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阳光驱散了压在京城上空多日的阴霾,热闹的京城被镀上一层金光,倒是淡了连日来人们心中积攒的惶惶不安,四皇子府中墨之年住着的院落,几个护卫守在院外,一个个满脸冷肃,散发着危险凌厉的气息,一道白色的人影朝院子走来,护卫将其拦下,等知道来的这文质彬彬的清俊男子是少年丞相云流后方才行礼放行。

云流缓缓走进院里,恰好见到了刚到不久的左小川,当下简单见礼,“见过荣华郡主。”

“不必多礼。”左小川淡淡地笑了笑,“龙云你这是来看四皇子的吧?一起进去吧。”云流是护龙卫之人,她知道比起云流,他更喜欢自己身为护龙卫一员的名字——龙云。

云流含笑点了点头,让了左小川一步让她现行进屋。

屋内,时不时传来沉闷的咳嗽声,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直让人眉头紧皱,秦浅梨端着药碗绕过屏风,正好看见了进屋的两人,温婉地笑了笑,“小川,丞相。”估摸着云流是有事要找墨之年,秦浅梨约着左小川出了房门。

“秦姑娘。”云流也含笑点了点头。

“云流…你来啦。”斜卧在床上的英俊男子看着来人,微微一笑,星眸中藏有星光一般,俊逸的脸因这段日子的经历看上去沉熟稳重了很多。

云流简单地行了礼后,有些担忧地看着床上脸色不太好的墨之年,“这几日朝中的事情也被殿下解决的差不多了,殿下伤得极重,现下还是在府中安心休养来的好,朝中还有我,不会有问题。”主子想将四皇子推上皇位,他自是要听命,这几日下来,见这四皇子的能力另人意外,倒也让他有些佩服,毕竟是主子看中的侄儿,总是不错的。

“你费心了,皇叔那边有什么消息么?”墨之年也打算安心休养一段时间,便点了点头,想到前段时间得到的皇叔受伤的消息,担忧之色十分明显,他从来没想过皇叔那种天神一般的人会有重伤昏迷的一日,想来那稼轩一族真的不可小觑,也不知道皇叔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阿九,阿九挺着个大肚子赶过去…

提及墨止,云流淡漠的神色柔和了一些,眼里也生出忧色,“主子还在昏迷中,不过身体已经好转,有慕容公子他们在,相信不久便能苏醒。”

“我相信皇叔不会有事的。”墨之年长舒了一口气。

云流点了点头,后又跟墨之年商议了一些事情,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云流才从房间里出来,坐在院中的秦浅梨见此,立刻起身送别云流,而后又进了房间。

左小川将秦浅梨的急切看在眼里,眼里的笑意不断扩大,浅梨这段日子衣不解带地照顾四皇子同吃同住的,一来不想浅梨牵扯进这件事里,二来不想自己女儿被别的男人占便宜,齐国公几次要将浅梨给抓回去都没成功,到最后浅梨直接拿刀架在脖子上才让齐国公不再反对,倒是把四皇子给心疼坏了…两人的感情不断升温,想来等事情都过去了,也该迎来两人的好事了,思及此,她突然想到了苏洛九,想到济州城那边的状况,不禁一阵担心和头疼,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看着王府了。

“好在浅梨照顾的好,不然这么折腾下来,你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左小川为墨之年把了脉,缓缓收回手,轻哼道。

“咳…”墨之年咳嗽了一声,有些苍白的唇勾起,看了秦浅梨一眼,那眼神温柔得腻死人。

秦浅梨被男人这么火辣辣的视线看着,俏脸立刻就红了起来,尴尬地转开脸,“你没事看我做什么…”

“好看。”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

于是秦浅梨的脸红得滴血,美眸瞪着墨之年,一副说不出的小媳妇儿样。

“…”左小川无语地看着两人,觉得自己已经是透明的了。

最后,还是墨之年逗够了秦浅梨才轻咳了一声转入了正题,“对了小川…”

“嗯?怎么了?”左小川摸了摸鼻子,看着墨之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眼里闪过疑惑的光芒。

墨之年抿了抿唇,有些疑惑地问道,“皇后怎么会突然行刺皇帝?”他虽在心底已不认那个人为父皇,但听闻他遇刺还是有些复杂的感觉,但一知道刺杀他的人是皇后时,那丝复杂就变成了疑惑,据他所知,皇后此人是不会有行刺皇帝的勇气的,况且她这样根本就救不了墨之寻反而是把自己搭进去了,他得知的消息是说皇后气急攻心,但他想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前几日被忙着朝政和养伤,今天终于有空闲来问这个问题了。

闻言,左小川眼里闪过狡黠的亮色,“你怎的就知道我会知道答案呢?”

“在凤仪宫守着的人可是青衣,那是阿九的人,我就不信阿九离京的时候没交代你什么。”墨之年摸了摸下巴,轻笑了一声。

左小川撇撇嘴,也没再绕弯子,“阿九姐姐走的时候交代过我,待太子被擒之后,便让青衣告诉皇后整个皇宫已经在你四皇子和墨王府的掌控之下,太子一党已被血洗,要想保住她自己和太子的命,就拿着匕首刺进墨谦峰的心脏,待新帝登基,我们自会救人给她们远走高飞的机会。”

“皇、皇后怎么会相信?”秦浅梨不可思议地睁大眼,行刺圣上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皇后就是再糊涂也不至于听王妃的话乖乖去刺杀皇上吧?她莫不是被刺激得傻了么?

“阿九姐姐给出的理由就是喜欢看到皇后夫妻二人相爱相杀,皇后暗害过阿九姐姐,便把此事当做阿九姐姐的报复,皇后被困在凤仪宫已经很久了,每天摔碟子摔花瓶的,她的精神也早就崩溃,脑子哪有那么清醒,等真的面见墨谦峰的时候,墨谦峰定是表示要处斩太子,皇后再被这么刺激一下子,那就更加没有理智啦。”左小川耸耸肩,再说皇后也没得选,她不听话,那就在凤仪宫等死咯,也不会有谁去救她。

原来王妃这么早就布好了局,真是…老谋深算。

秦浅梨脑子里出现了一张邪气的绝美笑颜,她眸光闪了闪,心中有些感慨。

“倒还真是她的风格,咳咳咳…”墨之年摇头笑了笑,有些无奈,这年头惹上谁都别惹上苏洛九,被软禁一点点逼疯,亲手刺杀最爱的男人,将自己和儿子送上真正的不归路…阿九手上没染一滴血,却是教皇后步步迈上绝渊。

秦浅梨轻拍着墨之年的背,轻责道,“别这么激动,一会儿又扯到伤口。”

墨之年神色柔软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太担心。

“也不知道阿九姐姐和王爷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一走也有些日子了,阿九姐姐还怀着孩子,那《玉寒术》也不知道对她产生了什么影响…”左小川叹了口气,有些心烦意乱。

“吉人自有天相,皇叔和阿九经历过那么多都安然无恙,这一次必定也不会有事。”墨之年低声安慰道,虽也担心,但他却是打心底里对那两人又信心。

“阿年说的对,王爷和王妃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秦浅梨微微一笑,如梨花般温婉动人。

左小川见了她的笑容,情绪奇迹般平和了许多,想来浅梨的笑容总是能让人心情变好,她看着就好生喜欢,也难怪阿九姐姐欣赏她,费心思要将浅梨跟四皇子凑一对呢。

“过两天,也该去看看我的好皇兄了。”

V108:天牢夜见

“过两天,也该去看看我的好皇兄了。”

墨之年看着屏风边桌子上香炉里冒出的缕缕白烟,好看的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口的伤,温和的星眸渐渐沉淀了莫测的幽深,突然开口说道,像在自言自语。

左小川和秦浅梨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叹息。

月落日升又三日,墨之年在秦浅梨的精心照顾下好了很多,虽然伤口还没有愈合,但体力已经恢复了很多。

是夜,天边的圆月格外明亮,让浓稠得夜色也微微明亮了许多,也让周边的星子有些暗淡,银辉笼罩着整个皇子府,亭台楼阁宛如蒙上了梦幻的轻纱一般,宁静而美好,一道修长身影出现在皇子府大门口,只见他身着浅蓝色锦袍,身上披着黑色绣着暗金色祥云的披风,只一个背影便能让人感觉得到他与生俱来的那股温和而尊贵的气息,借着月色隐约看到他俊美的侧脸,不是墨之年是谁?他身侧恭敬站着的黑衣男子,正是他的心腹聂羽。

“走吧,去天牢看看吧。”墨之年拢了拢披风,看了聂羽一眼,淡淡说道,墨之寻被关押在天牢已有数日了。

聂羽点了点头,后又有些迟疑地说道,“主子,要是秦姑娘知道你趁她睡着偷偷起来怕是会生气…”就主子对秦姑娘那个态度,他们这些做属下已经默默把秦姑娘当成未来主母了,主子对秦姑娘可是言听计从,秦姑娘的话现在比主子的话更有威严…主子伤还没好,秦姑娘可是严令禁止主子下床太久的,主子现下可是趁秦姑娘睡着了才偷偷离府的。

墨之年神色一顿,眼里染上些许柔和与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有那丫头以为的这么娇弱,再重的伤我也受过,她小题大做,你还想陪着她闹跟他告状不成?”

“属下不敢。”聂羽立刻摇头,头摇到一半,动作猛地顿住,锐利的目光往自家主子身后一扫,默默低下了头。

墨之年倒没注意到聂羽的不对劲,“走…”

“四皇子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啊?”温婉柔美的声音悠悠响起,让人不由联想到春色中柔嫩的梨花花瓣,但这听在墨之年耳朵里,却是让他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回过头,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树下站着的白衣女子,尴尬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你不是…”墨之年轻咳一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浅梨听到了多少…他去她房中的时候明明见她已经睡着了,这怎么又醒了。

“你敢偷溜,我就不能装睡么,墨之年你真是好样的,说我小题大做,我就不应该关心你。”秦浅梨低低地说道,一双妙目里是隐忍的火气,她是等阿年睡下了才放心去休息的,但今晚她有些失眠,见阿年那么晚突然出现在她房中,她下意识地就想装睡看看他想干什么,结果呢!

秦浅梨脾气是很好,但脾气再好的人也忍受不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更何况面对的是心上人!

“我那是无心之言。”墨之年示意聂羽先退下,自己则走到秦浅梨身前,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歉疚地说道。

秦浅梨想甩开他的手,见他握的死死的甩不开,就用力了一些,谁知他“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想必是牵动了伤口,这下她小脸上的火气一顿,迅速地转为了心疼,语气也和缓了下来,只是眉头还皱着,“我虽担心你的身体,但总不至于限制你的自由,你要去哪里我陪着你便是,聂羽毕竟是男子,总是没有女子心细的,你这身体可不能再有一点意外了,你说你以前受了更重的伤,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不认识你,你想胡来就胡来,现在,现在就不准!”说完以后,她红唇紧抿,眼里闪过懊恼和羞涩。

墨之年却是被这话给哄得满心喜悦,脸上的笑容一点都不加遮掩,温柔地勾住秦浅梨的细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目光幽远深邃,“哎,我也是猜到你要跟着我的,所以才想瞒着你去天牢,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不想你接触太多。”他这一次受伤着实是吓到她了,否者就浅梨这种性子哪里会黏人,想来他这次受伤也值,他可是爱死这丫头粘着自己了。

闻言,秦浅梨一愣,而后严肃地抬起头,“阿年,我们既然要在一起,那你要面对的东西我同样也该去面对,知道吗?”之前的一段时间,她没事就去墨王府陪陪王妃跟王妃小川聊天,其间她真的从那两位女子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她觉得自己的心性是有变化的,如果换做从前,她也许没有说出这番话的魄力,毕竟这些东西她从未触及,但是为了阿年,她要学着去接触。

墨之年身子一震,眼中划过震惊,随之而来的是发自肺腑的喜悦,手臂收紧,将秦浅梨紧紧地按在怀里,却不小心碰到自己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脸色变得苍白。

“你、你小心点啊!”秦浅梨立刻从他怀里跳出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见伤口并没有裂开才松了口气。

墨之年垂着眼静静地看着身前的小人儿的动作,唇边衔着的笑容越来越温柔…

“咳、咳咳,主子,这天牢还去吗?”聂羽看了眼天色,默默地出现在墨之年身后。

天牢深处,重重守卫之后是关押着墨之寻的牢房,牢中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便是小木桌上的一盏小灯,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借着烛光隐约可见这牢房的全貌,不大,但算是打扫的干净的了,也许是碍于墨之寻身份的特殊性,他并没有怎么被为难。

墨之寻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搭在腿上,身上还是被抓时穿的那件染血的袍子,头发也凌乱不堪,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异味,如清风朗月般的俊脸黯然憔悴了很多,少了曾经的意气风发,但他的神色异常的平静,并没有悲伤、愤怒亦或是绝望。

“咔!”

身后传来开锁的声音,墨之寻眼珠微动,缓缓侧过头来,就见一道清俊的蓝色身影缓缓走进来,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与自己有两分相似的俊颜,平静的双眼划过尖锐的愤恨,但很快又平息下来。

“墨之年,这些年你隐藏的很深。”墨之寻凝视他良久,突然讽刺地勾起有些苍白的唇,心里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他看不起那么多年的人居然一跃连自己都能打败,换做谁都不可能轻易接受!

几日前,他照着计划赶回京城,岂料墨之年走另一条路也是一颗烟雾弹,他还没到京城城门便被突然出现的墨之年和墨西拦截,双方人马很快混战在一起,这算是他预料到的最坏的结果,但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千叶门的精英根本就不是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要斩杀掉墨之年和墨西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罢了,最开始也的确如他所想,墨西带来的人很快就折损了大半,但千叶门人却基本上完好无损,可事情怎么会变成后面那个样子…

墨之年淡淡地扫过墨之寻的脸,缓缓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皇家深似海,不隐藏着一些东西,又怎么能够安然无恙地活下去?皇兄不也一样,或者,我该叫你千叶门少主。”

见墨之年提及千叶门,墨之寻狠狠咬牙,眼中泛起滔天巨浪,袖子下紧握的手已经将掌心刺破,有些皮笑肉不笑,“千叶门又如何,哪比得上你的暗卫。”原本的大好形势在墨之年暗卫赶来时彻底改变,明明那些暗卫的武功不及千叶门众人,可偏偏联合在一起后能打得千叶门人步步后退,最后更是直接斩杀了大半门人,剩下的也被抓了起来…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无法接受他最引以为傲的底牌变得一文不名!

闻言,墨之年眼底划过莫测的幽光,那暗卫的武功的确不如跟稼轩一族关系密切的千叶门,暗卫能胜得这般轻松,究其原因那便是在济州城时皇叔给他的那张纸,上面所记录的是一个人形阵法的排布方式,可以小规模提高集体作战能力,他将这阵法让暗卫们学好后,竟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怎么,决定好要怎么处置本宫了?是午门斩首,还是凌迟处死?”墨之寻见墨之年不说话,突然冷笑道。

墨之年缓缓摇了摇头,“你怎知我就想要你的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墨之年能不懂这个道理?”墨之寻语气中的讽刺更浓。

“皇后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太后被气得昏迷不醒,你的人父皇已经下令全部清缴,你府上之人也全被打入天牢,皇兄,你根本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我又何须违背伦常弑兄呢?说不定还能换个好名声。”墨之年云淡风轻地笑道,仿佛墨之寻方才只是在说笑。

墨之寻神色一僵,冷冷地盯着墨之寻,那眼里的嗜血是恨不能将墨之年拨皮拆骨,良久,他紧紧攥起的双手突然松开,竟露出一丝诡异阴冷的笑容,声音也有些诡异的阴沉,让人汗毛倒竖,“乐极生悲,墨之年,我等着看你能还能笑多久。”

墨之年淡淡地观察着墨之寻,突然缓缓起身,如来时一样不急不缓地走出了牢房。

“啪!”门锁锁上的声音响起,墨之寻冷冷地朝外面看去,却发现墨之年已经消失不见。

V109:诡异失踪

牢房外,秦浅梨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杯热茶,微微出神,茶杯里冒出的淡淡热气朦胧了她温婉的小脸,像轻雾中含苞待放的雪白梨花一般美好。

墨之年出了牢房,一偏头便看见自家女人在发呆,微微一笑,提步走上前去,屈指轻轻在秦浅梨脑门上敲了一下,见她像受惊的小兽一般瞪大眼懵懵地看着自己,竟忍不住“呵”的一声笑出声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墨之年含笑问道。

秦浅梨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感叹道,“如果你不争斗,今日被关在这里的也许就是你了吧?”墨之寻和阿年的对话她在外面也听得到,光从说话的语气中她就能听出墨之寻对阿年的无情和恨意,自古皇家便无情,阿年和墨王这样的有情之人却是不多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以为我还有命留着进这天牢?”墨之年自嘲一笑,眼里划过一些不知名的漠然。

闻言,秦浅梨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就有些冷了,“这也许就是皇家的生存之道,我不太懂,我也不想懂,我只希望你能够一直好好的便可。”思及墨之年为了栽赃墨之寻故意被他刺中的那一剑,她忍不住瞪了他胸前的伤口一眼。

墨之年原本还有些担心秦浅梨会因此对自己有些别的什么看法,想来是自己多虑了,他这一生何其有幸,能捡到浅梨这么一个宝。

“不过,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见他,就为了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么?”秦浅梨没注意到墨之年眼里的宽慰,疑惑地问道,她刚才也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但她实在没从里面找出什么重点,阿年那语气也不像来示威的,他也不会做示威这么无聊的事情。

墨之年眼中精光一闪,却没回答秦浅梨的问话,回头对那些看守的侍卫沉声道,“你们打起精神来,务必要守好他。”

“是。”众人应道。

墨之年点了点头,拉着秦浅梨缓缓离开天牢,聂羽则跟在两人身后。

天牢之外,夜风徐徐拂过带着些清凉的味道,冲散了三人周身从天牢中带出的沉郁血腥的气息,在清冷的月光下,三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浅梨觉得我来看墨之寻是为了什么?”墨之年握着秦浅梨的小手,夜风的清凉让他心情莫名的舒缓,低头看着乖乖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柔声问道。

浅梨这丫头还挺敏锐,居然能嗅出点不寻常的味道来,这让他也有些诧异。

“你的心思我可猜不出,你当我是王妃啊。”秦浅梨没好气地嗔了一声,她可没王妃那般聪明,万事都能了然于胸。

“阿九?”墨之年一愣,而后哑然失笑,“你可别羡慕她,那可是个变态,一般人见到只会避而远之。”在皇叔没出现之前,他是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能镇得住阿九的,这种人当朋友可以,要当情人还是算了。

秦浅梨心里其实跟左小川一样很是崇敬苏洛九,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王妃?”

墨之年也是知道秦浅梨对苏洛九有些敬意的,当下摆摆手表示不跟她争论这些,将话题转了回来,“我来见墨之寻有别的目的。”

“嗯?”秦浅梨好奇地眨眨眼,偏着脑袋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那日墨之寻被墨西抓住后,除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外后来都很平静,原本我是猜想他仰仗的是朝中的那些势力和太后皇后这些人,但是后来我刻意让人将外面的消息告诉他,我的人告诉我他依旧很平静…这一点我就有些想不通了,所以我今日便亲自来看看,他的确比我想象中要平静很多。”墨之年眉头微皱,眼里也染上些许困惑。

秦浅梨眯了眯眼,“你是猜,除了你说的那些人,他还有别的后手?”墨之寻被扣上反叛的罪名,那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好下场的了,他这么平静绝对不是不怕死这么简单的。

“聪明。”墨之年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后又道,“方才我只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至于他的仰仗是谁,我却是不知道的,现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秦浅梨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想到家中那些王妃送她的书籍,眼里划过坚定。

“聂羽,你再派一些人过去守着,一有情况马上告诉我。”墨之年突然对身后的聂羽说道,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松就结束。

“是。”身后传来聂羽的应答。

第二天清晨,墨之年的担忧变成了真的。

皇子府大厅内,传来一声不可思议的脆生生的女声。

“什么?墨之寻不见了?”

左小川一大早就上皇子府为墨之年做例行检查,见聂羽神色沉重地跪在墨之年面前汇报着,挺清楚他说什么之后,震惊地瞪大眼,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看守墨之寻的人不止四皇子手下的精英,更有云流挑出来的许多护龙卫,这些人的身手都是个顶个的好,怎么可能会把人给看丢了!?

聂羽沉着脸,愧疚地跪在墨之年身前,“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昨晚他还照主子的话多派了一队人去看守天牢,没想到今天就出事了,而且…

“起来吧。”墨之年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毕竟早就有所怀疑,所以倒没有左小川那般震惊,脸色很平静,只是双眸有些沉,放在旁边桌案上的曲起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发出很轻的闷响,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如宝剑一般锋锐,“把事情说清楚。”

“是。”聂羽起身,拳头松了又紧,皱着眉道,“属下照主子的吩咐,昨夜调动一小队暗卫前往天牢,今天早上属下有些不放心,便又去了一次,谁知属下到了天牢后,所有的守卫都被锁在牢房中,而太子已经不见了,属下现在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没有传回来消息…”

“主子、郡主…被关在牢房中的我们的暗卫和墨王府里来的护卫…都像被勾了魂似的,属下大声呼喊他们才像刚睡醒一般…”聂羽迟疑了一下说道,想到他赶到天牢时见到的那场面,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所有看守太子的人都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也非常呆滞,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天牢本就阴暗血腥,乍一看到这些人…若非他不信鬼怪之说,怕真的以为这些人被鬼怪吸走了魂魄了。

轻敲着桌面的动作一顿,墨之年眼里微微划过冷色,“可有检查他们是否中毒?”

“属下已经让御医给大家检查过了,他们都没有中毒的迹象,但是不知因为何故元气大损,现下都在皇子府和墨王府中休养。”聂羽说道。

“小川,可能还要麻烦你跑一趟了,那些个御医我不太放心。”墨之年忍不住又揉了揉眉心,淡淡地看向左小川,小川毕竟是慕容熵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比起宫里那些庸医,他更相信小川。

左小川知道墨之年还是怀疑是有人下毒,这一点她跟墨之年的观点一致,当下便沉着小脸严肃地说道,“嗯,我明白,我先去看看他们。”

“对了,今天齐国公让浅梨回去一趟,这件事就先别让她知道了。”墨之年突然叫住左小川,语气中有些无奈,他受伤以来浅梨已经够操心了。

左小川一愣,而后暧昧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疼媳妇儿。”话落,便两只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离开大厅。

墨之年被左小川调侃了一番,耳尖无意识地红了红,等瞥见聂羽在看自己,才轻咳一声又沉下了脸,“加派人手去找,必须把墨之寻给抓回来,你亲自跑一趟相府,将这件事告诉云相。”

“是,属下这就去办。”聂羽抱了抱拳,立刻退下。

等大厅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墨之年骨节分明的大手才缓缓地握成拳,好看的星眸中冰冷的幽光不断闪烁,能在众多高手中不惊动外面轻而易举地将人从天牢救走,救走墨之寻的这个人实力之强不容小觑,看来他的担心是正确的,但究竟是谁呢?

晚些时候,左小川一一检查过那些在王府中休养的护龙卫,又去检查了墨之年暗卫们的身体,皆未在他们体内发现任何毒素,这让她十分的不解。

聂羽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云流,云流去见过墨之年后赶来了墨王府,恰好看到了一脸困惑的左小川,便出声叫住她,“郡主。”

左小川脚步一顿,一抬头便看见云流,见他原本冷漠的脸此刻冰冷得很,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由摇了摇头,“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我检查过大家了,确实没有在他们体内发现任何毒素残留,这下我是真的想不通了。”

“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墨之寻。”云流闻言,眼里划过凝重,护龙卫的实力他最清楚不过,居然有人能控制住护龙卫将人救走,除非是王爷这般武功已臻化境的高手,就算有这样的人存在,那聂羽说的那些诡异的情况又要怎么解释?

左小川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把事情传去济州城,也许师父他们会知道些什么,听说王爷近日怕就能醒来了。”

云流一怔,冰冷的脸终于雪后初霁。

------题外话------

啦啦啦,明天阿九和小止就冒泡啦~

V110:归来

傍晚时分,落日渐渐西沉,天边蔓延开橙红的晚霞宛如肆意铺展开的柔软锦缎,散发着炫目的霞光,京城之外的一处林中,绿树葱郁皆染霞光,清风自林间穿过,树叶便随之缓缓晃动起来,一瞬间便赋予了这一林子染了霞光的绿意生命,轻轻起舞。

寂静的林间突然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三匹毛发黑亮的神驹突然从林间冲了出来,带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在林中飞奔而过,扬起了一阵阵落叶沙尘,那马车由昂贵的金丝楠木制造而成,上以繁复的手法雕刻着无数精美绝伦、姿态各异的莲花,由细碎的晶石点缀着的车盖四角分别吊着四颗成色上佳的东珠制成的流苏坠子,古朴而大气,低调又华美,只见马车便足以窥其主尊贵非常,驾马之人是一对一模一样的孪生子,长相十分秀气可爱,但一个看上去沉稳木讷,另一人则圆眸泛着精光,看上去精怪许多,正是苏洛九的心腹大小双,而马车上坐着的人,正是墨止、苏洛九和慕容熵。

马车内,婴儿拳头大的深海月明珠将宽敞的空间照得十分明亮,柔软的羊绒地毯铺了厚厚一地,两边供人坐着的长长的座位也铺着一层厚厚的白虎皮,中间放置着一张紫檀木小桌,上面摆放着些茶水点心和一鼎香炉,浅淡的莲香便随着香炉中悠扬冒出的青烟弥漫在马车内的各个角落。

慕容熵一个人曲腿斜倚在座位上,一手搭在窗户上,一手置于腿上,姿态好不潇洒惬意,就见他微眯着魅人的桃花眼看着车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深邃而悠长,淡淡的温柔和思念在眼中悄悄划过,良久,他收回目光,瞥了眼对面坐着的一对美如画卷的男女,就见那男子一身华贵的银色长袍,上以白色丝线绣着朵朵流云,轻轻一动那衣袍之上流动的月华般的淡光便染上他冷漠如水却清俊如神的面容,而他轻轻搂着的绝色女子一身款式简单却衣料不凡的冰紫色长裙,肚子明显的凸起,凝脂般的脸蛋上染着淡淡的粉色,眉目间原有的邪气因怀孕淡去许多,只剩下慵懒和淡淡的温柔,两人正是墨止和苏洛九。

“你们两个有没有不舒服?要不停下来休息一下吧。”慕容熵打量两人好一会儿,突然开口。

“洛儿?”墨止淡淡地看了眼慕容熵便垂眸将目光落在怀里的女人脸上,放在她肚子上的修长如玉的手无意识地轻抚着,感受着手里凸起的触感,心里泛起了丝丝疼意,洛儿身怀六甲却要陪着他奔波劳累…

怀里的佳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精致的眉轻轻一蹙,慵懒的目光便扫了过去,红唇微微勾起,“问我做什么,我现在可比你健康,况且你这马车也是神了,跑的这么快都没一点颠簸的感觉,想想我还真是佩服这马车的设计者。”她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这马车的减震功能是绝了,这一路下来十来日的路程她是亲有体会,坐在马车上完全跟呆在平地上一般。

“你家夫君的作品,自然不是凡物。”闻言,慕容熵戏谑地看了墨止一眼,“某人可是一知道你怀孕了,就忙不迭地让人做了这么一辆马车,就怕你出门稍有颠簸害了身子哦。”还好他在济州城看见苏洛九的时候就让人把这马车从京城运了过来,否则这一路有得这一病一孕受的。

苏洛九一怔,有些诧异地看向墨止那张清清冷冷的脸,摸着下巴大眼里冒出了精光,“有这手艺以后我不用干活儿地不怕饿着我的孩子了。”

“多少个都能养活。”墨止嘴角一抽,清贵的面容立刻出现一丝裂痕,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柔软的小手,他还不至于靠这门“手艺”赚钱。

多少个?你还想要几个!?

苏洛九轻轻地瞪了他一眼,小手摸到他的手腕按了按,有些惊叹,“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还都在赶路,你这身体居然还能好得这么快。”就连内力都恢复了七八成…这简直是奇迹了。

“墨氏皇族的镇族之宝,你以为是玩玩儿的么?”慕容熵耸耸肩,这秘籍好歹是阿止流了那么多血换来的,要没一点价值那还了得,想来当初就算他跟花谷那群老头儿没拼死救人,这货也死不了吧。

“恃宝而骄。”苏洛九凉凉地轻哼了一声,估计是想到了墨止受伤的事情了。

墨止自知理亏,淡淡地移开了目光,“还有多久可到王府?”

“回禀王爷,已经到京城城郊了,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到了,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吗?”大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不必了,反正也快到了。”苏洛九眯了眯眼,懒洋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