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烟心知这些将领俱是有请战之心,不过楚流烟也知道若是此时让这些将领主动带兵迎击汉军,势必就不能完成自己策划了营救徐达的大事。

楚流烟狠了狠心,对着诸将说道:“此事请诸位将领暂且放心,到了我等可以出动的时候,我必当亲自率领你等上阵杀敌,今日风雨大作,道路必当泥泞难行,就算集结到了一处的汉军想要攻打应天,也是不可为之之事。本军师请诸位将领先行回到各自的营帐,安歇一晚,明日再看探子回报的情形如何。”

听了楚流烟的这般言辞,其余的将领据无二话,随即就和楚流烟拱手告辞离去了,楚流烟只是留下了方才的那位年老的将领和一些徐达的心腹将领,一同商议此事。

才议论了几句,只听得帘子外头有人喊了一句,“吴国公使者到了,求见楚军师。”

一语未毕,只见帘子猛地被人掀起,接着便有人踉踉跄跄跌了进去。

楚流烟一见,只一个全身湿漉漉的传令的小卒,便上前扶了一把,随即对着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的传令人问道;“吴国公有何要事。”

那人纵马奔驰,而且有是大雨天,极为辛苦,喘息未定的急急说道:“汉王陈友谅已然来到了阵中督战,应天城外的滁州兵马也有异动,吴国公并我即刻带着楚流烟一同会应天。”

楚流烟闻言,不觉心中惊乱,没有想到汉王陈友谅居然已然来到战场上督战来了,看来吴国公朱元璋安插在汉阳城中的耳目也被奸诈的汉王耍了一把,传出来了一个不实的消息。至于滁州兵马方面,楚流烟早就有些窥出苗头了,此番的用意应该还是胁迫吴国公朱元璋杀了徐达。

所以楚流烟虽然对于滁州兵马的异动之事毫不在意,不过对于汉王陈友谅的形迹极为关切,楚流烟心中隐隐约约的泛起一个不好的想法来,莫非此事果然被那个学究天人,俨然可以预测事机的刘伯温言中了么。

想打此处,楚流烟不觉有想到刘伯温神秘兮兮的对于言及的一番话,此番若是要救出徐达还要依赖汉王陈友谅的举动。

楚流烟忽然有种极为荒谬的念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的居然是汉王陈友谅救了徐达一命不成,难道真的如同刘伯温所言的那样,汉王陈友谅的举措会使得自己多方设法依旧于事无补的营救徐达之事出现转机不成。

跪在地上的传令兵见楚流烟半晌没有言语,便开口催促了一声:“吴国公正在坐等楚军师,请楚军师不要让小的为难,尽快随我前去面见吴国公。”

楚流烟闻言,觉得自己是有必要见一下吴国公,便对着此人说道:“也罢,我即刻随你去见吴国公。”

传令小卒大喜道:“那么就请楚军师即刻随我启程。”

老将领看了看天色,已然阴沉,还飘着雨星儿,便开口说道:“慢一点,眼下雨势还不小,我从帐中翻出两件蓑衣,给楚军师和这位兄弟遮遮雨水好了。”

运筹帷幄 第十六章 不满

楚流烟一听老将军如此说来,便开口说道:“多谢将军的美意,烦劳老将军了。”

老将领听得楚流烟答应了,随即便冲出了帐外,很快的便寻来了两件蓑衣,给楚流烟和吴国公朱元璋派来的传令小卒给披上。

小卒有些受宠若惊的披上了蓑衣,对于老将了称谢不迭。

楚流烟也谢过了老将领,随即便跟着吴国公朱元璋派来的小卒子打马回到了应天城。

吴国公朱元璋的府邸依旧是灯火通明,中门洞开,一直望到门外照墙处,侍卫们刀光耀眼,如临大敌,楚流烟见到今日的警戒胜于往常,想来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楚流烟随着小卒子一前一后来到了吴国公朱元璋平素理事的签押房外。

前去传令的小卒子便在门外高叫了一声道:“吴国公,属下已然奉命将楚军师请到了。”

楚流烟只听的里头发出一声惊喜的唿唤声:“既然将楚军师请到了,为何还不快快将楚军师请进来。”

小卒子闻言连忙将身子一侧,对着楚流烟做出一个延请楚流烟入内的动作,开口说道:“吴国公吩咐,请楚军师赶紧入内。”

楚流烟从方才屋子里头传出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疲乏,心知吴国公朱元璋定然是忧劳于心,怕此次的事情不是小事。

不过也只是略微的一思忖,楚流烟便抬脚步入了这间熟悉的屋子之中。

楚流烟来到吴国公府邸的签押房中,吴国公朱元璋一见,站起来对着楚流烟说道:“楚军师,大事不好了,我得了密报,有人说应天城外的那些滁州将领要造反。”

楚流烟心中一惊,对着朱元璋问道:“此事只是流言而已,还是真有其事。”

吴国公朱元璋沉吟了一下说道:“无风不起浪,恐怕是真有其事。”

楚流烟想了一想说道:“事已然至此,也只好派人妥为开导,刚柔互用。如果滁州的将领不听劝阻,即着分拨兵勇,并力兜剿,毋许一人一骑,闹入应天城内。”

朱元璋听了楚流烟这番斩钉截铁的奏答,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楚军师,如此举措是否妥当,会不会逼反了应天城外的十多万的滁州将士。”

听了朱元璋不无忧心的话语,楚流烟也沉默了下来。

盘算了片刻,楚流烟开口说道:“滁州兵马,平素的军纪就极坏,如今汉王大军压境,滁州兵马倘或眼见不敌,树倒猢猴散,若是又与回匪合流,则更是乱上加乱,而流窜所经,奸,淫掳掠,地方亦必大受其害。若是楚流烟不幸言中,则必然激起民变之事,滁州兵马倘或哗溃流窜,应天首当其冲,吴国公不可不慎。”

吴国公闻言眉头一蹙说道:“如今民变尚在其次,本国公深为忧心的是滁州的这十多万兵马有叛降之心,若是如此的话,非但我等这面要失去十多万的兵勇的助力,反而要面对多上十多万的滁州兵勇的战力,这对于防守应天可不是怎么好事。”

楚流烟笑了笑说道:“吴国公忧烦之事,楚流烟觉得并无可能。”

吴国公闻言不胜诧异的问道:“如今形势尚未明朗,何以楚军师有如此看法。”

楚流烟低头默默的考虑了一下说道:“有几件事情上,可是推断出此番应天城外的滁州兵马定然不会投靠汉王陈友谅。”

吴国公朱元璋连忙追问到:“请楚军师详细为我言之。”

楚流烟微微点了点头,便开口说道:“吴国公也是知道,前次我在滁州营盘附件诛杀了和汉王陈友谅勾结之人,就算陈友谅有心再次物色滁州将领诱降,时机如此紧迫,已然是不可能之事。”

吴国公听了楚流烟的这番话,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对着楚流烟说道:“楚军师的此话确实有理,想来汉王陈友谅想要再次部署此事,起码也要旬月左右,定然是赶不上的。”

楚流烟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此其一也。”

吴国公连忙追问到:“敢问楚军师认为滁州的十多万兵马不会叛逃到汉军阵营里头,还是其他情由。”

楚流烟道:“吴国公莫非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何事。”吴国公朱元璋追问道。

楚流烟莞尔一笑说道:“滁州将领不会叛降陈友谅最大的理由是上次汉军攻击安丰,不但杀了这些滁州将领的主帅刘福通,而且也杀了不少的将领,如今的这些将领对于汉军个个都是有这血海深仇的,是以我认为,这些将领必然不会如此行事。”

吴国公闻言,一拍脑门说道:“本国公真是煳涂了,竟然忘记了这等事情。这样子说来,滁州的十多万兵马归顺汉王陈友谅的可能确实是微乎其微。”

楚流烟笑着点点头说道:“吴国公所以极是,滁州将领非但不会归附汉王陈友谅,而且对于汉王陈友谅无不恨之入骨,绝对不会帮着陈友谅,掉转过枪头来对付应天的兵勇的。”

吴国公唿出了一口气说道:“楚流烟此言真是开我茅舍,不过既然滁州将领不会帮助汉王攻我,可是也要想一个法子尽快的使得这十多万的兵马赶快投靠到本国公的帐下来,本国公闻之消息,汉王陈友谅正气势汹汹的率领汉军,意图攻伐应天。”

楚流烟有些好奇的问道:“吴国公,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汉王陈友谅依旧呆在汉阳的宫中,毫无出宫的迹象,为何今日却说汉王陈友谅已然在攻伐应天的路上?”

吴国公朱元璋闻言有些气愤的拍着眼前的案子说道:“这都是汉王的诡计,居然用瞒天过海之计,骗过了我在汉阳布下的眼线,偷偷的出了汉阳的宫殿,率领集结完成部队,出人意料的就朝着应天攻伐过来了。”

楚流烟有问了一句到:“这个消息是否确切,是否只是谣传而已。”

朱元璋想也不想的说道:“这个消息丁点没错,应为我派去迎敌的汤和将军已然快马发回了奏报,说是汉王陈友谅已然到了阵中,正亲自率兵督战,汤和不敌,退避了三十多里,方才稳住了阵脚。”

楚流烟一听,心中已然知道常遇春和自己所言及的事情是真的了,看来此次陈友谅来势凶猛,绝对不会轻易息兵。

“汤和将军抗不住了,吴国公是否派兵前去增援汤和将军。”楚流烟对着吴国公朱元璋问道。

“我已然安排了常遇春将军连夜兼程赶去支援。”吴国公朱元璋回答道。

楚流烟低头盘算了一下说道:“此次汉王陈友谅亲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若是只怕了常遇春将军增援,恐怕无补于事。”

吴国公闻言也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原本先要借重滁州兵马的力量,可是眼下却依然未能收服滁州将士,而汉王陈友谅已然发动了攻伐,显然是汉王陈友谅窥知了这个战机,所以方才如此行事,不过我心中虽然是情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能打这种战的部队太少了,就算是想要找上滁州兵马做炮灰,人家也未必肯理睬我。”

楚流烟想了想说道:“吴国公似乎还忘记了一只能打战的队伍。”

吴国公静静的盯着楚流烟砍了一眼说道:“楚军师莫非指的是徐达属下的将士。”

楚流烟点点头说道:“正是。”

吴国公一脸的黯然说道:“本国公将徐达关押了起来,徐达的麾下将士对我必然有所不满,若是眼下我去招惹这些将领,恐怕这些将领都要归罪于我。”

楚流烟不知道吴国公朱元璋的这番话是内心深处的真话,还是矫情镇物的表示,只得开口说道:“吴国公不必担心这件事,这些将领虽然是徐达将军的麾下,可是说到底也是吴国公的部下,若是吴国公有令,我想这些将领必然是会遵从的。”

“真的如此么。”吴国公闻言,眼中射出逼人的光芒来,一眨也不眨盯着楚流烟问道。

楚流烟不清楚吴国公朱元璋对于自己这些天来在徐达营盘里头和徐达将领谋划的事情是否有所觉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从情理上推论,自是如此。”

运筹帷幄 第十七章 致意一二

朱元璋忽然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如今已然是深夜,恐怕徐达营帐中的将士已然安歇了。”

从吴国公朱元璋的这句话里头,楚流烟已然得知,自己这几天和徐达麾下将士所谋划的事情朱元璋并不知情,所以楚流烟便轻松的说道:“若是上峰有命,就算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奉命的将士也顾不得霜浓马滑,必须连夜拔营,所以吴国公的担忧不能成立。”

听了楚流烟的这番不容置辩的意见,也觉得有道理,既然还是自己手下的人马,吃着自己的饷银,应该不会违抗自己的命令。

所以吴国公就下定了决心,对着门外头侍奉着的侍卫喊道:“传我的军令,速速调拨徐达将军麾下的人马与常遇春将军合兵一处,抗击汉王陈友谅的汉军。”

门外的一个将士应了一身,随即就跑了出去。

下完了这道命令之后,吴国公朱元璋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楚流烟说道:“军师,听闻这些日子你和徐达麾下的将领走得很近,不知所为何事。”

楚流烟心中一个失惊,不过面色上依然沉稳,对着吴国公缓缓回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滁州的将领跑去徐达将军的营盘中挑衅,恰好被我遇到了,所以就替着徐达麾下的将领出了一口气。”

“听军师的意思,滁州将领里头也有武艺高强的将领,居然要军师出手方能击败。”吴国公朱元璋不胜诧异的说道,应为朱元璋深知楚流烟武功了得,自己以前就曾在楚流烟手下吃过不少的苦头,今日听得楚流烟这番说法,自然就惊诧出声。

楚流烟对于吴国公说这番话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吴国公不再追问和徐达麾下的将领之间谋划的事情,所以一见吴国公朱元璋没有追问,便顺势说道:“刘福通是悍将,此人的部下却也有不少勇将。那日我是碰到了一个极为勇猛的滁州将领,武功也不差,我便和那人切磋了一阵。”

“楚军师和对方交上了手,不止胜负如何。”吴国公朱元璋兴致盎然的笑着对着楚流烟问道。

“过了几招,滁州将领并认输了,我便告诫和此人一起来的滁州将领今后不可擅自来军营骚扰。”楚流烟也笑着说道。

朱元璋明白对方和楚流烟动气手来,如果不是在战阵之上,自然是打不过楚流烟的。所以也就不会追问此事,心念一转,谈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朱元璋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后悔当初没有听从刘伯温的劝告,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楚流烟很是好奇的追问道:“吴国公所言之事究竟是何事,刘伯温当初又跟吴国公谈及了何事。”

朱元璋有些难堪的对着楚流烟说道:“此事既然已然发生了,本国公也没有隐瞒楚军师的必要,其实几日前有探子来报,说是汉军调动频繁,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企图,刘伯温曾经要我担心陈友谅的阴谋,我不已为意,以为陈友谅身居汉阳宫中,应该没有法子来攻击我军,没有想到陈友谅这个狗贼,如此狡猾,居然耍了一通瞒天过海之计,这么快就出现在应天外围。”

楚流烟连忙问道:“莫非刘伯温早就预料到了此事。”

吴国公朱元璋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当日刘伯温没有这么说,不过却对我说要防范此事,如今想来,刘伯温当日可能已然预测到了此事。”

楚流烟一听,心中极为诧异,对于刘伯温的能力,楚流烟早就没有怀疑,可是没有想到刘伯温居然能够预言未来之事,这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看来这个刘伯温当真是学究天人,穷通天地。

楚流烟忽然对于汉王陈友谅之事有了期翼,当然刘伯温也曾在自己面前言及若是要就徐达,关键恐怕还是落在汉王陈友谅身上,当日楚流烟的感觉是极为匪夷所思的,毕竟汉王陈友谅还在汉阳,并且陈友谅和徐达也有怨隙,楚流烟觉得汉王陈友谅一定是不会来救徐达的。

是以楚流烟一听刘伯温如此说来,就连忙追问刘伯温为何口出此言,可是刘伯温却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丢给她一句极为荒唐的天机不可泄露,就把楚流烟草草的打发了。

如今想来,很有可能是刘伯温早就窥破了天机,适才才会对自己有那么一番话的。

刘伯温,当真是有通天彻地之能,鬼神莫测之机。楚流烟在心底有回想起了娘亲留下的手札里头对于刘伯温的溢美之词,如今想来那些言辞对于他人来说或许真是溢美之词,可是对于刘伯温来说却是极为恰当,名实毫无二致。

朱元璋看着楚流烟怔怔的不出声,便开口问道:“楚军师,方才你在思虑何事。”

楚流烟连忙掩饰着说道:“只是觉得刘军师实在是洞见深远,心中感佩而已。”

朱元璋听了楚流烟的话,也点了点头说道:“楚军师所言极是,不过我将此人得罪了。”

“吴国公此话是何意。”楚流烟不无诧异的追问道。

朱元璋的脸上泛出一层红晕来,有些羞腆的对着楚流烟说道:“我今日心中忧闷,和刘伯温回到府中之后,便吩咐下人端了几坛子好酒出来,便要和刘伯温对饮,可是这个刘伯温不给我面子,我心头烦躁之下,便将他骂了出去。”

听了朱元璋的话语,楚流烟心头不觉浮现出朱元璋当年的青皮无赖相来,只是这些年朱元璋折节学文,早就已然脱离当年的那种形迹了。

楚流烟不禁“扑哧”一笑道:“吴国公开口骂人,还真是稀罕。”

朱元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想要骂人的,只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也没有法子好好处理,心中忧愤难舒,那个刘伯温又不肯和我一同喝酒,我一气之下便开口骂了几句,倒也是无心的。不过看刘伯温的样子,倒是有些生气的走了。我怕…”

楚流烟已然从吴国公的话里头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便开口问道:“吴国公对我言及此事,莫非是要我为你做些事情。”

朱元璋听了楚流烟的这句话,也不否认,对着楚流烟说道:“可否请流烟妹子为我做个说客,随便代我致意一二。”

“致意一二,”楚流烟接口说道:“吴国公想让我如何致意一二。”

这下子朱元璋可就绷不住面子了,便对着楚流烟小声说道:“就请楚流烟代我向刘伯温说明原委,替我致个歉意。”

“这还差不多。”楚流烟嘟囔了一句,随即对着吴国公说道:“反正我也要到刘伯温哪里去,就替着吴国公带句话过去好了。”

朱元璋如释重负的说道:“若是楚小姐愿意走一趟,本国公自然是承情之至了。”

楚流烟也没有说话,站了起来便走了出去。

楚流烟走到门口,朱元璋忽然叫住了她说道:“楚军师,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对徐达如何处理么。”

楚流烟闻言便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吴国公想要如何处理,自然是吴国公自己的事情,楚流烟是不能过问的。”

运筹帷幄 第十八章 妖言惑众

朱元璋笑了笑说道:“楚军师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心里头未必是这么想的吧,毕竟徐达对于流烟妹子是有过恩情的。”

楚流烟只好回头说道:“吴国公若是愿意告诉楚流烟,自然也是听上一听的。若是吴国公不愿意言及此事,楚流烟也不敢相强。”

朱元璋听了楚流烟的话语之后,微微的一怔,便开口说道:“楚军师如此说道,似乎本国公对于军师言及的事情极为不妥是的,其实徐达之事,到如今我还不知道究竟如何处理妥当。一则滁州将士苦苦相逼,口口声声在我面前要挟我非要杀了徐达不可,否则就不愿归顺与我。”

楚流烟极为不屑的说道:“吴国公既然有这样的难处,为何不早点杀了徐达将军,以此来安抚滁州将士之心。”

朱元璋微微喟叹了一下,便开口对着楚流烟说道:“本国公如此能下的了手,怎么说徐达都是我麾下的将领,且随我南征北战,戮力攘夷,福祸同之,情逾兄弟。我有如何下得了杀手。”

楚流烟面色一改,便开口说道:“徐达负罪无状,不仅被吴国公羁押,还为天下人痛诋。徐达辱隶麾旌,忝总戎任,一心一意助公杀敌,听公指挥,固是部将之分。闻吴国公有非常之举,徐达也是奉命而行,瓜步之变,虽出自徐达之手,实则也是为了吴国公剪除心头大敌。如今想来当初我为徐达言及此事,徐达将军以兹事重大,犹尚迟疑,只是以公之驱策,不敢推辞,奉命而从。”

朱元璋听闻了楚流烟言及此事,也不得不承认道:“徐达将军确实是为了本国公竭尽恭诚,当年弥月血战,救护本国公,不遗余力,以效驱驰。这一点本国公也是念在心里头的,只是目今形势紧急,东南半壁行将糜烂,我也不得不依从了滁州将士的要求。前些日子我去牢中探望过徐达,徐达也愿意以死来助我一臂之力。”

听闻朱元璋有此一言,楚流烟心头一振,更加不客气的说道:“可惜徐达将军有眼无珠,认错了人。”

楚流烟此言一出,朱元璋也禁不住勃然变色道:“楚军师,你如此说话,是不是心中以为本国公是有负徐达?莫非楚军师心中以为本国公一定会杀了徐达将军才痛快么。”

楚流烟却没有什么惊诧,只是缓缓的回转过身子对着吴国公朱元璋说道:“不是楚流烟鄙薄吴国公,只是徐达将军忠勇并举,为吴国公行此非常之事,吴国公居然不保全徐达性命。今公依旧巍然执政,小明王韩林儿一死,权势之重犹盛于昔,而徐达却因此被罪,楚流烟心中甚是困惑!徐达之于吴国公,力不可谓不尽矣,公行非常之事,徐达尚且犯义以从之,而今公抚滁州之兵勇,要取徐达将军的性命。而今独将此事归罪于徐达,焉能不令徐达麾下兵将协力吴国公之心离散,咸不甘心,多有议公反复者。徐达惟知报效吴国公,已拚一死,而将士愤怨,恐不足以镇之,不敢不将此事言于吴国公之前。”

楚流烟的这番劝谏之言听得吴国公朱元璋心头一阵惊惧,细细思量了一下,觉得如今的情势还没有到楚流烟说的那个地步,所以吴国公朱元璋就用略微不快的声调说道:“楚军师的顾虑自然有理,不过未免也太过于危言耸听,楚军师言及的事情,如今并未一丝一毫的迹象。”

楚流烟一听朱元璋居然是这副口气,心中已然知道朱元璋定然是不肯放过徐达了,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吴国公以为流烟的这番言辞耸人听闻,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那么流烟也不敢相劝,今日就言尽于此。”

楚流烟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忿然转身离去了。

吴国公朱元璋也不相阻,只是目送着楚流烟的背影消失之后,轻轻的自道了一声说道:“莫不是我的今日的词色过于严厉了不成。”

朱元璋叹息了一阵,便伸手自抽屉中取出一个手卷,低着头细细的阅看了起来。

楚流烟出了吴国公朱元璋的府邸,原本打算去刘伯温处的,不过最后想了一想,如今夜色太晚,若是去刘伯温那边太过搅扰了了,便打算不去那边。

眼下的情形,吴国公似乎要对徐达不利,就算是找到刘伯温,也没有办法阻止吴国公朱元璋对徐达采取这般行动了。

楚流烟便想要打马回到徐达的营盘,不过楚流烟知道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头,应天城市里头可能会发生许多的变故,楚流烟在马山一直思索着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心绪难平,楚流烟打算暂时先回去歇息一晚。

一夜难眠,心中思量的事情甚多,辗转反侧,所以直到了五更天方才入睡,第二天醒来之后已然是春日迟迟了。

楚流烟暗自叫了一声糟糕了,便赶快徐达的营盘那边赶去,飞驰在应天的大道上,楚流烟的心里却总是忧心徐达的事情。

楚流烟的武功极为精微,是以一直在心里头想着事情,却不妨碍楚流烟的耳目之聪,楚流烟骑着马,一面看着街上的百姓似乎有些惊慌,失去了平日的闲适一般,楚流烟觉得有些诧异,不知道应天城中的这些黎民百姓到底为何如此惊骇失色。

忽然听得一声铜锣的响声,楚流烟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胥吏模样的男子敲着锣鼓行了过来,后头居然跟着一队驻防应天的城中的官兵。

只听得胥吏对着满街的百姓喊道:“乡亲们不必惊慌,汉王陈友谅离着应天城还远,吴国公已然派了几路大军前去迎战去了,汉王是打不到应天的,请各位相邻街坊不必争相惊扰,吴国公已然说了,一定会安排所以的人马,倾力使的陈友谅的汉军无法接近应天城市一步,请乡亲们照旧行事,不要耽搁了买卖。”

一个年轻的摊贩排开众人,对着鸣锣的胥吏喊道:“汉王陈友谅贼势如此之大,上年吴国公与其交战,结果水师打败,死了好多水师士兵,还被陈友谅扬长而去,连一根,毛(为了和谐加逗号)都没有逮到,你这番说话,我等乡邻如何才能信服于你。”

胥吏的头上冒出汗来,对着那人高声叫道:“大胆,吴国公的话你都敢不听,我肯你必定是汉王陈友谅派到城中的奸细,若是不是奸细,为何会说出这般的言语来,左右,来呀,给我将此人拿下。”

胥吏身后的兵丁一听胥吏的吆喝,便排开众人,来打方才说话的那个年轻的摊贩面前,将此人扭住了,随即便捆绑了起来。

周围的那些摊贩和百姓面色均有忿色,觉得这个胥吏仗势欺人,做的实在是有些过火了。

故而都在底下窃窃私语了起来,不过很多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些人不过是位卑言轻的普通百姓而已,而胥吏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吴国公,那个百姓敢于对应天城里头最大的主子吴国公朱元璋说一声不是,所以大伙非但不敢上前去阻止,反而全都眼睁睁的看着官兵扭送着那个年轻的摊贩走回了兵勇的队列,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告饶求情。

胥吏看着百姓们没有反抗,便宽下了心来,依旧打着锣鼓一脸得意的喊道:“乡亲们,你等要好好的做生意,将市面撑持起来,千万不可向此人一样,妖言惑众,否则我跟吴国公回一声,你等去做班房。”

运筹帷幄 第十九章 狐假虎威

楚流烟一看此人狐假虎威,如此骄横的模样,便纵马跑到了此人的面前,顺手一鞭子,就抽到了胥吏的身上。

胥吏正在那边得意的叫嚣,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胆敢当街抽了自己一鞭子,猝不及防之下,自然没能躲避开来,便挨了楚流烟的这一鞭,胥吏自然是有些吃痛不过,哀嚎了一声,便跳起来叫骂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胆敢鞭打大爷,活的不耐烦了。”

胥吏一面叫着,一面便装过身子来。

楚流烟笑着轻声说道:“是我,不知道阁下是否认识。”

胥吏一转过来,马上就发现了方才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是个女子,而且是个自己根本惹不起的女子,胥吏赶紧跪下来说道:“不知道是楚军师驾到,小人…。”

楚流烟截住了他的话头道:“行了,不要在我面前耍花腔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就是阿谀奉承这一套么。”

胥吏很滑头,乘机便躬身对着楚流烟说道:“我明白了,楚军师说的是,小人一定谨记在心。”

楚流烟在心里头有些看不起此人,不过此人如此恭顺,也不要板着脸继续责备,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为何命人将摊贩给抓了起来。”

“启禀楚军师,此人是个汉阳城来的奸细,非但抗命不遵,而且以下犯上,居然连吴国公的吩咐都不理会,挑唆应天的城中的之人违抗命令。”

被一众官兵捉拿住了那个摊贩虽然不知道楚流烟的身份,不过眼见眼前的胥吏对着楚流烟毕恭毕敬的,心中已然明白楚流烟的来头定然不小,是以高声抗辩道:“这位大人,小人不过是街上的摊贩而已,并非如这位官爷所说的是个奸细,小人再次买东西三四年了,街坊四邻都是知道的。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围观的诸位。”

胥吏不由分说的扯过此人,作势欲揍,摊贩连忙躲到了楚流烟的身后,口中对着楚流烟说道:“大人,你可要相信我,我真的城中的摊贩,清白人家的良善之民,绝非是什么汉阳城的奸细。”

胥吏原本是想要揪出摊贩痛揍一顿的,没有想到眼前的摊贩极为滑脱,虽然动作不慢,可是已然让年轻的摊贩给躲了过去。

胥吏一见心中大怒,便追了过去,可是没等追上此人,已然有人迎面一掌打了过来,将胥吏打了一个踉跄,差一点就要往后飞跌了出去。胥吏死命一撑,方才没有飞跌,不过还是撑不住身子,随即便坐到在地上。

周围的一众人眼见如此,心中俱是爽快,见到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胥吏如此失态,便在一旁大声哄笑着说道:“打得好,实在是打的好,这种奴才如果不教训他一下,是不会觉得自己又过错的。”

胥吏身后的卫兵眼见是楚流烟出面,也没有胆子干涉,也站在一旁,不敢过来扶胥吏一把,深怕惹恼了楚流烟。

胥吏自然也是知道方才是楚流烟出手,又见手下的士兵没有人上前来扶起自己,只好自己灰溜溜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后头的尘土。

只是依然不敢找楚流烟的麻烦,便对着躲在楚流烟后头的年轻的摊贩高声叫道:“你这个贼子,如今犯了事情,居然躲得如此之快,快跟老爷我回去。”

年轻的摊贩不服气的从楚流烟背后探出身子来,对着胥吏说道:“我又没有犯了什么过错,凭什么要跟你回去。”

胥吏有些恼羞成怒的叫骂道:“刁民,吴国公明明发布了命令,你为何要阻拦。”

年轻的摊贩从楚流烟背后走出来,对着楚流烟说道:“大人明鉴,小人真是个货郎。绝非是这位官爷所说的汉阳的奸细。”

一说完此话,此人马上就挣脱了身上没有捆绑牢固的绳索,几步并作一步抢到了路边,抓过一副无人看守的货郎担子,对着楚流烟说道:“这副担子就是小人平日做买卖的,这里的街坊四邻都是清楚的。”

说罢了,年轻的货郎就对着四周围观的路人打了一个四方揖,随即便开口求告道:“诸位街坊邻居,请为小人做个证见,小人是不是一直在这边买东西的货郎。”

四周围着的人群里头自然有些不忍心让年轻的货郎吃亏的人,眼下又见到楚流烟在此主持大局,想必说出来也不回有什么后果,是以便有人开口说道:“我可以为货郎证明,此人已然在此卖了好几年的东西了。”

有一个出头的,自然也就容易了,所以没过了一会儿,出来为此人作证的乡邻可就多了起来,开始七嘴八舌的为货郎极力辩称。

胥吏一见苗头不好,便高喝了一声道:“莫非你等个个都想要造反,小心老爷我将你们都抓到官府里头去。”

经过胥吏的这般恐吓,那些围观的路人马上就噤若寒蝉了。

大伙都知道此胥吏是专门管理他们的,如今若是真的将他惹恼了,恐怕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事,诸人皆是如此一般的心思,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人在替年轻的货郎辩诬了。

楚流烟一见此等形势,心中已然明白了许多,想来定然是胥吏平日作威作福惯了,积威之下,才使得原本有心替着眼前的年轻货郎开脱的货郎的乡邻有所顾忌,方才噤声不言。

既然明白事情的关节所在,楚流烟也只是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对着胥吏问道:“既然你说此人是犯了吴国公的规矩,不知道此人到底是犯了吴国公的哪条规矩。”

路人一听,也都兴奋的盯着胥吏,想要看胥吏有何说辞。

不过胥吏实在是狡猾,眼珠子一转便开口对着楚流烟辩称道:“楚军师不知,如今汉军肆虐,应天城危在旦夕,若是城中人心不稳,势必会给汉军造成可趁之机会。吴国公圣明,已然见机,想要安抚应天城中的人心,维持市面。楚军师必然是知道应天一旦沦陷,满城生灵都遭祸殃,那时玉石俱焚,大家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是以吴国公便命我等好好安抚应天城中的人心,严防奸细混入其中,扰乱人心。”

楚流烟一见此人将吴国公的大帽子给端了出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驳斥为好,不禁愣了愣。

胥吏一见楚流烟的面色,心中也知道楚流烟定然是抹不开吴国公的情面,心中也不无得意。以为自己果然是绝顶聪明,居然从死棋里头走出神仙来,居然把军中鼎鼎有名的楚军师也给蒙着了。

四周围观的乡邻一见胥吏又将吴国公朱元璋这顶大帽子祭了出来,无不替着年轻的货郎捏一把汗,毕竟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的小事,便睁大了眼睛盯着楚流烟,想要看看楚流烟到底是如何处置此事的。

看着四周的乡邻们的眼神,楚流烟心中已是洞然,围观之人不是不想帮助货郎,只是还摸不透自己的底细,所以不敢轻易的出头替年轻的货郎说话。

既然看穿了症结,楚流烟从心中便想到一个好主意,便对着胥吏后头立着的卫士喊了一句:“诸位将士听令,将目无余子,居然胆敢伪称吴国公的所命的胥吏拿下。”

卫士们相顾看了一眼,不敢违抗,并听从了楚流烟的命令,将刚才初闻之下,吓得有些发抖的胥吏给拿下了。

围观的路人一看事情居然出了如此诡异的变化,也都捉摸不透,是以就有人就在路边议论纷纷。

“老丈,这位姑娘说的到底是何意。”一个弱冠少年对着身边一位个满头银丝的老人问询道。

“以老朽看来,似乎是责怪方才那位口传天宪的官员捏造情由,所以方才如此行事。”老丈缓缓的说道。

“口传天宪,这不是说皇帝么,吴国公又不是皇帝。”少年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丈眼中精光一射,细细的盯了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接着咧嘴一笑,说道:“年轻人,毕竟是么有经过世面,没有多少的阅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们年轻人,其实大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年轻人你说道倒是没错,吴国公眼下还不是皇帝,不过小明王已然死了,滁州的权势已然一去不返,如今这半壁江山不都是落到了吴国公的手中,吴国公眼下不是皇帝,难保日后不会成为皇帝。”

年轻人似懂非懂的对着老丈人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事情想继续问一问,可是又不止如何开口,如此欲言又止的几次,始终没有问出来,只是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运筹帷幄 第二十章 鱼肉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