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道:“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少夫人说了,一口都不剩。”
苏莯冷冷地朝紫苏看了过来。
紫苏又想起了月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与眼前的苏莯渐渐重叠,但只是一瞬而已,快到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苏莯又恢复了羸弱不堪的神色。
“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再吃。”苏莯虚弱地说。
紫苏捏紧帕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少夫人让我们看着你吃下去。”
苏莯眉心微蹙。
茯苓没耐性了,挠挠头,掐住她下颚,舀了一大勺灌进她嘴里:“让你吃你就吃!瞎叨叨啥!”
她还没得吃呢!
这粥里放了红枣,还有红糖,老甜老香了。
茯苓吸了吸口水,十分听话地一口也没贪污,死命地灌进苏莯嘴里了。
紫苏回清风院向俞婉复了命,俞婉没说什么,让她退下了。
燕九朝有事出了府,俞婉坐在房里等他回来用膳,却等到天都黑了仍不见他人影,这时,江海前来禀报,说是少主在外吃席,请少夫人一同前去。
吃席?
俞婉挑挑眉,既是要吃席,自然得盛装出席,只是不知是个什么席,俞婉不敢穿得太过招摇,拉开衣柜挑了身湖蓝色的广袖云仙裙,让手巧的半夏给梳了个单螺髻,簪了一支飞鸾衔珠的足金花钿,并几支镂空流月点翠钗,华贵而不失清雅,雍容而并不厚重,明眸皓齿,梳云掠月。
一屋子丫鬟看都看呆了,早知少夫人美,却不知日日得见还能让人如此惊艳。
“少夫人。”紫苏递过一张嫣红的唇纸。
俞婉轻轻地抿了抿。
唇色光艳。
俞婉带上紫苏出了少主府。
江海第一眼愣住,却很快垂下眸子来,对俞婉道:“少夫人请上车。”
主仆二人坐上马车。
俞婉道:“少主可说了去哪家吃席?”
“说是在丽湖。”江海道。
“哦。”俞婉应了声,没再说话了。
她当真以为是哪家摆席摆到湖上了,到了才知哪有什么人家,不过是自个儿一家。
奢华而精致的画舫,更精致的燕九朝坐在甲板上。
饶是坐着轮椅,这人的身上也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俞婉带着紫苏上了船。
这艘画舫俞婉并不陌生,在她被颜如玉劫持那日,他乘风破浪而来,脚下就是这艘金光闪耀的画舫,然而他身后有足足一千水师为他护航。
那一刻的他,实在拉风得有些过分了。
紫苏虽是官家出身,可官家的底蕴又哪儿皇族深?她一上船便被这破天的富贵惊呆了,她毫不怀疑画舫的甲板都是金子做的。
“嘘。”忽然,影六拦住了紫苏的去路,冲紫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紫苏压住了喉咙里的尖叫。
影六朝她使眼色,紫苏会意,跟着他去了不远处的茶房。
俞婉笑了笑,没在意小丫头让影六给拉走了,她来到燕九朝身旁,右侧是金丝楠木打造的凭栏,约莫半人高,雕了燕王府的云纹徽记。
据说金丝楠木千年不腐,万年不朽,乃皇帝御用之木。
俞婉不知这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但她的确没在皇宫之外的地方见过旁人用这种木。
燕九朝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衣,乌发高高地束起,戴了白玉冠,他有着无可挑剔的面庞与五官,如玉精致,如月风华,便是什么也不做,依旧俊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俞婉在燕九朝身旁蹲下,托腮望着他:“只我们两个吃席吗?”
“嫌人少了?”燕九朝冰块脸似的地看向她。
俞婉却没恼,唇角一弯:“燕九朝,你是不是在和我约会呀?”
“吃饭了!”燕九朝双手推着轮椅朝摆在前方的桌子走过去了。
俞婉望着他的背影,唇角一弯:“就是在和我约会,还不承认。”
俞婉跟了上去,在他对面坐下。
他侧过脸看湖面的风景,俞婉却在看他。
厨房开始上菜了,菜肴比想象中的丰盛,但分量委实精致,一盘需要十几道工序才能做出来的菜,可能倒进盘子里只有三两勺。
厨子们陆陆续续上了三十多道菜,长长的桌子被摆满了,俞婉大多叫不出名字,自有画舫的下人给她夹菜,每样菜只尝上一口,每道菜都意犹未尽,但下一道菜总能更惊喜。
“这是什么?”俞婉看着碗里的…丸子…问。
“是肉丸。”夹菜的丫鬟说。
但用了十三种菌菇,十五味海产,并雪莲汁与鹅脂煎炸而成,这些丫鬟没说。
“他的怎么是白色的?”俞婉看向燕九朝的碗问。
“那是鱼丸。”丫鬟说。
“哦。”
为什么他吃鱼丸?
她也想吃。
燕九朝吃饭的动作很赏心悦目,那是一种骨子里的皇族优雅,绝不是什么人都学得来的。
不过俞婉的吃相也不难看就是了,算不上太矜持,却也不做作,让人看着很有胃口。
菜式的种类太多,俞婉倒真感觉是在吃席了,肚子约莫五分饱时,下人给俞婉端上了一小碗面条,给燕九朝是一碗米粥,俞婉挑挑眉,闷头把碗里的面条吃完了。
这顿饭是花了心思的,能感觉自己尝了不少手艺,但肚子不算撑。
吃过饭,俞婉坐在燕九朝身旁赏景。
本以为没什么可看的,哪知忽然来了一艘民间的画舫,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戏,俞婉不大懂戏,却觉着比皇后请的戏班子更为出彩。
之后是琵琶与飞天舞,琵琶婉转,舞姿优美,渐渐地,不少别的船家与画舫也被吸引来了,但他们这艘画舫的视角是最佳的,正对着台子的正中央,乐师舞姬一览无余。
“这是民间的什么乐坊吗?”俞婉好奇地问。
“喜欢?”燕九朝问。
俞婉看得出神,没在意他没回答自己的话,她点了点头。
来异世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得见这样的热闹,飞天舞后是胡舞与惊鸿舞,比前世见过的美多了,还有歌姬,嗓音空灵得不像是真的。
俞婉喜欢极了。
但今晚的热闹似乎并不只有这一艘画舫,忽然不知谁叫了一声:“莲灯!”
俞婉循声望去,就见南边的水面上果真让人放了一盏莲灯,很快,两盏、三盏…一大片的莲灯。
莲灯将丽湖的水都照亮了,水波浩渺,浟湙潋滟,浮天无岸。
俞婉被美到了。
她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约个会而已,就又是莺歌燕舞,又是莲灯湖景…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俞婉扭过头,睁大眼看向了燕九朝。
燕九朝也正看着她,眼底是少有的温柔:“俞阿婉,生辰吉乐。”
不…不是说还有几日吗?
心口涨涨的,仿佛被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所填满。
她连要说什么都忘了,就那么怔在那里,像只惊呆的兔子,那模样傻到冒泡。
俞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他拽进屋的,她有些猴急,解不开扣子,索性一把扯烂了,堂堂燕城少主,总不会心疼一件衣裳就是了。
湖风有些凉,她心尖却在发烫,湖面上有笑哈哈的喧闹声传来,屋子里却静了下来。
她拉着他的手。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对这个男人放手。
唔,这次真的没人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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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秀恩爱的九哥(二更)
水波荡漾,画舫晃了大半夜,快天明时分,动静方歇。
俞婉沉沉地睡着了,中途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似乎是给燕九朝梳了个头?她太困了,随后又倒头呼呼大睡,这一觉,就给睡到了午后。
紫苏也在画舫住了一宿,她被安排在最东头的厢房,她不敢打搅俞婉,只得老老实实地在画舫上等着,但待在屋子里实在无聊,她于是去甲板上走走。
昨夜的莲灯已随波逐流了,可那震撼的盛况仍残留在紫苏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自然知道一切都是少主安排的,少夫人出身微寒,能得少主疼爱真是三生有幸,也不知她这辈子还能不能遇到一个善待自己的良人。
“紫苏姑娘。”
影六拎着渔具走了过来。
紫苏冲他行了一礼,看向他手里的鱼竿与木桶道:“你要钓鱼吗?”
影六爽快地说道:“是啊,丽湖的鲫鱼肥美,我钓几条一会儿烤着吃。”
紫苏眨了眨眼。
“你也想钓吗?”影六见她看鱼竿看得目不转睛的。
“我…不会。”紫苏如实道。
“很简单的,扔下水就行了,给!”影六把手中的鱼竿递给了她,又去库房拿了另一支鱼竿过来,上了鱼饵抛进水里。
画舫停靠在岸边,湖风不大,水波也轻,倒的确适合钓鱼。
影六要钓鱼,影十三去岸上挖了鱼饵,挖完回来就见影六已经钓上了,还是和一个认识不过数日的女人!
紫苏一回头:“影护卫。”
影护卫生得这么俊美,眼神怎么有点儿可怕…
俞婉终究是睡醒了,醒来感觉胳膊腿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怕不是夜里偷偷跑去种了十亩地吧,怎么酸痛成这样?
“哎呀,少夫人醒了。”紫苏听到了房中的动静,放下鱼竿,迈着小碎步去了。
影六冲影十三招了招手:“影十三,你来钓!”
影十三:“幼稚!”
紫苏进了屋,昨夜那么大的动静紫苏还以为进来会看见一地狼藉,哪知却俨然是收拾过,看不见半点会让俞婉难为情的东西,俞婉连衣裳也穿上了,诚然,不是昨日那一套罢了。
俞婉睡成那样,当然不是她的。
少主真贴心,紫苏想。
紫苏伺候俞婉洗漱。
“少主呢?”俞婉问,一开口却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随后她想起沙哑的原因,脸颊唰的一下红了。
紫苏装作没看见,垂眸答话道:“少主上朝去了。”
俞婉杏眼一瞪:“他还有力气上朝?”
这下别说俞婉,紫苏的脸也红了,小俩口闹了一宿,鬼知道少主怎么还能那么精神抖擞的?
燕九朝精神抖擞地去上朝了,穿着那双俞婉亲手缝制的鞋,七尺个子,硬生生穿出了七十尺的气场。
燕九朝倒并非不请自来,事实上皇帝让人给他带了消息,道是礼部拟好了迎亲的名单,他也赫然在列,他是皇族世子,是诚王堂弟,按理他当然在名单上了,皇帝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没指望这小子能答应,再者他就算答应也不必亲自到金銮殿来,让人给宫里回个话便是了。
皇帝没料到他会来金銮殿。
礼部尚书正在洋洋洒洒地念着迎亲的名单,忽然,被身后出现的声音打断:“哎呀,看样子我是来晚了。”
什么叫看样子你是来晚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您老没感觉吗?
礼部尚书的声音戛然而止,与众人齐齐转过头去,就见到那位让人头疼脑热的燕少主雄赳赳气昂昂、仿佛踩踏着七彩祥云而来。
众人的眼睛险些被闪瞎了,你说你若是个子矮倒还罢了,偏偏这么高,还踩着高高鞋,梳着冲天辫(髻),金銮殿的门高都不够你走的了!
“咳咳!”皇帝、皇帝呛到了。
而再一次被打断的礼部尚书:“…”
为什么回回都是他?就不能换个人吗?!
燕九朝来到礼部尚书身侧,冲他友好地笑了笑,随即冲皇帝拱手行了一礼,这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些不习惯,但或许是大婚了,所以变得懂事了?不再耍幺蛾子了?
事实证明,皇帝还是太天真了。
燕九朝转过身,看了看黑压压的一群大臣,叹息一声道:“我来晚了,不过,诸位都是成过亲的人,应该能理解我为何会来晚吧。”
众人的嘴角就是一抽。
你姗姗来迟就是想要告诉我们这个么?
“啊,也是。”燕九朝恍然大悟地说道,“成亲这么多年,诸位与夫人们早已是相敬如宾,我就不同了,我也想准时上朝,至于为什么上不了,方才已经说过了。”
你真的可以不要说了!我们都知道了!
皇帝捂住眼,简直没眼看了。
燕九朝看向礼部尚书:“李尚书头发梳得不错,夫人给梳的?”
礼部尚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下人梳的,拙荆…不如燕少夫人心灵手巧。”
这是恭维话,他又没见过俞婉,哪儿知对方心不心灵手巧。
燕九朝却盯着他的发髻,眉梢一挑:“唔,看出来了。”
被强行喂了一波狗粮的李尚书:“…!!”
若众人以为他的幺蛾子只是秀秀新婚燕尔以及俞婉梳的“冲天辫”,那就太天真了。
燕九朝无奈一叹:“唉,我也知道我来晚了是我不对,特地给大家备了薄礼聊表歉意。”
你有时间备薄礼,没时间早点来上朝?这他妈什么逻辑?!
不过话说回来,燕城富可敌国,燕少主拿出手的薄礼应当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吧,众人一边狂吐槽却又一边忍不住地期待了起来。
燕九朝冲金銮殿外比了个手势,很快便有两名少主府的护卫拎着两个散发着浓厚土豪的金篮子走了进来,篮子上盖着大红布。
篮子都是金子族做的呀,那里头的宝贝…
众人的眼睛都绿了,忽然,护卫把红布揭开了,露出了篮子里的东西来。
说好的价值不菲的宝贝呢?怎么是一篮子红鸡蛋啊?!
谁、谁特么稀罕几个蛋啊?!
燕九朝笑道:“好事成双,一人两个。”
还只给两个!
护卫开始认真地发鸡蛋了。
大臣们看着手里的红鸡蛋,嘴角抽得快要中风了。
只听说民间有生完孩子送红鸡蛋的,还没谁大个婚、圆个房就上赶着把红鸡蛋往外发的,还给发到金銮殿上了!
护卫发完了一圈大臣们,篮子里还剩两个。
“唔,正好。”燕九朝拿上最后一对红鸡蛋,大步流星地走上台阶,走到皇帝跟前,“陛下,你的蛋。”
皇帝看着龙袍上多出来的两个红鸡蛋:“…”
“二、二皇子!”护卫小声提醒燕九朝,还有二皇子呢。
燕九朝转过头来,哦一声道:“二皇子没有蛋吗?一个也没有?”
护卫答道:“没有,二皇子没蛋!”
噗——
李尚书喷了。
燕怀璟的脸黑成了炭。
俞婉还不知自家相公不辞辛劳地起来,是去金銮殿发红鸡蛋了,她还当他是有正事,不免为他心疼了一把,这么多年的毒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干净的,就算解干净了,身子也定然虚着,得仔细调养才是,怎么这么快就上朝了呢?
俞婉幽幽一叹:“唉,你说你家少主怎么就这么辛苦?一宿没睡,又强撑着爬起来,一定累坏了,路都走不动了。”
紫苏:“…”
我们说的真的是同一个少主么?
俞婉在画舫吃过午饭便让江海备好马车回府,路过一家茶肆时,俞婉看见了新鲜的樱桃酥,亲自下车选了一盒,正要上车时,却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第133章 新婚燕尔,教训燕二
这条街道并不算喧闹,人来人往的也少,忽然停了这么一辆奢华的马车很难说不是冲着她来的,而且她也已经认出坐在车夫身旁的护卫了。
君长安朝俞婉走来。
俞婉巍然不动。
倒是一旁的紫苏有些被对方的气场吓到,然而就在君长安距离主仆二人三步之遥时,江海的身影闪了过来。
江海也不管君长安是敌是友,二话不说给了一记拳头。
君长安与俞婉也算打了好好几次交道,绝没料到她身边会有一个高手,疏忽防范之下险些让对方打中,万幸的是江海担心自己的拳风伤到一旁的俞婉并未使出全力,君长安足尖一点,堪堪朝后退开了。
君长安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男子,他穿着少主府车夫的衣裳,但他太不像一个车夫了。
“你是谁?”君长安眉头紧皱。
俞婉走上前,淡淡地看向君长安道:“打听我车夫的名字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撬我墙角?”
君长安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江海,又看向俞婉,没再追问江海的身份,言归正传道:“二殿下有要事相商,可否请俞姑娘借一步说话?”
俞婉好整以暇道:“我已经嫁人了,这里没有什么俞姑娘。”
君长安的余光瞟了瞟身侧的马车,这道理他明白,可俞婉的话分明不是说给他听的,就不知二殿下执意让自己叫她一声俞姑娘却遭来如此奚落,感想如何了。
俞婉对紫苏道:“你去马车上等我。”
“是。”紫苏乖觉地应下了。
紫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比寻常丫鬟更上得了台面,然而于男女之防上也更为严苛紧张,并非一两日就能适应得如鱼得水。
紫苏虽是上了马车,江海却在俞婉身旁寸步不离地守着。
江海虎视眈眈地瞪着君长安,仿佛只要他敢越雷池一步,他便冲上前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君长安纳闷,少主府几时来了这样一个高手?死士吗?不像,暗卫?可怎么又做了车夫?
别看君长安、影十三也时常为自家主子赶车,可他们绝不会穿上车夫的衣裳,所以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二殿下有话快说,没话我就走了。”俞婉急着赶回府给燕九朝炖补汤呢,哪儿功夫与燕怀璟在这儿耗?
燕怀璟下车了。
方才的动静他也有留意,但他并未看江海,只将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俞婉身上,当他看见俞婉领口处不经意露出来的红痕时,脸色唰的一下黑了。
他很快移开了视线,看向她的脸,脸还是那张脸,却少了一分少女的青涩,多了一丝雨露过后的红润,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了。
俞婉叹道:“二殿下,我有夫君了,你也有未婚妻,你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我真的好么?传出去我倒是不怕什么,可二殿下不担心韩小姐介意吗?”
燕怀璟敛起了眸中情绪:“她去找过你。”
并不是询问的语气。
这事儿他不问,俞婉不会主动说,可他推到明面儿上,俞婉也不会撒谎。
俞婉点点头:“是啊,二殿下的未婚妻都找上门来了,所以为了避嫌,二殿下还是长话短说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燕怀璟四下一看道。
俞婉淡淡地说道:“看来殿下要说许多话,那真是抱歉了,我没这功夫。”又不是她夫君,还想让她找个幽静的地方与他坐下来花前月下慢慢聊么?
俞婉迈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燕怀璟气坏了,早先在金銮殿上让燕九朝丧心病狂地发了一波红鸡蛋,已经够让人窝火了,而今还要被她冷落——
“周槐找到了!”
燕怀璟望着她几乎要踏上马车的背影说。
俞婉的步子顿住,转身朝他看了过来。
江海不知周槐是谁,为何俞婉会有如此反应,不由地纳闷地看了俞婉一眼。
俞婉道:“但是?”
燕怀璟会打听了自己的行踪在半路等着自己绝不仅仅是为了告诉一个好消息而已。
燕怀璟惊讶她的反应,她怎么知道事情还会有转折?
“不说就算了。”俞婉再度上车。
燕怀璟本以为自己手里周槐,多少能让反客为主,却不料她依旧如此我行我素,燕怀璟蹙眉道:“周槐不肯为你父亲作证。”
燕怀璟道:“周槐是萧将军的心腹,当年还是个落魄的乞儿时便被萧衍捡了回来,萧衍待他恩重如山,可萧衍却死在了你父亲面前,周槐一直认为是你父亲害死了萧衍。”
俞婉若有所思道:“他是认为我父亲杀了萧将军,还是认为萧将军因我父亲而死?”
燕怀璟道:“萧衍身受重伤,周槐受了他三天三夜一直没能合眼,遇到你父亲后,周槐撑不住了,临睡前告诫你父亲,如果萧衍醒了一定记得叫醒他。”
“但我阿爹没叫?”俞婉道。
“没错。”燕怀璟说道。
俞婉顿了顿:“那想必是萧将军的命令了,军令如山,我阿爹难道还能违抗不成?”
燕怀璟叹道:“道理我们都懂,但如果不是遇到你父亲,不是将遗愿与药品全都交代了出去,萧衍或许一直舍不得咽气…至少周槐是这么想的。”
想到了什么,俞婉说道:“他是不是还说我父亲是为了那一份军功?”
燕怀璟点头。
俞婉感慨道:“真是个偏执的家伙。”
分明是周槐接受不了萧衍的死,而怪罪到她阿爹的头上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罢了。
“那么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吗?”
“我想告诉的不止这些,你父亲的案子迟迟不审,有周槐的缘故,也有陛下的默许。颜如玉出了这等事,陛下都未迁怒颜家,你可知为何?”
俞婉示意他往下说。
燕怀璟徐徐说道:“颜家通敌叛国之罪是让人陷害的,陛下心中有愧,想要弥补颜家,若是再给你父亲翻案,陛下就不能名正言顺地保住颜家了。”
俞婉淡淡一笑:“陛下是真有愧,还是让世人认为他有愧?”
比较一个有良心的帝王,比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更受老百姓的爱戴。
“而陛下不肯翻案也不仅仅是这一层关系。”燕怀璟说着,复杂的目光落在了俞婉的脸上。
俞婉道:“和我也有关?”
燕怀璟直言道:“陛下心目中的燕王妃人选是总督府的千金。”
俞婉哦了一声,问道:“陛下想要挟我让出正妻之位,以此来给我爹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