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倒是有人来说亲,但都没有说成,因为严二郎君实在不配合,总是冷着一张脸,把人家娇滴滴的女郎吓得瑟瑟发抖。
拖到三十一了,眼下又有人来说亲。
而且这人还是宫里的贵人,除了官家以外最尊贵的那位,却是不知道吹什么风把她老人家给吹来了。
严家主母惊中带喜,忙问赐婚的是哪家女郎?
她想着定然是个门第不错的,否则也劳不动太皇太后操心。
“却是个二嫁的商户女郎。”舒窈见她脸色都变了,径自喝了一口茶,才慢慢笑道:“夫人且听我慢慢道来。”
仔细与这位严家主母说了个中关系,点明利弊,才见严夫人脸色稍缓。
这么说来,这秦府福分不低,竟得到太皇太后的青睐。
一府二女都嫁入世家,单凭运道来说也是万里挑一了。
“夫人好生考虑罢,太皇太后本是看中了吴家的,只不过那秦二娘子看中了你家,所以我便来了。”
舒窈的言语间,都是对秦二娘子的优待。
别说严夫人了,门第再高些的贵女,也不见得能让太皇太后这般操心。
“这是自然。”严夫人笑道,亦不敢怠慢。
舒窈见状,又笑道:“秦二娘子品貌端庄,素有才名,若非那没有福分的郎君不争气,太皇太后看不过眼,做主让他们和离了,我也不会走这一遭了。”
话里话外,都是在给秦二娘子说好话。
严夫人再没疑虑的了,毕竟也不敢拒了不是,便不如笑道:“那就凭太皇太后做主罢。”
若是那秦二娘子真有舒窈说的这般好,对严家来说亦是锦上添花,毕竟……娶了秦家女,便是太皇太后的亲戚。
眼下看来,这关系还挺近。
严夫人静下心琢磨着,慢慢觉出这桩亲事的好来了。
待家中的二郎下衙归家,她便去与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严副使:做了王爷的亲戚,瑟瑟发抖
黑衣:??
黑衣真的好惨,全东京城都知道他有媳妇儿了,只他不知道
第 27 章
皇城司酉时下衙,司内留一副使带领若干押班充任当值。
而严副使昨日已经当值了, 按理说今天是可以早走的, 奈何摄政王倚重他,近来喜欢遣他办差, 弄得司里都在传,他要升迁了。
如果是的话,倒是件好事。
酉时末, 严云祈顶着已然黑透的天回到家中。
而这时家里的人都已经吃过暮食, 各自回到院中歇息;只有严夫人, 还在前院等晚归的二郎。
见他终是回来了, 便嘘寒问暖, 遣人去准备热饭热菜, 自个儿在前院陪着用了些。
母子俩一边吃一边闲话家常, 严夫人埋怨道:“你们司里事务这么繁忙,怎不多调配些人手?尽可着你干了。”
自从二郎当上副使之后,日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地办差, 这也是不好说媳妇的一个原因。
严云祈道:“许是摄政王有意提拔。”
没说得太清楚,因为升迁的事也还没落实, 没得惹母亲多想。
只见严夫人想了想, 突然恍然大悟地一抚掌, 笑了开来:“阿娘就说,那宫中的贵人怎么忽地想起你来了。”
提拔这事儿,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被严夫人误以为是沾了秦府的光, 于是对秦家女郎的印象大增。
在此之前,严夫人多少还顾忌着,自家二郎会不满秦家女郎,正有些踌躇如何开口,眼下气氛见好,她便与二郎仔细说了这事。
来龙去脉,一清二楚。
整个东京城的动静,都掌握在皇城司的手中,关于沈秦两府的内情,严云祈比他母亲知道得多。
想到摄政王曾派遣自己去查实两府联姻一事,连他亦有些怀疑,自己的即将升迁,是否真的跟这件事有关?
摄政王和寿安宫那位老祖宗关系亲厚,天下人皆知。
“依阿娘看,这桩婚事有益无害。”严夫人头头是道地说罢,举盏抿了一口茶,和颜悦色:“二郎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也不是办法。”
是这个道理。
“阿娘做主罢。”严云祈答应完之后,在心中腹诽,每次不成都是源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成,高不成低不就的那位,从来都不是他本人啊。
他一个武官,是个粗人,哪曾想这么多。
有媳妇儿就讨罢了。
至于对方是个和离过的,严副使觉得自己丧过妻,二人也没有不般配的了。
女郎二十,比他小十岁整,想来还是他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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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严家郎君答应了,不日便要上门提亲,秦府上下一片喜色,高兴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近来真是好事连连啊。
先是一直愁嫁的三娘子,嫁了个做梦都想不到的高门夫婿,还对岳家好得不行;而后,婚后一直不顺的二娘子,和离后又说了一门这么好的亲。
总之,秦员外和王氏得知家里的二娘子要进入严家之后,坐在那都感觉自个要飘起来了。
秦二娘子得知消息,自此吃得好也睡得香,不出几天便容光焕发。
大娘子和三娘子回家来贺喜她,大娘子握着二妹妹的手笑道:“贺喜二妹妹,这次贵人挑的严郎君,定不会教你失望的。”
“承姐姐吉言。”秦二娘子笑道。
只是她亦清楚,往后过成什么样,也还是得靠自己经营呢。
心事了了,秦嫀的心情也松快了下来。
今日坐在姐姐们中间的她,黛眉淡扫,妆容清新高雅,正弯眉笑眼,一手持团扇,一手抓着盘中的里零嘴儿,吃得好不开心。
大姐是过来人,见她吃得这般不停嘴,便促狭笑道:“三妹妹这般吃不停,莫不是怀了?”
新婚的女郎被这般打趣,怪羞人答答的,可是秦嫀乃是东京城的独一份儿,闻言抚着小腹笑道:“应是怀了,怀了果脯蜜饯,花生瓜子。”
此言一出,姐姐妹妹笑成一团,听得掀帘进来的王氏好不好奇:“都在说什么呢?这般开心?”
姐妹几个你瞧我,我瞧你,以扇掩面有,抬袖掩唇有,倒是惹得王氏笑骂:“还不与我说?”
怕不是姐妹几个,在聊帐中和男人那点事。
她们不想说,王氏还没兴趣听呢。
“大娘子府里有人,早些回去,免得回去晚了,你家那老虔婆又要寻你不是。”
大娘子笑道:“她现在却是不敢了。”
自从那日来过秦府,周赟回去之后对她体贴温柔,就连爱找茬的婆母,也大大收敛。
至于具体是什么缘故,姐妹几个对视一眼,都心有灵犀地笑了起来。
不过,虽说如此,暮食前,大娘子还是驾车走了。
“修晏不在府上,笑笑今晚还回去吗?”王氏倒是想留秦嫀过夜,毕竟沈府没人,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的。
“也好。”秦嫀出嫁多日,确实也想念家中父母了,笑了笑便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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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副使被阿娘催着去秦府提亲,于是第二日上衙,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去找长官刘提点告假。
刘提点笑道:“恭喜严副使,这是好事啊,你去吧,不过……摄政王要是寻你,我可是要直说的。”
大家都知晓,摄政王喜欢使唤严副使办差。
严副使周正的脸上微窘,叉手道:“多谢刘提点。”
告假这种事,一般来说不必直接告诉摄政王,与自己头上的长官说一声也就是了。
不过严云祈常见到摄政王,偶尔外出办差,还会一起用个饭,吃个酒,倒也不是特别惧怕。
这日见了摄政王,便顺道告知一声:“王爷,属下明日告假。”
养了些日,摄政王气恼的那件事已不着痕迹,心情自然也就好了,严副使与他告假,他点点头,又漫不经心抬了下眼,一边批阅公文,一边打听:“因何?”
严副使笑了下,忙道:“属下明日要去提亲。”
提亲?
听是这等琐事,赵允承兴趣缺缺,不过,严副使要成亲了,心思必定不在公务上,倒是打乱了他想让严副使去盯梢的计划。
这让他有些不悦。
一个男人为什么一定要成亲,成亲这般好吗?
建功立业,精进武艺,哪一样不比抱女人强。
然而这些七尺之躯,一个个的都想着女人,啧,庸俗下流。
“去吧。”赵允承挥退严副使,然后在心中琢磨,派谁去盯梢白衣那混账较为适合。
其实派谁他都不放心。
万一被人知道白衣的荒唐事,面上无光的可是他自己。
面子一事,赵允承最是注重,他见不得有人诋毁他,哦不,他只是见不得有人因为白衣的行为不端而诋毁他。
毕竟,他当政以来,做过的事情十件有九件会遭人诋毁。
如果每一个人的议论他都要计较,那么东京城就没有多少活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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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二郎君来秦府提亲那日,秦嫀还在秦府没走,一面是趁着夫君外出,想在娘家多待几天,一面是想要见见,二姐姐的未来夫婿就近长什么样。
于是严二郎君在堂中和秦员外说话时,屏风后面便躲着一美艳,一娟丽的双姝,透过屏风的缝隙偷偷瞧男人,好不羞耻。
当然了,单指秦二娘子。
秦嫀笑,当初自己议亲的时候,可是直接出去会面的。
郎君英武高大,面容也周正,眉宇间带着武官特有的煞气,看起来有些凶,而且说话也一板一眼,弄得人好不忐忑。
秦员外到底是见过贵人的,自不会像当初那样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问。
这郎君家里的情况,即便门第再高,他亦一一问清楚。
那严二郎君也一一作答,不曾流露不耐之色。
等问清楚了这些,秦员外才差人去问秦二娘子,如何?
得到了一句:“凭阿爹做主。”
那就是满意的意思。
严副使提亲顺利,那张常年板着的脸,也不由露出一丝喜气来,对秦员外道别后,打马回府报喜。
多年前的那次成亲,严副使早已忘了是什么滋味儿。
如今三十有一,夜里头偶尔的确是难耐。
那严家郎君一走,秦二娘子捶胸顿足地后悔,拉着二妹妹憋出一句:“你刚才怎地不提醒二姐姐,让我出去见他一面。”
“哈?”二姐姐这么大反应,险些把秦嫀逗笑了:“没见着就没见着,哪又有什么?”
“可不是这么说的。”秦娉认真道:“我瞧上了他,非他不嫁,他却没见过我。”
万一中间出了岔子,婚事说黄便黄。
所以这桩婚事,眼下还是不稳定。
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秦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自己这二姐姐啊,对自己的颜也太自信了,难道她不知晓,有一个词儿叫做见光死。
当然了,二姐姐确实长得清丽可人,气质脱俗,很符合当下郎君们的审美观。
秦嫀一边斟着茶往唇边送,一边给二姐姐出谋划策:“这般好不好,你写信问问,他近日要去何处办差,若是地点适合,你也去那转转,二人远远地见上一面,也不算失礼。”
秦娉想了想,这法子确实可行,便笑道:“那我就去写了。”
给她出主意的秦嫀,多少有点心虚。
好好的一个传统女郎,可不要被自己带上了放飞自我的不归路。
秦严两府,都在东京城内,说远也不远,书信来回有一天就尽够了。
自家那二姐姐,与严二郎君互通书信后,一大早,便红着脸拉了妹妹的手:“三妹妹,他说他明日要去金麟池办差,我们可去赏荷,顺道见上一面。”
七月天的荷花,开得正艳。
金鳞池,在东京城西北角,乃是天家花重金打造的御林园,占地辽阔,美轮美奂,本是只有贵人才能去的地方。
不过后来,官家仁爱,愿意与百姓共享这份美景,便特许百姓也能入内参观。
搁秦嫀心中,那就是一个古代版的中央公园,的确是很美的。
而且治安也特别好,非常适合女郎们去游玩,毕竟是皇家的地方,敢在这种地方闹事,就是藐视皇法。
第二日一早,秦府姐妹二人起来梳妆打扮。
已嫁为人妇的三娘子,穿了身水色配鹅黄的窄袖罗裙,出行方便,也不打眼。
然不知是不是秦二娘子的错觉,她瞧着梳妆完毕的三妹妹,总觉得三妹妹的上围又见涨了……
即使穿着普通的罗裙,也能让人忍不住去瞧她。
还有这脸,以前并不觉得,现在却是怎么瞧着越发适合艳丽贵气的打扮了。
珠红玉翠,金簪银钏,怎么戴都好看。
秦二娘子自个儿身材苗条,用心打扮一番,眉目如画,仙气缭绕,很是年轻,倒不像是成过亲的女郎。
因着今天是给二姐姐当绿叶,秦嫀头上简单素雅得很,力求不抢二姐姐风头。
再说了,大乾的郎君们喜好一致且明确,就是要瘦。
秦嫀觉得自己就算往头上戴一圈夜明珠,也不会惹来多少郎君的爱慕。
清晨的金鳞池,凉风习习,日头还不算毒辣。
一撮撮的游人,有些聚集在水榭里头,有些聚集在游廊边,谈诗论赋亦有,会知己情人亦有。
要不怎么说大乾民风开放。
不多时,秦二娘子与严副使碰头成功,来相陪的秦嫀功成身退,留下晴好在这边守着,自己则带月英去转转。
御林园内也有庙宇,那寺内的钟声空灵沉着,令人安心。
秦嫀逛累了,便笑道:“咱们上去借个方便,顺便看看有没有斋饭吃。”
月英心底好笑:“夫人就惦记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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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副使今日的差事是查办天光寺的佛像沁泪一事,初听就知道是装神弄鬼,不过宫里的人们迷信鬼神,因此就来查查。
本是严副使的活儿,但可能摄政王对此事有兴趣,也一道来了,得知他约了女郎,摄政王看他的目光流露出鄙夷,然后……倒没惩罚,只是让他滚。
这差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事,所以严副使就毫无心理负担地翘班会见小娘子,顺便同情一下天光寺的那些光头。
怕是要吃挂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黑衣会邂逅一个小娘子,惊为天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撩妹这等庸俗下流的勾当,他不配
第 28 章
能在御林园经营的庙宇,自然是规模不错的庙宇。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气魄恢宏, 庄严肃穆, 因是依山而建,周围树木郁葱, 远眺而去,亭台楼阁,古香古色。
此刻时间还早, 香客并不很多。
小娘子和小丫鬟带着纱绢帷帽, 走在斜径上, 身形婷婷嫋嫋。
在庙宇中偶遇小师傅, 礼貌问清楚舍后所在之处, 二人便说说笑笑地走了过去。
不愧是能够在金鳞池经营的庙宇, 后舍建得很是干净宽敞, 而且还将女郎和郎君分隔两地,一东一西,互不干扰。
秦嫀出来得比月英快些,站在外头等候, 她瞧着附近有株紫薇花开得喜人,便笑了, 扬着团扇走过去欣赏。
哎呀, 若是这个时代若是有照相机或手机就好了。
女郎站在这株紫薇花下拍照, 定然好看。
正想着,秦嫀的笑容顿了顿,歪头倾听, 仔细听了一阵之后,确定自己没听错,确实是听到了一道压抑的女郎声音。
“……”秦嫀皱眉,面露担忧之色。
寻着似有若无的声音,她便提着裙摆过去了。
舍后这种地方,一般人都不会逗留,因此也不怎么打理,周围树木山石凌乱自然,当初开凿是什么样眼下就是什么样。
显见那声音是从一片高耸的山石后面传来的,秦嫀抿了抿唇,加快了脚步。
眼瞧着这道水色的玲珑身影,突然冒出来,一条着黑袍的修长手臂,自她身旁闪电般伸出,往怀中一搂,然后另一只手将人的口鼻封住。
事情发生仅一瞬间。
非常快。
对那山石后面,正在吃野食的野鸳鸯倒是毫无影响。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小娘子被吓得不轻,脸儿煞白。
她的帷帽掉地上了,腰身亦被人禁锢着,口鼻也被人封住了,全身上下除了一双还能活动的眼睛,无一处是自由的。
完了。
秦嫀脑海中闪过要遭的念头,并且极力地分析,这人是要劫色还是劫财啊?
真是的,不是说金鳞池治安良好吗?
眼下看来也是闭着眼睛吹。
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秦嫀都不敢挣扎,她在等待适合自救的时机;然而那人箍着她并未有所动作。
只是发现她呼吸不畅,将宽厚的有力的手掌松开了些许。
刚才憋得不轻的小娘子,一得到呼吸的机会,那心口就像山峦似的,起伏有致。
一下一下,弄得黑衣郎君蹙眉。
这名劫持小娘子的郎君,便是来天光寺办差的摄政王赵允承,经过他的暗访,终于在舍后找到一对私会的野鸳鸯。
“……”晦气。
他正准备离开,一道冒冒失失的身影忽地闯过来。
赵允承本不想管,因为与他无关。
明明听到这种声音还要过去,不是蠢就是脑子不够用,让她去洗洗眼睛也罢。
但最后,不想管闲事的的摄政王殿下,还是伸出了援手,把那女郎的去路揽住。
这大抵是赵允承第一次抱女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别扭,触感太软了,味道太香了,像个添了熏香的面团儿。
郎君垂睑睥睨,瞧见还是个胖的,难怪脸上也软乎乎。
这时候,山石后面的战况正酣,好似已经到了白热化的进程,羞得人脸红耳赤。
被人禁锢住的秦嫀,也终于意识到了那里正在发生什么,体温一下子高了几度,脸颊火辣辣似要烧起来了一般。
所以说,禁锢住自己这个人,并不是想要劫财或劫色。
也许……他只是在这里帮人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