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茂才一边流泪,一边对着朱元璋哭诉道:“元帅,陈友谅太过奸诈了,末将虽然小心在意,还是被他识破了身份,还有末将见机的早,带着几个心腹逃了出来。只是末将家中的一家老小十三口,俱被陈友谅那个贼子杀害,奴才听说陈友谅令部众将末将的家人的尸体叠于一处,放火焚化了,还命人挫骨扬灰,不留一点痕迹。更为发指的是,陈友谅以末将叛逆的罪名将末将的妻子和不满五岁的稚子处以凌迟之刑,可怜她们母子二人无辜却遭了陈友谅如此的毒手。”
康茂才说道此处已然是泣不成声。
朱元璋听了,不觉也是眼中含泪,对着康茂才说道:“事已至此处,还望康将军节哀随便。”
康茂才点点头道:“妻儿不保,遭人毒手,已然是人伦惨事。可是那几位随着末将一起逃出来的心腹之人,多少年来和末将一起出死入生,情同手足的异姓兄弟,也都为了抵抗陈友谅的追兵的战阵之中力竭而死,末将站着脚下的爱马脚程快,拼死冲关,又得他们几人舍生卫护,九死一生,方才回到了元帅的帐下。”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茂才将军的几位战死沙场的好兄弟,本帅立刻派人下表褒奖,恩及家人,茂才将军不必为此费心,暂时在军中宽心养病,待得病愈,于本帅一起手刃陈友谅,报此等血海深仇。”
其他将领闻得朱元璋和康茂才之言,也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心狠手辣的陈友谅碎尸万段。
朱元璋想要在军中制造出同仇敌忾的气氛,私下授意心腹之人将康茂才之事于军中广为散布,故而没过两天,军中已然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平日来探看楚军师的将领也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楚流烟,楚流烟听后,心中郁郁。又想起汤和的村人乡邻被陈友谅屠杀殆尽的惨事,深感陈友谅暴虐嗜杀,已然成性。
更兼之听闻朱元璋安插康茂才于汉军中遥为策应之策已然失败,深知想要大败势力庞大的陈友谅,只有将其引入龙湾,以伏兵击之,方能克敌制胜。想到这里,楚流烟不免又想起了娘亲留下的手札所诉之事,康茂才已然被陈友谅识破了身份,那么岂不是说眼下有了变局。陈友谅这个独夫民贼皆有可能扫荡天下,这可如何是好。
这般想来,楚流烟的心中忽然动了主动请缨,牵引陈友谅进入龙湾的念头。
于是楚流烟就来到了中军帅帐,朱元璋再在和刘伯温李善长以及徐达议事,听人通传说楚军师来见,连忙带着刘伯温,李善长和徐达迎候了出来。
“元帅,陈友谅暴虐嗜杀,如果让他得了天下,将来百姓定然会受苦的。流烟一则不忍眼见生灵涂炭,二者想要为天下万民求个安生,此次情愿前往汉王,说动陈友谅取道龙湾,那时元帅就可以以逸待劳,一举伏击汉军。”见过礼之后,楚流烟便缓缓的开口自道来意。
朱元璋一听,不由激动万分,不由分说的将楚流烟让进帅帐,恭恭敬敬的请楚流烟上座。待得楚流烟坐定之后,对着楚流烟深深的抱拳说动:“流烟妹子,今日你主动请缨,愿意倾尽全力,助我大军一战功成,朱元璋替三军将士为流烟妹子一拜。”
说着,朱元璋就伸手的对着楚流烟一拜到底。
楚流烟连忙站起来道:“元帅,陈友谅为人原本就刻薄寡恩,如今更是暴虐异常,倘若让他一朝功成,势必荼毒天下。楚流烟誓所不愿见到此等情状,非只为了元帅一人,也并非是为了三军将士。”
朱元璋连忙赞许道:“妹子教训的是,流烟妹子此举,实在是为天下的万民苍生造福,黎明百姓若是得知此事,心中感念流烟妹子的恩德,定然会为姑娘建造生祠,世代奉祀。”
楚流烟连忙道:“这也非流烟所盼,流言不过是心存善念,不意陈友谅以一年之苛而荼毒万民而已。”
徐达在旁怔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思,对着楚流烟低声问道:“流烟妹子,你当真要去么,汉阳城已然是个牢笼,你真的要孤身犯险,进入牢笼之中,与那个狼子野心的陈友谅周旋。”
楚流烟转过头来,对着徐达说道:“多谢徐大哥挂怀,此去虽然是凶险万分,可是流言自忖尚有法子应付,请徐大哥不被为我忧心,安坐帐中,听候流烟的佳音好了。”
争霸天下 第七十七章 此去汉阳,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徐达脸色一变,惨然说道:“以流烟妹子的才具机智,若在平日里头,我也是相信流烟姑娘定然能够安然无恙的,可是眼下不比平常,今日之势,已成水火,况且陈友谅刚刚识破了康茂才的诈降之策,流烟妹子此时前去,难免不为陈友谅猜忌。就算流烟姑娘如何的小心谨慎,可是陈友谅不如不加理会流烟妹子的言辞,只想陷流烟妹子于汉阳城中,流烟妹子不就成了才出牢笼,又赴渊潭了么。”
“徐大哥怜我之心,溢于言表,流烟也是铭感五内。可是此番楚流烟有非去不可的缘由,楚流烟心意已决,还请徐大哥不必阻拦。”楚流烟念及娘亲手札上所诉之事,又不好将这等惊世骇俗的事体跟徐达等人一一道明,只好含煳其辞的如此说道。
徐达听的楚流烟执意要去,不觉心中一动,念及陈友谅给楚流烟的信笺。不觉一股醋意冲上了头顶骨,冲口说道:“旬月前诣汉阳,得亲芳泽,快慰平生,月未一圆,不期越宿分襟。别后驹光如驶,鱼雁鲜通,睹物思人,想望风仪,只影独居,直是修行古刹,今大战在即,得失萦怀,思卿逾甚。烦劳赴普庆一晤,以解渴思。因风寄意,不尽所怀。流烟妹子莫非对于陈友谅果真有非分的念头。”
徐达的此言一出,帐中的朱元璋和楚流烟面色顿时一变。
楚流烟厉声喝问道:“徐大哥,你刚才所念的之言辞,是从何处得来的。”
徐达酸涩的说道:“天德从何处得来,流烟妹子不必细问,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流烟妹子心中是否对于陈友谅有着非分的念想。”
楚流烟闻言,勃然变色道:“徐大哥,流烟素来敬重于你,没有想到你居然如此将我如此目之,我已然说过了,陈友谅暴虐嗜杀,绝对不是一个好人。流烟就算再瞎了眼,也不会对这样的恶魔动心的。这一点请徐大哥放心,我刚才言及不得不去的缘由,实在是不能公之于众,若是日后有机会,遇到了合适的机缘,一定再和楚大哥好好解释这件事情。”
听到楚流烟的这番言语,徐达也深觉自己太过孟浪了,以至于唐突了佳人。平素自己都是稳健谦和,冲虚平淡的,为何今日居然会如此行事。难道说是为了楚流烟只身赴汉阳城去见陈友谅,自己心中极为忧心,以至于进退失据,说话都有些口不择言,言辞失当。
徐达一面在心中自责,一面对着楚流烟抱拳说道:“流烟妹子,我给你认个错,我刚才所言实在是有些荒唐,流烟姑娘这么可能和那个贼子陈友谅成为一丘之貉呢。请楚流烟赎罪,我言语出错,也是心中担心流烟妹子此去凶险异常,祸福难料,故而才会言语偏激,以至于触怒了流烟妹子的。”
“凶险异常倒是不错的,祸福难料就不一定了,呵呵,昨夜我夜观天象时,只见一颗客星星光灿烂,照耀在汉阳城上,几乎盖过了陈友谅的天狗星。心知有异,掐指盘算了良久,方才算出这颗客星所应之人,就是楚小姐。而星光大做,照耀在汉阳城上,已然可以推断出楚小姐此去必然能够逢凶化吉,所谓吉人自有天相,说的就是这般意思。所以楚小姐此去必然可能遇难呈祥。天德不必过于担心流烟妹子的那位,刘某昨夜为楚小姐起卦,占得一课,见了卦爻,是大吉之象,卦象上说流烟妹子此去不但可保无虞,而且将建不世之功业,托庇世人。”
楚流烟很是惊奇,这个刘伯温真是才通天人,居然可以到了预言祸福的地步。金麟岂是池中物,连这等的能人异士都归顺了朱元璋,看来朱元璋的福分真是大的惊人。刘伯温既然可以预知祸福,又深通白衣卿相,四柱命理,分明预见朱元璋日后定然是天下之主,所以方才将心以求,来到朱元璋的帐下效命。
如此想来,楚流烟对于自己此番前去汉阳之事也愈加坚定了几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马嘶声,众人一听,不觉惊诧,唯有楚流烟面色如常的说道:“不必惊疑,流烟觉得事不宜迟,所以让人将流烟的坐骑也牵来过来。外头既然有了马嘶声,想来定然是马儿被兵士牵过来了。既然如此,楚流烟就告辞了。”
楚流烟对着帐中诸人一拱手,以示告辞之意,随后就走出了帐外。
朱元璋等人见状,也赶出了帐外,只见楚流烟已然翻身上马,朱元璋连忙喊道:“楚小姐等等,让在下送送楚小姐。”
楚流烟回身对着朱元璋说道:“不劳元帅远送,军中军务要紧。”
说着楚流烟就扬鞭打马,绝尘而去。
楚流烟跑出了营帐之后,觉得后面响起了一阵马蹄之声,连忙回头一看,只见徐达骑着一匹骏马,跑到了跟前。
徐达抱拳高声致意道:“楚小姐,此行一去,不知何日方能再见。就让徐达再护送楚小姐一程吧。”
楚流烟笑笑答道:“徐大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况刘伯温已然算定我此行去汉阳,必然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所以徐大哥,你就不必劳心了护送了,一切事体流烟都理会的来。”
徐达说道:“楚小姐,虽然刘伯温说你此行去汉阳并无危险,可是天德心中还是放心不下,楚小姐是否可以不去汉阳见那个陈友谅。”
楚流烟摇摇头说道:“徐大哥,多谢你的挂怀了,可是流烟心中心意已决,汉阳是一定要去的。徐大哥就不必劝阻了。”
徐达一听楚流烟如此执意要去,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声:“既然如此,流烟妹子万事小心,无论事情成与不成,都要尽快回来。”
楚流烟闻言也沉默了半晌回道:“徐大哥对我的心意,流烟一定谨记在心。”说完之后就打马朝汉阳的方向奔去。
徐达注视着楚流烟绝尘而去的背影,痴望了许久,直至背影都看不见了,才悄然叹气道:“流烟,你真的只是把我当成是你的徐大哥么。”
话说楚流烟离开大营,来到了汉阳城下,如今兵荒马乱的,汉阳城虽然不像应天一样人心惶惶,可是前段日子出了康茂才之事,所以陈友谅有令,让守城的兵差严密盘查进入汉阳的城里头的人,防止奸细进入城中。
不过城门口的兵丁眼见一个女子一骑绝尘而来,飞奔入内,一脸凛然不可犯的神色,只道是汉阳城中的有权势的官府家中的刁蛮任性的小姐,瞒着家中的长辈,出城游玩,玩兴大起,眼见天色黑了,方才害怕误了回府的时辰,这才打马儿飞奔入内。
是以守门的官吏和兵士均不敢阻拦,就轻易的放楚流烟入了城。
楚流烟入城之后,很快就摸到了陈友谅所居的宫邸门口,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说有事要见汉王,并自称是陈友谅的故人。
其时,陈友谅已然将徐寿辉杀害,改国号为大义,颁檄四方。
宫人一见楚流烟的架势,似乎和汉王有什么渊源,连忙替楚流烟进去通报陈友谅去了。
“汉王,宫外来了一个女子,自称是楚流烟,有要事想要参见汉王,说是要向汉王投诚。汉王,此女居然还自称是汉王的故人,可是奴才从来没有见过此人,是不是要将胆大包天的此女给撵走。”
陈友谅听人报称是楚流烟来访,怔了一怔,随口追问了一句道:“来人叫什么名字。”
争霸天下 第七十八章 试探(上)
“回禀汉王此女子自称是叫楚流烟。汉王。”
陈友谅这下子听的真切,连忙摆摆手说道:“快,快,赶紧将楚姑娘带来见我,不许动粗的,要恭恭敬敬的请进来。明白了么。”陈友谅害怕手下会错了意思,特意加了一句叮嘱道。
待得宫人下去之后,陈友谅对着左右伺候着自己的人说道:“尔等还愣着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筵席去。”
左右都知道汉王如今的脾气越来越暴虐了,所以都应了一声,跑开去准备筵席去了。
左右离开之后,陈友谅冷静了下来,心中的疑团却浮了上来:“楚流烟不知为何于此时来见本王。听闻朱元璋将楚流烟拘禁在营中,寸步不让她离开,为何在决战的当口让楚流烟来到了汉阳城来见自己,此事是否另有蹊跷。”
正疑惑之间,只听的环珮声叮咚,弓鞋细响,楚流烟已然袅袅娜娜的随着带路的宫人来到了陈友谅的面前。
“汉王,流烟在此有礼了。”楚流烟盈盈下拜说道。
陈友谅连忙离席,迎上前去,对着楚流烟说道:“楚小姐不必多礼,本王的性命都是楚小姐救的。自浣花亭别后,本王渴慕再睹楚小姐一面,可是朱姓牧马奴极为可恨,居然将楚姑娘关在大营之中,看护了起来,本王几次派人混入朱元璋的营中,想要救姑娘出来,可是没有想到都被朱元璋派着守护之人给拦住了,功败垂成,没能救楚小姐出来。”
楚流烟听了陈友谅的话,不觉对着朱元璋的观感大是一变,原本以为朱元璋派人死死的看着自己,不让自己出户一步,是想要限制自己不得擅自进出。没有想到居然还真有保护自己的意思在内,陈友谅派人混入军中之人,武功定然上上之选,一定是汉军军中的健卒,绝非等闲可比。可是居然劳而无功,可见朱元璋派着守护自己的那些卫士也都是朱元璋从军中精选出来的好汉,方才可以保护的自己严丝合缝的,不让陈友谅派人之人有可乘之机。
一念及此,楚流烟面色不觉流露出一种心中感慰的表情。
陈友谅一见,以为楚流烟是因为自己派人之事被楚流烟所知,楚流烟为自己所做之事而心中感动,不觉面有喜色。
此时,原本伺候着汉王的左右侍从领着一般人,弄来了丰盛的一桌子的筵席。
忙碌了一阵,侍从们摆好筵席,掌上几对纱灯,静静的伺立一盘,预备着伺候汉王用膳。
陈友谅挥一挥手,示意左右都出去。
一个领头的侍卫踌躇了一下,走进陈友谅的跟前,请示的附耳说道:“汉王,此女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搜过身,没有我等在旁卫护,似乎有些不妥。”
陈友谅冷笑一声道:“本王不觉的有何不妥,不必废话了,你赶紧领着人给本王出去。”
侍卫的头子一听,心中不由的一凉,心知陈友谅心中已然对他不奉令行事,感到不满了,所以才会如此的严词厉声呵斥自己,再一想到陈友谅平素对付不听话的人的手段,侍卫头领立刻就不寒而栗,深悔自己多此一举了,所以马上就回转过身子,领着众人出去,随后就掩好了门扉。
陈友谅一见侍从都出去,就走到楚流烟的身边,把过酒壶,伸手就给楚流烟斟上酒,随后就端着酒杯对楚流烟说道:“楚姑娘,今夜月色极好,不妨宽怀和本王对饮几杯。”说着就一仰头,将一杯酒一干而净。
楚流烟本不想饮酒,可是想到此次来到汉阳城的目的,不得不曲意奉承,以图功成。所以也就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陈友谅一看楚流烟喝完了酒,大声绝叫道:“痛快,痛快。”
如此,两人对饮了几杯,陈友谅也略略的诉说了一番别后的思慕之意,楚流烟虚与委蛇,略作应承,倒也是相谈甚欢,陈友谅心中对于楚流烟此次前来的汉阳城的戒心消退了大半。
月儿慢慢地西斜了,陈友谅心意大畅,不觉多饮了几杯,偷眼瞧了瞧着似乎也有了一番醉意的楚流烟,只觉得花容玉肤,面色酡红,一双水汪汪的秋波,尤其是勾人荡魄,更兼之楚流烟穿着一见白色的薄罗衫子,映在月光之下愈觉得翩然欲非,不可方物,自有一番动人的雅致风姿。
陈友谅此时也有些面红耳赤,酒意上涌,不免有些不自持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楚流烟的纤腕,楚流烟扳了扳,发觉陈友谅酒后的劲头极大,一时之间还没法挣脱,只好由着陈友谅。
陈友谅巧借酒意,顺手把住了楚流烟的手掌。入得手来,只觉得楚流烟的柔荑腻滑柔软,触手令人不禁心醉神迷。
楚流烟眼见陈友谅捏着着楚流烟的玉腕只是不放,便想要缩回去。可是拉了一下,还是没能拉动。
楚流烟有些着急了,对着陈友谅巧笑了一声说道:“汉王醉了,流烟命人来扶着汉王回去安息吧。”说完便抬起皓腕,猛地往后一抽拉。
这番使劲一拉用的劲头十足,楚流烟便从陈友谅掌中将纤手抽了回来。
陈友谅不妨被楚流烟抽回了手去,手劲儿一松,身子往前一倾,几乎倾跌,慌忙撑住,不料却将桌上的一个酒杯给扫在地上,砰的一声摔碎了。
此时楚流烟已然笑得弯着柳腰,一时立不起身来。
陈友谅原本是装醉,刚才见楚流烟也喝了几杯,以为楚流烟不胜酒力,已然醉了。可是没有想到楚流烟根本就没有醉,自己刚才的行径落入了楚流烟的眼中,恐怕会引起楚流烟的误会,心中不觉大为失悔。
正当此时,屋外的那个领头的侍卫听到里头的响动,以为楚流烟想要对汉王不利,就拔出刀来,带着一众侍卫一拥而入,可是等闯到屋中,只见地上摔碎了一个酒杯而,又见楚流烟在支着身子笑着,犹如春花乱颤般的妍丽可人,不知不觉中居然看的有些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侍卫头领抬眼一看屋子里头的汉王满面的怒容盯着自己,心知自己莽撞,闯入太不是时候了,坏了汉王的好事。
果然,陈友谅对着他嘶吼到:“你带刀入内,难道是想要要刺杀本王。”
侍卫头领一听,大是凛惧,慌忙跪下来对着陈友谅说道:“汉王饶命,属下不过听到屋中有了声响,担心汉王的安危所以才带着一众侍卫闯了进来。”
陈友谅想起侍卫头领刚才盯着楚流烟看的模样,心中怒不可遏,戟着侍卫首领的鼻子不由分说的吩咐道:“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众侍卫心中一凛,没想到汉王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就这么将侍卫的头子给杀了。不过汉王有令,侍卫不敢违抗,所以马上就有几个侍卫应身,将已然吓得身软如棉,如一滩稀泥一般瘫倒在地毯上的侍卫头领给拖出了营帐。
如此忙乱了一阵,陈友谅方才稍稍平复了胸中的怒气,随后又命人重整杯盘,换过筵席,重新和楚流烟入座。
此番陈友谅可不敢跟方才一般造次,唯恐自己在楚流烟面前失仪所以陈友谅恭恭敬敬的擎过酒杯,对着楚流烟说道:“楚流烟姑娘,前此在普庆镇外的浣花亭,若不是蒙你搭救,陈友谅定然难逃大难,这一杯酒是陈友谅谢你的。请楚姑娘务必给本王一个薄面,饮尽了这杯酒。”
说着便将酒杯擎到了楚流烟的面前。
争霸天下 第七十九章 试探(下)
楚流烟闻言,心知这一杯是不能不喝的,如果不喝,就表示自己上次救陈友谅并非是实心实意。
所以,楚流烟伸出素手,接过了陈友谅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等楚流烟举杯喝酒的当口,陈友谅断然喝道:“楚流烟,你此番前来汉阳城,假意要向我投诚,可是想要坏我大事。”
陈友谅一面说,一变目不转睛的盯着楚流烟,想要看看楚流烟有何举动。
可是楚流烟只是安然的把杯中的酒喝完,丝毫没有任何慌乱的举动。
喝完酒之后,楚流烟豁然站了起来说道:“汉王,流烟因为在浣花亭搭救汉王之事,被朱元璋目为叛逆之人。以至于被朱元璋拘禁在军中,不得自由。遥想汉王于浣花亭汉王所言将来江上一统,皇后职位虚伪以待的言辞,及后来指点汉王脱逃时汉王所发定不我负的誓言,我才趁人不备,寻机脱逃出了朱元璋的大营,前来投靠汉王。可是汉王背信弃义,反而责之以坏我大事之语。既然汉王不信,就请汉王杀我祭旗。”
陈友谅连连大笑道:“楚小姐不必动怒,本王不过是和楚小姐可一个玩笑而已,楚小姐不必当真。”
楚流烟无限娇羞的说道:“汉王,你真是坏透了。哪有将这么大的事情当成儿戏来说的。”
陈友谅一见楚流烟的神态,心中以为楚流烟此番来投定然是真心实意的。
于是陈友谅就解下自己所配的一个玉佩对着楚流烟说道:“此玉佩是我主上打渔的时候从鱼肚子中剖出来的,家中世代奉之为护身之宝,虽然不是很值钱,可是确是我娘传给我的,说是如果日后遇到心仪的女子,可以将之交付。作为定情之物,如今就交给你,等本王做了天下一统的帝王,本王就封你做皇后。”
楚流烟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接过陈友谅递过的玉佩,口中称谢道:“谢汉王。”
接过一看,是一方形式古朴的玉佩,朴质无文,温润异常,倒也不失是一块上好的璞玉。
陈友谅看着楚流烟于月下把玩玉佩的样子,清雅动人,不觉有些痴了。
应天之战迫在眉睫,朱元璋驻兵应天城外,将士们但见陈友谅战船盈江而来,旌旗蔽空遮日,兵容甚为壮盛。
帐下兵士一见议论纷纷,有的说不如出降友谅,再图机会。常遇春在军中大叫道:“我等和元帅这些年来东征西伐,从未折过锐气,这么可以被陈友谅那个鸟厮吓这般光景?你们只顾去降,俺却情愿战死的。”
说罢便要领了一千名健卒去和友谅交锋。徐达、刘伯温忙忙过来劝住常遇春,军中谣言甚多,徐达眼见士气低落,人心涣散,就提着剑寻到营中,斩了几个说投降的兵卒。
徐达提了头颅,吩咐传示各营,并对军士们宣示道:“如今大战在即,元帅已然安排好了谋略战策,陈友谅虽然势力看似强大,可是一接战,管保让汉军又来无回,军中若是有人还敢说降的,就照此模样,定斩不饶!”
一闻徐达此言,军中肃然,再也无人胆敢再提“投诚”两字了。
话说连日以来,陈友谅在汉阳城中对楚流烟关怀备至,已然视之为自己未来的皇后。阖府上下,也都对楚流烟恭恭敬敬,不敢违逆了楚流烟的意思。
陈友谅殷勤备至,思虑周全的替楚流烟安排了日常起居的一切事体,楚流烟也很是感动。如此逍遥度日,楚流烟都有些怀疑外间传言陈友谅如何刻薄寡恩,如何暴虐嗜杀,并不是实情。
可是到了黄昏前后,楚流烟卧于枕上休憩,耳畔却隐隐约约的传来阵阵的痛苦嘶叫之色,不绝如缕。楚流烟心下大奇,循着声觅去,只见花园假山堆中,此种哀号之声益发清晰可闻。
楚流烟细细的寻觅了一番,终于发现假山中有个秘密的入口。楚流烟正欲移步入内,突然一个暗哨跳了出来,对着楚流烟喊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汉王的囚室之外窥探。”
楚流烟回转身来,那人一见是楚流烟,连忙说道:“原来是楚小姐,汉王吩咐过,宫中什么地方楚小姐都可去的,只有石牢重地,请楚小姐止步。”
楚流烟很是好奇,对着那个兵士问道:“这是为何。”
兵士连忙解释说:“想来楚小姐也听的了,这里是汉王羁押那些奸细或者触犯了汉王的威望之人,汉王平素就在此处对他们进行责罚。说句实在话,实在是惨无人道,进入地牢里头的犯人,几乎上就不能活着出来了。死于此处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楚流烟微微一笑道:“我不信,石牢不过是方圆一里左右,怎么可能有如许多的人死在其中。”
兵士一见楚流烟嫣然一笑,极为妍丽,不由的继续解释道:“楚小姐,你可不要不信,地上的地牢确实如小姐说是,不过是占地里许方圆。可是汉王命令工匠一共筑造了五层,其中的一层,汉阳特意饲养了许多毒蛇猛兽,如果有犯人抗不过狱中的酷刑,死于狱中,汉王就会令人将这些死尸剁碎,喂饲这些毒蛇猛兽。更有甚者,汉王倘若嫉恨某人,还会将此人活生生的推入这一层的毒蛇猛兽之间,汉王一边饮酒,一边观赏取乐。”
“有这等事体,你不会诓骗于我吧。”楚流烟心中凛然,杏眼一睁,对着兵士说道。
兵士一见楚流烟不信,便赌咒般的发誓说道:“方才对楚小姐所言,倘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发完誓之后,兵士还唯恐楚流烟不信,并对着楚流烟说道:“楚小姐,你听,现在地牢里头一声声的惨叫,就是汉王拿着那柄牛皮鞭抽打犯人,犯人发出的惨唿声,原本听着的时候,小人还会心中不忍,可是如今听的多了,反而冲耳不闻了,有时候居然可以在惨叫声中自顾自的打瞌睡。”
说道这里,兵士觉的自己刚才刚才口太快了,说错了话儿。所以就对着楚流烟抱拳请求道:“楚小姐,你甚得汉王器重,已然是无人不知之事。只是方才小人对楚小姐言及此事,还请楚小姐千万不要和汉王提及,否则小人恐怕都要被汉王扔掉毒蛇猛兽那一层里头去了,到时候小人定然是性命不保了。”
楚流烟回道:“请放心,汉王面前我绝不会提及此事。不过本小姐来到此处的事情,还望不要告知汉王。”
兵士连忙应道:“这是自然。小人就算再多长一个脑袋,也不会将此事告知汉王的,小人还想留着脑袋吃饭,绝不敢轻忽。”
楚流烟辞别了兵士,依旧回到房中,听闻了这些事情之后,楚流烟有些闷闷不乐。原本以为陈友谅不过是有时候脾气不好,情绪激动之下方才下令杀人,如今看来,陈友谅居然以杀人来取乐,实在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了。楚流烟不由的又想起以前去过的那些别陈友谅屠杀殆尽的村子的惨状,心中益发觉得倘若不能铲除了陈友谅的话,若是被陈友谅夺取了天下,那么天下人只能处于日日不可安生的荼毒之下。
念及此处,楚流烟觉得一定要帮着朱元璋战胜陈友谅不可,朱元璋虽然无赖,可是心中还有一分正气,可是陈友谅就不同了,此人实在是个混世魔王,暴虐嗜杀,倘若让他得到了天下,天下的苍生百姓定然陷入无穷无尽的灾祸之中。想想假山下的石牢之事,已然是极为可怕的了,倘若日后天下出现更多的这般的牢狱,那么百姓可就遭殃了。
争霸天下 第八十章 龙湾之战
所以第二日,楚流烟就特意将自己在朱元璋营中的所见和朱元璋大帐中的布置的情况透露了一些给陈友谅。
陈友谅欣喜若狂,以为楚流烟自此已然全心全意的投奔到了自己这一方来,帮着自己打败朱元璋了。
再接下来的日子里头,楚流烟又特意的将一些朱元璋的军事机密慢慢的透露了给了陈友谅,陈友谅派人到朱元璋的军中窥探,却如楚流烟所说的一般无二。
陈友谅就愈加的看中楚流烟了,应天大战在即,原本安插在朱元璋军中的奸细因为上次营救楚流烟的时候,折损了大半,所以朱元璋营中的消息,陈友谅知道的愈发少了,不过陈友谅觉得幸而有朱元璋原本的军师楚流烟投靠了自己,所以就开始在战事上征求她的意见。
楚流烟择机进言道:“朱元璋的战舰规制极小,根本就不是你手中的艨艟巨舰的对手,汉王大可不必忧心此事。只是应天城坚固难攻,必须乘着朱元璋驻兵城外的时间里头,迅速取到龙湾,出兵应天城下,将应天和城外的大营的联系隔断,令其首尾不能相顾,自可分而后歼之。只要消灭了城外的驻军,那么应天城就是孤城一座,就算不能旦暮且下,就算围而不攻,不出一个月,应天城内粮草断绝,也可不攻自破。”
一听楚流烟的方略,陈友谅觉得头头是道,激赏不已。决心就照着楚流烟提出的方案,迅速的攻下应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时在江对面的朱元璋帐中,朱元璋和刘伯温也正在商议着战事。原来朱元璋一见楚流烟去后多日,汉军还是没有进发龙湾的迹象,不由得心中忧愁万分。
刘伯温进言道:“楚小姐是个有担待之人,就冲着楚小姐只身匹马独自单刀赴会,进入汉阳城去见陈友谅,可见心中谋略的一斑,元帅不必忧愁,定然能够成功。”
朱元璋说道:“我也是如此认为,希望楚流烟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佳信早来。还有一事,本帅还是甚为担心。”
刘伯温摇着羽毛扇子,微微一笑说道:“若是猜的不错的话,元帅担心的必然是陈友谅的水军。”
朱元璋眸子一亮,拍案说道:“知我者,军师也。军师既然知晓,定然是心中已然筹划妥当了应对之策,不妨对着本帅说说,一解忧愁。”
刘伯温微笑着说道:“陈友谅是打渔出身,虽然精于水上行军,却昧于水上之兵法,数日间水军接战,我观他出战章法,无法横冲直撞,绝无变更。然我军舟小,挡不住他的来势勇猛。眼下若是想要破去陈友谅的水军,只有火攻的办法。船大身重,难以掉头,一旦着火,进退不灵,必当调度失效,如此着汉军军士必然自乱。我军自可乘间进扑,足令汉军闻风丧胆,不战而溃。”
元璋闻言大喜道:“我也想到此计,三国中有火烧赤壁之战,我素来是知道的。但军师不言,我却不敢实行。如今军师以此教我,我就再无顾虑。”
朱元璋和刘伯温于是商议停当,将众将召入营帐中,吩咐妥当,分拨已定只等楚流烟传递消息过来。
过了一日,果然接到楚流烟的飞鸽传书,说是三日之内,陈友谅必然拔师取道龙湾。
接到楚流烟的信息,朱元璋大喜过望,对天大喊一声:“天助我也。此番定然能够成事。”
等了一日,毫无动静。
又过一日,汉军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第三日一早,陈友谅率领大军,弃船上岸,悄悄的向龙湾进发。
朱元璋派去侦查的人,很快就发现了陈友谅的踪迹,回来向朱元璋报告。朱元璋大喜道:“流烟妹子果不负我!”
朱元璋按照之前商议好的方案,派徐达、常遇春等人分成五路,提早埋伏好,只等陈友谅进入瓮中。
大军眼看就要过了龙湾,陈友谅正得意,只听得一声炮响,自石灰山后、应天南城、大胜关等五个方位,杀出五路人马,夹击汉军。战鼓雷动,声冲霄汉。
汉军一时不辨东西,被杀的大败,阵脚都快顶不住了。陈友谅一见不妙,就率着残部逃往战船,一路风声鹤唳,朱元璋自引大军掩杀在后,故而汉军一路上丢盔弃甲,死伤无数。不料推到船上,时遇退潮,船只过大,吃水太深,以至有些大船搁浅。
陈友谅正催促间,不意常遇春,汤和等人驾着小舟,舟内藏了火种,悄悄的靠拢了大船。常遇春汤和俱是穿了一身水靠,手中执着盾牌,各领了几十命健卒,驾着俗称“小划子”的小舟,飞驰到江面,直扑陈友谅的水军舰队中来。
陈友谅大惊,连忙吩咐大船上的军士用强弩影射,以期让小舟不要迫近大船。
不料小舟上兵卒个个仗着护盾,箭矢不能伤。
军士见小舟越来越近,大船上的将士十分恐慌,陈友谅却吩咐道:“你们只要留心提防,别让敌兵上船就是了,决计不会有事。”
话犹未了,陈友谅猛听得来一阵大喊,抬眼一看,只见小舟上,立时火发,火光映着天,仗着怒吼的东北风,望着陈友谅这边大船上烧来。
霎时间火箭如雨,风助火势,越烧越旺,船上已经四处烧着,船上兵士大乱。
陈友谅一见势头不妙,慌忙奔到船边,吩咐侍从之人,放下逃生的小舟,即刻便逃入小船中避火。
其实徐达等人也一并杀到,几路人马纵横驰骋。陈友谅的人都吓坏了,此情此景,哪里还有心情去打仗呢?个个都只顾着躲开火箭逃命了。
每一只船上,都把火箭射过来,几百多艘大船差不多一半着了火了。
火光中,哀嚎声,唿喊声,大叫声,响彻了整个龙湾,一直传到南京城中。
士卒们全都自乱阵脚,无心恋战,兵丁们只顾着性命拼命奔逃,失足落水而死,或被火烧伤者不计其数。
眼见大势已去,陈友谅仍旧恋战不肯离开。他以前和朱元璋打仗,从来没有失败过。如今,依莫大于人的优势,在龙湾一败涂地,让他如何能甘心?
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将士乱成一团,已经没有人肯听他指挥了。
就在这时候,一支火箭射了过来,紧擦着陈友谅的鬓角而过。他左边的脸被灼伤婴儿巴掌一大块,疼痛钻心。
其实,比起身上的伤害,更让陈友谅痛心痛惜的是这次军队的覆亡,还有要接受惨痛失败的结局。
陈友谅身边衷心护着他的将士大声喊道:“汉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汉军有的是军队,有的是人马,这次失败了,我们可以卷土重来。汉王,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才是上策!”
将士说得请辞恳切,陈友谅终于长长叹口气,说:“好,我听你们的。”
无奈之下,陈友谅命人驾着小舟,带着几十只未着火的船,一路冲撞颠簸,才奔逃了出去。
等逃出升天后检点人马,死伤三万与余人,被朱元璋烧焚了两百搜大小战船,真可谓大败而归。
陈友谅一怒之下,方才想起来自己是中了楚流烟的诡计,连忙丢下将士,赶赴回去找楚流烟算账,可是楚流烟却早已经不知去向。陈友谅暴跳如雷,怒不可遏,下令将假山下的石牢里头的所有犯人统统处死以泄愤。
一时之间,人头纷纷落地,哭声震野,血流满地。
争霸天下 第八十一章 棋子
此时的楚流烟已然在赶回应天的路上,只见汉军溃兵如蚁,江边火光冲天,楚流烟眼见陈友谅的部队兵败如山倒,一路逶迤的行向汉阳方向,心中已然知道朱元璋于应天一战中已然取得大捷。
日暮时分,回到大军营帐,只见军中,杀猪宰羊,一派欢腾的气象,显然是白日功成,大败陈友谅。
望见帐中,但见诸将都来献功,元璋一一慰劳,并下命设筵庆功。楚流烟觉得此时参合进去,多有不便,就先行回了自己的营帐。
第二日,朱元璋升帐,徐达命左右解上被俘的陈友谅手下的将领。
朱元璋高踞主位,和诸将一起饮酒,自开战以来两军对阵,各有死伤。所以朱元璋的帐下对于陈友谅手下的将领不免恨之入骨,如今打了胜仗,就有将领肆意的打骂被捆的降将,以为泄愤之举。朱元璋见状也并不阻止,只是坐观麾下的部将肆意的谐戏俘虏。
一个陈友谅手下被俘的将领受气不过,对着朱元璋大骂道:“牧猪小儿,昨日被你侥幸胜了一场,咱家一时不慎被你所擒,士可杀不可辱,快杀了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