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看出他们两个…”韩岳说着,把两个大拇指往一起对了对,朝着李钰嬉笑眨眼。
“呿!当这避暑行宫的护卫都是死的不成?他们两个在大雨天跑去湖边的水榭又搂又抱,又亲又啃,又哭又笑的整出那么大动静,我不知道才怪了!”
“我怎么就不知道!”韩岳立刻拍桌子,好歹那些护卫也都是他调教出来的人吧?
“我吩咐他们不许多嘴的。”云启给了韩岳一个白眼,这么大嗓门是想吼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吗?
韩岳想了想,又皱眉道:“你说谨言这回是来真的吗?这卓玛郡主身后可是西北草原,可不向那谁,说休就休了…”
“说什么呢!”西月嗔怪道,“你就不能盼着点好事儿?”
“也是。”韩岳憨憨的笑了笑,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那家伙抱都抱了,亲也亲了,这就算是认准了。”
西月无奈的瞥了自家丈夫一眼,表示对某人的情商很无语。
“可是,在洋教堂举行婚礼真的没事儿吗?”西月担心的叹道,“据我所知,高嘉兰对谨言的心思还是没有变呢!如到时候她再弄出点什么事情来…”
“如果是个脓包,早晚都会发出来。第一,我们要相信谨言的能力,第二,我们也要相信卓玛。”李钰淡然冷笑。
“相信卓玛?她能怎么样?”西月还是不放心。
“相信卓玛考虑事情永远不跟我们在一条线上。我觉得或许这才是她最大的长处。”云启依然是风轻云淡的口气,千年不变。
“说的是!”西月顿时明白了,释然微笑,“也正是因为这个,谨言才栽进了她的怀里。”
四个人相视一笑,或点头,或摇头,都是深深地释然——不管怎么说,那家伙终于栽了!
…
既然出了满月,就更没有偷懒的理由。
接下来的这个夏天,可谓大周内阁成立以来会议最频繁的几个月。
六部大臣每隔两三天就要跑一趟避暑行宫,天气炎热年轻的尚可支撑,向韩胄,杨时昀和何玉简三个老家伙都受不了,几次中暑之后,李钰和云启二人不得不离开清静安逸的避暑行宫回帝都城来。
自然,长公主只是摄政而不是垂帘听政,所以即便她回到了京城也没住进皇宫,而是把商议政事的地方安排在了之前的素园。
炎炎夏日,酷暑难当。
自从李钰出嫁之后就没怎么回过素园,但也里一直有人留在这里时常打扫,如今长公主要把这里作为内阁议政的地方,内侍们自然不敢怠慢,更是用心的收拾起来。
依然是李钰之前日常起居的院子,院内青葱的竹林遮住酷热的阳光,连那些烦人的知了也被专人拿着粘杆捉了去,院子里静寂寂的除了风吹竹叶的宛如凤鸣的细细声之外别无杂音。
素色锦帘遮挡了外边如浪的热气,屋子里各处角落都摆着晶莹的冰雕。冰块雕琢成的山水人物石子盆景玲珑剔透,渐渐地消融时释放着沁凉。
李钰靠坐在窗下的凉榻上,手里捏着足足十来张书信,正凝眉看得入神,在她手边的钧窑填白花瓶里供着一只白荷并莲蓬荷叶,荷香静谧的散开,越发衬得美人如玉,内敛安宁。
莲雾端着一盏香茶悄无声息的上前来,换走了之前的那盏。
李钰翻了一页书信,头也不抬的问:“诸位阁老们可都到齐了?”
“回长公主,还差邵大人,说是刑部有件人命案要结案,再等一刻钟的工夫就来。奴婢已经把长公主草拟的文案都发给了各位大人,大人们正在细读呢。”莲雾回道。
“嗯。”李钰点了点头,没在吭声,继续看书信。
一刻钟后,莲雾再次上前来,低声回道:“长公主,人都到齐了,是现在开始呢还是再等一会儿?”
“不能等了。”李钰把手里的书信一收,抬起头来只顾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蹙眉道:“请诸位都进来吧。”
莲雾应了一声出去,没多会儿的工夫珠帘轻响,上官默,秦淮,韩胄等人以此进门。
众人一起向李钰躬身行礼见过长公主之后,便各自落座。
这是内阁会议的新标准,不跪,不拜,不请安,不说套话,开会之前各自翻阅长公主给各部回批的奏折,做好回话的腹稿,等会议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谁也不多说一句废话。
这次会议有几个要紧的事情:第一,是晋西商人联名上书要求恒德钱庄能够得到大周户部的支持,能够在晋西一代得到修路的投资权。因为自从皇家银行联合金汇钱庄在沿海扩修海港之后,各家钱庄开始纷纷跟皇家银行合作,在大周各地进行各种项目的投资,比如修学校,比如修善堂,修各种工场,修驿馆客栈茶楼酒肆等等。
修这些民间产业时,那些民间钱庄都有参与的份儿,然而海港,道路,桥梁等大的工程,却一直被皇家银行和金汇钱庄独霸,连恒德钱庄都插不进手去,这让晋西商人们很是恼火。之前是因为西北打仗,他们忙着从战事里发财,如今仗打完了,西北一代要迎来建设好时机了,决不能把这块大蛋糕再让皇家银行和金汇给抢走!
对于这件事情,户部尚书韩大人给的意见是,不予理睬。韩大人坚决站在皇家银行的利益上想事情,因为皇家银行就是户部的脸面,而且皇家银行的盈利就是户部的盈利,就是大周国库的盈利,是他这个户部尚书的职责所在,用他的话说,谁也别想跟国库争钱赚!
而李钰的意思则是不能让金汇钱庄在皇家银行的扶持下独家做大,朝廷应该扶持一下恒德钱庄,长公主的意思是,只有保持良性的竞争,大家才能够走的长久。
关于这件事情,李钰和云启也产生了争执,毕竟金汇钱庄是江南各大商家合股并且也是云启多年的心血。它为大周的建设出了不少的力,如今凭空去扶持另一家来跟金汇竞争,换谁也不乐意。
对于这事儿,李钰也觉得对不住云启,但从更高的角度去看问题,她还是觉得应该让两家钱庄互相制衡,透明账目,公开竞标。为了能劝说西南王能支持自己,李钰这几日可谓曲意逢迎,在某些事情上一让再让,别的不说,昨晚就几乎一夜没睡,到这会儿腰还是酸的呢。
云启连着几日占尽了便宜终于松口答应李钰,并转身去抚慰在西南一直兢兢业业打天下的云少棠去了。
金汇的大东家都没意见了,韩胄自然也懒得再跟长公主对着干,反正朝廷国库能收到的好处一分不少就成了,至于是跟金汇合伙还是跟恒德合伙儿,还是长公主说了算吧,反正她老人家总是有千般万般的理由。
嗯,通过这半年来长公主的摄政以及内阁会议的逐步完善,内阁的这几位阁老们已经渐渐地明白过来——长公主决定的事情,基本都是要做成的。就算是大家反对,之后长公主也会通个各种手段达成自己的心愿。而且事实证明,长公主也不是为了一己私愿,她是真的为国家,为江山社稷着想。
所以说,一些事情到底如何去办,一些政策该如何执行,大家争来争去殊归同途,也不过是为了让事情更好。既然长公主有更好的办法,那就依着她呗,还有什么好挣的?
半个时辰的会议之后,李钰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那十来页信纸推倒旁边给了上官默:“这是皇上给本宫写来的信,信中详细叙述了这半年来朝廷推出新的政令法令,尤其是最新的赋税制度之后,最底层的老百姓,也就是那些佃户,手工业者,小商小贩,小工匠们都是什么样的反应。本宫觉得,一些政策我们是出于好心,但被各级官员执行下去的时候,未免给带歪了。到了老百姓那里甚至成了完全相反的意思。诸位且细细的看一遍,等会儿我们再商讨一下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自从先帝爷的丧事料理完毕皇上忽然间下了一道旨意让长公主摄政并声称自己年轻要出去游历以增学识之后,朝中大臣们就没有停止过各种猜测。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皇上心情不好跑出去散心了,过几天肯定就胡来。
后来长公主分娩坐月子皇上都没回来,于是大家又猜测是不是长公主和西南王使了什么手段逼走了皇上想要谋夺皇位。甚至有些臣子还偷偷地写好了讨伐弹劾的奏折,准备只要西南王敢站出来称帝他们就用唾沫淹死他。
然而一次次内阁会议之后,大家又明显看出西南王对权力和政事都不甚在意,虽然长公主摄政兢兢业业,但毕竟是个女人——而且她也没有当女皇的意思。
如今眼看着金汇钱庄被恒德钱庄分一杯羹时大家又忽然猜测长公主是不是跟西南王闹别扭了?
直到此时此刻,大家看到皇帝陛下针针见血的指出这半年来新政令新法度在执行的过程中的各种弊端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陛下不是去游学了!陛下是真的下去体察民情了!而且还是有史以来最彻底的那种!
陛下跟长公主这姐弟俩分明是一明一暗,一个大刀阔斧,一个严格监督,他们俩这是走的一条路啊!
于是大家后背上的那块皮不自觉得绷紧了。与暗暗地庆幸自己没有过多的出幺蛾子阻拦长公主的新政,否则只怕日后连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所以说这些人说起来很可怜,明明李钰和李铎二人想要赋予他们至高的权力,甚至让他们联合起来去监督皇权,可几千年来的忠君意识让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竟然还是想着一心一意忠于陛下。
也正因为如此,才有那么一句话: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众人看完皇上写回来的书信之后,一个个站起身来纷纷发誓,表示一定要效忠大周效忠陛下,一定要把长公主施行的新政做好,云云。
李钰一边淡定的摆手让大家各自归座,一边从心里腹诽这该死的忠君思想使得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都没把这些臣子们喂熟,高官厚禄的养着他们到头来还不如李铎一封书信的威力大。由此,她再次为历史上的女皇表示钦佩之至,一个女人能够在这样的男权社会让那些男人都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着实不易。
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大周朝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战功赫赫的宁国公奉旨回京了!
威力无比的秋老虎一点都没挡住大周百姓对宁国公的崇敬,就在宁国共奉旨进京这日一早,帝都城从皇宫通往西城门的街道上便被百姓们挤得水泄不通。那热闹的场面让烈鹰卫欣喜慰藉之余又深深地头疼。
韩岳和上官默二人一武一文代替长公主和内阁出城迎接,一路上见此盛景都忍不住感慨,当初圣祖爷接受皇位禅让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情景了。将近十年了,帝都城都没这么热闹了!可见卫家人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这幸亏是卫氏父子投诚大周,若不然,还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呢。”韩岳低声感叹。
上官默微微皱了皱眉头,虽沉默不语,但也没有反驳。
年过半百的宁国公携妻带子于离开帝都城三十余载后凯旋归来,那心情之感慨绝非用语言可以形容。
因为这次回来也算得上是卸甲荣归,所以卫长卿只带了六百亲兵,把他的五千余近卫军全都交给了唐虞管带,这样他也能放心的回京,并以此向大周天子表示自己的诚意。
唐夫人带着女儿和孙子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看着外边欢呼的百姓,脸上是怎么也压不住的喜悦——终于回来了!离开这么多年,即便改朝换代,他们卫家也依然封侯封公,凯旋荣归,这是当年怎么也不敢想的事情。
卫玄月和小侄子卫晖都很兴奋,两个人都是从西北军营长大,就从没见过这等热闹,于是一边儿一个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兴奋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被带回来的六百亲兵也都很是兴奋——这种礼遇,这种荣耀,是他们浴血拼杀终其一生的追求,是个军人都会热血沸腾。
这一队人马包括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兴奋不已,唯一一个蔫儿头耷拉脑的人便是卫奕星。
至于提不起精神的原因?还用说么,自然是卫侯爷早就知道了皇上不再帝都城。所以不管是在西凉城还是回来这里,对他来说都没多大的意思——而且这么大热的天赶路,人都快被烤糊了,哪儿还有那么多精神去笑,去兴奋啊?
热烈呼喊声渐渐地远去,卫长卿一家子渐渐地甩开围观的百姓们留下六百名近卫踏上天街,进天阙门,进入皇宫之后过太极门,并没有去太极殿,而是去了长公主接待他们的武英殿。
李钰和云启在武英殿设宴为宁国公一家人接风洗尘,韩岳和上官默从旁作陪。
国宴的礼仪说起来无趣又死板,让卫长卿这样在西北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武将都觉得拘谨。所以大家也只是意思一下就结束了,卫长卿带着妻子女儿和孙子回宁国公府,卫奕星却借口有些小事要跟长公主说而留了下来。
“天太闷了,我们去御花园走走。”李钰等众人都走了,方才站起身来。
卫奕星自然无异议,跟着李钰出了武英殿,却在武英殿后廊下遭受到了西南王冷冷的眼神。
“呃,王爷。”卫奕星搞不懂为什么到现在西南王都不能友好的对自己,但如今他对李钰早就收了那份心思而且另有所爱,所以也能很坦然的面对对方的冷眼神了。
“嗯。”云启淡淡的应了一声,却转向李钰,“我先回府了。”
“好。”李钰温柔一笑,伸手轻拍了一下云启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凑近了云启的耳边,低低柔柔的说道:“我一会儿也回了,刚刚我没吃饱,你吩咐厨房晚上我要吃小馄饨。”
“好。”云启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卫奕星,眼神没那么冷了。
卫奕星失笑,心想还是长公主有本事,不过是拍了某人一下,全身的刺儿都收起来了,人立刻就乖顺了。
御花园里,一丛丛海棠树上结满了海棠果。红艳艳的果实累累的挤出碧绿的叶子,红绿相间分外诱人。李钰停在一棵海棠树跟前,伸手摘了一粒果子,随手用帕子擦了擦,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糖心海棠果酸里已经透出了一点点甜,甜里还带着一分涩。
“嗯,这个味道刚好。”李钰笑着朝着卫奕星抬了抬手,“卫侯爷不尝尝?”
卫奕星跟李钰来御花园里闲逛自然不是为了吃海棠果,他看了看左右的宫女太监以及护卫一大群,无奈的笑了笑,低声问:“公主,您有陛下的消息吗?”
“陛下?”李钰诧异一笑,“怎么卫侯爷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本宫说嘛?”
“不是。”卫奕星终于体会到了有口难言的感觉,苦笑了两声,又叹道:“臣跟公主也算是故交,看在往日的友情上,公主就不要再挤兑臣了吧?”
李钰轻笑道:“这话可别乱说,咱们往日的那点友情算啥什么呀,跟你对陛下的忠心比起来,怕是连个边儿都凑不上吧。”
“长公主!”卫奕星左右看了看,直接朝着李钰单膝跪地,“臣求您了。”
李钰原本还想再绕几圈的,却不料卫奕星直接给跪了,一时还真是绕不下去,于是朝着旁边的宫女太监们摆摆手,示意众人都散开之后,方朝着卫奕星抬了抬手:“你起来吧。”
“公主,臣想知道陛下现在在哪里。”卫奕星依然跪在地上不动。
李钰叹道:“我上次收到他的信时,他说他在渝阳。不过那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在哪里我还真是不知道。你跟他很熟,应该知道他的本事,他若是想隐藏自己的行踪,是没有人能探查到他的消息的。”
“长公主,臣请命,要去找陛下。”卫奕星说道。
“你这人真有意思,你为什么要去找他啊?”李钰好笑的问道。
“臣…不放心。”
“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李钰依然笑着,看着卫奕星低着头半跪在自己面前,想起李铎那一脸的憔悴,心里忽然有几分报复的痛快,也有几分无奈的悲哀,“你别告诉我你这样做是因为你对国家的忠心,是因为你对陛下的忠心。”
“…”借口被人家先说出来的卫侯爷很无语的抬头看了李钰一眼,咬了咬牙,说道:“不是。”
“那是什么?”李钰似笑非笑的问。
“是…是因为臣心里很内疚。那次在西北,因为臣,陛下的腿受了重伤,而且…”卫奕星吞吞吐吐的。
“够了。”李钰冷笑道:“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陛下的腿已经全好了,而且早就好了。你完全没必要担心。”
“那…臣…”卫奕星还想说什么。
李钰长袖一挥,说道:“卫奕星,做人可以不诚实,言不由衷很多时候也不过是迫不得已。我不怪你,陛下也不怪你。不过,你现在说的这些,我觉得根本就是废话。你编的费心思,我也懒得听。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想好了,如今看来你根本没想好,所以,你回去吧。”
“长公主…”卫奕星抬头看见李钰已经转身要走,忙起身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长公主请留步!”
李钰站住脚步,无奈的叹了口气,平静的看着卫奕星,看着他黝黑的脸膛渐渐地泛起一抹红色,甚至连耳边颈侧也红了,这硬汉子却依然是一副有口难言的表情。
李钰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卫奕星依然没说出她想听的那句话,于是淡然一笑,长袖一收,转身走了。
卫奕星站在海棠树下呆呆的看着李钰风姿绰约的背影消失在花丛里,气的一挥手打捶在海棠树上,震下海棠果和叶子纷纷而落,有个别海棠果砸在了他的头上脸上,又被他挥手打开,弄了一手的果泥。
长公主府,明朗轩廊外白玉栏下刚换上一溜景泰蓝花盆栽的木芙蓉,绿油油的叶子衬着百千点浅粉色骨朵,轻白粉红,花虽还未开,一个个花骨朵掩映在翠叶之间,宛如晨妆的娇羞明眸善睐的少女。
今年的秋热厉害,明朗轩里此时还用着冰,进门后是清爽的凉意。
李钰把手里的帕子往一旁一丢,接过莲雾递上来的甜茶咕咚咕咚喝完,方叹了口气转身坐在藤椅上,低声骂了一句:“这家伙,真是…到了正事儿上就成了闷嘴的葫芦!”
“你想他说什么?想他说喜欢陛下,要跟陛下…”云启淡淡的冷笑着。
“你说什么?!”李钰被蝎子蛰了一般跳起来,上前去捂住了云启的嘴巴,又警惕的环顾四周。
云启抬手把她的手拉开,叹道:“没有闲人在,没有我的吩咐谁敢在这边逗留?当这明朗轩是闹市口呢?”
“那你也不能随便乱说!”李钰压低了声音。
云启轻笑:“我说就是乱说?卫奕星说就不是乱说了?”
“你…”李钰被抢白,瞪了云启一眼,又低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之间的事情那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云启轻笑。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李钰又细想当初,微微皱眉——有那么明显吗?这两个人也没做什么吧?
云启轻笑道:“那年,卫奕星只身一人追咱们回京说是太子落下了东西的那次。”
“那么久了…”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了榻上。
云启上前去,坐在她的身边,低声问道:“他们两个人互相喜欢这并不奇怪,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想干什么?你想让卫奕星在你面前承认此事,然后呢?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后果?陛下可是天下之主,不是哪家纨绔公子哥儿,想养个小倌儿找个男宠度无所谓。卫奕星是宁国公的长子,卫家人怎么肯能…”
看着云启一脸的不解以及质问,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我没想让他们向天下人表明什么,我只是觉得铎儿太苦,我想要他卫奕星一个承诺。”
“那又能怎么样?一个承诺,值得让皇上放弃江山吗?”云启好笑的问,“即便是皇上愿意,卫奕星他敢吗?”
李钰皱眉反问:“为什么要放弃江山?这根江山有很大的关系吗?”
“有皇上,就有皇后,有太子。”云启无奈的伸手去摸了摸李钰的额头,“你没事儿吧?好好地怎么糊涂了?”
“呿!”李钰挥手打开云启的手,“你才糊涂呢。”
“我糊涂?”云启好笑的指了指自己,又摇头道:“我觉得卫奕星什么都不说是对的,有时候知难而退才是明智之举,否则,害人害己害后代,贻害四方,都是因为你要的那什么承诺。”
李钰纵然一万个不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云启说的话是铁打的事实,于是暂且把自己的那份小心思按了下去,不再提及。
宁国公回京,自然不是为了卸甲荣养来的,几天后,李钰再次在素园设宴,联名所有的内阁大臣以长公主的名义宴请宁国公父子。这场宴请也在卫长卿的预料之内,于是两父子各自着盛装来素园赴宴。
卫奕星依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让他父亲宁国公很是伤脑筋,一路上又叮嘱,又放狠话,扯着耳朵教训:待会儿见了内阁大臣们你给老子精神点儿,就算是为了你尚在幼年的儿子也好,为了你年过半百的老子也好,你万不可耍你那小性子,否则回去老子抽死你!
卫奕星也只是点头,并没做出其他反应。又引得他爹好一顿数落。
这次宴会跟上次在武英殿不同,卫长卿父子深切的感受到了内阁这几位大臣高深的城府,圆滑的处世之道以及对长公主的言听计从。
不过李钰完全没有排斥宁国公的意思,反而当场提出要请宁国公入内阁,主理兵部事务,以一等国公爷的身份领兵部尚书衔,全权负责大周的国防要务。
李钰的话说完,当场一片寂静。
连卫长卿自己都很意外,长公主这是要把大周的国门都交给自己吗?
李钰又笑道:“武将守国门,这是当初父皇在世的时候就定下的国策。而放眼当世,骁勇善战的武将的确不少,唐家,萧家,贺家,都是武将世家,也都对大周社稷有着不世之功。但父皇当时也说了,若得宁国公权力辅佐,我大周帝国的边疆可百年无忧。所以,今日我提及此事,也不过是替父皇了却心愿。不知道国公爷可还有为国效忠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