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止是离苏洛九最近的人,苏洛九的变化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她身上的寒意从两人相握的手传到了自己体内,冰冰凉凉的感觉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却让他心疼得像是被刀割了一般,含着柔软的凤眸微微眯起,炽热的内力在体内流转,他并没有将这内力输入苏洛九体内,而是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滚烫,而后轻轻将苏洛九拥入怀中,一手蒙住她的眼,一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肚子。

“洛儿。”他唤她,宛如最普通的情人之间温柔的轻唤,清管之音一般清越的嗓音许是沾染了他周身的温暖,温柔得像春天的日光,带着融化一切冰冻的神奇力量。

苏洛九木然的双眼突然一闭,粉唇狠狠地抿起,眉头紧紧地皱起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挣扎,流露出来的冷意却是越来越少,而后她又突然睁开眼,眼里已经没了方才的木然,而是被浓浓的疑惑取代,粉唇微启着为不知来源的疲惫轻喘起来。

花无泪松了一口气,收回放在苏邢头上的手回到长孙追云身边,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暂时什么都不要询问,长孙追云也不是个傻子,虽然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苏洛九发现自己有点断片,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却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看了眼一脸过分正常的花无泪和长孙追云,她下意识地一握手,掌心传来的异常的温热感让她心凉了很多,睨了眼放在自己手边的修长的大手,她有些困惑蹙眉,“刚才怎么了?”

“你发了会儿呆,没事。”墨止浅浅地笑了笑,柔声说道,“有仇我们报便是,莫想太多有了心魔。”

“你这么牛逼的人都能有心魔,凭什么我就不行?”苏洛九闻言懊恼地皱起鼻子,而后哼道。

“你啊。”墨止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经意间扫过花无泪和长孙追云,轻弹了苏洛九的手背一下而后将她的手握住,“若不想接着审了,咱们便回去歇息。”

苏洛九立刻摇头,“不要!”

墨止敛起笑容,淡淡睨着她,“所以…”

“接着审。”苏洛九讨好地笑了笑,而后冷冷看向被花无泪喂了药跟之前没什么差别的苏邢,心又沉了一些,跟着脸色也不太好看,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她定定地盯着苏邢,问道,“苏筠安排你去花谷是为了观察我体内的寒毒是否跟我身体融合从而让血脉更精纯,若是那毒不能跟我融合,你就可以离开了,嗯?”

此话一出,别说花无泪和长孙追云,就连墨止都微微诧异,他们都以为苏洛九想问的是关于稼轩氏族里的事情,却没想到苏洛九会问出这种根本就是明知故问的问题…

“洛儿…”墨止看着苏洛九定定地盯着苏邢的双眼,有些不忍地叹了口气,他一直都以为洛儿对苏筠没有存下一分感情,毕竟从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她的表现都说明了这一点,却没想到洛儿对苏筠并非全然无感,否则现在她也不会向苏邢要答案,他不想看到一个苏邢说出答案后彻底心碎的洛儿。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洛九慢慢的也算是了解墨止了,见此很快明白他的担忧,连忙笑着对他摇了摇头,墨止一定以为她对苏筠还存有父子之情所以在心疼她,不过她这么问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那个离世多年的傻女人罢了。

“不,尊主从未想过眼睁睁看你死去,你、你能活到现在,除了花谷之人千方百计地为你解毒之外,咳,更因为尊主每半年都会来一次花谷为你渡真气将你的身体和寒毒相融合,尊主、咳咳、尊主不是你想的那种、咳咳…”

苏邢听到苏洛九的问话立刻激动地反驳,说到最后又吐了一口血,之后便是不断地咳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洛九眸光微闪,抬手将一枚药丸弹入他口中,苏邢紊乱的气息明显缓和了不少,她淡淡地开口,“继续吧。”

“尊主命我潜入花谷之时,千叮万嘱要我照顾好你,你怎可将尊主想得那般无情!?”苏邢忿忿地说道,看苏洛九那个样子也知道她有多恨尊主,他不允许旁人这样看待尊主!

“愚忠。”苏洛九嗤笑,眼里都是讽刺,“我能活下去,他的大计才有实现的可能,你何必将他说的那般崇高伟大,杀妻害女之人,也值得你这么维护,可笑。”

“你!”苏邢气得脸都变了色,几乎想起身跟苏洛九拼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带下去好好看着,墨止,我们走。”苏洛九凉凉地看了苏邢一眼,拉起墨止起身,大步离去。

V70:花初七的琴谱

“我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带下去好好看着,墨止,我们走。”苏洛九凉凉地看了苏邢一眼,拉起墨止起身,大步离去,走了两步却发现墨止并没有跟上,不由疑惑地看向他。

“我再问一些事情。”墨止轻抚了一下苏洛九的脸蛋,淡声吩咐重回楼上的暖荷,“暖荷,先陪王妃回去。”

苏洛九挑了挑眉,含笑点了一下头,由暖荷陪着离去。

“我跟追云也先走了,你问完早点回去陪九丫头,他毕竟是苏筠的死忠,问不出什么也没关系。”花无泪以为墨止要问一些关于稼轩氏族的事情,叹了口气。

墨止冷淡地垂下眼眸,微微颔首。

“走吧,你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告诉老夫!”长孙追云是半点不担心墨止,重重地在花无泪肩上拍了一下,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小九那丫头,她身上那股子冷气过分的异常,他想无视都无视不了。

“你急丫头就能好了!?”花无泪一听长孙追云提苏洛九的事情,心里压抑着的担心一下子都冒了出来,火气直线上升,吼完,才懊恼地闭上眼,而后悄悄睁开一条缝看墨止,见他神色依旧平静,心里的担心越来越浓,九丫头有事最着急的应该是这小子,可他却比谁都表现得淡然,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知道这小子想干点什么,可惜小止心思太深,他也看不穿。

长孙追云被吼得冷哼一声,抓起花无泪就离去。

墨止以余光看着两个老人走远,低垂着的眼睑缓缓抬起,清冷的幽光在眼中一闪而逝,那双宛如绝渊一般深的黑眸漠然地看向了瘫在地上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的苏邢,如同一个九天上神在看着一只随手便能捏死的蝼蚁。

苏邢醒来之后注意力只放在了苏洛九的身上,一直不曾注意她身边的男子,在他看来这个男人虽长相气质非凡,但于他来说还没有苏洛九展现出来的那么有气势,却没想到离开了苏洛九,这个男人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他在稼轩氏族地位不低,却在这个男人面前提不起一丝气势,这是除了在面对尊主的时候从不曾有过的感觉,这、这怎么可能!?

苏筠脸上的惶然墨止随意扫过,绝世的俊颜仿若蒙上一层雾般飘渺难测,薄唇轻启,淡漠的声音深藏着让灵魂臣服的威严,“苏筠…”

苏邢警惕地看着这个危险的男人,听着他不急不缓说出的话,双眸缓缓睁大…

苏洛九回到千云阁后也睡不着,将暖荷打发出去后就坐在床边打算等墨止问完话回来,谁知道她屁股还没坐热墨止就已经回来了。

“你问了什么回来的这么快?”苏洛九诧异地眨了一下眼,苏邢是太听话一溜儿把稼轩家的事情全招了,还是嘴皮子太硬一句话不说把墨止给气回来了?

墨止唇角轻牵,但笑不语。

苏洛九见他不说,也没什么好奇心,撇撇嘴,正色起来,“墨止,如今你身体也好得不能再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闭关练功?”

“不急。”墨止淡淡说道,从床边架子上的水盆里打湿帕子,动作轻柔地给苏洛九擦了一把脸,然后再把她的手擦了擦,“先休息吧。”

苏洛九任墨止给自己清理了一下,眉头却是紧紧地皱起,“怎么不急,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不知道稼轩家的人什么时候会动手,万一…”说道这里,她顿了一顿。

“万一什么?”墨止微微眯眼。

“万一他动了手而我不能在你身边帮你,你练不成武功要怎么自保?”苏洛九抿了抿唇,说出了心底的担忧。

“不在我身边,你在谁身边?”墨止神色一冷,语气也凉了下去。

苏洛九心里一痛,眼里隐下深深的无奈,嗔笑着瞪他,“到时候我挺着个大肚子你也要我动手吗?”

墨止眸光一闪,状似不经意地扫过苏洛九绝美的小脸,黑眸深了深,神色却缓和下来,语调异常坚定,“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

苏洛九也没听出什么不同,笑着点点头,偏头靠在他肩上,“我信你。”

“墨之年的事情解决后,我会闭关一月。”墨止伸手环住她的肩,淡声说道,到时候一个月不得见洛儿,也不知道这女人能不能乖乖听话照顾好自己。

“来得及么,也不知道苏筠会选在什么时候动手。”苏洛九眼里浮现淡淡的忧虑,却不像是在为她方才说的话忧虑而是为了别的什么,因为她的语气过分的漫不经心明显没有在重视苏筠动手的事情。

闻言,墨止闭了闭眼,垂首轻吻了一下苏洛九的额头,低声说道,“相信我,他不会这么快动手。”

苏洛九不知道墨止哪里来的自信,但她还是选择相信,淡笑着回视墨止,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窝进墨止怀里,秀气地打了个呵欠,眼皮因困意一点点地垂了下去,许是因为墨止的怀抱太舒服,她不知不觉间已经睡了过去。

墨止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清冷的眼里溢满柔光,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掖好被子,而后放轻了步子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后,神色才恢复了淡漠,扫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千云阁院中的龙风和龙天,淡淡说了句“书房”便身化银影消失在了原地。

龙风和龙天对视一眼,两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好久未见王爷动过手,这身手怎的增进得如此之快!?

不过两个人惊讶归惊讶,佩服归佩服,动作却不敢落下一毫,在墨止动身的同时,两人也跟着飞身离去。

书房。

“查的怎么样了?”墨止坐在书桌后,光线有些昏暗,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不过声音是淡淡的。

龙天惭愧地摇了摇头,“属下无能,暂时还未查到任何有关《玉寒术》的消息,请王爷责罚。”

“请王爷责罚。”龙风也是什么都没查到,屈膝一跪。

“加快动作。”墨止揉了揉眉心,淡淡说道,《玉寒术》本就是洛儿在另一个时空得到的东西,在这个时空难以寻到也是正常,但时间已经不多了,洛儿虽然有意克制自己不提升自己的武功,但她无意间情绪波动都会有些异常,这已经在说明洛儿离《玉寒术》中所载的最高境界已经不远了,而他坚信《玉寒术》跟他所处的这个空间有着某种难寻却一定存在的联系,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可以放弃。

“是。”龙天和龙风齐齐说道。

“哟,都跪着做什么,起来起来。”慕容熵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龙风和龙天跪在那里,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暗自摇了摇头,笑呵呵地打破一室的凝重。

“公子。”龙天龙风起身,朝慕容熵行礼。

慕容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等两人走了,才走向墨止,见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脸色寡淡得吓人,摸了摸自己的袖子,眼里划过笑意,“阿止,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说。”墨止凉凉地斜睨他一眼,没兴趣在这里听他废话。

慕容熵无趣地撇撇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拍到他桌子上,突然说道,“我记得你琴弹得不错,你最近记得练一练。”

墨止展开那张纸,看着上面墨迹沉静的曲谱,眸光一亮,“熠天来了什么消息。”

慕容熵错愕地睁大眼,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熠天来消息了?”

“花初七的谱子。”墨止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肯定地说道,这笔迹明显出自女子之手,而跟洛儿有关的会弹琴的女子除了花初七没有旁人,他担心洛儿,不代表脑子坏掉。

“熠天那边有事花初七脱不开身,《玉寒术》熠天那边也没消息,但是花初七让人带来这张谱子,说是苏洛九以前也练功练岔了失了理智非常冷漠,花初七情急之下奏出此曲唤回她的心智,这件事情苏洛九一直都不知道。”慕容熵将熠天来人的传话复述了一遍,觉得花初七这个人邪乎得厉害,不过能跟苏洛九那么亲密的人,不邪乎才有鬼了。

墨止薄唇轻抿,脸上无波无澜,但看着那琴谱微微泛起亮光的凤眸和袖子下握紧的手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慕容熵戏谑地看了墨止一眼,摸着下巴说道,“阿止啊,你说这一次你该送点什么给闻人钰那只狐狸呢?”

墨止将琴谱收好,随手扯过桌上的白纸推到慕容熵面前。

“就、就一张纸?”慕容熵嘴角一抽,看着手里的白纸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阿止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算账啊。

这次换墨止嘴角抽了一下,看慕容熵的目光有点无语,“他写什么,给什么。”

“咳,这么大方?”慕容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跟你徒弟待的太久了。”墨止不咸不淡地讽刺了一句。

慕容熵一愣,黑着脸炸毛,可惜不等他骂回去,心情好上一些的墨某人已经悠悠地留下了一道背影。

V71:苏彩儿的恨

几日来,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是暗潮涌动,就太子和四皇子之间或明或暗的敌意以及皇帝的默许的态度,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出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一个个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成为某些事情的导火索。

这一日下朝之后,墨止并未如往常一样直接回墨王府,而是叫住了墨之年,让他与自己一同离宫,还未离开的官员见此更加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了,按理说墨王跟皇帝那点恩怨大家都心知肚明,而墨王站在四皇子这一边的态度也表现得很明显,可皇帝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还有一种护着四皇子的倾向…

比起不知实情的大臣们,太子府的主子就心寒到了极点。

墨之寻一回到府中便将墨谦峰曾经赐给他的祁风送来的白玉瓶砸得粉碎,人前清风朗月一般让人舒服的俊颜微微扭曲着,双眼狠狠地瞪着地上的碎片。

父皇疼爱他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父皇待他是真心,现在看来真真是可笑,他选择了皇奶奶这件事父皇一定不敢肯定,可他只是心存一点怀疑就能这样明显的开始扶持墨之年,朝臣看他的眼神都因此变了样,那种同情、怀疑甚至是嘲讽的眼神这几天他看得都恨不得将那些人一个个斩杀,他天生就是晨川尊贵的太子殿下,他们凭什么这样看他。

“父皇,这都是你逼我的。”墨之寻紧紧地握着拳,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一字一句充满了对墨谦峰的怨恨,想扶持墨之年那个杂种上位?只要他墨之寻在一天,那个位置就只能属于他!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怎么了?”苏彩儿听说墨之寻回来后大发脾气在书房里砸东西,立刻赶了过来,见门没有锁,犹豫了一下推门进来,看见那满地的碎片,她低呼一声捂住了嘴。

“谁让你进来的?”墨之寻冷冷看向苏彩儿,脸上的不满表现得很明显。

苏彩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第一次对自己露出这样冷漠神色的墨之寻,心中委屈至极,眼眶微微发红,“彩、彩儿只是担心太子哥哥…”

墨之寻看她都快哭了,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过于严厉,但对她动不动就要流眼泪的样子还是觉得烦躁,揉了揉眉心,他挥了挥手,“罢了,你先下去吧,本宫无碍。”彩儿的娇柔他不是不喜欢,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全心依靠自己,但他现在的确对这种柔柔弱弱的样子有点厌烦了。

“是。”苏彩儿已经感觉出了墨之寻对自己的不喜,身子变得非常僵硬,强笑着应了一声,转身想要离去,突然又被墨之寻叫住,心中一喜,立刻柔柔地笑着转过身去。

“彩儿,你总有一日要母仪天下,日后还是莫要如此软弱。”墨之寻背对着苏彩儿,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让人来收拾一下吧。”

“是,彩儿记住了。”苏彩儿在最初的怔愣之后,柔柔地笑了,却不像是笑给墨之寻看的,她乖顺地应道,而后碎步退了出去,唤来一个下人进书房去收拾后,含笑离开了这个院子,待回到自己的屋内,她脸上的笑容才开始一寸一寸的扭曲,反手扫掉了桌上的东西。

“太子妃,发生了什么?”妙雪被吓得一抖,眼珠子动了动,上前小声询问道,她跟着太子妃来到太子府也有一段时间了,太子妃心情似乎一直不错,也不知今日是被怎么得罪了。

苏彩儿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温柔尽褪,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狼藉,笑得好不讽刺,咬牙切齿地说道,“发生了什么?他希望发生的事情,这一辈子都不会发生!”

让她不要软弱?她会装出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墨之寻喜欢吗?花心是不是就是男人的天性?爹爹也是,为了娘亲抛弃苏洛九那个没用的娘,现在墨之寻也是,得到了她,就开始三心二意了,可惜啊,墨之寻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苏洛九,她永远都不可能让墨之寻得到苏洛九,死,也不可能!

“太、太子妃…”妙雪看着神情越来越阴毒的苏彩儿,忍不住后退一步,心中升起了惧意,太子妃在还是苏家千金的时候虽也是只在人前温柔,可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可怕过,能让太子妃气成这样的,之前只有苏洛九,可太子妃方才是去见了太子的,莫非,莫非是太子?

“你怕本妃?”苏彩儿微微眯起眼,睨着妙雪。

妙雪慌忙跪倒在地,惶恐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跪什么,本妃说你错了吗?”苏彩儿轻轻一笑,突然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可人的小女人,她俯身将妙雪扶了起来,以指尖顺着妙雪的脸颊轻轻往下滑,最后捏住她的下巴,轻哼,“你若是不怕,本妃才要治你的罪呢。”

妙雪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战战兢兢地看着此刻难测的苏彩儿,不敢出声,生怕自己说错了一个字便丢了小命。

苏彩儿似乎被妙雪的神情取悦了,倒真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丝恶毒在眼中划过,眼睛一眯,倾身在妙雪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妙雪原本还有些惊慌的小脸因苏彩儿的话渐渐化作了错愕,一双眼越睁越大…

而另一边,墨止带走了墨之年后,墨谦峰也得到了消息,他稍微沉思了一下便也没在意太多,毕竟他给墨之年喂的东西不是他想解除就能解除的,而那小子的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过他还是让李公公派人跟了上去,李公公派的两个人跟踪墨止和墨之年来到楼中楼后发现苏洛九也在,观察之后才发现是苏洛九怀着孩子太无聊所以才让墨止把墨之年这个朋友带过来聊天罢了,便留下一个人在这里继续守着,另一个人回宫复命。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守在那间雅间之外的时候,一银一白两道身影已经施展开轻功离开了楼中。

莲院。

太长公主、秋老将军和席羽先生在收到墨止传给他们的消息后便早早来到了莲院,此刻正在莲院的湖心亭里品茗聊天。

“太长公主,你说止儿这一次让我们几个老家伙来这里,所为何事?”秋老将军赞了一声手里的茶好后,朝太长公主问道。

太长公主略一思索,看了席羽先生和秋老将军一眼后,声音微微沉了一些,有点迟疑地说道,“莫非…止儿想动手了?”

“止儿的网早就铺好了,他要动手不需要知会我们。”席羽先生摇了摇头,据他所知,止儿早已掌握了晨川经济的命脉,到时候他一动手经济必然大乱,晨川看似繁荣但国库并不富足,墨谦峰解决不了民生问题必然要失去民心,到时候止儿再在最合适的时候出面力挽狂澜,民心所向便是他了,之后止儿和墨谦峰再有争端,一些事情也会变得顺理成章,这些事情他们这些老人家根本派不上用场。

“也是,哎,不猜了,等止儿来了便知道了。”太长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年纪大了以后就不太爱想事情,好奇心也不那么重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秋老将军耸耸肩,余光一瞟就瞟见了那抹难以忽视的银色身影,笑着说道。

闻言,席羽先生和太长公主纷纷放下茶杯,顺着秋老将军的视线看去,见墨止身后跟着的另一个男子,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划过深思。

“止儿来了啊。”太长公主收起眼里的深思,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道,“坐吧。”

墨止礼貌性的微微颔首,缓缓坐下,靠在椅背上后淡淡看了墨之年一眼便阖上了眼睛没有开口。

“之年见过太长公主、秋老将军、席羽先生。”墨之年看了墨止一眼,突然朝太长公主三人行了一个正式的礼。

“四皇子这是干什么?这么大的礼,本宫可有些受不住啊。”太长公主笑容淡下一些,不急不缓地说道,明显是不愿受这个礼,也不知道止儿带着墨之年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这一来就行大礼也不怕吓到他们几个老人家,思及此,太长公主没好气地瞪了墨止一眼,可惜人家闭着眼就算知道你在瞪他也能装作不知道。

墨之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觉得尴尬,站直身后温和一笑,道,“太长公主应该猜得出之年来此的目的,又何必这么说。”

“四皇子可高估本宫这把老骨头了,你们年轻人要干什么,本宫可猜不出,先生,你说是吗?”太长公主隐隐有了些猜测,眸光微微闪动,将球抛给了席羽先生。

“明人不说暗话,四皇子来此的目的,还请明言。”席羽先生看了墨止半晌,见他还没有要说话的打算,暗中叹了口气,淡笑着对墨之年说道。

墨之年微微抿唇,温润的气质沉淀了下来,与太长公主三人一一对视过后,终于开了口…

V72

墨之年微微抿唇,温润的气质沉淀了下来,与太长公主三人一一对视过后,终于开了口,“之年来此的目的无二,只是希望三位长辈能支持之年坐上那个位子。”

太长公主脸上淡淡的笑容瞬间消失,而席羽先生和秋老将军倒像是印证了什么猜测似的满脸无奈和失望,三人齐齐看向墨止,见他还是恍若未闻一般闭目养神,太长公主看向墨之年,灼灼的目光几乎要想要将墨之年看穿,率先沉声问道,“四皇子凭什么敢开这样的口?”

“就凭皇叔都肯承认我。”墨之年眸光一深,笑容自信而不失沉稳,脸上飞扬着不同与往日的温润的神采,宛如雏鹰长成后欲飞的模样。

太长公主哑然无言,心中一混乱便生出些恼意,沉着脸瞪向墨止,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墨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止儿会将墨之年带到他们面前就说明墨之年想要夺位的心思是止儿首肯甚至他还在里面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可先皇留下他们三人不就是为了帮助止儿从那狼子野心的东西手里夺回皇位的吗,止儿这么多年来也从未间断过为此而努力,可现在怎的又突然改变的心意,这、这、他怎可如此儿戏!?

“太长公主,老夫相信止儿还没糊涂到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秋老将军暗中观察了墨之年好一会儿,倒还真在这少年眉眼里看到了一些墨止没有而且永远不会有的东西,跟席羽先生对视一眼后,淡淡出声安抚着太长公主。

太长公主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四皇子以为凭着止儿的扶持就可坐稳那个位子?这样的想法是否幼稚了一些?”席羽先生语气平和,但问话已是犀利至极。

墨之年却未因他不留情面的话有半分的差异或难堪,只是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先生向来温和这一次何须做坏人。”

“那坏人就由老夫来做如何?”秋老将军轻哼一声接过话去,“四皇子觉得自己和墨王谁更适合那个位子?”

墨之年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墨止一眼,暗自吐了一口气,道,“论智谋之年怕是有生之年难及皇叔,但这位子,却是之年更合适。”

“哦?四皇子何出此言?”秋老将军犀利的目光直视墨之年。

“因为之年有皇叔没有的野心。”墨之年不畏惧地回视秋老将军,沉沉说道。

“哈哈哈哈…”秋老将军目光越来越毒,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太长公主一脸的莫名其妙,“老将军你是在笑些什么?”

席羽先生淡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在笑止儿眼光好。”墨之年是一个被冷落了多年的落寞皇子,他有本事却不得不藏拙,生出野心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他敢承认自己的野心,也敢承认自己不如人,看他眼神清澈有野心却无邪意,对他们这些先皇身边的老人也态度谦恭,这墨之年倒也真是个难得的人哪。

“你们在说什么?”太长公主眉头越皱越紧,这两个人怎么还笑得出来,止儿都那样胡闹了…

“太长公主,您可还记得先皇留下我们三人为的是什么?”席羽先生突然问道。

太长公主皱眉,“守护帮助止儿。”有他们三人在,墨谦峰就算想动墨王府也得掂量一二,否则止儿哪里有成长的机会。

“不对。”秋老将军笑完,摇了摇头。

“哪里不对?”太长公主不解。

秋老将军拿手指轻点了一下桌面,眼神恍惚了一瞬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先皇留下我们这些老骨头,是为了扶持晨川真正的皇啊。”

“那不就是…”太长公主刚开口,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是我。”

太长公主见墨止终于睁开了眼,立刻瞪回去,“你什么意思?”

“父皇曾留下遗旨传位墨谦峰。”墨止淡淡说道,见墨之年都惊得想要出声,接着说道,“父皇膝下皇子太少,选择墨谦峰也属无奈之举…”父皇虽重情,但对晨川的责任从未放下,父皇让三人守护自己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若能平安地活下去便让他拉墨谦峰下位执掌晨川江山,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这一点眼前的三位根本无力干涉,护龙卫才是父皇给他留下保命的,因此这三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真正意义上的使命应该是辅佐一代明君而非辅佐他墨止。

说完,墨止淡淡地看了秋老将军和席羽先生一眼,传递着一些隐晦的讯息,两个老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无奈。

闻言,太长公主气笑了,“这世间有谁能比得过你墨止本宫还真是不信了。”

“太长公主此言差矣,止儿虽聪慧无双,可他始终缺少了一份心,一个没有心的人,如何能真正重视那个位子?”席羽先生叹了口气,止儿方才那眼神里的意思他和秋老都明白,是想让他们两个老家伙帮着安抚太长公主呢,止儿这么多年来计划的是如何报复墨谦峰,而非如何治理这个天下,止儿对皇位的无心他们都看在眼里,但他们还是装作不知道希望有朝一日这小子能对晨川江山有些兴趣,只可惜止儿不是会照着别人想法走的人啊。

墨止此人真是世间少有的奇才,可惜他性子过分冷淡,他可以轻轻松松解决任何的难题渡过任何的难关,但他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就算是晨川偌大的江山无数的黎民百姓压在他肩上,也就只是一份连他心都走不进的责任,苏洛九真真算得上是一个例外,当然,他也可以凭他的脑子将这片江山治理的很好。

但是墨之年不一样,他不像墨止一样几乎有些神化,他是一个聪慧的凡夫俗子,他有野心,却未因野心迷失心智,这说明他心智的坚定,而一个心思纯正的有心之人坐上那个位子,才能真正做到忧国忧民,跟墨止比,他也许无法成为最厉害的帝王,却足以成为一个心系百姓的明君,在墨止之前他们无从选择能够辅佐的只是墨止,但现在,墨止亲自将另一个选择带到了他们面前,这也再一次说明了墨止对这江山看得有多轻。

太长公主后知后觉地发现席羽先生和秋老将军好像已经开始认可墨之年,眼里写满了错愕,连席羽先生方才的话都听不进去,“你们怎么也跟着止儿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