旧很少下床走动,日日闷在房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平日里去探视她的,也只有徐碧仪、刘伯温几人,马秀英偶尔也去瞧瞧。常遇春换心后,身体渐渐复原,很快就可以上战场杀敌了。这个消息传到汉王耳中,张必先悔恨不已,直嚷着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一刀结果了常遇春,如今无端的给自己一方留了个劲敌。
另一边,李凝络仍旧日日侍奉在朱元璋身边,甚得朱元璋欢心。徐碧仪时时吃味,只不过被楚流烟劝说过几次后,也就只好罢了。
这日,朱元璋正在看他派去前线徐达身边的人,发来的关于徐达举动的密报。李凝络端着一碗银耳莲子汤走了进来,侍奉到他身旁,一言不发。直到朱元璋看完,这才发现李凝络在旁边等了很久,不禁有些歉然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李凝络温柔道:“我进来有些时候了,见国公忙着处理政务,不敢打扰,就在一旁候着了。”
朱元璋把她揽入怀中,她便端了那银耳莲子汤一点点喂给朱元璋喝了,然后轻声对朱元璋说道:“国公,我有一件事儿,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国公呢。”说完,就把头埋在朱元璋怀中,不再说话。
朱元璋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凝络有什么事儿,就说来听听吧。”朱元璋因为之前许诺她给予她夫人的位子,却并没有做到,因此对她很有几分迁就。
李凝络说话的声音比蚊子还细,却声声入耳:“国公,凝络最近几日身子不舒服,传大夫给瞧了瞧,却不曾想原来是有了。”说完,就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朱元璋乍听之下,将信将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李凝络这才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朱元璋握着她的手,大喜道:“你说得是真的?”
李凝络面露羞涩之情,说道:“嗯,最近这些日子,国公夜夜宠幸凝络。幸好凝络没有辜负国公能为国公生下一儿半女,实在是上天赐予凝络的福气。”
朱元璋连声点头说道:“对,对,对!我朱元璋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有孩儿,却没想到如今碧仪刚有了身孕没有多久,你又有了身孕,实在是天将赐福于我们。凝络,我明天就传下命令,取你做三夫人。”
“可是…要是这会让国公为难的话,凝络宁愿不要这虚名,免得让国公为难。”李凝络正色说道,她说的异常真诚。
朱元璋想到了楚流烟,就有那么一会儿的分神。他之前曾经答应过楚流烟,不娶李凝络为三夫人,可是如今的情形,李凝络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若还不封她做夫人,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因此,朱元璋高声说道:“这普天之下,谁又能为难得了我?我朱元璋愿意封谁做夫人,就封谁做夫人!”
李凝络忙跪下道:“谢谢国公。”朱元璋忙把她扶了起来。两个人又是一番甜言蜜语,你侬我侬。
李凝络被封夫人,心中早有打算,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候,马秀英帮了她一次。那是李凝络被封为夫人的消息传下去的时候,马秀英特意前来恭喜朱元璋和李凝络。马秀英拉着李凝络的手,看了几次,这才笑着说道:“国公,凝络姑娘生得样貌可人,又是宜男之相,臣妾也为国公欣喜。这姑娘也是个福厚的,只是臣妾侍奉了国公这么久,也不曾生下半女一男。也不似碧仪妹子,前些日子略承雨露,便有国公的孩子。”
朱元璋挽着她的手,笑道:“夫人言重了。夫人为家事,劳心劳力,本国公感激尚且不及。”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方才马秀英说的“微承雨露”四个字,之前的怀疑又慢慢的略上心头。
朱元璋虽然不宠爱马秀英,可是敬重她。因此每个月里头,总有那么三五晚上是在她那里宿眠的。可是因为前些日子与徐达的嫌隙,朱元璋却几乎没有去徐碧仪那里。唯一的一次,也是单纯的徐碧仪引诱了他,而且他也只不过是浅尝辄止而已,徐碧仪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怀上了?
朱元璋心中虽然狐疑,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然而李凝络是何等聪明厉害的人,马秀英的话中有话,朱元璋的心中疑虑,她如何听不出来看不出来?因此,她笑了笑说道:“妹妹怎么敢比拟姐姐和徐家姐姐的福气呢?姐姐是夫君的嫡夫人,受到万人敬仰。而徐家姐姐,身边又有一些兄弟疼爱,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儿。妹妹福薄,哪里有这些福气。”
李凝络不动声色的说了这些话,听到朱元璋耳中格外的刺耳。尤其是她说的那一句“徐家姐姐身边又有些兄弟疼爱”,这更让朱元璋有些怀疑起来。要是以前,他是绝对不会怀疑徐碧仪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的。可是现在,他却并不能确定。
当初,的确是他想陷害徐达,利用小明王一事,置徐达于死地。那时候,他也的确冷落了徐碧仪。而以前他曾经承诺过徐碧仪,要好好对待她,可是后来他不但娶了马秀英,又接二连三有了别的女子,对徐碧仪很是冷淡,难道徐碧仪一点也不恨么?
事实上,当初朱元璋和他的手下一班兄弟做地痞流氓的时候,他手下的兄弟的确是很多人都对徐碧仪有好感的,徐碧仪当初只喜欢他一个,对旁的人却也不错,比如说常遇春,比如说后来遇到的蓝玉,比如说后来遇到的汤和,还有好些人,或者是因为徐达的关系,或者是因为别个,都与徐碧仪关系很好。
朱元璋想到这里,就觉得再也坐不下去了。等到马秀英离开后,他有些坐立不安,这一切全都落在了李凝络眼中。李凝络问道:“国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若是有什么事,不妨告诉凝络,或者凝络也能出出主意呢。”
朱元璋点点头,对李凝络说道:“凝络,你也曾经去探望过碧仪几次,你觉得她是怎么样的人?”
李凝络想了一会儿,说道:“国公,我也曾经去探望过碧仪姐姐,可是那几次,碧仪姐姐都没有见我呢。碧仪姐姐那里的青衣小厮告诉我,说是姐姐身体有恙,不方便见人。凝络也生怕惊扰了碧仪姐姐,于是就悄悄回来了。”
朱元璋斜睨着眼睛,瞥了李凝络一眼,问道:“青衣小厮?侍奉碧仪的,不应该是丫鬟么?”
李凝络很无辜的摇摇头,说道:“凝络不敢欺瞒国公,是个青衣小厮,样貌俊美,瞧着比女孩子还要好看上三分呢。凝络见到了,也不禁感叹这世上居然有生得这么好看的小子。”李凝络说到这里,脸色已然微微发红,这些当然是分毫不差,全部落在朱元璋眼中。
“哦?凝络,那你说那个小子,比起我来如何?”朱元璋的声音中,含着冷意。
李凝络摇摇头,很自然的说道:“那自然是不能比的,国公是大英雄大豪杰,将来要做这天下的九五之尊,气质是天然而成的王者之气。而那个青衣小厮,只不过是个生得油头粉面的小子而已。若是他与国公比起来,就像是地上的蝼蚁那么微不足道。”
“哦?你说得可是真心话么?”朱元璋的嘴角,微微有了笑意。
“凝络什么时候骗过国公了嘛。”李凝络说着,就往朱元璋的怀里钻。朱元璋软玉温香在怀,立刻就软化了。李凝络乘机郑重的说道:“只不过么,有句话凝络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若是不说,凝络也是为国公不值。若是说了,又生怕说错了话。今日里见到马夫人也这么想的,凝络才敢对国公说。”
“你说来听听,我不怪你就是了。”朱元璋捏了捏李凝络的耳朵,说道:“真是个精灵的丫头。”
李凝络却跪下来,正色说道:“国公,凝络并不是要搬弄是非,也不是要故意背后说人,凝络在这里用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向苍天起誓,若是说的话中有半句假话,我的孩子出生后,一定…一定不得好死!”她说到这里,一双美目中,就落下盈盈粉泪。
朱元璋见她一枝梨花春带雨,也觉得有些可怜,又见她竟然用自己的孩子发誓,那自然是不会说谎话的。孩子是母亲最亲近的人,天底下哪有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不得好死的呢?因此,朱元璋扶起她,说道:“你说吧,我会相信你的。”
李凝络这才缓缓说道:“国公,凝络曾经几次去拜访碧仪姐姐,碧仪姐姐都避而不见么。有一次,凝络去拜见姐姐,那青衣小厮说姐姐身子不好,凝络就走了出来。途中见海棠花开得好,就站在门前多看了几眼。这时候就听到房廊下面有男女调笑的声音传来。凝络听出那并不是国公的声音,就悄悄躲在海棠花后面去瞧,谁知,谁知…”
“谁知什么?你说!”朱元璋的脸变得铁青铁青,眼神也有些可怕起来。他用力捏着李凝络的手,问道:“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李凝络像是一只被惊吓到的小兔子,柔声说道:“国公,你弄痛凝络了。凝络看到碧仪姐姐和那个青衣小厮搂抱在一起。就在这时候,有只猫儿窜过,发出了声响。凝络听到碧仪姐姐在里面问了句是谁。凝络吓坏了,立刻从海棠花后面跑了出来,逃了回来。国公还记得那一日,我脸色惨白,躺在床上一整天,国公你问我怎么了,我一直摇头说没事儿的么?”
朱元璋立刻点了点头,说是:“我还记得。我问你怎么了,你之说是被只猫儿吓住了,对么?”
“是。就是那一日,凝络看到了碧仪姐姐和那个青衣小厮抱在一起。后来一直想和国公说,可是这种事儿怎么好开口?我又怕自己看的不真切,又怕国公你误会我,以为我是要诬陷碧仪姐姐。又怕这件事是真的,国公会伤心。总之想来想去,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今天,马夫人说了她心中的疑虑,虽然她是不经意间的,又是无心的,却也当真触动了我的心事。这才思虑再三,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毕竟凝络实在不想国公被人欺瞒。”
“好,好,好,凝络,你果然不欺我?”朱元璋攥着拳头,心中显然已经极为愤怒了。
李凝络眸如清水,摇摇头说道:“凝络绝对不敢欺瞒国公。国公若是实在不相信,不妨去碧仪姐姐院中,把那青衣小厮搜出来,然后问他话就是。若是凝络说的话,有一句假话,那么凝络任凭国公处置就是。”
朱元璋一边点头,一边把赌咒发誓的李凝络搀扶在一旁坐下。凝络的话,说得实在是太真了。听在耳中,简直真真切切完全好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而且,若是她说话,到时候搜不出那青衣小厮,或者是小厮抵死不认,对李凝络又有什么好处呢?
何况,在朱元璋的心中,她觉得李凝络自从来到府中到如今,都没有什么动机。她是李善长的女儿,却从来不为李善长说一句好话,而是事事为自己打算。她偶尔也说起一些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却很少带着个人色彩,都是为朱元璋着想的。她从来不说谎话,也没有必要在徐碧仪有了身孕正盛宠的时候,去和徐碧仪过不去。
能让李凝络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运筹帷幄 第四十八章 别有幽愁暗恨生
尽管朱元璋已经相信了李凝络的话,要去搜查徐碧仪的住处,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暂且不说徐碧仪是朱元璋的二夫人,朱元璋带人去搜查有失体统。当真查出徐碧仪勾结别的男人,朱元璋只会让全天下人白白看了笑话去。若是搜查不出,岂不是冤枉了徐碧仪?单是徐达那边,朱元璋就没有法子交代。
因此,朱元璋思前想后,总是不能决定。只是这件事既已捅,了(为了和谐)出来,让他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却也是不能够。
朱元璋绞尽脑汁,想了半日,皱着眉头不吱声。李凝络察言观色,早已明白朱元璋心中所想与顾虑,因此上前一步,说道:“凝络也明白国公心中所虑,既然如此,国公不如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如今徐元帅率领千万兵马在前线打仗,我们要仰仗他的地方毕竟多多。”
朱元璋原本只有七分气,被李凝络这一激,也有了十分。他冷冷哼道:“徐达算什么东西?我不派人去查那徐碧仪,只是不想天下人来看了我朱元璋的笑话,可不是惧怕什么徐达。”
“是凝络失言,请国公责备。”李凝络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朱元璋说道:“这与你无关。你也是为我着想,起来吧。”
房中的气氛,压抑的吓人。李凝络小心翼翼地说道:“国公,我看不如这样吧。明个儿国公什么人也不说,什么人也不带,悄悄潜进碧仪姐姐的院中,查探事情的真相。若是当真如那日我所见到,国公可以随便找个什么罪名,把碧仪姐姐的孩子打掉。这样不至于失礼于天下之人。”
朱元璋摆摆手,说道:“你不必多言,一切我自有主张。”
朱元璋口中虽然如此声称,可是第二日,还是穿了一件寻常侍卫的衣裳,悄悄潜入了徐碧仪所住的小院。果然,刚刚走进院子没有多久,就听到里面有欢声笑语传来。
朱元璋继续往前走,走到徐碧仪的卧房外面,躲在窗下仔细听,果然听到里面有一男一女的嬉闹的声音传了出来。
先是徐碧仪笑嘻嘻的说道:“你坏,弄得人家疼死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徐碧仪说话的声音,带着三分较娇媚,七分发嗲,听在朱元璋耳中,不禁大为生气。因为徐碧仪嫁给他这么久以来,并不曾对他这般撒娇过。只不过那声音,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确实是徐碧仪的声音无疑。
紧接着有个男子的声音说道:“碧仪姐姐,人家都没有用力。如今你有了我的孩儿,我怎么能不对你好?那个朱元璋不疼你,我总会疼你的。以后那个朱元璋便是当了皇帝,我们的儿子是长子,你哥哥又是兵马大元帅,我们的儿子早晚可以当上太子。到时候我们寻个法儿害死朱元璋,这天下岂不是我们的么?”
徐碧仪似是顿了顿,然后声音中微微带了一丝冷意,有些愠怒道:“朱元璋好歹也是我的夫君,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只不过是借你来生个孩儿,讨重八哥的欢心罢了,你倒是真把你自己当成回事了。你这个戏子,最好有点分寸,若不然当心我徐碧仪心狠手辣,容你不得!”
朱元璋听徐碧仪这么说,虽然仍旧是怒不可遏,不过总算气消了几分。方才听那男子说完,他都险些要闯进去了。那男子竟然处心积虑,想谋算他的江山,幸好那徐碧仪虽然对他不忠,总算对他的爱情是没有假的。
那戏子好言好语的说道:“碧仪姐姐,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你也知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胆子敢去做的。”
“哼,你知道就好。重八哥现在虽然已经是朱元璋,再也不是当初我的重八哥。只不过么,他总比你好些,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等我先生了儿子,什么马秀英,什么李凝络,统统都要往边上站着去!我就不信我哥哥是堂堂的兵马大元帅,我又生了他的长子,以后他当了皇帝,会不封我做皇后!”
“碧仪姐姐,那你还要人家不?”那男子的声音有些婉转娇媚起来,想必是在戏班里面唱旦角的,无怪乎李凝络说这个人样貌生得比女子还美丽,只是一派奴才气。
徐碧仪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乖乖伺候姐姐,姐姐自然是疼你的。反正如今朱元璋心里只有李凝络那个贱人,你好生伺候着我倒也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着正热闹,全然不知道朱元璋在门外,已经把这些话全都听了进去。朱元璋原本想推门进去,质问徐碧仪的。只不过这么一来,势必要惊动很多人,这件事传了出去,也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到时候他朱元璋想收场恐怕也难了。
因此,他硬是忍耐了下来,悄悄从徐碧仪的小院里走了出去,走到很远的地方,还能听到有欢声笑语传到耳中,那笑语声是如此刺耳,弄得朱元璋坐立不安,气愤难当。
朱元璋刚回到住处,李凝络就迎了上来,她看到朱元璋的一身打扮,不禁有几分惊奇,问道:“国公一大早去什么地方了?为何会穿了这么一身衣服?”
朱元璋的手,握成拳头,重重的捶在桌子上,怒道:“凝络,你果然没有欺骗我。你说得我今天一大早就去求证了,果然是真的。我当真没想道,曾经那么天真无暇的碧仪,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满腹心机,满口谎言,连借腹生子这样的荒唐事都能想得出来。若不是念在她对我尚且有情的份上,我定然进去斩了她!”
李凝络在一旁,劝说安慰了朱元璋几句。这才对朱元璋问道:“国公,不知道对碧仪姐姐肚子里面的孽种,国公打算怎么处置?”
“孽种,孽种…你说得不错,她肚子里面怀着的,不是我的骨肉,而是孽种!孽种当然是不能留的,我这就派人去把她肚子里的孽种打掉,把那个青衣戏子乱棍打死!”朱元璋似是想到了什么,定定说道。
“国公,凝络私下觉得不妥当。国公没有证据指正青衣小厮与碧仪姐姐通奸,就这么派人去拿掉姐姐的孩子,打死青衣小厮。徐达徐元帅如何肯善罢甘休?如今他手中握着千军万马,万一稍有反心,那岂不是会天下大乱么?还请国公三思而后行。”李凝络轻声说道。
朱元璋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了下来,对李凝络说道:“你说得对。都是我方才忘记留下证据。可是我毕竟是堂堂的吴国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姬妾与戏子私通而束手无策吧。若是如此,传了出去,岂不是会遭受天下人的耻笑?”
李凝络凝神想了一会儿,说道:“孩子是要拿掉的,小厮也不能留下。依我看,不如国公与我悄悄去姐姐房中,把那小厮给召来,逼他说出实情。到时候不管国公用什么法子逼姐姐打掉孩子,徐元帅也不能说什么了。”
朱元璋沉思片刻,终于点点头,说道:“好,一切就按照你说得做吧。”于是,所有的事情就按照李凝络所说的定了下来。
朱元璋带着李凝络,悄悄来到徐碧仪院中。恰好徐碧仪不在,而李凝络口中所说的青衣小厮,正站在外面的花丛下唱戏。朱元璋细细打量了这个戏子几眼,果然见他生得十分好看,样貌精致,细看之下竟然不逊于一个美貌女子,眼角眉梢尽是绵延无尽的情意。
朱元璋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走上前去。那青衣小厮见到朱元璋和李凝络,竟然瞪了他们两眼说:“你们是哪一房的丫鬟仆人?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我们二夫人今个儿不在,你们竟敢直闯进来,也未免太大胆了吧。”
“我看你才是太大胆了!”朱元璋怒目圆睁,横眉倒竖,嚷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说完,举手就给了那小厮一巴掌。小厮立即人仰马翻倒在地上,捂着半边红肿的脸,对朱元璋嚷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等会儿我告诉二夫人,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哼,”朱元璋冷笑道:“你家二夫人倒也是能耐!”
李凝络在一旁帮腔道:“你不要口口声声你家二夫人,你家二夫人的,你知道你眼前的人是谁么?你不会蠢得连堂堂的吴国公都不认识吧。”
那青衣小厮听说眼前的人是朱元璋,一张俏脸顿时都给吓的变了眼色。他喃喃半天问道:“你说你是谁?你是谁?你是朱元璋?你就是朱元璋?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朱元璋冷冷说道:“你别管我怎么会来这里。来人哪,给我把这个戏子带走。”当下,就有朱元璋的心腹把青衣小厮给带回去朱元璋的住处。
那个青衣小厮似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被人提到朱元璋这里,早就吓的浑身打颤,筛糠一般了。他兢兢战战的看了朱元璋一眼,哭丧着脸跪下来哭道:“国公饶命啊,国公饶命啊,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求求你饶了我吧。”
朱元璋眼见眼前小厮吓的屁滚尿流,心中不禁有几分得意。因此有些不屑的说道:“你要想让我饶恕你,也并非不可,只不过你一定要实话实说。”
“是是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看着朱元璋,脸吓的抽搐起来。而朱元璋的身边,有两个刀斧手,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把利斧,利斧发出森森寒光。朱元璋回头望了那两人一眼,说道:“好了,你们现在可以下去了。”那两个刀斧手应声是,一起走了出去。
朱元璋问青衣小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和徐碧仪是什么关系?要是你不说,后果你是知道的。”
“是是是。”青衣小厮磕头说道:“我叫叶文轻,是新杜梨园唱戏的戏子。我和二夫人么,我和二夫人,哦,对了,是那天我不小心跌落山崖,二夫人救了我,她当真是菩萨心肠呢,不止救了我,还留我在府上养伤,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了。我和二夫人,是恩人和被救者的关系。”
“是么?”朱元璋听叶文轻背书一般,把以上一席话背了出来,冷冷说道:“我本来还想对你好点,可是是你非要让我整治你不可。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来人,先把他一条腿砍下来,再把他的舌头砍下来,我就不信他不说实话。”
李凝络在一旁笑道:“国公,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儿就交给凝络来做好了。”说完,她从桌上拿起一把剑,对着叶文轻的小腿就砍下去。剑还没有砍到他腿上,叶文轻先哇哇大叫起来。
李凝络对朱元璋微微一笑,朱元璋说道:“凝络,你用力砍吧,是他先对本国公说谎在先。俗话说戏子无情,没想到叶文轻还是个有情有义的戏子呢,想来你二夫人没有看错你呢。”
李凝络得了朱元璋的命令,就把剑砍了下去,剑刚刚碰到叶文轻的腿,就有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叶文轻吓的脸也绿了,差点要晕倒过去。他大声叫道:“饶命啊,国公饶命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国公饶命才是。”
朱元璋这才示意李凝络住手,然后问道:“好了,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了。你说你和二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二夫人肚子里面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是,其实我和二夫人,二夫人上次在街上遇到我,就把我召进府中来,还时常让我陪她解闷。还说喜欢我,说我长得好看。二夫人经常埋怨国公你怠慢她,她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对外面,就让我说是她救回来,在她那里养伤的。后来,二夫人有了我的孩子,她怕被你知道,就说是你的孩子。吴国公请饶命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一直以来我都不想的,是夫人非要逼我这么做,我也没有办法,求国公饶命啊…”叶文轻说着说着,就大哭了起来。
李凝络忽然问道:“好臭。哪里来的味道。”
朱元璋仔细一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方才叶文轻被吓的尿了裤子。
朱元璋对李凝络说道:“凝络,事情果然是这样的。如今叶文轻这个小子既然承认了,也由不得徐碧仪不认。你立刻派人去把徐碧仪叫来,我就让这个青衣小厮和他对质!”
“是。”李凝络答应着离开了。过了没有多久,果然就见到她带了徐碧仪来。
徐碧仪走进来后,看到叶文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脸上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问道:“重八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把文轻传来了?”
“为什么?碧仪,你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是为什么?”朱元璋见到徐碧仪在他面前装神弄鬼,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我恰好听到你和叶文轻的对话,我还不知道你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呢。碧仪,你真得让我觉得很失望!”
“重八哥,你怎么啦?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徐碧仪走上前去,拉着朱元璋的手问道。朱元璋却十分厌恶的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说道:“碧仪,事到如今你还来做什么戏!你做的好事,我看在天德的份上,就不和你追究了。只不过,叶文轻这个人一定要死,你肚子里面的骨肉,也不能留!”
“啊?”徐碧仪听道朱元璋的话,不禁大吃一惊,脸上露出极端惊讶的表情,她的身子颤了一颤,差点摔倒在地上,李凝络忙上前去扶着她,轻声对她说道:“国公如今正在气头上,你有话好好对她说!”
徐碧仪本来就对李凝络有很深的成见,听她这么说,更疑心是她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因此,用力推开她的手,冷冷说道:“不用你管!”转而向朱元璋问道:“国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你自己孩子的性命?他是你的孩子,你于心何忍啊?”
“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来问我于心何忍?难道你非要逼着我把你做的好事给捅出来么?你说,你和叶文轻勾搭成奸多久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肚子里的孩子,明明就是叶文轻的,你以为你设的计策,我不明白么?碧仪,曾几何时,你竟然会变成了这样一个满口谎言,满腹诡计的女子?我当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变成这样一个人!你真的让我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