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医!开开门。”门外的动静越发的响。

“啊!”宛宛一把掀开蒙住头的被子,气冲冲地坐起来,“从一搬到这里就开始被人骚扰!还要不要人活了!”

序生回眸,弯眼一笑,抬手摸了摸她隆起来的小腹,柔声道:“别动气,乖,再多睡一会儿,我出去应付他。”

“真想拔刀出去砍人,”宛宛握拳,“看谁还敢再来!”

“好好,我家宛宛最善良温柔了,不会跟他们过不去的。”说着,序生起身,扶她睡下,替她掖好被子,“再睡会儿,儿子也想再睡一会儿。”

一提到肚子里那团被序生诊出据说是儿子的肉,宛宛的气便消了大半,嘟着嘴翻身朝着墙壁,“总之你出去应付他,好吵。”

序生直起身子笑盈盈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应付来人。

不一会儿,便听序生压低声音道:“抱歉,娘子有身孕,我实在走不开。”

来人恳求:“可春花快生了,孩子一直出不来。”

序生深吸了口气,看了看背后不远处的窗户,“那与在下无关。”

来人死拖住他,“柳神医,你不可如此薄情啊。”

嗯…?里间的宛宛听到这一句,倏地坐了起来。

这段对话怎越听越让人觉着…猫腻呢?

许是孕妇多疑,宛宛翻身爬了起来,走近窗户,见序生一脸的纠结愁绪,活像他欠了那春花的情债如今报应到了是时候还了。

“好吧,”序生最终点点头,“我去看看。”

这一看,整个晌午序生都没回来。

宛宛撑着腰四下走了一圈回来,便从邻里碎嘴中得知,这春花啊,乃是个未婚怀孕的女子,死活不肯说出孩子他爹是谁,眼见着快生了,孩子却横着出不来,可急坏了稳婆。

当然,这不是宛宛最想知道的重点。

重点是,自从柳小神医搬来开始,春花姑娘就死皮赖脸想要贴上去,小妾偏房侍寝都没关系,甘愿为柳小神医做牛做马,恨不得倒贴一个儿子上去。

宛宛悠闲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将自己所听到的一切糅合在一起,摸了摸下巴。

今晚的晚饭,吃绿豆糕吧。

正想起身去磨绿豆,叩门声再次响起。

宛宛一怔,难道是序生回来了?

缓缓撑着腰起身,再一步一步慢慢稳稳地朝门口走去。

手刚摸到门栓,就听外面一男一女的对话响起——

“真的是这里么?”女子疑惑道。

“不会错的,花少给我的就是这个地址,兴许是序生大哥他们不在家?”

“那该如何是好?”

“再等等吧。”

“好久没有看见宛宛姐姐了,好想念她。”

“我也很想念宛宛姑娘…哦不,现在应该叫大嫂了。”

宛宛靠在门口,望天一笑。

这俩夫妻居然找上门了。

差不多傍晚时分,序生才匆匆赶回来。一推门,迎面便撞见了令他心跳几乎停止的一幕。

“你、你跑那么高做什么?!”序生颤抖地指着坐在屋顶房脊上晃腿的宛宛,斥责的声音不稳。

“看风景啊。”宛宛抬手眺望状,“来了这么久,才发现这地儿真是山美水美…人更美啊。”

“你…你快下来。”序生看着她抱着圆滚滚的肚子,不由得心惊。

“好。”宛宛作势便要翻身。”

“停!”序生看她笨拙地想要翻身下来,心头又是一悬,“你别动,不准动!我、我上去!”

待序生搬来梯子,小心翼翼地爬到屋顶上后,才发现宛宛身后,陶止正诚惶诚恐地护着她,半分不敢松手。

序生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出口:“陶止在这儿?”

宛宛耸肩,“要不然你以为呢?我会拿儿子的命好耍么?”说着宛宛扭过身子看了看陶止,“辛苦桃子了,现在抱我下去吧。”

虚惊一场后,四人又同从前那般围一张桌子吃饭。

唯一不同的是,因为宛宛手艺不佳,陶止夫妇也不会做饭,一桌子原该丰盛的晚餐变成了几盘子绿豆糕。

序生吃着绿豆糕,回想方才惊魂一幕,算是又品味出了一层绿豆糕的滋味。

那头,闵瑶吃着绿豆糕,看着宛宛的肚子好奇道:“宛宛姐姐的肚子,看上去至少要有…四个月了?”好歹生过孩子,怀孕之人随月份肚子的大小她大约还是知道的。

说四个月,那绝对是保守估计。

序生答得颇是理所当然:“四个半月了。怎么了?”

“没什么…”闵瑶摇摇头,心底却与自家夫君想着同样一件事——序生与宛宛,似乎…好像…仿佛…才成亲三个月?

陶止思及其中的可能性,笨拙地干笑了两声隐藏自己的猜想,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宛宛姑娘,你从前不是说,生孩子这种事,吃饱了撑的才会想去遭这种罪!前五个月吐得天荒地老,然后胖得一塌糊涂,到了最后还要去鬼门关走一趟…谁敢拉你去做做,你拉他去浸猪笼的么?”也难为他能记得,实在是当时序生被宛宛坑了一把,吐得一塌糊涂,又逢宛宛落井下石,“嘘寒问暖”,让陶止印象颇是深刻。

他记得他当时还发自肺腑地说,总觉得宛宛会遭报应。

但如今看来,宛宛怀着孩子,一脸的幸福,想来是已经做好了为人母的准备了。

想起自家的小哭货萧千宛,陶止苦笑不得,几乎可以想象活泼野蛮的宛宛领着儿子或者女儿撒野的场景。

宛宛摆摆手:“那会儿年少轻狂不懂事,说的话能当真?”说着,她摸了摸肚子,看向序生:“还是好饿…”

“我还是去做点饭吧。”序生放下绿豆糕起身,“你需要补身子,绿豆虽对孕妇有益,却不能当主食吃。”

饭后不多时,宛宛便困得不行了,序生扶她进去歇息后,又转身将陶止夫妇安顿好,待到他再次回房时,只见床上的宛宛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了,仍旧死撑着睁着眼等着他。

“怎么不睡呢?”序生几步走过去,坐在床沿上,以指腹轻轻滑过她的眉,“有事要说么?”

“嗯…”宛宛搭了答眼皮。“春花…还好吧?”

序生失笑:“原来你撑着不睡是为了春花姑娘?”他家宛宛何时如此的…善解人意了?序生摇摇头,拍拍她的背,“放心吧,虽说难了一点,但在傍晚左右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而且…春花姑娘生了儿子的消息一传出去,西村的二牛就跑来认子了。”

宛宛听了一愣,一下午自我捏造出来的困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复又将头埋进他的衣衫里,冷哼,“他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他去哪里了,他女人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他又去哪里了,这样的人就该浸猪笼!”

“是是。”序生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附和,“快睡吧。”

拍了没几下,听宛宛没出声,序生又想起什么,低声道:“宛宛,我们生完这个孩子就不生了好不好?”今天他总算是见识了,当一个女人死活生不出孩子的时候,那场面是多么的让人惊心动魄。

都说生孩子的女人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如此瞧来,当真是不假的。

他不是孩子他爹尚且急躁,若生孩子的是宛宛,受苦的是宛宛…

“不要…我还想要个女儿…”宛宛闭着眼,喃喃,“我要教她骑马挥刀,行侠仗义,然后找个男人照顾她一辈子…”女儿还没着落,她便替她安排好了终身。

序生失笑,想起自家娘亲碧染曾经的心愿,便是教习自己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小心养出了宛宛这么个丫头。

心愿是好的,养出另外的个性是意外。但无论怎样,都要给她这个实现心愿的机会。

他最终闭眼,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先生完儿子再说吧。我听说附近的山里面有个庙特别的灵,过两天咱们去拜一拜吧。”他不信神佛,却想在这个紧要关头,求个心安,求她们母子平安。

“嗯…”宛宛的声音十分的朦胧。

序生顺势躺下,侧着身子看她睡颜,一手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一手拢住她。倏地感觉,自己臂弯中的这个小女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宛宛。”“…嗯。”

“谢谢你,在我身边。”

“嗯…”“我爱你。”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