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敢这么说,无非是笃定了紫苏有良心,绝不可能让自家公子陷入危险的境地。
果不其然,紫苏转身刚走到帐篷口,忽然一咬牙,扑通跪了下来:“求大人保住我家两位公子!”
“唉。”蛊师探出手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罢了罢了,念在你一片诚心的份儿上,我尽力便是了。”
蛊师之所以这么说,不过不想太过得罪紫苏,否则将来紫苏受了宠,给费罗大人吹吹耳边风,就不是他能招架的了:“你可有法子说服你家公子放你走?”
紫苏摇头:“两位公子待我恩重如山,不嫌我是个下人,我想,他们一定能看出我不是真心的。”
蛊师叹道:“那只能先瞒着他们了。”
紫苏面露疑惑:“蛊师大人的意思是…”
蛊师道:“我悄悄把你送到费罗大人身边去,等他们发现时木已成舟,也就只能接受了。”
紫苏沉默。
蛊师语重心长道:“我说过我不会勉强你,若是你想反悔还得及…”
紫苏咬了咬牙:“不,我不反悔!我这随大人走!”
“诶,不急。”蛊师大人的眼神闪了闪,原先费罗大人只想要紫苏没错,可如今嘛…
“怎么了大人?”紫苏不解地朝他看来。
蛊师不动声色地说道:“其实,费罗大人是对你家两位公子动了杀心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极力劝住费罗大人了,只是嘛…”
不必蛊师亲口说,紫苏也能猜出一些门道了。
紫苏恳求道:“蛊师大人请讲,只要能保我家两位公子周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也不难。”蛊师自宽袖中摸出一颗圆润的珠子,递到紫苏手上,“这是蛊珠,一会儿我需要你利用找来一样东西,那东西在你家公子手里无用,可费罗大人喜欢,你若将那物献给费罗大人,一定能替的两位公子谋条生路。”
紫苏拿着蛊珠去了。
约莫两刻钟后,紫苏鬼鬼祟祟地过来了。
蛊师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到手了?”
紫苏摇头:“没有你说的东西啊。”
“是不是你没仔细找?”蛊师问。
紫苏正色道:“我找了,你说蛊珠靠近那东西会发亮,可它没亮啊。”
蛊师喃喃道:“莫非是费罗大人猜错了?他们手里压根儿没有蛊王?”
“大人你说什么?”紫苏睁大眼,似乎没听清。
蛊师清了清嗓子:“没什么,你可在你家公子身上找了?”
紫苏低下头道:“这我哪儿敢?万一这东西亮了让公子发现了,问我是什么,我怎么答?”
如此看来,倒是有可能在两位公子的身上…蛊师摸了摸下巴,也罢,费罗大人原就只让他把紫苏弄过去,他着急立功才想把蛊王一并弄到手,一会儿费罗大人亲自动手也一样,都扎营在此了,还怕他们几个跑了?
“怎么办,大人?我没拿到东西,我家公子是不是没救了?”紫苏着急地问道。
费罗大人拿腔拿调地说道:“这个…就看你怎么在费罗大人面前替你家公子求情了,你放心,只要你讨了费罗大人的欢心,费罗大人不会为难你家公子的。”
紫苏咬紧唇瓣:“那…那就请大人带路吧,我想面见费罗大人。”
总算是上道了,不枉费自己浪费一晚上的口水。
蛊师穿上黑色斗篷,带着紫苏穿过林子,按照与费罗约定的路线七弯八绕地来到了另一处帐篷前。
这座帐篷可比俞婉一行人的奢华许多,几乎赶上草原上的毡房了,由此可见,帐篷主人的身份是极高的。
帐篷外守着二十名严阵以待的侍卫,每人都穿着冷冰冰的盔甲,并未因离开帝都而改为便装微服。
“这些都是女君殿下派来的侍卫。”蛊师见小丫头一脸惊讶,忍不住吹嘘解释了一番。
“哦。”紫苏低下头。
这什么反应?木了么?蛊师皱了皱眉,提醒道:“一会儿见了费罗大人机灵点,不要耍性子,要记住你家两位公子的生死都系在你的身上。”
“嗯。”紫苏颔了颔首。
八成是让这阵仗吓到了,蛊师想。
蛊师没放在心上,让人通报了一番,不多时,便有个小弟子走了出来,对蛊师道:“你可以回去了,记住一切照计划行事。”
蛊师不着痕迹地瞥了不远处的紫苏一眼,唇角一勾道:“请转告费罗大人,一切尽在我掌控之中。”
“你,进来!”
送走蛊师后,小弟子冷冷地将紫苏叫进了帐篷。
这间帐篷宽敞高大,紫苏不用弯身也能顺利地进入,甚至进去后,她还能笔挺挺地站着。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席地而坐的男人身上,男人面前摆着一方小几,小几上美酒佳酿、瓜果点心,应有尽有。
费罗是个儒雅斯文的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穿着上等的玉衣锦缎,略略留了一点口字胡,非但不显老,反添了一份成熟的男子魅力。
若来的是个初涉人世的小姑娘,只怕第一眼便让对方的长相给迷惑了。
帐篷里的下人退了出去。
紫苏低着头不说话。
还是费罗打破了彼此之间的尴尬,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含笑看向紫苏:“又见到姑娘了,没吓着姑娘吧?”
费罗指了指小几旁的垫子,示意紫苏落座。
紫苏走上前,在垫子上跪坐下来。
费罗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紫苏拎起茶壶,给他满上一杯酒:“大人请用。”
费罗的眼神温柔了许多:“你不必怕我,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太欣赏你了,若你实在不愿意,我现在可以放你走。”
“我…我没有不愿意。”紫苏垂眸说。
费罗喝了一口她斟的酒。
紫苏小声道:“余蛊师都与我说了,费罗大人是女君府的贵客,让我好生伺候您,您高兴了,我也就成人上人了。”
“哈哈!”费罗让她这番毫不遮掩的话逗笑了,这世上从不缺拍马屁的人,可拍成这样还真是罕见,有什么比一个以色侍人的丫鬟都成为人上人更好的恭维?这岂不是在说他有一日能权势滔天吗?
“我果真没看错人,你值得我费一番心思!”费罗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好感。
紫苏又给他满上一杯酒。
“你也喝。”费罗将酒杯递给她。
紫苏摇头:“我喝酒会长疹子,我能吃东西吗?”
若说第一句拒绝让人眉头起皱,那么第二句要求便有些让人想笑了。
费罗发觉这丫头说话十分对自己胃口,他大方地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想吃什么不必拘束。”
紫苏剥了一个新鲜的大荔枝,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这些荔枝都是女君府运来的,别提多清甜了。
她的吃相透着一股子别样的娇憨可爱,蛊师把盘子推到她面前:“慢慢吃,都是你的。”
“我以后…天天有得吃吗?”紫苏眨巴着眸子问。
费罗大笑一声道:“只要你随我去了女君府,女君殿下吃什么,你也能吃什么。”
这是讲大话,可哄女人嘛,不就得这么吹?要不怎么说宁信世上有鬼,也别信男人这张嘴。
费罗贪婪地看着吭哧吭哧啃荔枝的紫苏,想着如此可口的女人,一会儿要怎么压在身下才好…
“费罗大人。”紫苏忽然看向他道,“女君殿下好相处吗?我是乡下来的丫头,我怕不懂规矩冲撞了她。”
以费罗的身份都未必能见到女君殿下,何况一个小小的侍婢了,此番若不是师父需要一两个弟子,女君府才不会派人来接他。
外头那些人是女君府的侍卫不假,却不是女君殿下的亲卫。
当然了,男人要面子,是不会承认自己的微不足道的。
费罗道:“女君殿下为人宽和,从未听说因为哪个下人冲撞她便遭到她的责罚。”
“原来她这么好啊…”紫苏喃喃。
费罗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崇敬:“女君殿下胸怀天下,心系黎民,绝不会为难任何一个人。”
紫苏仍一脸的不放心:“我听说…女君府还有驸马,驸马为人怎么样呀?”
费罗再次笑了:“驸马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比女君殿下更宽厚仁德。”
紫苏又道:“他们的孩子呢?也这么好吗?”
费罗笑道:“你说皇长孙殿下,女君对皇长孙殿下十分严厉,绝不会放任他做出有辱身份的事情,所以你放心,只要你不刻意犯错,你在女君府的日子并不会难过。”
二更
第180章 吊打蛊师(三)
没人在侧,费罗早按耐不住了,之所以耐着性子说了这么多,不过是这丫头与他以往宠幸的女人有所不同,可再不同也是女人,费罗耐心耗尽了。
费罗缓缓地朝紫苏靠了靠。
紫苏忽然杏眼圆瞪道:“费罗大人,你见过驸马吗?他长什么样?”
费罗让这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得有些下不去嘴,按耐住邪火道:“传言驸马容颜有损,常年戴着一张面具,我也不知他长什么样。”
“戴、面、具?”紫苏呢喃。
“时辰不早了,女君府的情况我明日再与你细说,先歇息吧。”费罗暧昧地看了紫苏一眼,朝紫苏探出狼爪。
眼看着就要将碰到紫苏的身子,只见紫苏忽然扣住他的手。
费罗愣了一下,随后以为对方是在与自己**,还意味深长地笑了一把,不过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只见那只钳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要把他的腕子折断了。
他本能地要把手给抽出来,却发现怎么也抽不动。
费罗错愕。
“小、小美人?”
费罗试探地唤了她一声。
“嗯啊。”对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把。
却不再是先前那股子娇弱胆怯的声调,而是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费罗是见过紫苏的,早在之前他便与紫苏交谈过,对方刻意压低音量时他尚且不觉得,可一旦恢复了自己的嗓音,费罗便听出了不对劲。
费罗瞬间警惕起来:“你不是紫苏!”
“现在才发现啊?”对方轻轻一笑,当着他的面揭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副比紫苏更清丽十倍不止的容貌。
费罗当即看傻了眼。
俞婉摸了摸脸颊,戴面具的感觉可不怎么好,也不知老崔头用什么材质做的,不透气不说,还绷得紧紧的,其实这张人皮面具与紫苏的脸只有七八分相似而已,熟悉紫苏的人十分容易看出端倪,可谁让蛊师与紫苏没见上几面呢,他尚且认不出,这位仅在大街上惊鸿一瞥的费罗便更无从认出了。
“你什么你?堂堂女君府的蛊师竟然是个结巴吗?不如我来替你说好了?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假扮成紫苏的模样?自然是识破你们的奸计了,至于是何时识破的…”俞婉淡淡地笑了笑,“姓余的一路上走走停停,当自己的戏演的很好么?”
早在他故意催促马车前行时他们便疑上他了,从原先的客栈到柳城不必加速也能顺利进城,他却非得装出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为的向众人表明他进城之心究竟有多急切,为的就是等他闹肚子闹得没法儿赶路时众人不会轻易地怀疑上他,殊不知他们八人中就有两个大夫,他是真病假病,一眼就识破了。
余蛊师让车夫盯梢紫苏,更是漏洞百出,三个隐世高手,能连个车夫的盯梢都毫无察觉吗?
车夫还当是自己走了狗屎运,却不知是紫苏的落单根本是主仆二人商量好的大计。
第一次与余蛊师相见的丫鬟是紫苏,第二次便是俞婉了。
“一颗破珠子就想寻得蛊王的下落啊?”俞婉讥讽地笑了。
等等,破珠子,蛊王…
费罗的眸子狠狠一瞪:“蛊王在你手上?!”
俞婉轻笑:“是啊,在我手上,有本事来拿。”
费罗连腕子都没挣开,谈何取蛊王?
费罗眸光一冷,厉声道:“来人!”
费罗的太阳穴突突一跳:“来人!”
俞婉连他的手腕都懒得抓了,直接将人扔到了地上。
费罗摔了个大马趴:“来人——来人啦——”
俞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别叫了,你的侍卫全都让我的人解决了。”
费罗驳斥道:“不可能!他们是女君府的侍卫!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俞婉笑了笑:“是吗?那你叫得这么厉害,那些高手怎么一个都没冲进来救你?”
费罗愣住了。
是啊,如果他们还在,不用自己叫也会听见动静冲进来…这么久了一个人影都没有,只能说…他们真的全军覆没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方才没听见打斗的声音,难道那么多高手是让人一息之间毙了命?
念头闪过,费罗只感觉自己的脊背蔓过一层无尽的森寒。
在看上那个丫鬟时,他绝没料到自己会踢到这样一块铁板。
听姓余的小子说,他们是一群连路引都没有的江湖人,既如此,又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短暂的惊愕后,费罗冷静了下来,再厉害的身手又如何?他可是蛊师!他的蛊虫足以杀掉任何一个高手!
“好,原本还以为得多费些功夫才能得到你的蛊王,既然你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费罗说罢,挥袖取出了自己的金蟾蛊。
他的金蟾蛊饿了,该进食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就让她的蛊王成为金蟾蛊的盘中餐吧!
金蟾蛊嗖的飞了出去!
却不是飞向俞婉,而是飞向帐篷的大门。
金蟾蛊它…它想逃?!
费罗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下一秒,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一道白光自俞婉的袖口闪了出来,费罗压根儿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金蟾蛊便一声惨叫,让那道白光吸取精华死掉了。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就连俞婉都愣了一下。
如果她没眼花。
方才那是见到她的小蛊蛊了?
太拉风了吧!
闪电呀!
俞婉看了看自己的袖口。
可惜小蛊蛊已经又找不见了。
俞婉开心地笑了笑。
费罗祭出那个玩意时她还捏了把冷汗,如今看来自己多虑了,她的小蛊蛊这么威猛,怎么会让这些下九流的虫子干掉呢?
费罗下巴都要惊掉了,就算千蛊王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威力…她手中的莫不是…
“夫人。”江海走了进来,见费罗一脸惊诧地盯着俞婉,他眼底掠过一丝厌恶,用身子将俞婉挡住。
青岩与月钩也掀了帘子进来。
四周的侍卫已让他们清理干净了。
“怎么处置这家伙?”青岩问。
俞婉想了想,说道:“他是女君府的人,留着也是祸害,与其纵虎归山,不如当机立断。”
“你们不能杀我!我…我…我师父是…”
费罗话音未落,便听得卟嗤几声,赫然是三把长剑齐刷刷地刺进了他胸口。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别人的部下都至少有个理智劝和的,你们仨能不能别这么意见统一啊…
费罗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剑,脑袋一歪,嗝屁了。
众人对费罗一丝怜悯都无,这家伙逼良为娼,为得到一个丫鬟不择手段,还打俞婉蛊虫的主意…是的,如今江海、青岩等人全部知晓俞婉身怀圣物之事了,惊诧是毫无疑问的,可众人也达成了一股共识——既然东西已经落在俞婉手上,那便是俞婉的,谁也别想把它夺走。
俞婉唔了一声:“这下与女君府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还没拿到药引,就已经得罪了赫连家与南诏女君殿下,他们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青岩与月钩同情地看了俞婉一眼,你才意识到自己得罪女君府了么?你以为你手中的圣物是从谁的手里溜走的…唉,夫人的智商有时候有点让人担忧哇…
解决完费罗,一行人打算继续上路,哪知就在此时,原本被绑在帐篷里的余蛊师竟然挣开绳索逃掉了。
也是月钩三人都来刺杀费罗了,乃至于没人去追他。
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自然是需要留着他充当路引。
蛊师一路狂奔。
江海三人施展轻功追上去。
以三人的实力,绝不可能让蛊师逃出他们的手掌心,然而蛊师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在官道上碰到了一支连夜行进的车队!
蛊师泪流满面地冲向了队伍:“救命啊——救命啊——”
车队停下了。
蛊师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我是西城蛊师!我姓余!有人要杀我!”
蛊师在南诏地位超然,刺杀蛊师乃不赦之罪,为首的侍卫即刻翻身下马,验了他的路引,确定他的确是来自西城的蛊师,这才转头走向马车,单膝跪地道:“禀报大将军,有蛊师遭人追杀。”
蛊师一愣。
大、大将军?
江海三人追上蛊师时,蛊师已经让大将军的人马严密保护起来了。
蛊师早在这儿等着呢,见到三人的身影,忙指着大叫:“就、就是他们!”
江海一瞧对方的阵仗,暗道了一句不妙,正要抽身而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侍卫带着虎狼之气,猛地朝他们攻来,江海即刻亮出了拳头,掌拳相对的一霎,江海被震得胸口一痛,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青岩见状,即刻拔刀相向,却也是一招便让对方撂倒了。
月钩天生神力,生生接下了对方三拳,第四拳时让对方怼进了裂开的地缝里。
不远处停着的马车上,俞婉瞪圆了眼:“怎么会这样?他是谁?”
老者道:“金面死士。”
三更
第181章 相认(一)
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金面死士竟然在南诏出现了,还让江海他们给遇上了,这运气,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没想到金面死士这么厉害…”除了惊讶,俞婉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江海的实力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连君长安都不是他对手,在中原几乎能够横着走,而青岩的武功不算最高的,可轻功一流,竟也没避开对方的攻击,至于月钩,他的内力比江海更浑厚三分,却也只扛住了三招而已。
老者倒是比俞婉镇定,至于心底是不是也一丝波澜都无,不得而知了。
另一边,姓余的蛊师骂骂咧咧地开口了:“…启禀大人!他们还有同伙!一共八人!我愿为大人带路,将他们一并拿下!”
得,逃不掉了。
几乎是蛊师话音刚落,二人的马车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举了起来…是那个金面死士出手了。
车厢被扔在了队伍前方的地上。
俞婉的脑袋咚的一声磕在门板上,将门板都给磕裂了。
俞婉揉了揉脑袋,正要去扶也磕得不轻的阿嬷,就见几支长矛嗖嗖嗖地伸进来了。
俞婉看了看离自己一寸之距的长矛,小心翼翼地抬起指尖,轻轻地拨开长矛道:“老弱妇孺而已,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
二人被带下了马车。
俞婉刚假扮完紫苏,没来得及换回自己的男装。
余蛊师陡然看见女装模样的俞婉,一时没认出来,还愣了一把:“你…你…啊,是你?你是女人?!你怎么穿着…紫苏的衣裳?”
饶是余蛊师绞尽脑汁也没猜到俞婉是去假扮紫苏了。
俞婉懒得理他。
都这个节骨眼儿上,自然顾不上性别暴露于否了。
女人就女人罢,余蛊师没太放在心上,倒是想到了余下几个家伙,眉头一皱道:“不对!还有同伙!”
“阿嬷,在南诏被叫做大将军的有几个?”
“一个。”
“赫连家的那个?”
“吵什么吵?!”一名侍卫将长矛狠狠地插进了二人面前的草地上。
“没错,就是赫连家的那个。”老者说。
“让你别吵了!”侍卫毫不客气地抡起长矛,朝老者呼了过来。
老者临危不动,泰然自若。
俞婉却一把扣住了侍卫的长矛:“敢动他一根头发,信不信你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侍卫让俞婉冷冽的眸光看得头皮麻了一下,下意识地顿住了。
余蛊师炸毛地冲了过来:“你什么东西?敢与大将军的龙影卫如此说话!见不到明早太阳的人怕是你吧!”
他说着,转身面向车帘紧闭的马车,行了一礼道,“大将军,这群人来历不明,没有路引,他们不仅要杀我,只怕也对费罗大人动了杀心!还请大将军派人前往费罗大人的营帐,确保他没惨遭这伙人的毒手!”
此时去,见到的必然是费罗的一具尸体…
那可就坐实他们谋杀女君府蛊师的罪名了。
俞婉闭了闭眼。
眼下看来,只剩这最后一个法子…
可这种事,她不太擅长啊…
豁出去了…
俞婉深吸一口气,挤出两滴并不存在的眼泪,如泣如诉地哭道:“大将军,别杀我…我是你的亲侄女儿啊——”
车帘紧闭,外人看不见里头的光景,殊不知赫连北冥在听到这话时手一抖,险些没把揉了一路的小雪狐给扔出去。
而小雪狐早在听声音的一霎便迫不及待地往外扑腾了。
你倒是扔呀!
快扔宝宝呀!
赫连北冥定了定神,把扑腾不已的小雪狐捞回来了。
小雪狐泄气得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老人家似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