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妖冶的人,怕是没有人能保持清醒。

想到当年次次被他蛊惑,然后被惨痛吃干抹净的经历,十五心有余悸的扭头看向对面白茫茫山头。

“别老看着雪。”

莲绛轻声提醒,“一直盯着雪看,会照成雪盲。”

他这一提醒,十五才惊觉,一回头时,眼前却一片漆黑,另外一只手下意识的抓向莲绛几乎本能的去求助。

“闭上眼睛。”他手伸过来,一下蒙住了她双眼,“阿初还是说你们住在雪山上,这点常识也不知道。”

十五不敢动,因为,两人此时靠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得到他淡淡的呼吸。

两人就这样紧靠坐在石头上,她替他撑伞,他替她护住眼睛。

眼眸上滚烫,十五只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握紧那伞,“陛下…”

她开口的瞬间,双唇被人紧紧封住。

沉重而紧张亲吻,他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脸,不让她逃离。

他的吻,从一开始的羞涩试探,到后面的强攻掠夺,期间就是不给她丝毫挣脱的机会。

直到她呼吸不济,软绵无力的靠在他怀里他才不舍的放开,双手却是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额头抵着她眉心,陪着她一起喘息。

风从此西面刮来,两人的青丝白发交缠,素衣黑袍交织,一柄桃花扇,殷红点点,如一幅色彩旖旎的画卷。

“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他趁她喘息的机会,扣住她腰肢又夺吻一番,“这大洲,根本就没有一个卫霜发。”

十五顿时惊醒,一掌将莲绛推开,他却一把亦更快的速度扣住她手。

深碧色的绞着她,十五目光稍微恢复,扭头不愿去看他的脸。

“对不起。”

莲绛松开了十五。

十五慌忙起身,后退几步。

莲绛嘴角掠过一抹苦笑,看了看她,转身离开。

十五立在风雪中,看着身旁的那棵树,然后拾起莲绛的披风和那个小盒子,慢慢的往回走。

回到南苑宫时,天色将黑,流水正着急的站在门口。

“提前行动吧。”

十五疲倦的说道。

女巫の猫

是夜,霜发夫人风寒。

莲绛赶到南苑宫时,看到白发素衣的女子躺在纱帘后面,脸色苍白若纸,双眸紧闭,薄唇无色。

“陛下。”流水上前拦住要进去的莲绛,“夫人正在休息。”

“服药了吗?”

“方才按照夫人的提示,奴婢已经命人去煎药,服了…”流水顿了一下,神色忧虑,“应该会好很多。”

“若本宫没有记错,方才来之前,她就服过一味。”

“这…”流水垂眸。

宫仪推门而入,莲绛看着端进来的药,抢过来一闻,“这是什么药?”

“奴婢想夫人这次风寒如此严重,想及是她连日未曾休息,就加了几味药。”

“药不是她开的,竟要你加?”

流水垂首,似有些为难,“夫人下午归来时,全是湿透,后面时冷时热,十分虚弱。奴婢跟随夫人多年,也略懂些药理,因此,这药是奴婢开的。”

“略懂?”莲绛勃然大怒,“略懂你就敢对你夫人用药,你这是拿你夫人的身体开玩笑。”

流水吓得屈膝跪在地上,“奴婢实在没有想到这么多。奴婢主要是想大冥宫没有太医…”

莲绛面色阴沉,隔着帘子看着那虚弱的女子,缓缓开口,“本宫传艳妃来替你夫人把脉,你觉得是否有不妥之处?”

流水垂首,“但凭陛下吩咐。”

“火舞,去传艳妃。”

艳妃抱着药箱进来时,看到莲绛负手立在纱帘后面,双目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女子。

她想及中午莲绛发怒的样子,又见他眼神如此痛苦深处,捧着药箱的手略微发抖。

“陛下。”她走到莲绛身后,对着他盈盈一拜。

头上目光阴寒,她不敢抬头,却已知道莲绛正在审视着自己。

“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若再有什么歹毒之心,别怪本宫不念昔日旧情。”他声音很低,却全是杀气。

艳妃垂眸,眼眸下掠过一丝苦楚,“臣妾明白。只是,臣妾为夫人诊脉施针,陛下需要离开一下。”

莲绛默然,又看了十五许久,这才转身出去,却并没有走远,而是立在了屏风后面。

艳妃起身,掀开纱帘进去,见十五面若死灰的躺在床上,唇已出现干裂,亦不由一怔。

中午才见的女子,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却也不至于虚弱到如此地步。

伸手扣住十五手腕,竟是出奇的冰凉,更重要的是,她体内还有一股热气在逆行,经脉紊乱。

“夫人…夫人…”艳妃低下头,伏在十五耳边轻声唤道。

床上的女子只是艰难的蹙了蹙眉,却并没有气力睁开眼,再探气息,十分的微弱,好在稳定。

流水站在侧面,神色似乎十分的焦急,“艳妃娘娘,我们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为何风寒如此严重?”她简单询问了一句。

“下午夫人出去了一趟,淋了一身的雪,全身都湿透。”

“难怪。”艳妃默默的念叨,然后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银针。

“艳妃娘娘,可需要我什么帮忙?”

“帮我退一下夫人的衣服。”

流水坐在床边,解开十五的中衣,一条金色的细链滑落,艳妃目光一闪,道,“等等,还烦请姑娘去帮我取点艾草,先熏一番,我再替夫人施针。”

“是。”流水飞快退了下去。

流水回来时,艳妃正低头将所需的银针一根根的取出来,摆放在别处,而床上的十五依然昏睡。

“替你们夫人宽衣吧。”艳妃淡淡的吩咐,流水俯身替十五褪去了中衣和里衣,一枚红色珠子从滑落,凝红如血。

依稀中,流水感到手心被捏了一下。“艳妃娘娘,拜托你了。”流水取下那枚珠子,抱着十五的衣服,对艳妃躬身行礼。

“夫人和我姐妹相称,这是我理应做的。”艳妃也不介意流水在旁边盯着,认真的替十五施起针来。期间休息时,流水才离开,又换了一次艾草。

到日次清晨,十五幽幽转醒,看起来虽然虚弱,但是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而莲绛也在外面守了一个通宵。

“夫人醒了?”艳妃看着十五。

看到眼前的女子,十五微微一怔,直到流水扶着她坐起来,似才反应,“艳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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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何以归来 二十三

9-27 2:1:01 357

“这大冥宫的雪万万淋不得,夫人下次可别去赏雪了。”

艳妃微笑道。

“谢谢娘娘的提醒。咳咳咳…不会有下次了。”十五低喘了一口气,叹道,“我实在不适应这阴寒的大冥宫。”

坐着暗处的莲绛,眼底掠过丝无奈,旋即自嘲的扭开头,看着窗台小几上,摆放着的一个盛曼水的月光杯,神色显得十分没落。

此时,天刚刚亮,窗外小雪如细雨纷飞,窗户紧闭,却因为周围太过安静,他能听到落雪的声音柘。

明知道她抵触他,他还是闻讯赶来,却又怕她醒来见到他会生气,待她病情稳定之后,坐在了临窗的暗处。

“那我就先告辞了吧。”

艳妃抱着盒子站了起来扳。

十五目光扫过她的盒子,对旁边的流水吩咐,“替我更衣,送送娘娘。”

“夫人病情刚稳,再也吹不得风寒了。”

艳妃忙阻止,而流水已经将十五扶着坐了起来。

“啊…我…”床榻上的白发女子,突然惊慌的抓着自己的胸口,“阿水,我的东西呢?”

她全身颤抖,在脖子上摸了一圈,然后掀开被褥,四处寻找,神色看起来相当的慌乱,连声音都在颤抖。

“夫人,怎么了?”

流水忙连声询问。

“珠子,珠子…”

女子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顾不得晨露夜寒,就着单衣赤足翻滚下床。

闻珠子二字,艳妃先是一怔,发现十五原本脖子上那颗凝红色的珠子不在了,她上前拉住十五,低声道,“方才更衣的时候,我瞧见你侍女将珠子取走了啊。”

“阿水,你拿走了珠子?”十五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拉着流水。

流水大惊,“夫人,阿水作何要拿走珠子?那是老妇人给您的遗物,这么多年您一直佩戴在身,我哪里敢拿走!”说完,她也四处替十五找起来,却发现,根本没有珠子的影子,连衣服都翻了个遍。

艳妃神色也跟着慌张起来。

“唔…”旁边的十五一下倒在地上,红色的繁花西域地摊上,一片暗红色。

“夫人!”

流水跪在地上,将十五扶住,抄起袖子慌忙擦去她嘴角的血痕,大哭起来,“夫人,你不要这样。”

她的哭喊声,终于惊动了外面的莲绛,他闻声进来,却被眼前的一幕全然惊呆。

流水跪在地上,十五仅着白色的单衣靠在她怀里,而衣襟上全是鲜血,她双手抓着流水,眼带乞求,“快去找…”

莲绛过来,将十五抱起,放在床榻上,一摁十五的脉搏,经脉全部逆行,回头看着盯着流水,“到底发生来了什么事?”

流水哽咽出声,“夫人醒来时还好好的,可方才发现老妇人留下的遗物不在,怕是急火攻心。”

“遗物?”

“是一颗红色的珠子。”流水哭道,“那是东海所产,据说的炽火龙丹,能祛除体寒,是老妇人留给夫人以祛除她体内寒气。那珠子,据说能解百毒,多年来从未曾离身…”

“你胡说!”

旁边的艳妃厉声打断流水,那明明是北冥国的圣物,怎么成了这个女人家母的遗物。

可一开口,她突然就后悔,甚至意识到了危险的逼急,和某种阴谋的味道。

可事发突然,她无法理清其中缘由。

莲绛和流水目光同时射向艳妃。

“你所谓胡说是什么?”

莲绛沉声,盯着神色亦慌乱的艳妃。

“臣妾…臣妾方才看着这婢女将夫人的珠子拿走了。”

“艳妃娘娘为何诬陷我!”流水毫不示弱的盯着艳妃,“我跟随夫人二十多年,真有心要拿那珠子,何必等到今日!”说着,她突然一顿,惊讶的盯着艳妃,“是艳妃娘娘你?今晚只有你和夫人独处过?昨天夫人邀请你过来用膳时,你还突然问道夫人的珠子,甚至还提出要夫人取下来让你看看。当时夫人为难的拒绝了你!”

“你…你不要诬赖我!”

艳妃如五雷轰顶,对上流水雪亮的双眼,她瞬间明白了!

今晚的一切,都是针对她!

“阿水…”

床榻上的十五,睁开眼,捂住胸口,着急开口,“好闷,怎么有蛇炼齑粉,开窗…快…”

听到蛇炼齑粉四个字,艳妃浑身都抖了起来。

要知道,这是世间罕见的一种慢性毒,气味极其的淡,只有达到一定量时,才能让人鼻息敏锐的人察觉。

中毒之人,才开始是昏迷,随后是经脉紊乱,最后出现吐血症状。

流水似意识道什么,大声的对宫仪喊,“快开窗,开窗。”一边替十五擦去嘴里溢出的血沫,一边忍不住抱住十五大哭起来。

十五,你怎么…对自己也这般狠心。

“阿水,母亲的珠子呢?”床上女子苍白的手抓着。

“冷!”莲绛厉声,“将整个南苑宫封起来,谁也不许出去。”

“陛下。”流水回头看着莲绛,“我家夫人自进入大冥宫,才短短四日,但是这四日中却无数次受人暗算,连我家小公子都没有幸免,险些落水而死。难道这就是陛下的待客之道?”

“我夫人,不过是淋了雪,即便是风寒也不至于昏迷吐血。我们千防暗防,夫人还是躲不过…”

十五靠在流水身上,虚弱摇头,“不要追究其他了…找回珠子,我们就回家…”

莲绛负手而立,将外面全部封锁了的冷和火舞走了进来,恭谨的跪在莲绛身后,“陛下。”

“将此苑所有人全都搜身,将任何可疑之物都找出来。”

艳妃微微颤颤的立在原地,屋子里静得唯有流砂的声音。

一个时辰之后,负责搜身的火舞走了进来,“陛下,南苑宫侍卫宫仪,宫三十人全部搜完,并没有找到霜发夫人的珠子。”

“全部搜完了?”

火舞顿了一下,“还有艳妃,霜发夫人及她婢女没有搜。”

莲绛目光阴森的扫过流水和艳妃,“今晚你们两个都是最后一个看到珠子的,搜给本宫搜。”说完,转身看向窗外。

“艳妃娘娘,得罪了。”

火舞上前,将艳妃和流水的衣服一一褪下,连十五身上都搜过,却一无所获。

艳妃穿上衣服,咬着牙盯着流水,“既然没有,我可以走了吧。”

“等等。”火舞注意到了地上的药箱,“娘娘,为了证明你清白,这箱子,容许火舞也查看一下。”

“你…住手。”火舞刚拿起那个药箱,艳妃就尖叫一声,扑了过去。

“将她拉开。”莲绛回身,呵斥道。

外面的侍卫上前,拉住了艳妃,火舞神色微微一怔,那一刻,有些不敢打开那盒子。

莲绛见她的迟疑,上前一步,抱起那盒子狠狠的砸在地上。

“砰!”

盒子被砸开,药瓶,银针,短刀,撒布全落在地上,其中一个裹着撒布似药丸的东西也从里面滚落出来。

旁边的流水眼疾手快,一下将其捡起来,拆开一看:一颗凝红色的珠子坠在银丝丝链上面。

“这是我的!”

艳妃一把推开十五,从流水手里抢了过来,双目狰狞,“这是我的珠子,我也有一颗。火舞可以作证!”说着,她回头盯着火舞。

火舞怔了片刻,“一年前,属下的确看到艳妃娘娘有一颗类似的珠子。”

她说的是实话。

“那意思是,我夫人偷艳妃娘娘的珠子?”流水气得直哆嗦。

“阿水。”十五虚弱的声音传来,“这或许,真是艳妃娘娘的。母亲留给我的珠子,其上面的丝链找工匠刻上了我的名字。”

艳妃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紧紧握着的珠子的手在开始发抖,而手心里那条细链,却似银丝一样收紧自己

“艳妃娘娘…让属下看看吧。”火舞着急的看着艳妃,也希望艳妃清白,否则她也难逃关系。

艳妃神色恍然,火舞见莲绛面若寒霜,周身杀气凌然,不敢在怠慢,上前从艳妃手里拿过珠子。

那链子非常的细小,但是学武之人,只要凝神,就能看清细如尘埃的东西。

那扣住珠子的链扣上,刻着一个有些模糊的:霜。

火舞捧着珠子的双手一颤,震惊的扭头看向艳妃,发现艳妃也面若死灰,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两个人女人都没有说话,但是莲绛和周围的侍卫,都瞬间从她们的神色中读懂了其中讯息:艳妃箱子里藏着的竟真的是那刻着字的珠子。

此时的艳妃大脑一片嗡鸣之声,她当然知道自己箱子里藏着的是十五的珠子。

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十五的珠子上面,竟然刻了字!

自那晚小鱼儿的手术,和十五藏掖着珠子的情景,艳妃已经断定,十五脖子上的就是角丽姬真正要寻找的凝雪珠。

因此,她就一直寻找各种机会,想办法抢回来。

没想到的是,昨晚霜发夫人竟突受风寒。向来善于捕捉机会的她,当然知道,这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而为了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她选择了:偷天换日!

趁十五昏迷时,调开流水,迅速的将两个珠子调换!

她以为,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却万万没想到,十五竟然还如此留了一手。

“陛下。”

恰此时,负责搜擦庭院的冷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一个盛满水的月光杯。

看到这个杯子,莲绛柳眉紧蹙,艳妃则踉跄后退一步,扶住旁边的桌子,方才能稳住身形。

“这杯子似乎有些怪异?杯子里的水有点香,但是又有点苦。”

“这是艳妃昨儿午膳时,赠给夫人的。说着是西域进贡的月光杯,只要装上水,晚上就装满了月光一样好看。”

流水补充道。

“将水倒掉。”莲绛吩咐。

水一倒掉,那股香气就消失了,连带苦味也没有,看起来和普通杯子没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