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自己正在随着碎冰下坠的身体忽然被拖住,梅菲儿睁开眼睛,看见了康斯坦丁心痛得无以复加的眼神。
他带着她从窗台上飞驰而出,耳边是风声呼啸。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竟然会如此地虚弱,光是风,就将她的发丝轻而易举地拽离。
“我……是不是很难看……”梅菲儿喃喃自语,“早知道不应该叫克劳德来……”
康斯坦丁的眼泪在风中飘落,梅菲儿伸手想要抓住,但是却动弹不得。
潘帕斯冷酷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
“让我看看,梅菲儿——当你年华不再容颜衰退甚至不能移动丑陋得让人不敢直视——还有没有人爱你——”
第81章
作者有话要说:老实说,昨天看见有些朋友们的留言让我吓了一大跳,我着实开始怀疑自己引导读者思考的能力了。
有些人觉得林恩是不是利用潘帕斯,可是我想说他与潘帕斯的契约是出于军人保家卫国的天职,他必须驱逐侵略者,他与潘帕斯缔约并不是出于私心。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读者非要想象林恩利用潘帕斯达到某种目的?认真细想一下,有一个柔弱的女子每天翘首盼望你归来,她能与你白头到老,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和她在一起她将承受永远失去你的痛苦,你会选哪一个?
还有人想林恩留下孩子是为了继续控制潘帕斯,我觉得有这样想法的读者在一开始就把林恩想成坏蛋了。就是因为他善良所以才没有把潘帕斯想象得那么狠,以为她看见自己的血液继续流传下去会感觉到慰藉。希望在自己死后的长久岁月里,有人能够照顾她陪伴她,更何况如果他的子女没有像他自己那样的天赋,哪有可能操纵潘帕斯?
另外有人觉得林恩选择放弃潘帕斯是懦弱的表现,害怕自己在情人面前苍老。但是我觉得正是因为他也爱着潘帕斯,放弃她才更需要勇气。要知道他害怕自己在情人面前苍老是因为这种痛楚将会由潘帕斯来承担。就算潘帕斯愿意陪同林恩永眠,她还是必须一天一天看着他时间流逝与自己的差距越来越大。这也是为什么菲利斯在最开始是那么害怕自己爱上里奥的原因,因为他知道那会有多痛苦。这方面我在前文中铺垫了很久,有些读者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呢?林恩如果不爱潘帕斯,又怎么会在乎她的痛苦呢?他可以无条件的拥有这位永远不会衰老的充满魅力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很开心吧?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本杰明·巴顿的奇妙事件。本杰明的时间和所有人都是相反的,他对苔丝产生萌动情愫的时候,本杰明是老头而苔丝是少女,可是当他们结合在一起,生下孩子之后,苔丝已年近中年,而本杰明却年轻的像是二十出头,于是本杰明选择离开,因为他的存在会让逐渐衰老的苔丝痛苦,无论他们有多相爱,这种痛苦是事实。如果有人要放弃,难道还要站在情人面前泪流满面地诉说自己放弃的理由来博取对方的同情吗?这样不符合决定“放手”的人的心态啊。还有《人鱼森林》里的涌太,因为吃了人鱼的肉而长生不死,他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老去,如果不是因为碰见与自己一样长生不死的真鱼,活着就是一种最残忍的折磨。说句实在话,如果里奥没有得到命运的馈赠,他同样会离开菲利斯和莱德温特,也许有一天也会和某个对自己情深意重的女子结合,那样菲利斯和莱德温特会满世界追杀他吗?若干年后,两个小攻不经意找到了里奥的孩子,他们会选择守护还是毁灭呢?(这只是我的假设,当然里奥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大家把林恩想成脑残也许是因为大家已经知道里奥会长生不老了可以没有障碍地和两个小攻在一起,可是林恩不会,他有着一颗普通人的心和生命。而且有些读者没有站在林恩的角度去想,只觉得潘帕斯付出了自由就应该得到什么。问题是林恩有觉得潘帕斯是自己的所有物吗,他会利用她去做什么吗?也许他在想哪一天潘帕斯想开了自己就会与她解除契约让她自由了。况且最重要的是,有一天林恩老死,他希望有人能够陪着潘帕斯也是人之常情吧,就算林恩没有孩子,他也会希望有别人能够做到,如果做到这一点的是他的孩子,这会更有意义。
至于说林恩是种马,我觉得这一点我的理解不一样。爱情永远是一对一这么简单那世界就宁静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溜冰娃娃》。伊原爱着七赖帝,很爱很爱,傻瓜都看的出来,但是他还是选择了他的初恋塔纱。如果塔纱没有因为白血病死的话,伊原会和她结婚。照这样看来,伊原也是匹种马。因为他做了和林恩一样的决定,选择了那个活在世上时间比较短的人,不同的只是帝真心地祝福他们,最后塔纱死了,伊原可以顺理成章和帝在一起,而约瑟芬妮却能够为林恩生儿育女,潘帕斯的嫉妒引起了千年战争罢了。
有人说林恩自私,我倒觉得就是因为他太不自私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悲剧。如果他有什么做错的地方,那只有一件事情,他把潘帕斯当做一个完美的善良女人,而这个女人只想占有他而已。好比我在文中为大家举出了很多的例子,叶卡尔和维克多,克劳德与梅菲儿,他们中的前者都为爱情所付出的不一定亚于潘帕斯,但是他们却没有做和潘帕斯一样的事情。就算菲利斯和莱德温特明知对方是情敌,但是为了里奥他们也会合作起来保护他。林恩对于潘帕斯,是很典型的一种心理,善良的人才会把自己爱的人想象的善良啊。
我已经把我的理解传达给你们了,如果有人还是接受不了,我也没有办法,一千个人的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就好像我无法强迫你们接受我的理解一样,请你们也不要强迫我接受你们的理解,并不是因为我不虚心或者我偏激,我也会为读者不理解我的想法而彻夜难眠,想尽办法希望你们能够进入我的思维,如果你们实在进入不了,也请你们尊重我的想法,在此我向大家说一声谢谢了。
“坚持住,黄昏就快来到,克劳德就在星之海等着我们……”康斯坦丁垂着脑袋,轻轻摩擦着梅菲儿的脸颊,“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你骑坐在飞行兽上,英姿飒爽……”他必须一直说话,他害怕一旦她的脑海一旦虚无就会忘记呼吸。
“可是……我记得你那时对我说……女人应该回家生孩子……不应该来战场……”梅菲儿朦胧着看见有液体挂在康斯坦丁的下巴上,风一刮,就撕裂了。
“那是因为我想看你生气的样子……你总是做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联军阵营里有那么多人,我总是一眼就能找到你……”
“然后……某一天你不再……取笑我应该回家生孩子了……”
“没错……”康斯坦丁在那一瞬间笑了起来,“我开始游说你跟我来界限森林,我说我会好吃好喝供着你,什么都听你的,你是我的女王,绝对比潘帕斯还要女王。”
“恩……对不起……康斯坦丁……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就在此刻,耳边的风更加剧烈的拉扯着,康斯坦丁似乎感应到了身后的猎捕者,一个回旋飞驰而上,转过身来便看见了谬杰尔,以及他所释放的黑洞。
“我劝你现在就滚开!”康斯坦丁眼中的杀意让尾随而至的谬杰尔心中一颤,在他的印象中,这位日族副帅从来都是慵懒和玩世不恭的。
“我也想让你们走,但是你们背叛了潘帕斯陛下……”
“让潘帕斯见鬼去吧!”康斯坦丁的话音刚落,鹫龙被释放了出来,撞向谬杰尔的黑洞,震得谬杰尔几乎向后摔出去。康斯坦丁掉头而去,谬杰尔只好放出接二连三的黑洞,康斯坦丁奋力地让自己的飞行兽克服黑洞的引力向前奔驰,几乎所有的灵兽都被释放出来堵住黑洞的入口。
就在他能够遥望见星之海的时候,眼前巨大的黑穴放肆地延伸着,康斯坦丁咬牙道:“真是粘人!”他将鹫龙调回来,准备用它的庞然身躯再次抵抗这强大的引力。就在此刻,那黑洞却消失不见了,他下意识回头,却看见那黑洞竟然出现在了谬杰尔的面前。
“这里交给我,带她去星之海。”沉稳的语调铺陈开来。
“克劳德——”康斯坦丁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眼前的血族男子目光凛冽望向不远处的阻碍者,举手投足之间无形的压力似乎将空气都变得窒息起来。
康斯坦丁不说二话,抱着梅菲儿驶向星之海,从克劳德身边擦身而过的瞬间,梅菲儿脆弱的发丝划过他的肩膀。
谬杰尔收回所有的黑洞,盯着克劳德,冷然开口道:“伊西斯元帅,你太嚣张了,这里是冬日宫殿的地域,不是联军的后院。”
“你的废话可真多。”话音刚落,谬杰尔整个人从空中狠狠撞落到了地面上,他狼狈着支起身子,望向半空中的男子,那是克劳德的能力,能够移动任何物体,包括谬杰尔本身以及他的黑洞。
谬杰尔眯起眼睛,并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瞬间在克劳德的身后构筑一个巨大的黑洞蔓延开来,“我就不信你能够移动我所有的黑洞!”
就在此刻,一只鹫龙盘旋而出,卷起的风尘让人睁不开眼睛,将谬杰尔伸展在克劳德身后的黑色深渊牢牢堵住。克劳德惊讶着看见那个少年驾着飞行兽驶向自己,他的身后倚坐着神情淡然的血族青年菲利斯。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很危险!回去——里奥!”克劳德睁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气。
少年在冬日的暖阳下笑了起来,“去吧,克劳德元帅——去追求你想要的,这里有我们!”
他身后的菲利斯也扬了扬手臂道:“别发愣了元帅!梅菲儿经不起等待!”
是啊,几千年来,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克劳德转过头去,奔向星之海。
里奥来到这里的原因,就是今天下午,他依照和叶卡尔的约定来到营帐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他要去战斗,他要去保护自己所拥有的和那些爱着自己的人,而不是被他人所保护。
叶卡尔就似猜透了他的决定一般,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他是自己唯一的孩子,终于要脱离母亲的怀抱去到目光所不能企及的地方了。
“克劳德会在今天的黄昏潜进冬日宫殿的星之海,他要带梅菲儿回来。”叶卡尔在里奥的耳边颤着声音道。
里奥从她的怀中离开,看向她的眼睛,他明白她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叶卡尔已经四十二岁了,她有着成熟女人的风韵,同时她的眼角也已经染上了岁月的风霜。里奥伸出手来,抚平那些细小的皱纹,轻声道:“我一定会回来。”
叶卡尔不敢呼吸,她看着他离开营帐,就像每一次看见维克多转身一样,那是一个圆,不知道起点和终点能否重合的圆。
谬杰尔冷眼看向留下来的小辈,他知道这一次和上一次已经不同了,那个孩子已然成为了鹫龙的驾驭者。
里奥抬高手臂准备指挥鹫龙冲向谬杰尔,却被菲利斯拦了下来,“这一次,交给我来。”
“你来?”里奥睁大了眼睛,“可是……”
“你不相信我么?”菲利斯莞尔一笑,里奥却点了点头道,“我相信。”
菲利斯来到里奥身前,直落落地看向谬杰尔。
“你的能力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吸走你的一切。”谬杰尔并不畏惧这位年轻小辈的目光。
“那么我们可以试试,到底是谁掠夺谁?”菲利斯的手指掠过耳际,笑容魅世。
谬杰尔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还没来的及将黑洞释放,便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不受控制地从大脑中拉扯而出,如同受到引力的潮水,就快脱离自己的控制。他的脑海中划过菲利斯刚才说过的一个词语——“掠夺”,这个年轻的敌人,他到底要掠夺什么?
就在此刻,菲利斯猛然来到了谬杰尔的面前,鼻尖与他不到三寸,那是一种压倒性的姿态,唇齿缓缓开合,话语如同地狱的召唤:“当然是掠夺你的能力。”
谬杰尔大惊,但是为时已晚,他感觉自己的一切被菲利斯从他的大脑中抽空,他想要拉回来,但是对方思维的强度让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怖。
“我已经在他的面前失败过一次了,所以我不会失败第二次。”菲利斯的双眼忽然睁大,谬杰尔的视线被他双瞳中的笃定所牢牢捕获,对方就似异常耐心的掠夺者,不在乎他那些徒劳无功的反抗,谬杰尔有一种错觉,自己正在宽广的甬道中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穿行,最后,终于落入了那一整片浩瀚海洋。
当谬杰尔再次睁开眼睛,他发觉自己瘫软在雪地上,半空中是犹如神祗的菲利斯,他微微向上勾起的唇角显现出不可抗拒的风度,“你的能力,我收下了。”
“什么……意思……”谬杰尔呆住了。
菲利斯笑而不答,拍了拍里奥的肩膀,翩然转身:“走——我们去追上克劳德元帅。”
谬杰尔试图制造黑洞来挡住他们的去路,但是那一刻,他绝望地发觉,自己的能力竟然无法始出来了——不,应该说是被菲利斯掠夺了!
克劳德来到星之海边的栈桥之上,微风临面,这样的风从几千年或者更久以前开始,就没有停歇过。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自己与梅菲儿站在中央图书馆的楼顶,看着湛蓝无边的天空,少女伸了一个懒腰道:“好喜欢图书上描述的星之海啊,可惜它在冬日宫殿。”
“为什么那么喜欢星之海?我看你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盯着书本上的图案傻傻地看。”克莱德轻声问她,那个时候他对她宠溺无比,好像整个世界都只为她而存在。
“因为星之海是流星的坟墓。而对于血族而言,我们日族就像流星一样,划过天空的时候很耀眼,消失的时候连痕迹都没有。”梅菲儿巧笑嫣然。
“我会陪你永眠。”克劳德声色动容,那是他对他所做的誓言。
“但是你无法陪我衰老。”梅菲儿笑着转身而去。
今天,她真的衰老了,无力地蜷缩在康斯坦丁的怀里,颤抖着胳膊似乎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庞,每一处肌肤深深的皱纹就似刀刃,划伤克劳德的眼球,扎进他的心里。
“求求……你……别看我……”梅菲儿的嗓音嘶哑,就似倒转的沙漏,其中的沙砾终于流到了尽头。
克劳德一步一步走过去,拉起她被岁月划出痕迹的手腕,“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我怕……你心痛……”
康斯坦丁沉默着低下了头,他无法将梅菲儿从克劳德面前带走,那也许会割裂她最后的呼吸。
“我想和你一起痛。”克劳德缓缓开口,“你知道吗,这几千年来我一直都在想象你衰老的样子,想象我看着你会有怎样的心情。我以为我可以平静地看待时光的流逝,原来不是这样的。每一道皱纹都在告诉我,你在离我远去。所以,我只能自己去追赶你。”
“但是你可以移动任何物体,却不能移动时间。”梅菲儿无奈地笑道。
克劳德也笑了,“所以你才想替我抓住时间,对吗?”
梅菲儿微微一愣,眼泪沿着眼角的皱纹蜿蜒而出,“对不起,我已经不能再陪你们度过第二个或者第三个千年了……”
康斯坦丁忽然嗤笑了一声:“要那么久做什么?我的心已经苍老了。”
克劳德撇过头去,望见那一片星海微澜,也笑了起来,“没有什么能够永恒,开始便意味着终结,这是你的老话。”
里奥和菲利斯远远地赶来,当他们看见康斯坦丁怀里的梅菲儿时,惊讶着说不出话来。
克劳德转身,淡然地望向里奥,轻声道:“孩子,如果你们想要对付潘帕斯,就要使用‘真血契约’。我指的并不是潘帕斯与林恩之间的真血契约。”
“我明白。”菲利斯点了点头。
“那么……永别了。”克劳德轻声道。
“什么?”里奥一惊,刚要上前却被菲利斯拽住了,他抬头,不解的对上菲利斯的双眼,他从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双眼总是深不见底,而此刻,里奥感觉自己忽然在那一刻触上了那片最柔软的海底,“……永别了,元帅。”里奥笔直身子,摆出军礼的姿势,在克劳德·伊西斯最重要也是最幸福的时刻。
克劳德安然地回望康斯坦丁,“老伙计,我们斗了几千年了,但是这一次就当我们最后的合作怎么样?”
康斯坦丁微垂下头,看见正在缓缓闭上眼睛的梅菲儿,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慵懒的笑容,“没错,我们斗了几千年,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坏。”
在里奥与菲利斯的眼中,梅菲儿宛若至宝般被深爱着她的人紧紧搂住,他们站立在栈桥的最远端,某个世界的尽头。
然后,缓缓向下倒去,一格一格的画面,仿佛连时间也就此停滞。
他们义无反顾地驰向那个与“结束”无关的终点。
流星出没,时光沉浮。
那段爱情,像是飘荡了太久在某个刹那找到了重量的尘埃,终于可以落定。
看着空旷的栈桥,里奥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菲利斯轻轻牵起他的手,缓缓道:“你知道么,曾经我以为横在我和你之间的鸿沟是时间。”
“你用了‘曾经’,那么现在呢?”里奥抬头问。
“其实是心。”菲利斯拉起里奥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驯服我吧。”
里奥手掌一颤,“我……我做不到……我不能把你当做是……灵兽……”
“我没有让你把我当做是灵兽啊。”菲利斯捧起里奥的脸,看向他的眼睛,“我们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打败潘帕斯,还要把伊萨斯带回来。”
里奥咽了咽口水,还是摇头。
菲利斯就像看见踌躇不前的孩子一般,笑了起来,“记得我刚才对你说过的话吗?真正的鸿沟只是你和我心的距离。我们之前没有任何的形式,就算建立了真血契约,你还是里奥,我也还是菲利斯。我们谁也不会成为潘帕斯。让我们两人一起,把‘破灭之眼’这个能力从潘帕斯身上夺走。”
菲利斯转过里奥的身体,让他望向围绕着冬日宫殿的密林,“你看,明天太阳升起之前,联军就会把这里团团围住。到时候,叶卡尔元帅、西蒙中将,还有马尔斯、李斯特、温莉、修恩、考文垂他们都要直面潘帕斯,你无法预料他们之中有谁会永远失去自己的时间。如果你要保护他们,就要不计一切代价地强大起来。而我,想要成为你的力量。”
里奥呆愣了一会儿,终于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来,与菲利斯十指交握,额头相触,似乎思维中不分彼此。
没错,他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形式。
破碎不堪的殿堂里,潘帕斯高坐在王座之上,双手揉捏着衣裙。
刚才,她站立在窗台边,她以为会看见康斯坦丁嫌恶的表情,她也以为当克劳德发觉梅菲儿衰老的时候会撇过头去不敢看。
但是当她看见他们相拥着坠入星之海时,美好的就像童话,让她不敢去看。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就算约瑟芬妮被夺走了时间容颜不再,林恩还是不肯选择她?
现在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梅菲儿失去青春,甚至背叛了克劳德,她依旧可以被他们捧在掌心甚至为她选择永眠?
究竟是为什么?
蓦地,她抬起头来,看向殿堂的入口,一位血族青年站在那里,身形倨傲,微微仰着下巴,似乎根本没有把她这个万年血族放在眼中。
“莱德温特,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好像根本没有召见你,洁琳娜呢?”
“洁琳娜?哦——她啊——”莱德温特一副“我差点忘记了”的表情,笑道,“大概在做着什么美梦吧。”
“你反射了她的‘梦境’?”潘帕斯打量着他。
“是啊,因为所有的梦都会醒来。”
“很有意思,”潘帕斯的声音冷冽,用手扶着侧脸似乎只是在听一个幼稚的年轻小辈向她炫耀自己的能力,“你是怎样识破她的梦境的?”
“呵呵……”莱德温特垂下脑袋耸着肩膀笑了起来,“因为就算让我做一千个不同的梦,在梦里我还是会爱上他。”
“爱上他又怎么样?”潘帕斯摊开双手,那一刹那所有地面上的冰粒因为她的动作而颤抖。
“所以,我会无条件的相信他,无论他的名字叫什么,无论他长的什么摸样,无论他以怎样的身份来到我的面前……”
“也无论他是否爱你吗?”潘帕斯拉高了音调,空气被撕裂,天花板在震颤。
“这与我对他的等待与守护无关。”莱德温特轻声道。
第82章
潘帕斯缓缓站了起来,优雅的肩膀耸动着,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就算你死在这里?”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莱德温特挑了挑眉毛,斜着脑袋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
就在那个瞬间,他发觉自己无法自抑地抬起头来,看向潘帕斯的双眼。
那是一双充满魅惑的眼睛,比谬杰尔的黑洞更加深邃。仿佛无数无形的手,拖拽着他的目光,带着他一步一步如同木偶般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潘帕斯在面具之后露出得意的笑容。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抽离自己的身体,莱德温特在那一刻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已经被潘帕斯的“破灭之眼”盯上了。他深呼吸着,空气中零散着镜面的碎片,缓缓地一块一块集结起来,将潘帕斯的目光隔绝在外。
“作为一个两千岁的孩子,你干的不错。”潘帕斯拍着手,似乎对莱德温特大加赞赏,“为什么不考虑留在我的身边呢?”
“留在你的身边?为了什么?”莱德温特暗自集中自己的精力,一旦潘帕斯动了真格,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堪一击。
“我能给你永不完结的生命。”
“噗……”莱德温特行了一个礼,扬了扬眉毛道,“陛下,我是血族——我的生命本来就是永恒的。”
“但是我却可以随意拿走。”潘帕斯微微侧了侧脸,莱德温特所建立的镜面之墙便如同雪粒一般消散开来。
“我会老吗?”年轻的血族歪了歪脑袋。
“你会老的很难看。你会死的很没有尊严。当那个你爱上的人来到你的面前,他甚至会认不出你来。”
莱德温特却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毕生都在想象衰老的感觉。日族衰老的很快很快,对于我们血族来说就好像昨天那个人还风华正茂,今天却可能青春不再。而我能做的只是看着他皱纹爬上脸颊,青丝变成白发。所以,尊敬的陛下,不要用衰老和死亡来威胁我,因为那是我一直渴望能够的到的经历。只不过,在看见他之前,我不会死在这里……”
那一刹那,潘帕斯一把将身后的王座推翻,摔落在地,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里徘徊,久久不息,“你会后悔的!没有什么比时间更重要!你以为你能战胜我吗?哈哈!你以为你能逃过我的眼睛吗!不接受我的恩赐,你还能拥有什么?你们都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气流席卷成漩涡,潘帕斯完美地垂在耳边的长发被搅乱,张狂着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整个殿堂随着她剧烈的喘息而震荡。
莱德温特忽然明白,这座冬日宫殿都是由潘帕斯的思维所控制的。被夺走了时间的水,只能保持静止的姿态,被潘帕斯任意塑造出城堡的形状,而他现在已经处于她的思维之中了。
他所支撑起的层层镜面,被潘帕斯的目光无情地穿刺,碎裂开来,她轻而易举再次捕捉到他的视线,穿行入他的大脑,几乎要把驻扎在那里的所有东西连根拔除。但是,他无法容忍任何人如此猖狂地掠夺他最珍贵的东西。
在那片深海中,那个名叫里奥的少年曾经用那样无礼的目光看向自己,倔强着不把他的强大和高傲放在眼中;他们也曾经在只容得下一个人行走的露台围栏上回旋舞蹈;更曾经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他们生死与共……那个少年答应过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的生命走向终结,一定会在他怀中。
而且这一天还没有到呢!
潘帕斯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索取莱德温特的时间,却没想到她的思维撞上了一片镜面。她横冲直撞以为自己能像先前那样如入无人之境,然而那阻碍物却强韧无比,仿佛面前这个紧闭着双眼扭曲了五官的年轻人所坚守的东西牢不可破。
如果真的可以,莱德温特希望能够在里奥到达潘帕斯面前时,自己已经解决了一切,如果不行,至少要消磨她的力量。他不想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勃宁·敏兹不可以,谬杰尔不可以,潘帕斯更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