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头子要招呼人走,赵班头一声令下:
“来人,将这些朝廷通缉犯全都给我抓起来。”
官差们领命动手,混混头子被押到最前面跟赵班头理论:
“赵班头,你这可就是仗势欺人了。我们这些人不过在李家门外说说话,喊喊号子,一没动手,二没伤人,你凭什么抓我们。难道这年头,说话也犯法吗?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面临被抓的境地,混混们自然无不响应:
“就是就是,难道说话也犯法吗?”
“快来人看啊,官差胡乱抓人啦!”
赵班头一个手势,押着混混的官差们就拿出布条,把那些胡喊胡吣的人嘴巴堵了起来。
然后将腰间的一叠通缉告示,让官差们摊开一一展示出来,赵班头指着通缉告示说道:
“在人家门口说话不妨事,可你们这些人都是作奸犯科的江洋大盗啊。官府抓江洋大盗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们这帮强盗抢夺了无辜商贾百姓多少钱财,以为躲在市井里,官府就抓不到了?今日将你们一并批捕,你们就等着牢底坐穿吧。带走!”
闹事的混混们这才傻眼了,他们怎么就成了江洋大盗?关键这些通缉告示上面画的人像和人名,居然跟他们全都一一对应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作假的。
“不是,不是。赵班头,咱有话好好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混混头子慌了,赶忙跟赵班头求情。
赵班头看着他,笑问:“那你倒是说说,你们今儿为什么在李家门外啊?谁指使的,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混混头子为难的赔笑,赵班头不想跟他废话,抬手让官差们带人,混混头子把心一横,小声说道:“我们是受吴家…”
还没说完,就被赵班头打断:“大点声,你这蚊子叫说给谁听呢?”
混混头子彻底认栽,中气十足,用几乎能让整条街的人都听见的声音大声说道:
“我们是受吴家相公指使,前来攀咬李家妇不守妇道,是吴家给我们钱,让我们来的闹事的。李家妇人是个好的,是我们冤枉她了。”
大声喊出这番话之后,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全都沸腾起来了,指着这些混混们怒骂。
混混头子垂头丧气对赵班头道:“官爷,这总可以了吧。”
赵班头点点头:“说的不错。”
“那,那能放了我们弟兄吗?混口饭吃,不必赶尽杀绝吧。”混混头子气愤道。心里想着今日吃的亏,以后说什么也要找回来不可。
赵班头常年跟这些人打交道,哪会不知他们的心思,今日若是放了他们,过阵子他们又会找上门来寻李家晦气。
大手一挥,冷道:“带走。”
混混头子大惊:“赵班头,你这可不地道啊。”
赵班头一个眼色,便让人把混混头子的嘴也给堵了,好整以暇道:“今日抓你们本就是因为你们是通缉犯,跟李家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你们都交代了,那到牢里审问的时候,也一并记录下,等着判刑吧。带走。”
官差把闹事的人强势带走,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赵班头看着手下们把人都戴上锁链之后,才四处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街边暗处的一辆马车上。
赵班头整理一番衣襟,规规矩矩走到那马车车窗前,车窗挂着纱帘,只能看见里面的人影,看不清真容,只见赵班头对马车里的人拱手抱拳,行礼道:
“启禀王妃,事情已经按照王爷吩咐处理好了,保管这些人从今往后不会再来骚扰李家。”
马车里,琥珀和明珠对望一眼,惊喜极了。
齐妤敛眸心道,还真是他。
“好,有劳班头了。”
齐妤说完,对喜笑颜开的琥珀递去一眼,琥珀心领神会,从荷包里掏出两只银锭子,用红封包了,悄悄递出窗外。
赵班头见状,赶忙上前收下,笑道:
“王妃不必客气,都是替王爷办事的。”
只听马车里温柔女声说道:
“请诸位弟兄喝茶,以后多照应着些李家。”
赵班头替摄政王办事,又收了王妃的大礼,无不应承: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送走了赵班头之后,琥珀才敢说话:
“王爷真神了,王妃还没开口,他就派人来了,还处理的这么好,那些造谣的无赖最难对付了,王爷真厉害。”
明珠也觉得这事儿王爷献殷勤献的真好,对付那些无赖,就要用这种一劳永逸的法子,既叫他们今后不能作乱,又澄清了事实,再好不过。
齐妤点头,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楚慕这回确实帮了大忙。
“说到底还是那个吴家太可恶了。恶人先告状,自己家做错了事,他不思悔改也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若让这种人逍遥法外,真是没天理了。”琥珀激愤道。
女人嫁人真是第二次投胎,遇上个好的还罢了,遇上个混球,那真是一辈子就毁了。
明珠忧心道:
“最讨厌的就是咱们没证据,没法证明他们打人,关人。”昨天他们把人从吴家救回来,姨太太身上的伤痕已经淡了一些,再过一阵子估计伤也都痊愈了。
吴家本来就是打的这个算盘,把人关起来两个月,等到姨太太身上的伤痊愈之后,她便是回来哭诉,也没有证据,到时候姨姑爷只要一口咬定姨太太胡说八道,李家也不能把他怎么着,反正他是拼了不要姨太太了,这年头,女人被休了一辈子便毁了,男人休妻,照样能娶到年轻漂亮的。
姨太太膝下无子,娘家兄弟戍守边关,远水救不了近火,李家就有恃无恐了。
齐妤盯着手边的茶碗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抬头说道:
“有证据的。”
第64章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在齐妤看来, 吴家现在所作的一切,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想要掩藏源头恶事。
他们一直觉得, 吴家做的源头恶事是打了小李氏,然后为了掩盖他们打小李氏的事情,才做了后续的事情,但他们忽略了一点, 当初吴友堂为什么会打小李氏。
因为春桃。
因为吴友堂强占了小李氏身边的丫鬟春桃, 小李氏才会找吴友堂理论, 继而发生肢体冲突。
所以,事件发生的根源是春桃。
官差把无赖们带走之后, 齐妤他们就直接去了将军府,见到了惊魂未定的满堂李家女眷。
齐妤来不及听顾氏、王氏和小李氏的哭诉,直接把小李氏喊到一边问询:
“小姨你知道春桃后来他们怎么处理的吗?”
小李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回忆后摇头:
“我只知道,我被吴友堂打了关进房间,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春桃,春桃自知无望,不甘受辱,便投井身亡, 可那时候我在房里, 不知道后来他们把春桃送去了哪里。其实说到底也怪我,我隐约察觉吴友堂对春桃不怀好意, 便有意无意的让春桃远离他, 可春菊那个贱婢, 自己爬上了吴友堂的床之后,就想讨好吴友堂,悄悄把春桃骗进她的房间里,让吴友堂施暴。若是能让春菊开口的话,事情真相就知道了。”
小李氏提供了线索,剩下的就是齐妤要派人去查,去问的了。
齐妤有事要做,稍微安慰一番顾氏和王氏之后,便匆匆离开将军府。
现在的关键是,务必要把春桃的尸体找到,还有就是找到那日将春桃尸体运送出去的吴家下人,只要有春桃的尸体和吴家下人的口供在,必然能一定程度上证明吴友堂的罪行。
至于罪魁祸首——春菊,自然也是不能让她逃脱的。
吴家请小女婿的父亲,谏义院大夫写了参本之后,就回客栈等待消息了。没想到当天下午,谏义院就派人来请他们过去,说是折子已经递了上去,风纪署正式受理,如今还有一些后续事宜,请这对父子前去配合。
父子俩深觉亲家公的效率太快了,他们早上才去说明情况,下午居然折子就已经送上去了,并且成功让风纪署受理,风纪署是内阁的直接下属单位,专门查看公侯伯爵,文武百官的私德风纪问题。
吴家父子参的是平阳郡王薛玉章私德有亏,仗势欺人,闯宅放火,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情结十分恶劣。
所幸薛玉章素来在京城里名声不好,听说跟他岳家齐国公府闹不和,最近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关系,相信在这证据确凿和薛玉章的前科累累之下,齐国公府也不会给薛玉章撑腰。
他们这要是告成了,说不准薛玉章这个郡王的帽子都要被摘。
等到把薛玉章告了以后,他们再去李家谈判,李家自知理亏,定然不敢跟他们多口舌,至于小李氏这个女人,吴友堂早就想休了她,成亲快十年,连个蛋都没生出来,还把身边的丫鬟看的比命还重。
人家做妻子的,恨不得把身边的人都塞给丈夫享用,偏她小气的很。身边的丫鬟也是不识抬举,居然宁愿跳井自杀也不愿跟他,逼得他一步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吴家父子被带到谏义院的大堂外等候,吴大人还不忘叮嘱儿子:
“待会儿进去之后,你别说话,全由我说。薛玉章再不济也是郡王的身份,咱们属于越级告,若是能告成最好,若是告不成,也别太纠缠,横竖不过是表个态,走个过场,就是让人家知道知道,薛玉章在咱们家做了那档子事儿就成。”
吴友堂少年读书成名,却往歪门邪道上越走越远,闻言道:
“我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嘛。”
父子俩这边说完,内院官就出来传唤他们入内了。
“大人们都准备好了,二位随我走。”少年内院官如是说。
父子俩有点紧张,吴大人见多识广,想给内院官塞点银子打点下,谁料刚碰到内院官的手,就被内院官给直接抽了回去,斥道:
“干什么干什么?”
吴大人银子没送出去,有点尴尬,陪笑道:
“内院官莫生气,就是不成敬意。”
内院官冷冷瞥了他一眼:“大人快收起来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兴这套的。若被人瞧见,参我一本受贿,我都要受你们连累了。”
吴大人讪讪把银子收回了袖袋中,跟着内院官穿过官署,往内衙去。
一路走去,没什么人,周围安静的厉害,没由来的吴大人心里有点发虚,所以尽管内院官的态度不是很好,但他还是腆着脸上去套近乎询问。
“那个,不知参本上了之后,大人们还要询问些什么,我们父子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情,给内院官添麻烦了,烦请告知,事成之后,定少不了内院官的好处。”
吴大人在地方官场摸爬滚打好多年,自有一套地方官场的为官之道,内院官在京城,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京官,对吴大人这种的还真没怎么见过。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内院官还是耐着性子回他:
“吴大人真是听不懂,你那点好处不是人人都惦记的。”内院官凉凉道:“至于待会儿大人们要询问什么,我可不知道,还是大人亲自进去听吧。”
饶是吴大人老脸皮厚,被个小小的末品内院官这番奚落也感觉很没有面子。当即便不再与他搭话,跟着一路穿过了好几座衙门口,来到了谏义院正院。
刚到院子,就有另一个内院官迎出来,小声嘀咕:
“怎么现在才来,摄政王都等好久了。”
给吴家父子领路的内院官回道:
“还不是他们慢慢吞吞,拖拖拉拉的。”
吴大人气闷至极,先前也没人让他们快点啊。不过现在这不是他关注的问题,他刚才仿佛听见他们说摄政王来了。
摄政王!
摄政王楚慕!
“哎,不是,这么点儿事,怎么还劳烦了王爷?”吴大人心中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领路内院官冷哼一声:
“您参的可是平阳郡王,您在地方上当官儿,消息是不是太闭塞了,不知道平阳郡王和摄政王是连襟关系吗?”
吴大人觉得头顶一道晴天霹雳,要说刚才只是感觉隐隐不妙,那现在就是感觉大大的不妙了。
他当然知道薛玉章和摄政王楚慕是连襟关系,可薛玉章不是跟岳家不睦嘛。再说,摄政王楚慕与齐国公府嫡长女的婚事,天下皆知乃先帝所定,感情可想而知。
再说了,薛玉章和楚慕,这两人一个天一个地,怎么样也没法将他们放到一起考虑吧。
“敢问一声,我那亲家宋大人何在?”吴大人沉声问道。
从刚才到现在,他们进谏义院都好久了,也没看见亲家的人影。
内院官道:“您是说宋大夫吗?您来之前,已经过过堂了。现在应该在后堂等二次审讯吧。”
吴大人膝盖一软,想要跪地,幸好吴友堂扶住了他:
“爹,您振作点。咱们人证物证俱全,便是摄政王也不能公然包庇吧。再不行,咱家被烧了的十几间房屋总是最大的证据,您怕什么。”
儿子的话倒是稍稍安慰了些吴大人,这倒是真的,不管怎么说,就算摄政王想偏袒薛玉章,可他们家也确实被薛玉章给放火烧了,摄政王总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枉顾证据吧。
“好了,快进去吧。没听说王爷都等急了吗?”
先前迎出来的内院官催促着把吴家父子带进了大堂内。
吴家父子进门之后就双双跪倒在地,头恨不得埋到胸口,谏义院院正坐在偏坐上,两边还各有三命听审官在,而大堂正中的座椅上,坐着一位玄衣大人,必然就是那位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楚慕了。
“开始吧。”
一道清冷严厉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大堂上响起。
尽管摄政王亲自来问,但主持的人还是谏义院院正,他将宋大夫写的参本折子中的内容与吴家父子一一核对,问是否为事实,吴大人低头应答:
“回大人,小人所告皆为事实。薛玉章其人,蛮横跋扈,仗势欺人,在我家放火烧宅,这是无数双眼睛亲眼所见的。至此,我们家的房子都烧焦了,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往大兴,一探究竟。”
谏义院院正看了一眼沉默不言的摄政王,见他没有别的指示,于是又问:
“那平阳郡王为何要放火烧你宅院?”
这个问题,吴大人昨晚动心思要告薛玉章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如何回答,此时对答如流道:
“因着我家老二与他夫人闹口角,他夫人自是蛮横,便向娘家求救,诸位大人有所不知,老二夫人的娘家乃是将军府李家,平阳郡王薛玉章便是为他妻姨出头,不分青红皂白便打去我家,委实嚣张,无视法纪。”
院正大人又看了一眼楚慕,表示自己没什么想问的了。
楚慕接过院正递来的文书,一眼没看,便放在案桌之上,开口问道:
“你口口声声要告平阳郡王,你倒与本王说说,那平阳郡王长的什么模样?”
吴大人低着头,觉得摄政王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现在正是紧张关键的时刻,他也来不及去想着声音哪里耳熟,赶忙回道:
“回王爷,平阳郡王其人模样生的倒还好,就是脾气爆烈,见人就打,跟街边的霸王似的,下官全家都怕了他了。”
“那让你再见到他,你能认出来吗?”楚慕在上位问。
吴家父子连连点头:
“认得认得,便是他化成灰,下官也认得他的。”
“好。”楚慕将手中文书再次拿起,道:“抬起头来。”
吴大人一愣,慌忙摇头:“下官不敢。”
楚慕冷哼一声,旁边自有官员呼喝:“让你抬头就抬头,听不懂吗?”
吴大人身子一颤,父子俩缓缓将头抬起,对上了正堂中心座椅上坐着的那个人。
楚慕面无表情盯着吴家父子,全然没有那晚在吴家放火打人时的嚣张,但眉眼俱厉,气势压人的厉害。
吴家父子看着眼前这张脸彻底傻眼,吴大人更是一个没忍住,挺身当场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