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做不到。”南梓彦冷笑一声,扫过她心疼怜悯的目光,推开她伸过来的手,便往外走去。
同情也好,怜悯也罢,这些他都不需要。
“梓彦…”连佩珊跟着跑了几步,却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忍不住扶着门框嘤嘤地哭了起来,“我真的没有,我从没有这样想过,我没有…”
她只是喜欢他而已,这样有错吗?
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罢了,这样过分吗?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想要控制他呢?她真的不懂。
“小姐…”沈氏和李贞从角落走了出来,沈氏见连佩珊哭成了泪人,心疼不已,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姑爷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总会有些磕碰拌嘴的时候。”
连佩珊摇摇头,只觉得心底的绝望如涟漪般一圈圈地荡漾开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仿佛要失去了他,即使从前也不曾真正拥有过他,但是至少他对她是有感觉的,可是方才他冷然离开的背影,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不舍。
“我哪里错了?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只是喜欢他而已啊…”连佩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摇头,她真的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小姐别难过了,奴婢陪小姐去找姨娘主持公道,姨娘不是很喜欢小姐么,一定会帮小姐的。”沈氏小心翼翼地为连佩珊擦拭眼泪,一边轻声哄着她。
李贞站在一旁,心底涌起涩意,从小到大这样的画面不知看过多少次,娘亲总是一遍一遍地告诉她要对小姐忠心,一定要好好伺候小姐,每次娘亲将小姐搂在怀里的时候,丽贞都会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才是一对亲生母女,而她整个儿就是外人,毫不相干。
“娘,这样不好吧?小姐才刚嫁进来,一点小事就去惊动姨娘…”李贞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感觉到的不妥给说了出来。
沈氏却只是瞪她一眼,示意她走开不要碍事,见娘亲如此固执,李贞也只能暗暗叹息,她娘的性子她是清楚的,但凡遇上和小姐有关的事,根本不会理会她的意见。
可是想到小姐和姑爷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题,她就忍不住头疼,当初她其实就是不赞成小姐嫁过来的,明明小姐知道姑爷心里已经有了人,又是这样的性子,可是小姐偏就飞蛾扑火不管不顾,而她娘亲又一个劲地支持小姐,说以小姐的姿色才貌定然能将姑爷的心夺回来。
“贞儿,你赶紧去跟着姑爷,看看他去哪里了,是不是又去那个狐狸精哪里了。”沈氏见女儿在发呆,不由得瞪她一眼。
“娘…”李贞是真的不放心将小姐交给她娘的,可是看这架势她也是劝不住了的,只能无奈地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追去。
而实际上,南梓彦还真是往罗蔓阁的方向去了,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么一趟,竟让他的心中起了那样大的变化。
第424章激起斗心
半夏的善解人意,一直都是南梓彦喜欢的,他心情烦躁的时候她只安静地陪着他,他心情好的时候她也能陪他喝上两杯,所以任他红颜知己再多,半夏也是最特别的那个。
“公子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半夏,也许说出来就会舒服些。”半夏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拦着不让人喝酒,反而伸手为他斟酒。
“从小,我就知道我不如他,他是嫡长子,他三岁就能舞文弄墨,五岁就能出口成章,七岁时便有人断言他日后必定是状元之才。可是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晗烟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她从不会回头看我一眼,从来不会。”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饶是好酒量的南梓彦都有几分微醺,他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苦涩无法抒发。
半夏并不说话,只一双澄清温柔的眸子凝望着他,认真虔诚地宛若信徒。
“我不喜念书,也不懂诗文,我知道自己比不过他,不论我如何努力,他看一遍就懂的东西,我背三遍都未必能看明白,可是我很努力,我以为只要我够出色,晗烟就能注意到我。”南梓彦自嘲一笑,“那个位置,我明明唾手可得,但是我终究不忍心她难过失望,我明明知道那个人就是抓着我的软肋,我却无可奈何。”
南梓彦和杜晗烟之间的事,半夏断断续续地听他提过不少,她素来聪慧,自然能串个七七八八,但是此时却是第一次听他说那么多,那些深藏在心底的苦,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他冰冷的手。
“我已经一退再退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逼我?”南梓彦趴在桌子上,脸上露出一股孩子般的失措茫然,“我是个人,我也会痛,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逼我。”
听到这里,半夏的眸子微微一闪,伸手将南梓彦扶了起来,小心地抱着他,靠在他的胸膛上,轻声说道:“会没事的,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南梓彦苦笑着摇头,他喝得比平日里多,意识却比平时更清醒,他只是径自摇头:“她说后悔嫁给我…呵呵,我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她如今后悔…呵呵…”
听到这里,半夏终于有些明白了,或许让他失常的不止南慕封和杜晗烟两人,如今还多了一个连佩珊,她说后悔嫁给他了么?
她不由得幽幽叹气,若是这样的话,她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会变得这样沮丧了。
因为从小得到的少,所以但凡属于他的一切,他都是不愿让出去的,包括世子之位,若非因为杜晗烟的关系他压根就不可能心甘情愿地退出争夺,而今不管他对连佩珊的态度如何,这个女人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公子…”半夏从他怀里微微退出一些,抬头仰望着他,满眼的情意绵绵,轻声说道,“在半夏眼里,公子比任何人都更出色,并不比世子爷差。更何况,这一声世子,还是公子让给他的,不是么?”
南梓彦沉默以对,目光空洞无光,像是怔住了。
“以前半夏从不敢说心里话,如今却是忍不住为公子抱不平。公子为了晗烟小姐连世子之位都不要,可是晗烟小姐却从不领情,大抵至今还以为这世子之位是大公子应得的,公子你一心为晗烟小姐着想,为她盘算,可是她却时时刻刻算计着公子。”半夏眼中有着委屈,闪着泪光,“公子从不说话,可是半夏却都记在心里,每一次晗烟小姐需要公子了,便将公子唤去,仿佛公子只是…她身边的一条狗,她从未想过,若非因为公子对她的喜欢,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为她做那么多事。”
所谓旁观者清,说的便是半夏,她或许并不知道晗烟到底让南梓彦为她做了什么,但是她却知道,每一次公子深夜来罗蔓阁,都是满身的戾气和悲哀,那是一种被深深伤害之后才会有的情绪,他要么沉默地喝酒,要么立在窗前一夜,每每这个时候半夏便总是心疼不已。
“如今,她已经嫁给了世子爷,公子也娶了妻,半夏以为前尘往事总该了了,可是公子今日…半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半夏知道公子并不比任何人。”说话间,半夏又靠了上去,低声说道,“有时候半夏在想,若当初得了世子之位的是公子,那么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也许连半夏都不知道,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十倍百倍地被放大,在南梓彦的脑海里来回翻滚,将他那份压在心底的野心燃了起来。
是的,但凡男子便是有野心的,他虽是庶子,却深得南忠公喜爱,他很小的时候娘亲便告诉他日后他定然是南忠公世子,后来袁家势力崛起,他便知道世子之位他十拿九稳。
可是后来他还是放弃了世子之位,因为这件事他娘亲足足气了他一个月,而他却不曾后悔,因为那个女子是他从小就放在心里的,她告诉他,想看到南慕封穿上世子爷定制宫装时英俊潇洒的样子,她心目中的世子爷就该是南慕封这样器宇轩昂的,就是那些满是期待的憧憬束缚了她,他害怕看到她失望惊愕的目光,更害怕看到她的厌恶和陌生。
然而现在半夏的话,竟又激起了他的争斗之心,也让他恍惚间思索起来,若他是世子爷,会不会这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公子?”见他愣神,半夏不由得摇了摇他的隔壁,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你说得对,若我是世子,兴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南梓彦幽幽地叹息一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眸子里也全无情绪,让人看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子?”半夏见南梓彦忽然站起身,不由得讶然。
而此时的南梓彦,却像是从迷雾中走出来的人,异常地清醒,眸子里是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
“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他丢下一句话,便倏然离开了罗蔓阁,甚至没有多解释一句。
“得了世子之位…就真的能快活么?”半夏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呢喃着开口。
而此时,躲在屏风后头的一道黑影才走了出来,扯下帽子,露出清丽的脸庞,赫然是楚遥,她也望着南梓彦离开的方向,抿唇不语。
第425章她的算计
罗蔓阁在世人眼里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但内里却布置地极为雅致,一石一廊都能让人停下脚步,罗蔓阁最幽静的莫过于半夏的住处,她喜静,寻常并不见客,因而她的住处和其他地方隔开,自成一个院落。
就在两个时辰前,这一处娴静优雅的地方,面对面坐着两个女子,皆是容貌出色,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
“早就听说七公主美艳绝伦,非凡人可比拟,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身着紫衣云罗长裙的是半夏,她举止自然地伸手为坐在她对面的女子斟茶,并未因为对方是尊贵的公主而有所惊慌局促。
饶是楚遥,都忍不住对她的淡定欣赏不已,就是朝中重臣的贵女们同楚遥接触都经常会因为紧张而支吾,而眼前这个出入风尘的女子丝毫没有风尘气,还一派自然大方,实在叫她在心底暗赞一声好。
“半夏姑娘何尝不是如此?桃之夭夭烁烁琦华,听闻京中才子亦为半夏姑娘作了诗。”楚遥的口吻中,全无半点鄙夷轻视。
她并不喜欢风尘女子,或者该说大多正经人家的女子都不会喜欢出入烟花之地的女子,但是不喜欢并不代表不能欣赏。
“公主谬赞了。”便是这股落落大方的气质,让楚遥对她又高看了几眼。
说实话,除却她的出身,楚遥是真的觉得这个女子甚至能同楚依依媲美,更别说那小家碧玉的杜晗烟了,如是想着,心底不由得暗暗可惜。
半夏像是看出楚遥的心思似,轻笑:“公主不必为半夏遗憾,在生死面前,其他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当初若不是公子救了我,给了我如今的一切,兴许我早就没命了,又或许连温饱都不能,甚至更惨。”
她的话,让楚遥微微一怔,是了,她说的并无错处,在生死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虚无的,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人死之后便什么都没了,所留下的也只有心底的那一股恨了。
倒是没有想到,半夏年纪轻轻,感悟却是不俗,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也没想到,梓彦竟然在外头有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楚遥微笑,将话题带到了她的身上。
“红颜知己算不上,只是公子闲暇烦闷时的一个解闷人罢了。”半夏并不是谦虚,她从来都将自己的心态摆得很正,即使她喜欢南梓彦,她也不会让自己成为那个会让他为难的人,更何况她始终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梓彦何其幸运,能得你这么一朵解语花。”楚遥真诚地看着她,唇边泛起浅笑。
“只是不知道今日公主忽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吗?”两人寒暄了几句,半夏也懒得再同她打太极,终是忍不住开门见山。
和楚遥比耐心,半夏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梓彦的事想必你都清楚。”楚遥只说一句,半夏便警惕地注视着她,她不由得轻笑一声,“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到底是梓彦的二嫂,总不会出手害他。”
话虽如此,大宅门里头的那些腌渍事,半夏可是听得不少,虽然她并不认为以楚遥这样的身份,还会对南梓彦做什么,毕竟他只是个庶子,除了半夏大抵没有人认为他是个睿智的人。
“我若是你,就在一旁看着他沦落至此,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甚至还屡屡受辱,被人欺得无力还手。”楚遥神情淡漠,长而密的睫毛扑闪两下,眸光落到面前的杯子里头,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南忠公世子本该是他,可是他却因为一个女人主动放弃了。”
楚遥敏锐地捕捉到半夏脸上情绪的涌动,虽然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失落,但是楚遥还是从她眼中看出了几分。
“公子…并不曾同我说这些是。”垂下眼帘,半夏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她并没有撒谎,南梓彦并不曾主动同她说这些事,即使他们相识多年,他在她面前也以真性情示人,但是那些藏在他心底的秘密却很少同她说,她甚至觉得那些事兴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别人,他折磨的永远都只是自己而已。
但是许多事,并不是他不说,她就不会知道了的。
“半夏姑娘冰雪聪明,自然应该知道他在府里的尴尬,虽然受宠,却只是庶子,半夏姑娘可能不知道,他失去了世子之位,便是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楚遥说这话时,目光一直都盯在半夏的脸上。
当然这样的话其实是危言耸听了的,但是半夏的眸中却泄露出一丝忧心,关心则乱,便是如此。
“公主到底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半夏冷了脸。
楚遥支着头,望着她轻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同半夏做一笔买卖,就是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
半夏倏地眯起眼,凝视楚遥的目光里充斥着审视和狐疑。
…
南梓彦离开后,楚遥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半夏没有转身,又问了一遍:“得了世子之位,他便真的能快活么?”
真的能快活么?兴许连南梓彦自己都未必能回答得出来吧?
活在这世上,别说像南梓彦的这样的庶子,就连楚遥这样尊贵万分的公主都未必会觉得快活,何况是南梓彦呢?他们只能努力地让自己活得好一些,顺心一些。
“你后悔了?”楚遥轻声问她。
“没有。”半夏摇头,既然是自己的决定,她就不会后悔,更何况这世上并无后悔药,那么后悔就是最没用的事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让你游说南梓彦得世子之位?”楚遥偏头看向半夏,她很有防备心,但是好奇心却太少,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半夏却是嫣然一笑,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并不在意你的理由,我在意的只有公子罢了,或许你有自己的算计,但是我们原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说不说出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是么?”
这样清醒又纯粹的人,让楚遥莞尔的笑意凝在唇边,久散不去。
那么接下来,就要看谨轩那边了…
第426章态度转变
楚依依差点小产的事并没有传到太后耳中,但却没有逃过睿武帝的眼睛,他对南慕封的处事方法十分地不满,虽然南慕封的意思是不愿将事情闹大,既然楚依依没有大碍,卓小姐又受了责罚,便粉饰一番就算了。
但凡知道这件事的人,对他的做法同样很是不屑,认为他是懦弱不堪,不敢同卓家作对,任由旁人欺负了他的女人,但是睿武帝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他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像南慕封这样野心勃勃的人,若没有得到足够的好处,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南慕封并不知道,就是他的这一番举动,让他开始走了下坡,因为睿武帝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真正地将他视为需要防备的人。
在睿武帝的眼中,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愿维护,都能拿出去换取利益的人,即使他再有能力,也是入不得眼的,同一个人的能力相比,品行的污点更为重要。
但是这些想法都只存于睿武帝的心里,他并没有同任何人提起,若非如此,楚思渊是绝对不会再将南慕封拉到他的阵营里去的,当然他也不会知道,睿武帝因为他拉拢南慕封的举动,对这个儿子的戒心又多了几分。
不过这些都只是睿武帝自己的想法,他向来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行加诸于别人身上,但是那些跟随睿武帝多年的精明臣子,还是从细枝末节中寻到几分蛛丝马迹,对南慕封的态度也微妙起来。
前世里南慕封摇身一变成了驸马,伴随他的一直都是意气风发和顺利坦途,而这一世却截然相反,他说不上原因,却越发觉得自己举步维艰,总觉得做什么事都被人看在眼里,总有人提前一步破坏他的计划,让他愤恨不已。
而最让他头疼的是南忠公的态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他爹最近对他十分冷淡,他想了想,便将原因归结于那个恬不知耻的妹妹,和那个被禁足的娘亲身上。
他却不知道,令南忠公对他态度改变的原因,是另一些事。
想到虞氏,南慕封又是一阵头疼,他骨子里是有清高的,和南忠公一样认为好男儿才智应当用在治国之上,而不是用在后院里头,因此他从不曾插手后院的事。
不过大概虞氏被禁足了一些时日,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便派人来唤他,一脸来了好几次,纵然南慕封不愿去见她,总也绕不过孝道,亲自去了一趟。
“娘…”南慕封其实和虞氏的感情还算不错,毕竟她对这个独一无二的儿子极好,但是她并不知道南慕封是个天生凉薄冷情的人,即使她对他再好,到最后他也只会记得自己。
“封儿,你瘦了。”虞氏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你爹有没有为难你?”
做母亲的,终究还是时时刻刻记挂着自己的孩子。
“没有,爹没有为难我。”南慕封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下人都退到了老远,他便沉吟一声说道,“娘打算怎么办?”
说起这个,虞氏便沉下了脸,恨恨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的自然事当初对她咄咄逼人的蒋氏她们几个,不过虞氏如今连院门都出不去,想要报仇怕是还要再等一等。
“你爹素来心软,等过几日娘装个病,他就会心软的。”虞氏叫他过来,其一是想亲自问问他有没有被为难,毕竟她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外头的消息是半句都穿不进来,实在是让她急得不行,就怕儿子被连累。其二则是想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原本她是可以让人送信出去的,但是怎么想还是觉得不安全,索性将他叫来更好。
“嗯。”南慕封点头,不过他并不认为他爹这一次会如从前那样回心转意,只是这些话他也不好直白地告诉娘亲。
“蒋氏和袁氏那两个贱货管家,管得怎样?”关心了几句儿子之后,虞氏终于忍不住问起了府里的事,虽然知道儿子向来不喜欢说这些事,但是她如今只能见到南慕封,不问她难不成她还真的要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么?
“管得挺好的。”南慕封敷衍地应道。
见儿子这副样子,虞氏心里明白儿子怕事不耐烦了,便又飞快地叮嘱了他几句,才让他离开。
却没想到,他这才刚走院子,南忠公身边的人便已经侯在门外,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世子爷,老爷找您。”
南慕封脸色微微一沉,他爹居然派了人到这里来等他,不由得眉头皱起,毕竟当初他爹可是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去看虞氏,而南慕封此刻却是明知故犯了的。
“知道了。”心里浮起几分忐忑,南梓彦还是往南忠公的书房方向而去。
到了门外,推门而入,却见南谨轩正在同爹爹说着什么,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冷冷地朝二弟看过去,希望他能懂得自己的暗示,早些离开,谁知道他只是转头朝他微微颔首,又转过头继续同南忠公说话。
这是第一次,南慕封被他爹晾在一旁,约莫站了一刻钟,南谨轩才同南忠公谈完正事,南慕封在一旁也听了个大概,知道他爹有意让他插手府里的生意,南慕封心头越发不悦起来。
说起来,南忠公府虽然三代为官,但是先辈里头还是有些敛财能手的,只可惜到了这一代家业已经所剩无几,南忠公早就将府里的产业交给了亲信打理,原先他眼里只南慕封这一个儿子,想着他如潮为官能为南府光宗耀祖,压根就没想到他下头还有两个弟弟,若是南忠公真的想打理生意,完全可以交给那两个小的。
如今,看到老二这样出息,南忠公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想着若是老大在朝为官,老二将家业发扬,到时候他们南忠公府可就能在京城真正站稳脚跟了,只是没想到南慕封推拒了半天都不肯接下南忠公府的家业,最后竟然还将南梓彦给推了出来做挡箭牌。
“你方才去哪里了?”无奈送走南谨轩后,南忠公这才转向长子,沉声说道,“我说了谁都不许去看你母亲,你是将我这个爹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吗?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第427章捧杀之初
南忠公府一直都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南忠公最宠的儿子是老三,但是最器重的却是嫡长子,谁让嫡长子才华横溢,看着便是个有本事光耀门楣的,到底混迹官场多年,南忠公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因此,南忠公对大儿子很是看重,许多事也都会问一问他的意见,甚至还会将一些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办,不管是府里还是府外的人,早就将南慕封当成南忠公府的第二个主人了。
像此时这样,对南慕封冷言冷语的情况,并不多见,饶是镇定自若的南慕封,眸中都闪过一抹惊诧。
“爹的话儿子自然是听的,只是方才听下人说娘身子不适,儿子放心不下便去看了看。”南慕封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虞,反而如往常那样说话。
见儿子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南忠公被噎了一句,瞪着他不说话。
“爹叫我过来就为了娘的事吗?”南慕封挑眉,主动地询问开来。
“你娘是犯了错,我才让她禁足,不容许府里的人同她接触,你虽是世子爷,但是也不该任意妄为。”南忠公冷言冷语地说话。
南慕封皱了皱眉,低声应道:“是,儿子知道了。”
见他低眉顺耳,南忠公才点了点头,看向儿子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像是想看出些什么来似的。
就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嫡长子很出色,英俊潇洒,胸有大志,隐忍谨慎,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让人捉不到把柄,但是有时候,太过完美的人是让人害怕的,即使是他亲爹,同样如此。
朝中不少同僚都经常会在南忠公面前夸赞世子爷,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南忠公都很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只是后来他听说梁国公暗中接触了南慕封的事,让他心里浮起了些许不舒服的感觉。
梁国公原先对南忠公抛出了橄榄枝,如今又暗中接触了他的儿子,让南忠公心里十分地不舒服,没有任何父亲会不愿意看到儿子有出息的,但是儿子的青出于蓝同样让他恐慌,尤其是年纪大了以后,这样的感觉就越发明显了。
从前南慕封对他爹十分敬重,从不做忤逆的事,但是如今却经常会就政见或是别的什么事提出异议,一次两次南忠公不会觉得什么,次数多了难免让他心里不虞。
“我知道你觉得我苛待了你娘,但是你也不看看她自己做的事。”南忠公见儿子冷着脸不说话,便又多说了一句。
南慕封依然只是点头应是,没有反驳。
他抬头看向儿子,打量的目光自上而下,人就是这样,当一个年头在心里生根发芽之后,便会时不时地冒出头来,南忠公如今看着儿子,便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些同僚的话,说什么“世子爷才华出众,日后定然会有大出息”、或是“世子爷日后定然会比你厉害…”说得多了,南忠公心里的不舒服便越来越多。
“你房里的女人,自己顾好,不要让人生事,白白坏了名声。”南忠公瞥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里不由得暗暗叹气,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只是这古怪的脾气真是比老二好不了多少,虽然外头的人都说大公子温润如水、儒雅端方,南忠公心里却是明白,这个儿子其实最是斤斤计较了的。
听南忠公猛然提起那两个女人,南慕封愣了愣,有点头应是。
“还有老三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看着他么,怎么闹出了那么多事来?”说起这个,南忠公就不高兴,早朝时那些平日和他不对付的人,对他冷嘲热讽了一番他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南慕封闻言,不着痕迹地撇嘴,他哪里有空搭理老三,更何况他恨不得他被女人缠得分不开身,他们这对兄弟可是从小就不对付的。
偏南忠公对那个老三又宠护得紧,南慕封倒不是妒忌,只是觉得腻烦得很,他向来不喜欢做这些没有利益的事,即使是自己亲弟弟亦是如此。
“你媳妇如今怀着身子,你别整日往外跑,经常在府里陪陪她才是正事,这可是个郡主,你自己心里掂量掂量着。”难得有机会只他们父子俩说话,南忠公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提醒其他来,见南慕封微微皱眉,旋即又道,“景家势力不小,你心知肚明,楚依依可是有太后做靠山的,这次的事是她为你兜下来没有让太后知道,但是你总该有些表示。”
“我知道。”说着说着,南慕封脸上明显有了不耐烦,沉声说道,“爹还有别的事吗,没别的事我就先回书房了。”
南忠公陡然抬眼看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冷然让南慕封心底敲响了警钟,只听他低声说道:“爹,依依的事我心中有数。”
南忠公微微眯了眯眼,又将目光落在儿子身上,“爹知道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但是朝廷里的有些事,不要随意插手,到时候连累了我们阖府…”
这些话,说得含糊,南慕封听得明白,只是他如今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勉强应道:“爹你放心,儿子心中有数。”
话是这样说,南慕封心里却有了计较,他是有野心的人,但是南忠公却是个谨慎的性子,若是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怕会出手阻拦。
“朝廷的水深得很,一个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你如今刚进朝廷,做事还是要有分寸,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要有谱。”南忠公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些事,还是上一次南谨轩提醒之后,他仔细深思了几日才恍悟过来。
“爹是从哪里听了什么闲话么?”南慕封忍不住蹙眉,暗暗猜测是不是方才南谨轩在背后放了冷箭,才会让他爹如今抓着他不放,说个没完没了的。
南慕封的态度让南忠公越发不满,望着他的目光里充斥着审视。
“你二弟如今在三皇子面前能说得上话,皇上对你亦是赞赏有加,有你们两兄弟在朝中,日后我们南忠公府定然能更上一层,但是…”南忠公絮絮叨叨地说着,南慕封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
说来也是,他平日里办差时便常常听人提起南谨轩,说他如今在三皇子身边做事,如何得器重青眼,回到家里还要听自己爹提起这事,如何不让他恼怒,在他心里南谨轩根本就是个没本事的,哪里有资格同他相提并论?
“我知道你不愿听这些,那爹就不多说,你回去吧。”南忠公在心里叹了口气,摆摆手便让他离开了,等他走远,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坐回案几的南忠公,却如何都静不下来心来,心里浮起了些许不安。
而此时的南慕封却是冷着脸回到了宁安苑,朱康早已在书房候着世子爷,之前南慕封让他暗中去查楚依依和南梓彦的事,如今他回来了,怕是已经有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