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默认俞婉的药方了。
当然,他原本在众人眼里就是个浪得虚名的庸医,他说可行,众人还不一定信。
只不过眼下别无他法,死马当作活马医也好,病急乱投医也罢,栓子爹还真叮嘱儿子去镇上抓药了。
“我和你一起去。”俞峰道。
栓子想了想,点头道:“多谢峰哥了!”
俞峰与栓子拿着药方出了门,刚走到半路,与迎面而来的赵恒碰了个正着。
赵恒听到了牛棚的动静,又亲眼看到栓子将老崔头拽了过去,猜出是栓子家的牛受伤了,以往这种情况,他都是要被请去瞧瞧的,自然不是瞧病,而是代笔写药方,然而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来请他。
他心中疑惑,又放不下清高的架子,走了一半便要折回去,哪知就碰上俞峰与栓子了。
他尴尬地打了招呼。
殊不知二人压根儿没留意他是要去哪儿。
他清了清嗓子,掠过一脸冷漠的俞峰,看向栓子道:“你家的牛没事吧?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栓子待他还算客气:“受伤了,我和峰哥正要去镇上抓药呢。”
说罢,他晃了晃手里的方子。
说是方子,其实只是用木炭在旧棉布上写了字。
赵恒从未想过村里除了他以外,还能有第二个人懂识文断字。
常年累积的优越感陡然受到冲击,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手伸了出去:“我看看。”
栓子一愣,哦了一声,把方子递给了他。
赵恒接过了那张褪色得有些显脏的棉布,只看了一眼,便整个人都怔住了。
有第二个能写字的人已经够让人惊讶了,竟然还写得这么好,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让他无端觉得,自己拿着的不是一块破布,而是一张宣纸。
“看够了没!”俞峰毫不客气地将方子夺了过来。
赵恒抬眸看向了俞峰,他依稀记得俞峰早年也曾去过私塾,只不过顽劣无术,没几日便退学了,莫非这字是俞峰写的?
赵恒正欲询问,一旁的栓子开口了:“怎么样?阿婉的方子没毛病吧?”
“阿婉的方子?”赵恒疑惑地朝栓子看了过来。
栓子点点头,把俞婉医治伤牛、书写药方的事儿与赵恒说了。
赵恒简直难以置信:“怎么会…”
“行了,别耽搁了,没听阿婉说情况很紧急吗?牛还要不要治了?”俞峰懒得搭理赵恒,拉着栓子离开了,徒留赵恒一人呆在原地。
二人脚程都快,赶在晌午前将药材买回来了,栓子带的铜板不够,是俞峰给垫付的。
俞婉将药材一一检查,确认无误后,分别碾成末,取了小半碗自家的香油,做成一碗外敷的药膏抹在牛的患处;内服药熬成汤汁,混了点草料做成糊糊。
牛疼得厉害,不大肯吃。
俞婉喂了足足一刻钟,才把一小碗药糊糊喂干净了。
整个过程,老崔头一直看着没说话,眸子里不时闪过一丝旁人难以理解的意味。
小半个时辰后,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牛的嘴里不再发出痛苦的呻吟,且也有了食欲,俞婉拿来草料,它张开嘴,慢悠悠地咀嚼了起来。
一看牛肯吃东西了,众人的心放下大半了。
“这是这是…这是能活!”张婶激动地说,她当初那头牛就没这么快吃东西。
老崔头点了点头,喃喃道:“确实能活。”
他虽是总吹嘘自己早年如何如何神勇,却从未对病患夸下过任何海口,他说能活,那便是真的得救了。
众人全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对他们来说,得救的不止是这头村里仅存的牛,还有他们的农耕、他们的生意。
众人看向俞婉的眼神都变了,随后才回过味来——阿婉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她从前大字不识一个,怎么突然就懂医术了?
“阿婉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大家?”里正道出了众人心底的疑惑。
俞婉从容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表姑婆家是做驿医的,我在那儿学了些浅薄的医术,念了几日书,都只略懂皮毛,不好拿出来夸耀。”
里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过,这可不是略懂皮毛,她都比土郎中还厉害了。
里正并不怀疑俞婉在撒谎,毕竟俞婉的医术是真的,一手漂亮的字也不是假的,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是在窑子里学来的?
众人也深感自己错怪俞婉了,纷纷惭愧地低下头。
俞婉却半点没有责怪众人的意思,对里正缓缓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竟让赵家妹妹如此误会我,还劳烦里正将她请来,容我当面与她对质。”
里正点头:“应该的。”
赵宝妹被叫来了,与她一道前来的还有赵恒。
赵恒仍有些沉浸在俞婉带给他的巨大冲击里,医术?识字?这是与那土里土气的小村姑八竿子都打不着边儿的东西。
可赵恒又不得不承认的是,阿婉确实与从前不一样了,昨夜他像头炸毛的狮子兴师问罪时,她自始至终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
“说完了?”她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进屋了。
生平,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阿婉的冷落。
当然,他很快就有第二次了。
俞婉问道:“赵宝妹,我问你,我进窑子的那些浑话都是听谁说的?是不是你大哥?”
“我…”赵宝妹想否认,却被自己的眼神出卖了。
白大婶叉腰大骂:“赵恒你个狗日的!阿婉当初是怎么供你念书的?你念出去了,瞧不上阿婉了,就想害死阿婉是吧!我日你个仙人!”
赵恒冤枉:“我没有!”
俞婉暗道自己是不是该配合着做出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她学着姜氏做出西子捧心状,却学得实在不太像,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噎住了。
里正都要给她递杯茶了,就听得她长叹一声开口了:“赵恒,我真是错看你了,你既然这么不愿意娶我为妻,我也不强人所难,今日就请里正做个见证,解除赵、俞两家的婚约,自从,我与赵家秀才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赵恒心头一喜!
“同时,也请赵家归还这几年我花在你们身上的钱。”
赵恒的神色僵在了脸上。
第六十四章 夜袭(加更)
除夕这日,边关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纷落的雪花笼罩了整个营地,高耸的眺望台成了一座白色的小塔。
俞邵青站在眺望台上,聚精会神地站着今夜的岗。
自打颜丛铭尝到归德郎将的甜头后,便每夜都让俞邵青轮最难熬的一班岗了。
大雪遮挡了俞邵青的视线,他只能依稀听见匈奴营地中饮酒作乐的声音传来。
匈奴大军也有庆贺新年的惯例,每年除夕,双方都达成了一股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谁也不动兵。
往年如此,今年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俞邵青往年没在除夕夜值过岗,于他而言,这是头一次听见两边的营地同时传出热闹不凡的声音。
“老俞!”吴三冒着风雪爬了上来,打开裹紧的棉衣,拿出一瓶烫好的女儿红,“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俞邵青道:“我在值岗,不能饮酒。”
吴三啧了一声,把酒瓶塞进他手里:“你就放心地喝吧!”
俞邵青没喝,只问道:“往年也这样吗?”
“哪样?”吴三顺着俞邵青的目光望向匈奴营地的方向,了悟地哦了一声,“除夕嘛,不会出兵的!”
“你怎么知道?”
“规矩如此啊!”
“谁定的规矩?”
“…”吴三词穷了,顿了顿,挠头道,“你又不是第一天来大营,不知道除夕不开战的规矩啊?听说是萧将军亲自与匈奴将领定下的,这么多年了,谁都没在这日进犯过。”
“是吗?”俞邵青眸光深邃。
吴三又劝了会儿酒,奈何俞邵青滴酒不沾,吴三气呼呼地离开了。
俞邵青如同铁人一般在风雪中伫立了两个时辰,一直等到下一位兵卒上来,才走下了眺望台。
此时,双方都守完了岁,两边的营地齐齐陷入了死亡一般的沉寂。
俞邵青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回了营帐。
刚一掀开布帘,便自黑暗中感受了一股陌生的气息,他眸光一冷,拔剑挥向床榻!
“是我。”
一道女子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惊恐响起。
俞邵青的动作顿了顿。
女子起身,取出火折子,点了一盏微弱的油灯。
油灯下,女子的容貌与身姿毫无保留地展露了出来,正是那日自颜丛铭营帐里走出来的官妓。
俞邵青转过身:“把衣服穿上!”
女子光脚踩在冷冰冰的地上,躬身去拾落了一地的衣裳,拾起来后却并不着急穿,而是妩媚一笑:“我见大人的第一眼,就被大人吸引了,今晚,就让我伺候大人可好?”
“出去。”
她一步步走到俞邵青身后:“这么多年了,大人难道不寂寞?”
她的目光顺着俞邵青精壮的腰身往下:“大人不寂寞,它也该寂寞了,就让奴家帮大人纾解寂寞吧…”
俞邵青陡然转过身来,眸子里迸发出凌厉的杀气:“滚!”
女子被吓得整个人跌在了地上,意识到俞邵青是真的动了杀心,她忙抱着衣裳落荒而逃了!
营帐静了下来。
俞邵青颓然地坐在了床榻上。
寂寞…
他怎么可能不寂寞?
他想念家中的妻儿,想得心都要痛了。
俞邵青将家中寄来的两个坛子擦得光亮,和衣躺在了冷硬的床榻上。
四更刚过,营地传来兵卒的尖叫:“夜袭!有夜袭!”
俞邵青猛地睁开了眼!
眺望台的兵卒醉倒了,是一个新兵蛋子夜里跑茅厕,与一个潜入大营的匈奴兵对上了,这才发觉敌情了。
只可惜为时太晚,匈奴的死士已经全面潜入大营了。
匈奴的五万大军也抵达营帐外了。
“操!被包饺子了!”吴三抄起长矛,去了俞邵青的营帐。
萧将军率领两千轻骑,自匈奴大军的一个缺口杀了过去。
颜丛铭接到的命令是清理潜入大营的匈奴死士。
然而死士诡秘莫测,颜丛铭抓了半晌,也没抓到一个匈奴兵。
“老邓头!老邓…”颜丛铭一把撩开自己一手提拔的千夫长的被子,却见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滚了下来,颜丛铭如坠冰窖!
“归德郎将!刘千夫长被杀了!”
“归德郎将,陆百夫长被杀了!”
“归德郎将,周千夫长被杀了!”
“归德郎将…”
一个又一个的夫长被杀,队伍变得群龙无首、人心惶惶。
这个节骨眼儿上,颜丛铭总算是想到了俞邵青:“俞百夫长呢?”
一旁的兵卒道:“去粮仓了!”
听到俞邵青还活着的消息,颜丛铭竟然松了口气。
“去把他给我叫来!让他守住大营!”颜丛铭慌了慌,“算了,本将军亲自去!”
颜丛铭抵达粮仓时,俞邵青正在下令泼火油。
“你做什么?”颜丛铭厉声问。
俞邵青道:“烧粮草。”
颜丛铭勃然大怒:“你疯了!这可是我们全部的粮草!你烧了我们吃什么!”
俞邵青正色道:“不烧就成匈奴人的了!他们是冲着粮草来的,匈奴粮草匮乏,抢不到西北大营的粮草,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那我们也饿死了!”
颜丛铭不让烧。
萧将军不在,他全面接管了营地的指挥,他的话,就是最高军令:“俞邵青!本将现命你率五百精兵,清缴大营内所有死士!敢留一条漏网之鱼,唯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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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黑暗料理
领调五百精兵,这是千夫长才有资格去完成的任务,营地中的千夫长并没有被杀光,然而此时此刻,颜丛铭所能倚重的人唯有俞邵青。
俞邵青领命去了。
须臾,营地中出现了第一具匈奴死士的尸体。
转眼,第二具,第三具…
一个个身形诡异的匈奴死士被俞邵青揪了出来。
但五百精兵并非没有伤亡,恰恰相反,这些匈奴死士武艺高强,训练有素,精兵们单打独斗根本不是对手,颜丛铭只顾着窃喜死士的尸体又多了一具,却没看到一旁倒下的三名精兵。
俞邵青杀红了眼,一剑砍下一名匈奴死士的脑袋!
血花溅了他满脸。
身负重伤的萧将军被手下背回来了。
而与他一同杀出重围的两千轻骑无一人生还。
原来,匈奴大军的数量远不止五万,撕出一道口子后,后方竟然还有五万!
两千轻骑在十万大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匈奴大军杀了进来,西北大营溃不成军,两万余名兵士,只有不足百人护送着萧将军逃了出来。
他们逃进了堪称死亡之岭的雪山,这是唯一一处没被匈奴人把守的地方,进去也是死,自然没有把守的必要。
进山后,众人走散了。
吴三一直紧紧跟着俞邵青,一同跟着的还有五个入营月余的新兵蛋子。
新兵蛋子不是俞邵青手下的,他们的百夫长已经牺牲了,本是被萧将军点过来背运粮草的,奈何萧将军跟丢了,粮草也弄没了。
五人可怜兮兮跟在后头,生怕俞邵青把他们赶了。
俞邵青顿住步子道:“前面有个山洞,先进去避一避。”
吴三打头阵,背着一大包东西吭哧吭哧地去了。
“老俞!”吴三检查完山洞后,朝俞邵青招了招手。
俞邵青迈步走了过去。
新兵蛋子面面相觑地跟上。
山洞还算宽敞。
吴三打开包袱,把带出来的粮草拿了出来,有二十个白花花的馒头、五斤白面、五斤粳米,外加两个冒死冲进俞邵青的营帐抢出来的坛子。
看到坛子的一霎,俞邵青的眼神亮了。
吴三嘿嘿一笑:“知道你舍不得!嫂子和小侄女儿送来的东西,我死了也会给你带着的!”
“多谢。”俞邵青说道。
吴三撇嘴儿:“跟了你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和我道谢呢!”
几人都饿了,俞邵青一人分了一个馒头,新兵蛋子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可还没啃上两口,颜丛铭与率十名部下逃过来了。
颜丛铭狼狈极了,发髻散了,鞋子也掉了,一进山洞便瘫坐在了地上。
“萧将军呢?”俞邵青中气十足地问。
颜丛铭上气不接下气道:“这话…我…我还得…问你呢…”
“问我们做什么?”吴三哼道,“我们负责断后,原就不和萧将军一起,你才是萧将军的近身侍卫!”
颜丛铭噎住,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只顾着逃命,把受伤的萧将军撇下了。
俞邵青的眸光落在颜丛铭身后一众兵卒的背上。
吴三会意:“他们背的是什么?不会是粮草吧?”
颜丛铭:“咳!”
吴三炸毛了:“你把萧将军撇下,却把粮草拐走,你是想饿死萧将军吗?!”
“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什么叫我把将军撇下,又把粮草拐走?”虽然这是事实,他打仗多年能活到现在,拼的绝不是与俞邵青一样的铁骨,而是堪称无耻的求生本事,粮草在哪儿他在哪儿,将军可以不要,粮草不能放掉!
“你你你你…”吴三简直都没嘴巴说他了!
“吴三,过来。”俞邵青沉声道。
吴三翻了个白眼,回了俞邵青身边。
“哎呀呀呀,你们也很有本事嘛,说本将拐带粮草,我看你们拐的也不少!”
“这是我自己带的!”吴三挺直腰杆而道。
颜丛铭冷哼道:“让你杀敌,你却偷拿粮草,罪加一等!”
五个新兵蛋子吓得六神无主,嘴里的馒头都不敢往下咽了。
最后的最后,颜丛铭并未用军规处置吴三,却以此作妖,没收了吴三带出来的全部粮草,并将他与俞邵青自山洞里赶了出来。
至于俞婉做的两坛子吃食,颜丛铭大(嫌)方(弃)地还给俞邵青了。
随即,颜丛铭倨傲地望着五个新兵蛋子道:“愿意跟着本将的,只管过来,有本将一口吃的,决不让你们饿着;愿意随他们离开的,本将绝无二话!只是生死自负!”
五人中,只有一个叫大牛的新兵蛋子没留下来,余下四人都进了颜丛铭的阵营。
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撇开官职不谈,颜丛铭手里可是握着粮草。
俞邵青三人在五里之外的另一处山洞里安顿下来。
吴三苦着脸说:“没粮草,只能吃雪充饥了。”
被列入不可食用行列的大饼、肉丸与酱菜:…
颜丛铭的山洞开始吃香喝辣了。
既是给萧将军带的粮草,那必是十分丰盛的,不仅有馒头、窝窝头、大米、白面,也有酱菜与肉干、另外,他的行军囊里还装了几盒颜如玉让人捎来的燕窝、茶叶与点心。
吃饱喝足后,泡上一壶清香味醇的龙井,吃上一盒松软酥脆的桂花酥,简直不要太享受!
另一边,吴三与大牛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俞邵青也有些饥肠辘辘,终于,拿出了坛子里的大饼。
吴三一脸惶恐!
俞邵青淡定地说道:“你连观音土都吃过,还吃不了这个?”
吴三:这话怎么听着不大对?
三人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吃了。
说来也怪,大饼硬归硬,却一口下去就饱了,两口下去就撑了。
肉丸的味道一言难尽,可吃了一颗,便感觉浑身是劲。
至于酱菜,一小片煮了一锅大酱汤,几口热汤下肚,三人满头大汗,就连冻得失去知觉的脚趾头都瞬间暖和过来了!
婉婉大哭:娘,爹居然说我做的东西比土还难吃!
姜氏斜眼:你、现、在、才、知、道、吗?
第六十六章 小奶包上门(加更)
俞婉的制作理念是这样的:大饼的主要功效是充饥,除此之外,还要扛饿,她压了一层又一层,生生将死面饼做成了堪比军粮的压缩大饼。
肉丸用来补充体力,她放了上等的雪花盐与糖,只是一不小心盐放多了,为平衡味道,不得不补上一勺糖,可糖又放多了,只得再补上一勺盐,如此反复,味道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至于酱菜,她是严格遵照大伯的方法做的。
(就是漏了一包辣子与盐巴在坛底,一直到边关才化开…)
除夕这日,皇宫设宴,邀请诸位亲王郡王等入宫赴宴,燕九朝自然也在受邀的行列。
“汪公公适才传话说,陛下十分挂念少主,少主可别再推脱身子不适,不去赴宴了,还有三位小公子,也一并带去热闹热闹,宫里许多年没有过孩子了。”万叔捧来一套亲王规制的衣裳,要替燕九朝换上。
这套衣裳是皇帝让汪公公送来的,皇帝的意思很明显,燕王之位空悬太久,是时候袭给燕九朝了。
燕九朝淡淡地睨了一眼绣着淡金色四爪巨蛟的深紫色华服,嫌弃道:“丑死了!”
万叔无奈一叹:“丑也换上吧,陛下亲赐的。”
燕九朝不换。
这挑剔的性子,真与王妃如出一辙,王爷在世时多好伺候啊,从不挑三拣四的。
好在万叔已经习惯了,不穿就不穿吧,陛下宠爱少主,总不会为了一套衣裳与少主黑脸,何况,还有三个小公子,陛下见了小公子…那才是真真要黑脸吧…
被三个小奶包折磨得老了好几十岁的万叔,已经生无可恋了!
看了一眼闹了一宿,刚刚才爬到燕九朝床铺上睡着的小奶包,万叔想到了将小奶包害入大牢的布料,对燕九朝道,“少主,那些料子该如何处理?”
“什么料子?”燕九朝拉长了音调问。
“俞姑娘的料子。”万叔道,既然已经送出去了,那便是人家的。
“你还没处理吗?”燕九朝淡淡地问道。
我这不是在等您示下?
燕九朝哼道:“给她送回去!本少主是不会允许任何女人在本少主的眼皮子底下卖弄心机的,她想借机缠着本少主,门儿都没有!”
万叔去招呼下人搬东西了,虽是送还布料,可大过年的,怎么也得配上点儿年礼,不用太丰厚,也不可太寒碜。
万叔前脚一走,后脚燕九朝便把三个小奶包戳醒了。
三个小奶包刚睡下,陡然被自家爹爹戳醒,起床气简直不要太大,三人暴躁地拽紧小拳头,就要开始上房揭瓦,却突然,看到了摆在门口的大箱子。
万叔招呼下人道:“你们都轻点儿,别弄坏了,这些东西是要给俞姑娘送过去的。”
三个小奶包眸子一瞪,骨碌碌地爬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