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力跟他的相克,总归有效一些,墨止的武功如今在我之下,我又非一次性将他真气强行导顺,对我没什么影响,你老人家就别瞎操心了。”苏洛九把手巾丢回盆里,懒洋洋地笑道。

他这叫瞎操心!?

花无泪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一会儿才把暴脾气给压回去,说起正事,“你走的那天晚上,苏筠去过王府,我让人易容成你和小止才把他骗了过去。”

“苏筠生性多疑,就算亲眼在墨王府看到了我跟墨止,也还是让人来千禧楼一探究竟了,昨天我要再晚一点到,后果不堪设想。”苏洛九一想到昨天的事情,脸色就冷了几分,凉飕飕的眼神在墨止身上飘来飘去,奈何某人安然地昏迷着,苏洛九就是有气也没处撒。

“苏筠派来的人没有回去交差,他迟早会生疑,此地不宜久留。”花无泪同意苏洛九的话,想了想又道。

“慕容熵说已经找好了地方。”苏洛九耸耸肩,对此并不在意,慕容熵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他也别叫这个名字了,她现在只想医好墨止,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少主,粥准备好了,给王爷准备的那碗熬得比较烂。”大双敲了敲门,轻轻走进来,将早膳端了进来,低声说道。

苏洛九嗅了嗅传来的香味,给墨止多垫了一个枕头,“师父,墨止这边有我,你去用早膳吧。”

花无泪点了点头,他也正想去问慕容小子一点事情。

等花无泪走后,苏洛九唇边的笑容一冷,淡淡说道,“大双,你跟你弟弟一会儿去柴房帮龙天,务必让其他三个人出卖稼轩,等他们把该说的都说了,是杀是废虽你们,记住,这一切都要当着那个人的面。”

“是,但是少主,您为什么要留下那个人呢?”大双疑惑地问道。

苏洛九的手指轻柔地划过墨止苍白的脸,黑眸微微变色,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但她的温柔看在大双眼里,只给他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V101:墨止苏醒

云楼,东面别院,一男一女悠闲地坐在石桌边的椅子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京城,干脆继续在济州城住着。”紫衣男子悠悠笑道,魅人的桃花眼微微眯着,俊美的模样十个女子见了有九个都要脸红心跳,不是慕容熵又是谁?

“这云楼是个不错的地方,适合静养,若非知道这不是商联开的,我倒觉得这里跟墨止给我的感觉很像,云楼的主子不简单,你没想过招揽他?”苏洛九喝着燕窝粥,扫了眼宁静的院落,赞赏道。

慕容熵挑眉,“难得你也会夸人,天下好东西多了去了,总不能所有都握在手里。”

苏洛九耸耸肩,她只是随意一问罢了。

“少主。”小双快速走了过来,低声唤道。

“怎么了?”苏洛九眯着眼淡笑着问道。

“少主,我们问出了点东西,你想不想知道啊?”小双笑眯眯地卖乖,话音刚落,负责审问稼轩族人的龙天也快步走了过来,朝慕容熵和苏洛九恭敬地说道,“王妃、慕容公子。”

苏洛九凉凉地睨着小双,话却是对龙天说的,“麻烦你了,龙天。”

“王妃这么说,实是折煞属下了,这本就是属下的职责。”龙天有些受宠若惊,立刻说道。

“瞧瞧人家,真是惯出来的毛病。”苏洛九含笑颔首,屈指不轻不重地敲在小双光溜溜的额头上。

“嘿嘿,少主息怒,可别敲疼了手。”小双没脸没皮地笑道,随后正色起来,“少主,我找您的话堵住了那人的嘴,其他三人禁不住严刑已经招了,那人非常生气。”

慕容熵摸着下巴,“问出什么了?”

“少主要留的那个男人叫稼轩恒,是稼轩一族大长老座下大弟子,在族中地位很高,其他三人则是普通族人,不提也罢。”小双直接说重点。

慕容熵微微眯眼,“还有呢?”

“稼轩一族由上自下,地位最高者为族长稼轩筠,族长之下则是族长护法,但据说他们的护法已经死去多年,再下来就是十大长老,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以及四长老武功最高,之后六个长老武功相形较弱,王妃斩杀之人是擅长用剑的五长老,上次主子闯入稼轩祠堂,是被七长老带领二十高手所伤。”龙天淡淡说道,说到最后,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啧啧啧,阿止这次脸可算丢大了。”慕容熵摸着下巴调侃道,不用说,五长老的武功要再七长老之上,却不敌苏洛九,阿止现在连自家媳妇儿都打不过,看他怎么振夫纲。

龙天见慕容熵故意打趣自家主子,嘴角抽了抽,还是没敢反驳,只是悄悄观察起苏洛九的反应。

“让你去你连命都捡不回来。”苏洛九懒洋洋地睨了慕容熵一眼,凉凉回道,她的人她想怎么说都可以,至于旁人…

“所以说阿止这么胆大妄为,都是惯出来的毛病。”慕容熵拍桌总结。

苏洛九嘴角一抽,竟无言以对。

慕容熵难得在嘴上赢了苏洛九,眼里难掩得意,还不等他乘胜追击,一阵东西掉地上碎裂的“哗啦啦”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等他反应过来要叫苏洛九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洛九一冲到房间门口就见床前水壶杯子碎了一地,而床上的人侧身撑起身子,右手悬在空中,一双冷漠的凤眸迅速抬起来看自己,黑亮黑亮的,像是在惊喜着什么,布满紧张的大眼里立刻滚落大滴大滴的眼泪,她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像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让眼泪越来越急。

墨止的眼睛被她的泪珠刺痛,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下意识就想跳下床,但他刚刚醒来,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容许他多动一下,还没等他站起来,就又重重跌向了床上。

“刚醒你乱动什么?是不是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啊?”苏洛九闪身来到床边扶他躺好,咬牙切齿地大吼,声音也不知是因刚才的哭泣还是被墨止气的,哑得厉害。

“洛…”墨止心疼伸手擦掉她下巴上悬着的一滴眼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生怕一眨眼就又看不见她了,可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得厉害,只说了一个字就闭上了嘴,眼里难得有些微的懊丧。

“嗤!”苏洛九却是被他的反应逗笑,拿袖子草草往脸上擦了一把,反手一吸抓来大桌子上的水壶,给床边小桌上仅剩的一个瓷杯倒上水然后递给墨止,自己则坐在床头,另一只手轻抚着墨止绸缎般的头发,水汪汪的大眼还有些红,但已经柔和了很多。

墨止被苏洛九的笑容感染,眼里也渐渐氤氲开柔情,就着苏洛九的手喝尽杯中淡茶,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慕容熵等人已经急冲冲破门而入。

“阿止你醒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昏迷了多久,七天!你昏迷的七天!我还以为你有个三四天就能醒了,真是急死个人,我…”慕容熵一边走到床边一边倒豆子似的说个不停。

“主子,您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龙天也是一腔急切一反往日少言不停地问道。

“小止你醒了!?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哪里还痛?”花无泪就住在隔壁,一听到隔壁有动静立刻跑了过来,见墨止真的醒了,一双老眼红了起来,字字句句都是关心。

“王爷…”龙风也应声赶到,他身后还跟着花无宇等人…

墨止淡淡地扫过一张张关切的脸,想跟苏洛九说的话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清冷的眼里除了有一丝暖意外,还有深深的无力。

苏洛九被这些嘈杂的声音弄得一阵皱眉,所有的表情全部收了起来,凉凉地扫过众人,黑瞳有一瞬间的色变,众人齐齐背脊一冷,不由自主地闭上嘴,刚才还吵闹得像菜市的房间立刻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小双,去帮我准备点吃的,清淡点,其他人要是有事就先去办自己的事情去。”苏洛九侧首看了眼身边的小双。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谁还敢留在这里打扰墨止和苏洛九的两人世界,一个个尴尬地退了出去,只留下脸皮比较厚的慕容熵和花无泪。

“我们很闲。”花无泪和慕容熵见苏洛九看他们了,笑眯眯地说道,苏洛九见此就是一声冷笑,她原本也是要两人留下,这下正好。

“舅舅,咳,慕容。”墨止淡淡地看着两人,喝了点茶润过嗓子的原因,声音已经没有刚醒时的嘶哑,但还是很虚弱。

“脉象平稳了很多,就是虚了点,虽然比预期的晚醒了几日,但恢复情况比预期中好很多。”慕容熵为墨止把脉,惊讶地说道,阿止这个怪物,他还以为要恢复到这样起码要一个月,没想到只用了七天。

“多给你补补,保证你好的快,好了以后比以前还要健康!”花无泪满脸欣慰。

苏洛九揪住墨止一小撮头发,撇嘴,“好那么快做什么,小心有的人记不住教训。”说着,睨了有的人一眼。

“洛儿。”墨止浅叹了一声,唇边隐约有笑意,大手不知何时握住了苏洛九把玩他头发的手,紧了又紧。

慕容熵睨了眼苏洛九眼角不易察觉的湿润,嗤笑,“也不知道是谁,看阿止受了伤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啧,还有,下次嘴硬的时候,记得先把眼泪给擦干净…啊!”

不等慕容熵调侃完,一道风刃直扑自己面门,冰冷的感觉一瞬间就让他寒毛直竖,而风刃快得他躲都来不及躲,往后退了几大步后再无退路,风刃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消失,震乱了他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苏洛九你是不是太狠了点,要命的好吗要命的!”慕容熵气得跳脚,对苏洛九的功力终于亲身体会了,苏洛九要是收手再慢一点,他不死也残!

苏洛九凉凉勾唇,左手再次抬起…

“啊,花伯伯,我们也该用膳了,走了走了…”慕容熵立刻变脸,笑眯眯地抓住花无泪的手,死活把他从墨止床前拖起来往外走。

花无泪就这么哭笑不得地被拖走,临走前给了墨止一个“晚点舅舅再来看你”的眼神。

正好,小双准备好了吃的送了来,他见这一幕,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机灵地放下食物,默默地跟在花无泪身后离开。

房门被关上,屋子里终于又剩下墨止和苏洛九两人,苏洛九扶墨止坐了起来,拿枕头垫在他身后让他靠得舒服一点,起身把清粥端了过来。

“我…”墨止垂眸看着苏洛九动作轻柔地舀粥,然后吹凉勺子里的粥送到自己嘴边的动作,清冷的凤眸缓缓眯了起来,淡淡的笑意融在了眼底,薄唇刚启,就被一勺子粥堵住。

“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多少天没好好吃过饭了,我怕你说不到三句就得弱弱地晕倒了。”苏洛九眯着大眼,没好气地说道。

墨止苦笑,除了好好喝粥,不敢再触心上人的霉头。

V102:恢复更新!

墨止苏醒的消息很快传开,从墨止受伤昏迷便弥漫在护龙卫间的不可言喻的沉闷气氛终于烟消云散,如主子般冷漠的护龙卫们难得一见的情绪明显外露,一个个满脸的喜色,比起外面庆典般的轻松喜悦,墨止房中就安静得有些诡异了,除了翻书的声音,便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墨止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是病态的苍白,清冷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床边椅子上慵懒坐着的女子,晕染着淡淡柔情的眼里划过无奈,两个时辰,他醒来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可洛儿除了喂他粥后便晾着自己,悠闲地看着书,不言不语更不说再看自己一眼,他几次想开口,都被格外响的翻书声压了回去,他不傻,哪里会看不出洛儿这是心里有气…

“看了两个时辰,总该歇歇眼,嗯?”墨止轻叹一声,抿了抿唇,对某人用力的翻书声仿若未闻,清冷的声音有着明显的病后的虚弱,被子里的一只手缓缓覆上了苏洛九搭在椅子上的一只手臂,熟悉的柔软触感一瞬间如暖流注入他昏迷多日有些空寂的心。

苏洛九凉凉地睨了手臂上好看的大手一眼,懒洋洋地将书往那手上一敲,讥诮地勾起红唇,“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刻还有没有机会再睁眼,这话本写的还不错,我怕一歇就没机会看到结尾了。”说着,又翻了一页书,满脸的兴味倒真像被书本里的故事吸引了一般。

闻言,墨止心里一刺,窒息的感觉直冲大脑,如画俊颜又白了一分,握着苏洛九大手收紧,黑眸一瞬间黑得没有半丝光亮,里面的黑雾浓稠得吓人,他看着苏洛九若无其事的小脸,声音冷得吓人,“胡闹!”说什么没机会再睁眼,拿自己的性命乱开什么玩笑!

“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怎么样还不都是随了你么?怪不得我的。”苏洛九终于把目光放回了墨止的脸上,浅浅一笑如春花绽放美丽不可方物,但她笑得有多美,心脏便收缩得有多紧,他难过生气她也会心痛,但她就是痛死也不能轻易放过姓墨的,否则他永远不知道他的任性让别人有多痛苦多崩溃多怨怼。

“洛儿…”墨止一顿,看着她掩藏在笑容下的心伤,他心尖都疼得颤了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柔情来得又快又猛,方才气急而冷下的神色柔软了下来,轻轻叹息着,清冷的声音糅合着道不尽的温柔和怜惜,初醒的虚弱让他原本的清越的声线哑了几分,较之往日的淡漠越发让人心动,眼底的黑雾悠悠地换成迷蒙的水汽,像幽潭之上浅浅的日光,又柔又暖,被这样一双眼看着,就是冰块也要化了,更莫说一心牵在他身上的苏洛九。

苏洛九含笑的大眼一瞬间就红得厉害,唇角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红唇紧抿着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不发一言,只是起伏有些大的鼻翼泄露了她此刻心海的波澜。

她警告过自己这一次绝对不可以轻易原谅墨止,一定要让他得个教训免得以后再任性胡来,可听到他那声“洛儿”,她该死的又心软了,说什么怨他气他,到头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她求的终是他能苏醒,能再听到他的声音罢。

“咳咳,若是生气,只管打我便是,别哭,嗯?你知道我见不得你流泪。”墨止咳嗽了两声,心疼地看着她渐渐溢出泪的大眼,指间轻触她的眼角摘下了欲滴的泪珠,指间的湿润灼烫得他心都痛了,他复又握住她柔软的手十指紧紧交缠着,叹道,“洛儿,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但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放手。”苏洛九脸一沉,起身便要走,语气冷得不像话。

“洛儿别走。”墨止无奈,躺了这么久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稍稍用力将苏洛九拉到床边坐下后环住了思念已久的软腰,熟悉的触感和她身上的馨香让他舒服得眯起了凤眸,苏洛九见他这一脸的满足,水眸一瞪,心又软了几分,也没再挣扎着要走,反是把枕头垫在他身后让他靠得舒服一些。

见此,墨止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他的洛儿啊,总是不忍心他不舒服的不是么?

如同墨止了解苏洛九一般,苏洛九同样了解墨止,见他笑成这样,冷嗤,“你得意的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当真觉得我心里有你便对你狠不下心是不是?”

墨止苦笑,轻吻着她的额头,“洛儿,你是我的命,若有一天你心里没我,我会死。”自从遇见了洛儿,他的人生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道,什么仇怨,什么江山,都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他这一生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跟洛儿在一起,陪她去看她想看的风景,过她想过的生活,若是洛儿不爱自己或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会疯魔,会做出什么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

“嗤,我看你是被姓稼轩的畜生打坏了脑子了,话这么多。”苏洛九眼眶微微湿润,却是冷笑着按了按他的伤口,见他无奈又痛苦的神色,才解气似的收回了手。

墨止环着她腰的手臂紧了紧,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抚上她已经隆起的肚子,眼里划过柔光和自责,“终究还是累了你和孩子…我算尽一切,却是漏算了我的洛儿比谁都聪明。”早知她还是没乖乖呆在京城等他回去,他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全部事情,也省了这丫头跟自己怄气,到时候气坏了身子,最心疼的还是他。

苏洛九一听,琢磨出了他话里的一丝不对劲,水眸眯了起来,危险地看着墨止,语气森森宛如幽魂,“姓墨的,你最好给我把话说清楚。”

“我会把事情都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准动气,嗯?”墨止抬手将她额前落下的碎发别到她的耳后,待她神色缓和了一些才开口问道,那一双深邃的黑眸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颇有一种你不答应我便不说的架势。

苏洛九见他居然还瞒着自己一些能让自己生气的事情,目光又凉了几分,还不等她发作,墨止扯动了伤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而他方才尚有些精神的脸上又白了几分,看得苏洛九一阵难受,当下也顾不上听他解释了,立刻让他躺好,恶狠狠地瞪他,“有什么话你好一些再说,你给我睡觉,我在这儿陪着你。”

“好。”墨止不敢再惹她不悦,淡笑着应了下来,深深地看了苏洛九很久,才有些不舍地闭上了眼。

等他闭上眼,苏洛九一脸的阴霾才消散,看着他还染着病容的无双俊颜,再一次红了眼,不过这一次,她嘴角的笑容很温柔,很灿烂。

等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墨止已经睡熟过去,苏洛九这才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去寻慕容熵讨论一下墨止现在的情况,她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不久,花无泪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而原本熟睡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那双眼如渊深邃,碎光一闪而过,仿佛凝聚了混沌初开天地第一缕曦光,冷冷清清的哪见半点睡梦中的朦胧。

“九丫头要知道你装睡,你这罪过可就又多了一条,胆子真大!”花无泪为墨止掖好被子,戏谑地轻笑起来,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因为外甥的苏醒非常的好。

这小子在他走的时候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可是小止的亲舅舅,哪里有看不懂那眼神里的意味的,猜到他是有事要避开九丫头问自己,刚才见九丫头去找慕容熵了,他这不就来了么!

墨止扯了扯嘴角,却是真的有些累了,于是直奔主题,“舅舅,洛儿练成了《玉寒术》吧?”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他已经肯定了这一点,从他从洛儿身上感受到的那股不同寻常的沉淀下来的气度,他便察觉洛儿的修为已经在他之上,唯一的可能不言而喻,只是…这件事他不直接问洛儿,也是怕她有所隐瞒。

“你是奇怪九丫头为什么没变成她所说的那样忘情绝爱吧?”花无泪也不想影响墨止休息,也不说废话,眯着眼想了想似乎是在整理思绪,“当初我想尽办法瞒着九丫头你的伤势,但那丫头精明的很,虽然晚了些但还是知道了你的消息,我虽没有亲眼看到,但也能猜出一二,她是担心又伤心无论如何也要来见你了,她那身子骨,若没神功大成,是绝对不能平平安安到济州城的,更遑论击杀稼轩一族的长老和弟子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丫头练功的时候,好像是喝了你的血,以你血液中的热度护住了胎儿,这才没有变成她说的那样,但是能维持多久,舅舅也不知道。”

墨止闻言,垂眸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周身的气息不知不觉冷了下来,像是覆上了一层霜。

花无泪想了想,迟疑地问道,“舅舅猜小止你这次闯稼轩家,应该是为了丫头那武功的后遗症吧…”

“舅舅,可否帮我去取一样东西?”冷淡却清越的声音打断了花无泪絮絮叨叨的话,花无泪疑惑地抬眼,“是什么?”

“《玉寒术》。”

花无泪猛然睁大了双眼…

------题外话------

咳咳,嗯嗯,因为卡文XXX各种原因呆子无耻地断更N久,在此呆子羞愧地跪倒,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大家!但是呆子是绝对不会坑的,所以现在调整了思路恢复了更新!每天都会更的!等呆子把文文完结以后再负荆请罪,大伙儿的小皮鞭不用手软的——

V103:解释

跟花无泪谈完话后,墨止的体力也已经透支,很快陷入了沉睡,这一睡又是一天一夜,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房间里很安静,夜明珠幽幽的光晕静静地流淌,似乎是为了通风,雕花红木窗微微打开,透过这开着的一道口子可以看到窗外浓郁的夜色。

墨止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一身的虚软,想来他是睡了一天多了,目光在房中掠过,没有寻到想看的人,薄唇下意识地抿了起来,清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吱——”

过了一会儿,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发出细微的响声。

“洛儿。”循声望去,一身白衣素裙的苏洛九端着一只碗推门而入,墨止原本冷漠的神色立时柔化,低柔地唤了一声。

苏洛九一愣,见墨止醒来,一双绝美的大眼里染上淡淡的笑意,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一些,很快走到床边,将手上的碗搁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浓郁的苦药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醒了?感觉怎么样?你的外伤其实都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你经脉受损,内伤要好恐怕还要一些时日。”苏洛九摸摸他的额头,掀开被子便拉出他的手为他把脉。

墨止微微勾唇,反手握住苏洛九软软的小手,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你怀有身孕,就少操心一些。”见她还是瘦得没二两肉的样子,墨止又是心疼又是懊恼。

苏洛九白了他一眼,扶他起来本想喂他喝药,哪知道他直接端过碗一口喝了下去,见他神色依旧淡然但眼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戏谑问道,“好喝吗?”良药苦口,这药苦得吓人,不过药效自然是好的。

墨止见她满脸的戏谑,只觉得嘴里异常发苦,一道深邃的幽光从眼底划过,他突然抬手勾过苏洛九的腰,倾身堵住那张气人的小嘴,一品到那甜美的滋味,他努力控制着的浓浓的思念终于从心间狂涌而出,如那火山爆发时喷薄的岩浆一般猛烈,他急切地撬开她温软的唇瓣用力汲取着她更多的甜美,没有多余的技巧,只是用着他最原始的本能努力摄取到能填满内心空寂的味道。

火热的气息一阵阵地传到苏洛九唇上,熏得她立刻就红了小脸,双眸也渐渐水雾氤氲,口中被渡过来的苦药之气早就被男人的淡莲冷香冲散,他的吻是前所未有的失控,丝丝胀痛从唇上传来,可她却舍不得推开他,反而紧紧地回抱住他的窄腰乖顺地任他索求,眼角一颗清泪悄然落下,郁结在眉心的阴郁在这一刻终于散去。

她的墨止终于、终于…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仿佛已经过了生生世世,两人才轻喘着分开,女子倾城之色上染上诱人的红晕,宛若风中轻颤的蔷薇,美得只让人窒息又生出无尽的怜惜,男人那张清冷无俦的脸上也难得染上了薄薄的红,一瞬间便似池中“雪焰”莲花绽放,那是丹青描不尽的绝色。

“答应我,不要再受伤了,墨止,以后再不要受伤也不要离开我…”苏洛九赧然地低垂着脑袋,埋首在男人怀中,闷闷地呢喃,声音里是深深的后怕。

即便这段时间她一直很镇定,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心里的恐惧有多深,她怕,她真的很怕,她怕到不相信自己的医术不相信奇迹她怕墨止永远都不会醒来,这种未知的恐惧,她宁可死了也不想再体验一次,半次都不想!

“对不起。”墨止轻吻着她的发顶,心像是揉进了利刃般疼痛起来,眯着的凤眸里充斥着心疼和愧疚,吸了一口气后,才收拾好情绪,搂着怀里的人儿坐好,温柔地勾起还有些发红的薄唇,修长如玉的手指怜惜地划过她眼角的泪痕,“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嗯?”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杀了自己,他竟让洛儿伤心至此,真真是该死,早知如此,他便什么都不瞒着她,本是不想她担心太多,反倒适得其反。

“说对不起有用这天下便没有那么多仇怨了。”苏洛九抬起脑袋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可她一脸的酡红娇媚配上这眼神不但没有气势反而像是在撒娇,但看在墨止眼里却是心软如水,宠溺地拧了拧她好看的鼻子,淡淡地开口——

“洛儿,你可知《玉寒术》是稼轩一族镇族之宝?”

苏洛九微微睁大的眼里闪过诧异,“你说什么?”

“阿钰当年救下一人是稼轩一族族长护法,他得知我在寻《玉寒术》便将这个秘密告知阿钰,东西在稼轩一族祠堂暗格中的消息是他传给我的。”墨止淡淡地解释道,他倒没想到这《玉寒术》这么巧是稼轩一族的东西,不过想来也不奇怪,洛儿体质这般特殊怕不是洛儿母亲一人的功劳,稼轩一族的血液中必定也有着极阴之血,若是如此,有契合极阴之人体质的武功秘籍也不奇怪,洛儿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人却机缘巧合捡到《玉寒术》,怕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他向来不信天,但这一次他却庆幸老天将洛儿送来他身边。

苏洛九错愕之后冷笑,“倒是跟稼轩家断都断不干净了,也好,拿稼轩一族的宝贝对付他们自己,怕是气都要把他们气死!”因为墨止受伤这件事,苏洛九对稼轩一族的恨意再上一个层次,光听她话中明显的戾气就能感觉得出。

“也不怕教坏孩子。”墨止轻笑,无奈地抚上她隆起的肚子,眼形美好的凤眸里全是柔光和疼宠。

“别转移话题,所以你就偷偷摸摸的跑去人家祠堂偷书了!?我跟五长老过过招,他的武功的确十分高强,但你还不至于弄得这么狼狈吧?”苏洛九眯了眯眼,一巴掌拍在肚子上的大手上,事后她想了很久,凭借墨止的脑子和功力,要偷个东西怎么可能被伤得这么惨,这件事她一直觉得有蹊跷,现在又想了想,她猛地睁大眼睛,“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墨止苦笑,继续说道,“你别激动,仔细着肚子。”什么都瞒不过这女人。

苏洛九现在是真的真的很想杀人,握着的小拳头紧了松,松了紧,紧了又松,反复几次,额头上爆出的青筋才勉勉强强压了下去,但她咬牙切齿的语气越发森冷,“墨止你他妈的今天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我就废了你!”

墨止知道她没在开玩笑,看着她阴森森的脸,莫名心虚起来,轻咳了一声,“玉玺里记载了墨氏一族最强大的武学秘籍,要练这武功除了需要纯净的血脉外,还需一次脱胎换骨…”

“什么鬼?你吃的洗髓花是狗屎哦?”苏洛九没耐心地反问,脱胎换骨?她上次帮他解毒还没让他脱胎换骨?

墨止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苏洛九了,跟刚认识的时候一样,痞子似的,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好脾气地继续道,“不够,真正的脱胎换骨需要全身筋脉尽碎而后重组,我已经照着秘籍所记载的内容修习了脱胎换骨之法,在我筋脉尽碎之后,它可以帮我重组筋脉,所以我其实是不会有事的,只是我复原的速度比我想象中慢了太多…”当然,风险总是有的,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来得好,他怕眼前这女人会抓狂。

苏洛九瞪着大眼破口大骂,“要筋脉尽碎还不简单,我分分钟废掉你!”他可不可以再脱胎换骨一次,她非常想“帮助”他!原来他身体突然好转不仅仅是固命丹的功劳。

“咳,洛儿。”墨止摇了摇头,“你们对我下不了死手反而无用,我自断筋基于人本能的自保意识也是无用功,所以我只能寻求外力。”恰好他也要去稼轩一族偷东西,便借了他们的力了,不过他还是小看了自己的求生本能,总是忍不住抵抗一下,不然也不会让龙风他们在外面撑那么久险些害了他们性命。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你墨王爷精心策划的局,我们这些局外人活该担心就对了。”苏洛九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失望了,墨止的用心是好,但是总是用隐瞒的方式来对她好,又真的是对她好吗?

墨止听得出她话里的落寞,眼神一痛,定定地看着她,“洛儿,这是最后一次。”经过这件事,他已经知错了,他发誓他日后什么事情都不会再瞒着她。

“继续吧,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一次性说清楚。”苏洛九撇撇嘴,冷着脸说道。

“我…”墨止张了张嘴,还没来得急说什么,突然有人来敲门。

“什么事?”苏洛九蹙了蹙眉,冷声问道。

门外的小双被苏洛九的声音冻得颤了颤,小心翼翼地说道,“少主,那个…稼轩恒说他想见你。”

苏洛九眼里划过莫测的诡光,红唇似笑非笑地微微勾起,“哦?进来。”

小双推门进来,顶着墨止凉飕飕的目光,讪笑道,“小的看他那样子,似乎有点,嗯,有点想归顺您的意思。”

苏洛九挑眉,唇角的笑容明显扩大,只不过诡异得有点吓人,“是么?跟我去瞧瞧。”说着,余光瞟了某人一眼,见他脸黑了下来,刚才还郁闷得不行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不是跟王爷谈心比较重要吗!?少主你要作甚!?

小双惊呆了,然后被墨止的眼刀子刮得差点跪了。

苏洛九也不等小双反应过来,甩了墨止的手就扶着肚子大步往外走,小双两眼一闭,根本不敢看墨止的脸,乖乖地跟了上去。

“小双。”

冷得跟雪山上的寒风似的的清越嗓音幽幽响起。

小双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主走远,自己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干笑着回头,“王爷有何吩咐?”

“那是什么东西?”那凉飕飕的嗓音再度响起。

“回王爷,那是个俊俏的男人。”小双知道墨止问的是稼轩恒,死就死吧,大声地回道。

于是乎,房内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房外某个女人得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