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恒的生母赵氏。
那日阿婉投湖后,赵恒立刻将她救了上来,对外称她是失足落水,就连赵氏这个亲娘都并不知道真相。
阿婉昏迷好几日,赵氏本以为她活不了了,哪知方才邻居说看见了阿婉,她便赶紧上门来确认一番了。
“阿婉啊,你醒了吧?你也真是的!醒了也不去和我说一声,恒儿又要交束脩银子了,你快点把钱——”
赵氏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话到一半,她整个人顿住。
这什么香气?
怎么这么好闻?!
赵氏火急火燎地冲进厨房。
小铁蛋看到她的一霎,小脸顿时黑下来了。
赵氏看也没看小铁蛋一眼,一把揭开锅盖,当她看到那一大锅金黄的汤汁与炖鸡时,眼睛顿时放绿光了!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十天前?半月前?阿婉这死丫头没本事,一个月只能让她吃上一两回肉,还全都少得可怜,天知道她馋肉都快馋死了!
这里有一大锅,一大锅啊!
赵氏激动地放下锅盖,拉开碗柜,拿出一个干净的瓦罐,理所当然地舀起了锅里的鸡肉。
小铁蛋气呼呼地抓住她的手:“阿姐说了,这是给我们吃的!不许你拿走!”
赵氏哼道:“你阿姐是我儿媳,她的就是我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吃了?”
死丫头!弄了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拿去孝敬她,竟偷偷藏在屋里炖!幸好是她来了,不然这一大锅鸡肉就被这几个遭瘟的吃完了!
“起开!”赵氏呵斥。
“我不!”小铁蛋死死抱住赵氏不撒手。
赵氏怒了,用力地甩手一挥,将胳膊抽了出来,掐住小铁蛋的脸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娘的事?信不信我揍你?!”
小铁蛋半边脸都被掐红了,叉腰瞪着她:“你揍啊!你揍啊!”
“你、你这小子!”赵氏抬起巴掌。
若在平时,赵氏定把这讨人嫌的小畜生暴揍一顿了,但眼前的鸡肉实在太香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端回去跟儿子女儿一块儿吃了,于是“大慈大悲”地放开了小铁蛋,一把将他丢出去,转身去舀锅里的鸡。
她把一锅鸡舀得干干净净,连个鸡脖子都没留下。
第四章 打的就是你
俞婉摘了蒜苗回到家时,赵氏已经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竹笋炖鸡端走了。
“恶婆娘!你把我家的鸡还回来!那不是给你吃的!是阿姐抓来给我们吃的!”
灶屋那头传来小铁蛋愤愤不平的声音。
俞婉快步走过穿堂,就见小铁蛋憋红了脸,叉腰站在空荡荡的猪圈里,气呼呼地叫嚷。
无奈他个子矮,怎么都爬不出来。
他们家早没养猪了,猪圈是干净的,可饶是如此,看见弟弟被关在这里,俞婉的眸光还是凉了凉。
俞婉拔掉木板上的插栓,将弟弟抱了出来,又走进厨房,揭开锅盖一瞧,就见满满的一锅冬笋炖鸡,已经被舀得渣都不剩了:“怎么回事?谁干的?”
小铁蛋原本只是生气,可被姐姐抱在怀里的一霎,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委屈,把赵氏来过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小铁蛋的话,俞婉这才发现自己在古代竟然还有一门没履行的亲事,奇怪的是,这么重大的事,原主竟没保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那赵氏一口一个“我媳妇儿”,可瞧瞧她都做了些什么,昏迷时不来探望她,把鸡肉端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还掐了她的弟弟!
不怪原主临死前不想记得她,这种刁妇不忘了,留着过年啊?
“鸡没了…我没把鸡看好…”小铁蛋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那可是阿姐抓的鸡啊!好不容易才有的鸡,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俞婉把蒜苗放在了洗菜的水盆里,拍拍弟弟的肩膀:“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
“阿姐你去哪儿?”小铁蛋不解地问。
俞婉没说话,只走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神色冰冷地出去了。
却说赵氏从俞婉家出来后,一路小跑地回了家,半路上有乡亲与她打招呼,她理都没理。
浓郁的鸡汤香气飘了大半个村子。
赵氏原是西北一个叫做赵家村的农妇,战事爆发后,赵家村被敌兵攻占了,她与丈夫带着一双儿女逃了出来,半路她丈夫被乱箭射死,她与年幼的孩子几经辗转,最终流落到了莲花村。
孤儿寡母难度日,万幸的是,赵氏有个好儿子。
赵恒不仅天资聪颖,更勤奋上进,很快便考上了童生,因为这个,他们家才破例得了莲花村的户籍。
但他们家没有成年男丁,唯一的赵恒又是个读书的命,赵氏哪儿舍得让他下地劳作?赵氏自己是个懒的,养出来的女儿也没一双勤快手脚,这些年他们家全靠阿婉家接济,就连地也是阿婉帮着种的。
要说赵氏对这个准儿媳多不满意,也不尽然,可要说多感激,却又未必。
毕竟她儿子是村儿里唯一的秀才啊,阿婉那野丫头能搭上她儿子,是俞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此时大雾已散了过半,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开始劳作了,冬日虽无多少农耕,可饭总是要做的,衣裳也是要洗的。
赵氏跨进大门时,赵宝妹刚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睛还没睁开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鸡汤香气。
她唰的冲了出来:“娘!这是什么?”
她赶忙去揭被赵氏放在桌上的瓦罐盖子,却被赵氏一把拍开。
赵氏道:“你哥呢?”
赵宝妹瘪瘪嘴:“哥去书院了,才去的。”
赵氏看了看香气四溢的瓦罐,拼命咽下口水:“那应该没走远,我先舀些出来,你给你哥送去。”
赵宝妹虽不大乐意,却也知道整个家里她哥最为重要,她哥没吃,谁也别想吃。
“知道了,娘。”她笑嘻嘻地说道。
赵氏去灶屋找来两个空碗,正要给儿子舀些鸡肉,却哪知还没碰到瓦罐,便见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咚的剁在了她家的木桌上!
赵氏吓得浑身一颤!
“姓俞的,你什么意思!”站在一旁的赵宝妹率先回过神,看见了一脸杀气的俞婉,她的神色就是一愣。
俞婉懒得理她,目光落在赵氏惊吓得有些发白的脸上,冷冷地说道:“方才去我家的人就是你?”
她是闻着鸡汤寻过来的,她并不记得赵家,也不记得赵氏的样子,可这家里只有两个女人,怎么看她的“准婆婆”都不会是那个邋里邋遢的小姑娘。
赵氏也狠狠地愣了一下,俨然没料到一贯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阿婉竟敢这般蛮横地与她说话,还把刀子给用上了!
到底欺压了阿婉多年,她心里是不惧怕阿婉的,她跋扈地说道:“你想干什么呀?大清早的带把菜刀到我家里!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俞婉冷声道:“欺负了我弟弟,偷了我的鸡,还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姓赵的,到底谁脑子进水了?”
姓、姓赵的?这死丫头叫她什么?!
赵氏瞬间就怒了,指着俞婉的鼻子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买了鸡,竟不拿来孝敬我!自己偷偷在屋里吃!你安的什么心?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
聒噪!
俞婉不胜其烦,不待赵氏把话说完,抄起桌上的菜刀,朝着赵氏挥了过去。
赵氏吓得上蹿下跳啊!
赵宝妹也没好到哪儿去,她早被俞婉的气势吓傻了,呆呆地怔在那里,惊恐地看着俞婉抓住赵氏的头发,像拖着一个麻袋似的,将赵氏拖去了堂屋后的猪圈。
她家的猪圈可是养了猪的!
“哎哟!”
赵氏被狠狠地摔进了猪食槽!
那之后的事,赵宝妹记不大清了,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时,散发着鸡汤香气的瓦罐已经被俞婉给端走了。
小铁蛋坐在堂屋的门槛上,神情沮丧。
他知道阿姐是去赵家了,可他不确定阿姐会把鸡肉给要回来。
阿姐就是这样的,什么好东西都先给赵家,赵家用过了,剩下的才是他们的。
他不讨厌阿姐,因为阿娘说,不能讨厌阿姐,要一辈子疼阿姐。
可是他偶尔,也希望阿姐能疼疼他呀…
鸡肉肯定是没了。
小铁蛋委屈地抹了抹发红的眼眶。
“大冷天的,坐门口做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在小铁蛋的头顶。
小铁蛋茫然地抬起小脑袋,就见俞婉一手拎着菜刀,一手抱着瓦罐,神色恬淡地朝他走来。
第五章 阿婉她变了
“阿姐!阿姐!你把鸡要回来了!你真要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沮丧的小铁蛋,又变成一个活蹦乱跳的小话痨了。
俞婉端着鸡汤进了灶屋。
小铁蛋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上来,围着俞婉左转右转。
俞婉被他转得头晕,指了指一旁的小凳子:“坐下。”
“哦。”小铁蛋乖乖地坐下了。
俞婉打开瓦罐的盖子,鸡肉本就煮好了,在瓦罐中焖了一会儿,鸡肉的味道收了收,笋香浸其中,仿佛被发酵过一般,两种味道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竟是比先前的鸡汤更香了。
小铁蛋的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俞婉挑了一块金黄的鸡肉,冷不丁塞进小铁蛋嘴里。
小铁蛋先是一愣,随即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在他的小嘴儿里化开…
“好吃吗?”俞婉问。
小铁蛋泪汪汪地点头,好吃!好吃得他都要哭了!
“脸还疼吗?”俞婉又问。
小铁蛋拨浪鼓似的摇头,有肉吃,哪哪儿都不疼了!
俞婉见他脸上的红印子确实消了些,点点头,不再追问,忽然她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小铁蛋道:“你昨天说,你这几日是在谁家吃的饭?”
“阿奶家。”小铁蛋说,说完,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看向俞婉。
俞婉心道,我又没不许你去别人家吃,怎么一副害怕我发飙的样子?
不过阿奶长什么样啊?原主的记忆中也没这一号人物了。
“你说你没吃饱。”俞婉又道。
小铁蛋一噎:“那…那是…”
“阿奶家的日子一定也不好过。”俞婉轻声说。
“咦?”小铁蛋睁大了眼。
俞婉拉开碗柜,找出一个大碗,将鸡肉与冬笋舀了一半出来:“你给阿奶送去,我再炒个菜。”
“阿、阿奶已经死了,只有大伯他们。”小铁蛋像见了鬼似的说,也不知是在惊讶俞婉不记得阿奶过世的事,还是惊讶俞婉竟然要给那边送吃食。
俞婉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当然知道阿奶不在了,我说的是给阿奶家送过去。”
俞婉装好了鸡肉,往大碗上扣了一个碗,用布条系紧递给小铁蛋:“不烫了,端过去吧,不用舍不得,阿姐给你留了很多。”
小铁蛋小胸脯一挺,给阿奶家送东西,他才不会舍不得呢!
小铁蛋接过鸡汤,兴高采烈地去了!
虽不知阿姐怎么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但这样的阿姐,他很喜欢!
大伯家就在阿婉家到菜地的半路上,与赵家想截然相反的方向,阿婉下地劳作都会路过大伯家。
阿奶是今年春末过世的,小铁蛋叫了几年叫习惯了,没改过口来,每每提到这边仍会说句“阿奶家”。
小铁蛋抱着鸡汤抵达这家时,大伯正坐在门口晒太阳,怀里抱着一根拐杖。
大伯一眼看见了小铁蛋,愁容满面的脸上迅速扬起一抹慈祥的笑:“铁蛋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晚?你大伯母他们都出门了,粥在锅里,我去给你热。”
说着,他便要杵着拐杖站起来。
小铁蛋摇摇头,把怀中的大碗往前一递,脆生生地说道:“大伯,我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给你们送鸡汤的!鸡汤里有好多好多鸡肉!还有好多好多冬笋!是我阿姐做的!她让我给你们送些过来!”
大伯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冬季,天黑得早,不过傍晚夜色便沉了下来,零零星星地还飘了点雪。
大伯母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
今天是隔壁村的一户远方亲戚摆席面,他们过去帮忙了,没得什么工钱,但领了五斤玉米面与两斤糙米,以及半碗猪油渣,这些东西虽不够过冬,却也能顶上三五日了。
三五日听着挺少,可谁让家里人多,又除了三岁的小闺女,个个都是大饭桶呢?
“铁蛋这几日都没吃饱,我蒸几个玉米面馒头给他送去。”大伯母说着就要往厨房去。
大伯叫住了她,把阿婉让小铁蛋送鸡汤过来的事与几人说了。
几人的目光落在桌上正面相扣的大碗上,齐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哪儿来的鸡?”大伯母问道。
“她有鸡干嘛要送给我们?”大儿子沉吟道。
“别只有一个鸡屁股!”二儿子冷笑道。
“屁股。”小闺女学舌。
大伯母一把抱过闺女,狠狠地瞪了二儿子一眼。
二儿子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压低了音量道:“总之,我才不信她会那么好心,真给我们送…”
话到一半,他揭开了扣在上头的大碗,随后,他整个喉头都梗住了。
阿婉与老宅的关系并不好。
阿婉爹不是俞老爷子亲生的,是俞老爷子一次喝多了酒,打山沟沟里捡来的,俞老爷子与妻子一共生养了五个孩子,可真正养活的只有两个,老二还是个闺女。
老爷子与妻子一合计,觉得一个儿子太少,不妨多养一个,将来也好防老。
阿婉爹虽捡来的,可养出感情后,二老也拿他当亲生的了。
阿婉的大伯与姑姑都待这个弟弟极好,有他们一口吃的,就决不让弟弟饿着,谁把弟弟欺负了,他俩能扛着锄头追到人家田里去。
阿婉姑姑出嫁时,阿婉爹追着牛车哭了半个村子,后西北突发战事,官差来莲花村抓捕壮丁,原本该是长男去,但阿婉爹灌醉了大哥,大半夜的代替大哥上路了。
那一年,阿婉十岁,姜氏刚怀上小铁蛋。
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必定是无比艰难,可为了报答俞家的养育之恩,阿婉爹义无反顾地去了。
这些事阿婉原是不知情的,可也不知谁在她面前嚼了舌根子,说她爹是捡来的,当初抓壮丁,抓的是她大伯,俞家舍不得亲生儿子,才把他爹给推出去送死了。
战场烽火硝烟,让一个从未练过兵的人去打仗,可不就是送死吗?
阿婉信了这些搬弄是非的话,自此与大房的关系淡了,之后又分了家,便更形同陌路。
别说是一个鸡屁股,怕是就连一根鸡毛,她都不会舍得给他们!
鸡汤是上午送过来的,过了一整日,汤汁早已冻住,乳白的鸡油脂块下,是满满一大碗冬笋与鸡块,冬笋少,鸡块多,多不说,竟然还有一个完整的鸡腿。
这、这是怎么回事?
全家都怔住了。
第六章 丰盛的收获
昏黄的屋内,小铁蛋喝完最后一口鸡汤,捧着肚子,无比餍足地砸了咂嘴。
这只野鸡够肥硕,分了大伯家一半后,还剩下一小锅,俞婉又去后院的毛竹林里挖了两棵竹笋,切成笋片下进去,如此,方吃到了晚上。
俞婉给姜氏也喂了些鸡汤,以及一点用鸡胸肉捯成的肉糜。
姜氏依旧只醒了一小会儿,又很快昏睡过去了。
久病之人,不宜进补过多,比起鸡汤,姜氏更需要的可能是一碗清淡养胃的糙米粥。
“阿姐,我们明天吃什么?”小铁蛋坐在火盆旁的小板凳上泡脚丫子,一边泡,一边睁大了眸子问。
俞婉拿了块粗糙的干棉布走过去:“鸡杂还没动,明天给你炒个蒜苗鸡杂。”
“鸡杂是什么?”
“就是鸡的内脏。”
“内脏又是什么?”
这孩子话痨起来真是没完没了。
俞婉说道:“别说话了,说兴奋了待会儿睡不着。”
“哦。”小铁蛋乖乖地应下,没一秒又张开小嘴巴。
可不等他开口,俞婉便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兴奋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小铁蛋悻悻地闭了嘴。
俞婉蹲下身,给小铁蛋擦了湿漉漉的脚,擦过才知道,这孩子的脚后根竟然已经冻上了。
俞婉拿起小铁蛋的鞋子,就见鞋底果真破了个小洞。
俞婉把小铁蛋塞进被窝:“睡觉,不许说话了。”
言罢,她转身去找小铁蛋的鞋,却发现每双都又破又旧。
“阿姐!”小铁蛋忽然兴冲冲地开口。
“不是说了不许说话吗?”俞婉转头看向他,就见他不知何时躺在了她昨夜睡过的位置,见自己朝他看来,他忙往姜氏的身侧挪了挪,眨巴水亮的眸子说,“阿姐,被窝给你暖好了!你快来睡吧!”
俞婉神色未动,心头却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酸涩,弯了弯唇角,轻声说:“好,我这就来睡。”
这边,俞婉歇下了,另一边,赵氏却辗转难眠。
她想起白日里的事,觉得自己简直是见了鬼!
那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有多小媳妇儿她再清楚不过了,平日里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一口一个“赵婶”,叫得比娘还亲热!
她让那丫头往东,她从不往西,她让下地,她就不敢不听!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丫头对她的好有增无减,便是曾经去她那什么表姑婆家住了一整年,回来照样没有与她疏远,反而更拿她当佛祖供着,还把从表姑婆家带来的几百两雪花银全都用在了她与儿子身上!
这蠢丫头对她言听计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几日不见的功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想到鸡汤没喝到,还反被阿婉把自己摔进了猪食槽,赵氏面子里子丢尽,气得在被窝里直磨牙!
但她最气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方才女儿告诉她,阿婉那死丫头竟把从她这儿抢走的鸡送去给老俞家的人吃了!
“死丫头诚心要气死我…你给我等着!阿恒回来了,我让他休了你!”
翌日,俞婉再次起了个大早,夜里飘了会儿雪,下得不大,只薄薄地落了一层。
俞婉今日打算再去菜地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逮住一只野鸡,若是逮住了,她便不自家做着吃了,想法子去集市上换点钱银。
但她的运气仿佛在昨日便用光了,她在菜地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看见任何野鸡出没。
天光大亮,小铁蛋也该醒了,俞婉只得作罢,砍了一兜被啃得乱七八糟的白菜回家。
烂菜叶摘掉,菜心勉强还能食用。
俞婉去厨房,取出最后一小碗鸡汤,下了些白菜心,就着昨日炼出来的一小勺油鸡油炒了个蒜苗鸡杂,顺便没吃的水萝卜洗净凉拌,这是他们最后一顿饭了。
碗柜再一次空了。
蒜苗鸡杂的味道果然很好,蒜苗炒得有点焦,但油味儿十足,吃起来咸滑脆爽,鸡杂里,小铁蛋最爱的是两个“小黄鸡蛋”,以及两块肥嫩的鸡肝。
小铁蛋吃得停不下来,小嘴儿油乎乎的,也只有在这时候,俞婉的耳根子才是清净的。
吃过早饭,俞婉带着铲子与背篓去了后院的小毛竹地。
她方才想过了,没有鸡没关系,冬笋也是好东西,虽不知在古代值钱不值钱,但只要是菜,就一定会有人买。
这儿的毛竹不多,俞婉仔仔细细地挖了一遍,只挖出六个中等大小的冬笋。
还是太少了些。
俞婉的目光,放在了毛竹后方的小山坡上,如果她没有看错,山坡后还有一座山峰,峰腰处似乎就是一片绿油油的毛竹林。
“铁蛋,我出去一下,你在家里照顾阿娘。”
吩咐完弟弟后,俞婉背着篓子进山了。
那座山峰看着仿佛近在咫尺,当真走过去,才发现有一段十分夸张的距离,万幸的是这具身体做多了农活儿,体质还不错。
地面的枯草结了冰,俞婉穿着普通的布鞋,鞋底不怎么防滑,只能走得小心翼翼,如此一耽搁,待她抵达毛竹林时,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不过这儿的毛竹真是多啊,又大又绿,还散发着一股比她家后院清雅十倍不止的竹香,只这么闻着便令人心旷神怡。
俞婉拿出铲子,开始细细地找起冬笋来。
冬笋可比春笋难挖多了,春笋会长出地面,一眼就能看到,而冬笋藏在地下,没有经验的人很难挖到它。
她前世的乡下老家也种了不少毛竹,竹笋繁盛的季节,她最爱做的事就是跟在姨婆身后,姨婆挖一个,她捡一个,直到把她的小背篓塞得满满的。
不过,前世她吃过的冬笋并没有这边的大。
很快,俞婉挖出了山上的第一个冬笋,好家伙,竟比她后院的笋还要肥硕两分!
俞婉接着挖,挖出来的一个赛一个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俞婉的背篓就变得沉甸甸的了。
俞婉又挖了一会儿,挖得满头大汗,一直到把背篓装满,才心满意足地下了山。
临近小山坡时俞婉发现一条河,她停了下来。
望着静止不动的水面,她轻轻地舔了舔唇角。
大冷天的,不知道水里还有没有鱼。
第七章 赶集
俞婉在地上挖了几条地龙丢进水里,不一会儿,果真有鱼儿摆着尾巴游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俞婉抓起地上的枯枝,猛地刺进水里!
没有刺到,鱼儿逃脱了。
俞婉并不灰心,换了地方继续。
几番折腾后,俞婉成功刺到了一条野生大鲫鱼,这条鱼足有两斤重,在野生鲫鱼里算是十分肥硕了。
之后俞婉刺上来的都没再有这么重的,但足有四条,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此时临近晌午,小铁蛋的肚子该饿了,俞婉见好就收,带上野鱼回家了。
小铁蛋似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从灶屋里飞一般地跑了出来:“阿姐!你回来啦!”
“嗯。”俞婉点点头,穿过自家后院儿的小毛竹地,随小铁蛋一块儿进了灶屋。
“阿姐!”小铁蛋没着急去看她背篓里的东西,而是拉着她的手,指了指堂屋说,“大哥来了!给我们带了好多吃的!”
大哥?
俞婉心神一动,大伯家的长子?
“大哥!阿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