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这么办!走走!咱们去报官!”一边说着人们一边呼呼啦啦地就往知州府那头走。

街角处,傅雅戴着帷帽靠在那里,一身的力气都卸去了,要不是有丫鬟小桃儿扶着她,她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该怎么办呢?”傅雅问小桃儿:“你一向是个主意多的丫头,你给我说说,眼下该怎么办?”

小桃儿思量了一下,认真地说:“还是要看郡主自己的选择。”

“别再叫我郡主了,自欺欺人而已。我知道现在府里的下人都是季大人安排过来的,也就是八殿下那头安排过来的。对于我的身份,想必就算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至少也能猜得个十之七八。特别是你,既然能被安排做我的近侍,应该什么都明白吧?”

小桃儿听她这样说了,也没有再装傻充愣,只点了点头说:“咱们都是八殿下的人,做的是同一件事,小桃儿在您身边,自然就是要为您分忧的。眼下陷入如此困境,小桃儿也明白您的为难,所以说,这个事情还是要看您自己的选择。如果要逃,天下之大,应该也可以。可一旦逃了,那就相当于放弃了日后的机遇,不管八殿下以后是好是坏,都跟您再没半点关系。可以说,如果选择逃了,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相当于一步登天的路您走了一半,放弃了后半截儿。奴婢私以为,挺可惜的。”

“你的意思还是劝我不要放弃。”傅雅苦笑,“可是如今这局面你看看,我不放弃又能如何?你不知道那九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在京城住得久,却是知道一些的。那人喜怒无常,杀人都不带眨眼的,前一刻他还对你笑,后一刻就能在这谈笑间一鞭子把你抽死。”话是这样说,可那日在府门口注视玄天冥时,她还是把其眉间的那朵紫莲给深深地印在了心里,偶有想起,心绪也就跟着动荡一番。

“可那又如何呢?”小桃儿道:“九皇子是来了,还快速打下了一城,可是在奴婢看来,那也不算什么。古蜀不是大漠里那里小国,不是只有沙平一城。除去沙平之外,人家还有好多城池,且越往里头打就越是深入大漠,气候也越是炎热,奴婢就不信九殿下的大军真的是天兵天将,什么都不怕。现在提什么军功还太早了,最主要是人得平平安安的,可是在战场之上,这个平平安安却最难得,意外随时随地都会发意,保不齐那九皇子哪天就死了。奴婢听说他在西北的时候就曾受过重伤,要是没有济安郡主,他的腿至今还是废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更何况还有八殿下在背后部署着,此战可不容乐观啊!”

小桃儿这么一分析,傅雅觉得也甚是有道理,可也不怎的,当她听到小桃儿说“保不齐那九皇子哪天就死了”这话时,心里却有些不痛快。她不希望死的那个是玄天冥,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就让凤羽珩死了吧!就凭九皇子对凤羽珩的那份感情,一旦凤羽珩死了,那么,就凭自己这张脸,没准儿能有另外一条出路可走。

比起那从未谋过面的八皇子,傅雅还是对九皇子玄天冥感触更多一些。当初从北界到京城,她没有这番心境,自然也没有多想。可后来,局势也不怎么的,就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她心里头那股子不甘也被一点点地挑了起来。如果一定要走这一条路,那么,她宁愿最终的归宿是九皇子…

兰州百姓有一多半都认为傅雅这个郡主是假的了,而与此同时,八皇子在京都那头的消息也不怎么的传到了南界来。坊间盛传,八皇子不顾百姓生命,为了跟济安郡主作对,毁了济安郡主手里的那人玉矿,上百条百姓的命就凭白的搭了进去,皇上大怒,已经着了刑部审理,八皇子天天被叫到刑部去喝茶。连带着给南界大军押送粮草一事,也换给了二皇子玄天凌。

有人说:“八皇子看来是要不行了!”

这样的话传到了凤府,彼时,凤瑾元正跟傅雅二人坐在书房里议着此事,傅雅告诉凤瑾元:“咱们就是坚持也坚持不了多久,方如江已经把百草堂关了,还把我是假郡主的事写成了大字报,贴到了百草堂的门口。现在人人都知道我是假的,单看咱们府门口每日围着的那些骂街的人就知道了。”

凤瑾元也知道这个事,他一跺脚,无奈地道:“可是那又能如何叱?咱们现在可是没有退路的!难不成再回京都?要知道,八殿下如今可就在京都呢,咱们只要一回去,那就意味着背叛,他想弄死咱们,那就跟弄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还有——”凤瑾元劝傅雅:“你也别想着跑,不要以为天下之大想要藏个人很容易,我告诉你,一点都不容易!就凭八皇子的势力,你还没等跑出南界呢,他的人就能把你给抓回来,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如今怎么办?总不成就这样干耗着?”傅雅皱着眉说:“难道父亲就只想到走八皇子那一条路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凤羽珩死了,玄天冥会如何?”

凤瑾元一愣,“凤羽珩会死?”这些年来,打从最开始那娘仨回京的最初他曾动过这番念头之外,后来的他可是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在他眼里心里,凤羽珩那根本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如果说九皇子是战神,那他那个二女儿就是个女战神,那战斗力可是强着呢!

见凤瑾元恍神,傅雅不由得轻哼了一声:“到底她才是你的女儿,纵是再怎么样,你也是不希望她死去的吧?”

“没那个事儿!”凤瑾元烦躁地摆手,“早在几年之前我就希望她能死去,可是结果怎么样?人家活得比谁都好。”

“那是以前。”傅雅面色阴沉下来,“如今可是八殿下希望她死,如果八殿下真的能把凤羽珩给送上西天,那就算在最终的夺嫡之战中他败下阵来,咱们也不至于没有退路。”

“恩?”凤羽珩一愣,隐约有不好的感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凤羽珩死了,就凭九皇子对她的感情,父亲觉得,我这张脸会一点用处都没有?”

“胡闹!”凤瑾元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你是看上了那九皇子?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且不说那九皇子是个阎王一般的人物,就说那凤羽珩,有多少人无数次的希望她能死掉,包括我这个当父亲的,甚至都派过杀手暗杀她,可是最后死的都是那些杀她的人。你别不信,你没有经历过凤府前些年的风光,也没有亲眼见识过凤羽珩是如何一步一步把凤家连根拔除,你没有经历过凤家人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没有见识过那是怎样的一个从西北大山里回来的玉面罗刹,所以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怪你。可是今日我的话也摞在这里,刚刚那样的心思,你若是还想要活命,就万万都动不得!”

“父亲!”傅雅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再道,“父亲这是拼了命的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女儿暂且不提这些事,就只问问父亲,如果就按你说的,咱们继续在八殿下这根绳子上栓着,那么眼下该怎么办?你且说说,眼下该怎么办?终日里连府门都不敢出,兰州知州季大人都被关在知州府里,咱们还能指望谁?”

凤瑾元也知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皱眉想了想,然后道:“先别急,这一府的下人应该都是八殿下的人,如今不是要脸面的时候,为父去问问他们有没有能与八殿下联系上的方法,最好咱们能给八殿下送一封信去,具体该怎么办,总得殿下给出个说法来。”

傅雅却对此一点都不乐观,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出了书房。写信,再等回信,这一来一回要多久?就兰州如今这样的局面,等得了吗?

看来,她得想办法自谋出路了…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80章 郡主南行

京都那头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济安郡,矿山一案毕竟牵扯到八皇子,并没有那么好审理,但押运粮草一事转交到二皇子玄天凌手里,到是真的让她松了一口气。

虽说八皇子一党背地里不会没有举动,可最多也就是在途中制造麻烦,不至于说把粮草大权都放在他们手里作弊作得那么容易。

不过凤羽珩还是要往南界去,他收到玄天冥的飞鹰传书,知道第一仗打得很漂亮,可同样的也耗费了不少弹药,她必须得过去补充。战事越是往前推进,大漠里的气候大顺人就越是不适应,她觉得备足了热兵器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之所以这么多年大顺都对古蜀那边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案,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大顺将士不适合在那样的环境下作战。

热比不得冷,千周再冷,多穿也就是了。但大漠里的热,你就是全脱光了,那也一样会热,就更别提要顶着炎热作战,实在是要命。

她在济安郡也开始张罗起来,主要是安排自己离开之后这边的一些事宜。好在有六皇子在这头坐镇,干脆就把郡内政以及玉矿那边的事情托六皇子带为管理一阵子,府里的事则交给了许氏和秦氏,外头的铺子就交给想容和白芙蓉。

女子们到是没什么意见,到是六皇子一脸无奈地道:“我从京都躲到济安郡来,还是没躲开这些个俗事。弟妹你可要快些回来,实不相瞒,你六哥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擅长。”

二人接触多了,凤羽珩对六皇子这人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她知道玄天风说的都是实话,于是也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没有办法,六哥多担待一些吧!你也看到了,我手头实在是没什么人,南界那边不去的话又不放心。凤瑾元还弄了个假郡主在兰州惹事,再加上大军沙漠作战,玄天冥来信提起暑热的事,怕是我再不去,他们很难再向前推进。”

玄天风也不过是唠叨一句,事实上他自然是明白这番道理,也早就做好了凤羽珩随时会离开济安郡的准备。他告诉凤羽珩:“放心去吧!我再不擅长,到底也是个皇子,想来也没有人敢太明目张胆的与我为难,更何况,不是还有钱丰收么!南界战事是要紧事,但你一路上也要小心谨慎,老虎的牙就算拔了一颗,它还是有很多颗,不可能一下子就连根尽除。路上难保不会有人再使绊子,多多留神。”

凤羽珩认真地点了头,又把济安郡的大印交到了玄天风手上,玄天风再次向她保证:“待你回归之日,原样奉还。”

三日后,凤羽珩带了黄泉忘川一并上路,班走赶车。看起来她是什么都没带,却不知,空间里却是塞得满满的,全部都是在京城时就盗取出来的财富。她留了一部份银子在郡内,交给了玄天风,用于济安郡的维护,再加上税收,济安郡的正常运转不成问题。而至于南边需要用到的粮草军需等,她决定在路上收,而不是从这边直接带走,毕竟目标太大。

虽说京都那头押运粮草的事交到了二皇子手里,但京都离南界太远了,大规模的运粮过去也要两个多月才能到,怎也没有她快。更何况她更着急的是药品还有弹药的供应。

一辆马车,由西南往正南一路疾驰,班走把个马鞭子甩得飞快,要不是路太远怕凤羽珩太累,他真觉得他们四个不如骑马更好一些。

“小姐,边南那边真的会热死人吗?”黄泉没去过南界,对于那头十分好奇。“沙漠里风沙一定会很大,以前习武的时候曾听师父说起过一些,他说古蜀大军特别擅长利用自身地理优势作战,甚至还研究出不少跟沙地有关的阵法。”

忘川亦点头附和道:“没错,这个事我也听说过。大漠里的国家跟咱们这头不同,他们常年被风沙包围着,所研究出来的路数都跟沙漠有关。总觉得大顺将士会在这上面吃亏,好在咱们殿下过去之后就先行打下了一场胜仗,奴婢最开始还真有些担心像八皇子那样一僵持就好几年。”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小姐眼瞅着就要及笄了,您跟殿下的婚事可还没办呢。”

黄泉也急这个事儿,一提起来就郁闷,逼急了干脆在马车里破口大骂八皇子。凤羽珩听得直笑,她都不急,把两个丫头急够呛?“你们刚来的时候还说跟着我轻松,跟着你们殿下总是会比较压抑,我要真嫁过去了,可还是要天天跟他在一块儿的,怎么?如今不怕压抑了?”

“那不是一回事。”黄泉一跺脚,“小姐,您是真的不急吗?奴婢可是看到姚家两位舅母都急得够呛呢!这次到济安郡来不是还说了,云妃娘娘都亲自出宫把聘礼又下了一遍,可见所有人都是急的。”

凤羽珩无奈,“我急有什么用呢?又不是我说了算。再者,你家小姐我好歹是个姑娘家,你们谁听说过姑娘家主动急这个事儿的?”

两个丫头一想,到也对,但是又实在不甘心,于是黄泉又把八皇子里里外外都骂了一通,直到外头的班走也忍不住跟着骂了两句,她这才算痛快一些。

南界,自从玄天冥着手调查边南大军中,在八皇子玄天墨的授意下与古蜀一方有勾结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总共二十人落了网。当西放把这个数据报告给他时,他到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甚至说:“肯定还有,不过一直查下去也太费工夫,先就这样吧!”

九皇子玄天冥自打到了南界拿下沙平城之后,第一次从沙平城北门出来,骑着沙平百姓送的骆驼,回到了边南大营。

因为副将江选被关押,边南大营这阵子一直都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但也不是没有人管着,玄天冥这边专门拨出了一部份人去管理那边的事,同时也协助西放调查内奸。边南大军最开始还不服,可当神机营的将士手举枪支,对着天空呜了一响之后,三十万人瞬间就消停了!谁也不敢再挑衅玄天冥的军肆。

直到这日玄天冥到来,人们纷纷从帐子里走出,远远地看着那个坐在骆驼上的紫衣身影,依然能够想起那日玄天冥攻破沙平城时带来的天雷滚滚,很多人都认为那种震慑会在其心中一生都留下恐怖的阴影,以至于当玄天冥站到他们面前,不管他们的心原本是不是向着八皇子的,都对这位御王殿下恐惧不已。

玄天冥手握兵符,下令集结大军,三十万人集结时,扬起阵阵沙尘,他却不为所动,甚至眼睛都不眯一下,就那样坐在高高的骆驼上看着下方不停攒动的人头,眉心的那朵紫莲却是盛开得更加神秘。

江选也被人从沙平城南的大营里押了过来,只不过随同玄天冥一并来的将士是骑着骆驼的,而他却是被人用绳子套住脖子,像牵狗一样地给牵到了边南。当边南大军看到江选这模样时,心中对九皇子的恐惧更甚。

在大顺,人人皆知九皇子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又十分任性的人,偏偏皇上还就宠着,以至于他从小就养成了为所欲为的性格。这不,即便是长大了,领了兵当了将军,还是对手下副将这般不尊重。有人因此对玄天冥的印象再度一落千丈,跌至谷底。

可玄天冥并不在乎这些,他要做什么,准备怎么做,从来都不需要跟不相干的人解释。他是将领没错,但也只对自己的兵负责。这些人虽说现在都在他的统治下,但他们拜的是自己手里这块兵符,心里装着的可是京都的老八,人家都没拿他当帅,他凭什么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卒?

三十万人,对着玄天冥这边的不到一百人,却一点气势都没有,一点都产生不了半点百倍压制的感觉。因为玄天冥这边的人手里端着枪,随便扣一下扳机,对面的都只有等死的份。

西放主动上前两步,牵过那栓着江选的绳子,冷眼看向那三十万大军,大声地道:“你们可知,为何这江副将沦落到这般下场?”

人们摇头,有胆子大的说了句:“新来的将军不喜欢咱们。”

西放大笑,“狗屁!咱们将军从来待将士都跟亲兄弟一样,上阵杀敌的时候,他从来都是冲在最前头,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也都不会拿兄弟的性命去换自己的命!行军时,他随身带的好茶全部都给将士分了去,自己就喝些个茶叶沫子;带的点心也都给了年纪小的兄弟,自己就啃馒头。你们说这样的将军不喜欢士兵?”

“那是对你们!对咱们可就不一样!”有人愤愤不平,“你们是他的人!”

“你再说一遍?”西放大怒,立即命人把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个给揪了出来,“你这意思是,我们是将军的人,你们不是?将军手里握着的可是边南三十万大军的兵符,你们不承认自己是他的人,那我到是要问问,你们是谁的人?”

“我们…”那人语塞,无力狡辩,总不能说自己是八皇子的人,跟九皇子无关吧?

西放再道:“将军对将士从来都一视同仁,今日也不瞒你们,之所以把边南三十万大军都集结在一处,之所以把这江选像狗一样地牵着,之所以这些日子控制你们的行动自由,又加了那么多人对这边的营帐进行把守,你们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81章 本王威严,不容挑衅

西放说话间,何甘也上了前,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身后还押着那后来被揪出来的二十人。就听何甘接了西放的话道:“看到没有,这二十人中,其中六个,是古蜀战俘招认出来的,因为他们六个曾经跟着八皇子往古蜀那边去秘密商讨如何对大顺发起进攻!另外还有三个,前日晚间潜入沙平城南的大营里,盗取我们的天雷,并且在盗取成功之后一路往绝平城方向逃窜,把天雷给了前来接应的古蜀人,被我们当场截获。其余的,则是那三人招认出来的!你们可知,这种种行为,对于大顺来说,叫什么?”

何甘厉声问着,却听得下头三十万大军有一多半的人都觉得糊涂。

什么叫八皇子跟古蜀还秘密商讨如何对大顺发起进攻?不是因为古蜀跟大顺自来就有仇怨吗?不是古蜀主动来进攻的大顺吗?怎么这里头还有八皇子的事?八皇子可是他们的原主子,如果八皇子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那可都是…

瞬间,一个词在这些将士们的脑子里蹦了出来——叛国!

八皇子叛国,为什么啊?人们不解,纷纷看向何甘。

何甘扫视了众人一圈,这才又道:“你们所想的没错,就是叛国。今儿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八皇子为了一个皇位,宁愿牺牲将士性命,宁愿牺牲南界百姓的安危,就为了以古蜀和十国联盟的进攻,换取九皇子在这场战役中的意外身亡。同时,古蜀至少还要屠大顺两城,以对朝廷产生震慑,从而让他从中获利,再回到南界来一举将古蜀赶回大漠去。有这样的战攻,皇位唾手可得。”

人们听得打起寒颤,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们这么多年效忠的八皇子究竟是个什么人啊?为了一己之私,居然能把这么多性命都搭进去,他们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人们有些动摇,可还是不敢相信,毕竟一面之词太过偏激,他们纵是心中有震撼,却还是带了深深的疑惑。

玄天冥这边的人到也没指望对方一语就信,只是由西放告诉他们:“包括江选在内,这二十一人到底冤不冤,咱们谁说了也不算,甚至我们说其中三个是当场抓获的,你们也未必能信。本将今日就告诉你们,不只这二十一人,三十万大军中还有叛徒,只不过咱们将军不想再深究,只希望没有被找出来的那些人,自己给自己留些脸面,事情不能做得太过份。你们到底是大顺人,你们的家园还在大顺,你们的亲人也还在大顺!如果有一天大顺被蛮夷占领,你们的家人该如何生存?你们可有人听说百年前古蜀也曾进攻兰州,一夜屠城,杀了多少大顺子民?奸淫了多少大顺女子?残害了多少大顺的孩子?你们就不为你们的家人想一想吗?”

一番话,说得大军中有不少人跟着动容,甚至有人提起:“你们忘了吗?八殿下在南边时,的确是跟古蜀多少往来,甚至咱们有一次还亲眼看到几个古蜀人进了八殿下的帅帐。”

他这么一说,听到的人里立即就有人附和了,“没错!咱们跟着八殿下这么多年了,哪还能不知道他一直跟古蜀有秘密往来?最早古蜀还没有跟大顺翻眼的时候,往来也就往来了,也算正常交流。可是自打年后两边局势日渐紧张,江副将可是又往南边儿去了好多次。”

“是啊!别说往来,就是现在,营中的红帐里也还有几个古蜀姑娘,那可是不允许咱们用的。”

“不允许咱们用…哎呀!”说话的人一跺脚,“可不就是那些人才有进古蜀女子红帐的权利?”他说着往前一指,正是那些被玄天冥押送过来的那二十一人。“除去他们,好像还有几个,我隐约有些印象。”

边上也有人说:“我也有些印象…”一边说一边扭了头,瞬间就看向正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一个人,突然伸手一指——“还有他!”

被指的那个人一怔,原本看起来还算慈善的一张脸,突然就现了厉色,一股子阴狠随即而来,好像变了一个人般。

这人如此,其它人又怎能不明白,一时间,人们对于何甘西放二人的话信到了九成。

所谓红帐,其实就是军妓住的地方。军营里都是男子,还都是年轻、身强体壮的男子。男人们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军队里又有规矩,不可以随意离队去青楼,不可以带自家媳妇儿随军,那这正常需求该如何解决?就只有设红帐。

也不是每天都随便进出,会有专门管这一块事务的人把将军们分组,多少人一组,平均下来每个人一个月都分得上两次,也算是人道。

边南大军中的红帐有十个,每个帐里都住着五六个军妓,其中就有一个帐子里全部都是古蜀那边送过来的女子,一般的将士不可以找她们寻欢,她们是专门供给主帅副帅,以及一些特殊头目的。

听了西放何甘的话,人们很容易把这些古蜀军妓给联想进来,再一想到那些平日里能够出来古蜀红帐的,可不就是被抓去的那二十一个人么!于是,将士们的情绪怒点被点燃了,一传十十传百,这番道理人人都传了个遍,而找那些能够出入古蜀红帐的人,也成了这三十万大军的目标。

玄天冥没拦着,就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咬,最终,又咬了十五人出来。

“九殿下!新将军!”大军中有人带头高呼,十分委屈地道:“咱们根本就不知道八殿下存的是这个心思啊!咱们可都是冤枉的啊!”

“对啊!新将军,咱们从来没想过要背叛大顺啊!”

甚至有年轻的将士还抹起了眼泪,“我家里还有爹娘,我还没有娶媳妇儿,新将军不会把我们都当成叛徒给杀了吧?”

玄天冥看着这一幕幕,又看了看被抓出来的那些个人,不由得问了句:“你们从不为自己所做之事敢到愧疚?”

那些人一个个板着脸,谁也不说话,其中有一部份是玄天墨的死忠粉,那是打死都不会说主子一句不好的,而之前抓到的那些却是在玄天冥这边的手段威逼之下有一部份招认了。眼下听得玄天冥这样问,他们皆知自己这些人大势已去,落到这九阎王手里是别想再翻身,从今往后再也帮不上八殿下什么了,情绪十分落寞。

那江选心中有恨,大声地道:“愧疚?我们为什么要愧疚?只有八殿下上了位,咱们的家人才能过上好日子!才能让家里的母亲妻子像京中贵妇那样前呼后拥。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下去,咱们就算打一辈子仗也不过就是兵,这点子破军饷还不够家里人吃喝。更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哪一场战役就回不来,我们图什么?左右都是拼命,还不如跟着八殿下,为自己、也为家人拼个好前程!”

他这话一出,相当于承认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三十万大军再次沸腾,人们都万万想不到,原来竟真的是这样!就为了他们的一己私欲,要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有人就问了:“你们是有好日子了,我们呢?我们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让整个大顺人都过上好日子!可是你们却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要搭上我们这些小兵的命!还要搭上整个儿南界百姓的命!你们的心怎么这样恨?”

人们声声的谴责,直骂得个江选等人狗血淋头。直到这种谴责声渐渐弱了下来,玄天冥这才抬了抬手,示意人们安静。于是,人们再不多言,一个个仰着头,静静地看着这位新将军,想着那夜的天雷轰鸣,只觉得这九皇子当真就是天神一般。

玄天冥说:“皇子夺谪并不稀奇,有伤有死也不稀奇,但本王从不希望这种夺谪是要用自家国土和百姓的性命去做筹码的。那样就算是赢了,皇位坐得也不安稳。你们这些人,如果有依然心心念念想着八殿下的,本王不拦着,现在就可以报上名来,本王立即着人将你的名号从大军中抹去,从此你就是位普通百姓,是回到家中好好生活,还是到京都却找你的旧主,都可以。总之,本王的大军里不要这样的人!另外,想投靠古蜀的,本王会亲自把你们送到绝平城,只要古蜀肯收,你们从今往后从大顺去除户籍!但若是想留在大顺,若是想要留在大军中,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在本王这里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商量,本王手里的鞭子和军规,都不是轻易可以挑衅的!”

他开口说话,一股自然而来的威压自天而降,让那三十万大军中人纷纷纸下了头。有胆子大的人好信儿问了一句:“将军为何自那夜拿下沙平城之后就不再进攻了?”

玄天冥道:“进不进攻,何时进攻,本王自有决断,主将的安排没必要跟每个人都解释得清清楚楚。若你们决定依附,那就要按着本王的规矩来,不管从前你们的旧主是怎么调教的,都给我忘得一干二净才好。对了,最近有人对那天雷好奇,试图去偷,那今日,本王就让你们亲眼看看,什么叫做天雷——”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82章 求求你打死我吧,太特么吓人了!

玄天冥一向都懂得何谓“震慑”,他从不认为只靠一张嘴放些恨话就能起到最佳的震慑效果。从前,他选择挥鞭,杀人,现在,他选择用自己手里最有利的武器,让这种“震慑”达到最大效果。

手雷是西放甩出的,一道优美的弧形在空中划开,拖着一道白色的雾线尾巴。

边南三十万大军眼睁睁地看着那所谓“天雷”划破天际,有人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耳朵,但目光却一瞬都舍不得移开。直到那天雷落入远处沙中,猛地一声炸响,带起沙土飞扬。那一刹间,就好像沙地里涌出了万千神兵,天空都漫成一片灰暗。

离着老远的看是一回事,如此近距离的看又是另一回事,玄天冥攻城的那天晚上,没带边南大军,他们这些人也只能留在边南这一带往沙平城那头去观望,能听到轰隆隆的响声,能感受得到沙地都在轻轻颤抖,甚至有人往前跑了一段,也能看到沙平城的城墙被天雷轰塌。

今日,天雷之威终于在他们面前清晰地展现了,这一刻,聪明的人立即意识到一个现实:有这样的神器在手,就算九皇子不要他们这三十万大军,攻打古蜀也绝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他们还牛逼个屁!人家肯收就偷着乐吧,再像之前那般与之较劲,人家就凭手中兵符,一句话就能把他们全部开除兵籍。这跟以前江选同他们说的一点都不一样,还说什么九皇子就算来了,没有他们这三十万人他也成不了事,想要跟古蜀对抗,少不了他们。可眼下呢?人们看得清清楚楚,这三十万人于九皇子来说,怕是不但成不了助力,还要成为人家的负担。

这是聪明人的想法,有一部份脑子反应稍微慢一点儿的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天雷太可怕了,如果再跟九皇子对作,人家都不用费多大的劲,往人群里扔几个天雷,三十万大军听起来到是多,可是够炸几下的?

总之,不管人们怎么想,玄天冥这一记天雷的震慑效果是达到了,他很满意人们的反应,却依然不让边南大军到沙平去,只让他们看守好家园阵地,留待日后接受更重要的任务。

而这更重要的任务,自然是后续城池的驻守问题。他留西放在边南这头整顿军务,同时也要从这三十万人里头再选出一些可造之才来,不但大军需要副将,他也在想着,将来拿下绝平城,那现在驻守沙平城的自己人就要到绝平城去,然后从边南大军这边抽掉人手再去守着沙平城,如此更替,也不至于城池打下了却没有人管理。

当然,对于边南大军他依然达不到绝对的信任,又多番嘱咐了西放万事多留几个心眼儿,这才又带着人回了沙平城那头。

而至于那些通乱叛国者,则是在他走之后,由西放组织着,当众斩杀。

战场之上讲求的是个实力,玄天冥今日让他们见到了己方的实力,也不怕再有人再蹬鼻子上脸。当然,他更希望还有人以身试法,因为他绝不认为三十万大军中,玄天墨的亲信就那么几十个。一定还有,只不过隐藏的极深。

接下来的日子,玄天冥虽然没有再进攻,可也没闲着。凤羽珩临出济安郡时就给他发了飞鹰传书,他知道自家媳妇儿已经在来南界的路上,于是心中更加有底,也就不太在乎弹药的浪费,命神射组可以继续实弹练习。

而何甘带领的神射组也是十分懂事的,实弹练习去打靶子那太浪费了,左右现在白天热得慌,将士们连帐子都不敢出,他们干脆白天睡觉,一到了晚上夜幕降临就统统起床,一人一匹骆驼往绝平城那头奔了去。

既然要练枪法,那就找活人练,不但练得更真实,也不浪费自家珍贵异常的弹药。当然,他们可不知道弹药这玩意,凤羽珩是要多少有多少。能自动补货的空间,那就是一个逆天的存在啊!

绝平城下,神射组停在了弓箭的射程之外,却又刚好在枪支的射程之内。他们根本就不怕被城防兵发现,甚至还生怕对方不发现,就乐意看到古蜀人那种“发现了他们却又干不掉他们”的懊恼表情。

在何甘的指挥下,枪法练习正式开始,所有枪口对准了城墙上的守城将士,一枪一个,两枪一双,直把个绝平城的人都给吓疯了!都给打得绝望了!

一连数夜,夜夜如此,以至于古蜀将士每晚轮换岗位要去城墙上驻守时,都要提前写下遗书,还要提前喝上一碗送行的酒。他们都知道,只要上了城墙,基本上就很难再活着下来了。

终于有人提出抗议,在明知道上去就会死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一再的让人非得上去?不守不行吗?

上将军碧修大怒,谁家的城墙上不设防,你不上去驻守,万一敌军在后头大规模进军了怎么办?难不成绝平城也要丢?好不容易大顺的九皇子给了他们一阵子喘息的机会,他们本想着去偷天雷研究研究呢,结果天雷没偷成,还把那头八皇子的人给搭了进去。碧修是一肚子火没处发,硬是下了死命令叫将士一定要驻守城防。

将士们没有办法,做了古蜀的兵,就得听上将军的话,他们上城墙也是死,不上城墙更是死。于是人们咬咬牙,城墙登得那叫一个壮烈。

整整七天,古蜀守城兵在何甘等人的练习下死了三千多人。碧修终于绷不住了,收回命令,不再于城墙之上驻守,转而全部守在墙里头,特别是城门,在里头墙了个严严实实。

可是能加过沙平城那场战役的人都知道,这根本就没用,人家有天雷,直接炸倒城墙的,还用撞个屁的城门啊!可是人们不敢说,上将军怎么吩咐就怎么做吧!反正只要大顺一天不打进来,他们就还有命喘气,一旦大顺进攻绝平城,只怕能活着都是个奢侈。

神射组的枪法练了七天,直把个绝平城墙上打得空无一人,将士们觉得甚是无趣,第八天又来看了几眼,发现还是没人,不得不扫兴而归。临走的时候还不往朝着天上打了几个空响,吓得绝平城里的人一个个捂住耳朵一脸绝望。他们觉得大顺的九皇子现在就是逗他们玩儿呢,越是这么整他们就越害怕,还不如干脆点儿,一次性地打到古蜀京都得了,这么整太特么的吓人了!

古蜀人怎么想,玄天冥可管不着,他只是默默地给神射组的做法点了个赞,结果何甘说:“其实是跟松康大夫学的,用古蜀人进行活体实验,现在觉得这种方法特别实用,以后咱们可以多多借鉴。”

玄天冥深以为然。

次日,原本留在兰州驻守知州府的将士回来了两个,来到玄天冥面前禀报说:“兰州百姓集体揭发城里出了个假的济安郡主,民众请愿,希望将军能够为他们做主,将那假郡主一家三口一网打尽。”

玄天冥耸肩而笑,“终于明白过来那郡主是假的了吗?还算不错,本王原本还在想,是不是要再过些日子那些常年被老八洗脑的百姓才能明白过来呢!这个事你们回去跟季凌天说吧!就说本王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要想活命,就该拿出个态度来!至少得让本王知道,事到如今,他是依然心系他的那个八主子,还是想要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保一家老小的性命要紧。本王也得好好看看,他到底还是不是大顺的官。你们就跟季凌天说,如果他再睁着眼睛说瞎话,本王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舌头也割下来,统统丢去喂狗。”

两个将士领命而去。

而当这些话传到季凌天耳朵里时,季凌天当时就哭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暗叹自己命苦。八皇子在南界这么多年了,他也是不得不依附于对方啊!谁让人家近水楼台的,你不依附人家也不干啊!当初就把你给收拾了。

可如今,南界变了天,换了主,偏偏还换了个跟八皇子对立的主。他现在怎么觉得是被八皇子给利用了呢?当初八皇子离开南界回京的时候说得多好啊!南界就要有战事,但本王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来,而换了老九来。但你们也不要怕,老九不过是来打仗的,本王手里这三十万大军不可能帮着他,他自己就算带人来,也带不了多少人,根本无法跟古蜀以及大漠联盟的五十万大军对抗,用不了几天的功夫就得被人打个落花流水。到时候,南界还得把他给请回去。

可是结果呢?跟他预想的也不一样啊!完全相反啊!三十万大军哪是不帮着人家,是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他虽然一直被控制在府里,但消息还是能听到的,那晚大地的轰鸣也是亲身感受到了的,九皇子一来就直接占领了沙平城,这也成了事实。不管从哪方面看,九皇子都比八皇子强啊!

季凌天现在都纳了闷了,八皇子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说出的那番话?古蜀人是给他灌了多少迷魂汤?他跟九皇子从小到大的兄弟,怎的就对人家了解得那么少?

季凌天掩面而泣,觉得自己不管是听不听九皇子的话,怕是想保这条命也不容易。就九皇子那个信誉度,他完全相信对方能做出那种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睁着两只眼愣是不承认你戴罪立功的事。又或者阴阳怪气地来一句:“本王说话从来都不作数,你能把本王怎么地?”

他是不能把人家怎样,可眼下到底是得赌上一赌,万一九皇子这回就靠谱了呢?总比他马上就拒绝,然后立即被处死的好。

罢了!

季凌天大手一挥,叫了一众官差道:“走吧!随本官往凤府去一趟!”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83章 一步错,步步错

说起来,八皇子玄天墨也是挺冤的。

原本他的计划并没有纰漏,如果他那三十万大军不配合,就指望着玄天冥自己带去的十一万五千人,根本没可能跟古蜀对抗。古蜀加上大漠联盟,那也叫整整五十万人呢,玄天冥这头就是再勇猛,人数上的差距也太悬殊了。更何况大漠这样的气候,古蜀但凡耍点小心思,耗也能把这场仗给耗赢。

可惜,八皇子没想到还有凤羽珩这个外挂,二十一世纪的重火力在这个时代出现,纵是古蜀将士人数再多、大漠气候再炎热、这场战役再艰难,也统统都要靠边站。在重火力面前,这个时代的一切都要让步。

正因如此,南界的局势在玄天冥到来之后,完全没有按着从前八皇子所料想的那样去发展,一切进展都跟他所想像的不一样,甚至是相反的。包括傅雅这一步棋,也是走得千难万难,漏洞百出,以至于事到如今不得不弃。

当然,这一切,八皇子那头还没有得到消息,这头所有他的党羽给他的飞鹰传书都被玄天冥的人给截获下来,以至于远在京城的八皇子至今还在做着玄天冥很快就会死在大漠里的美梦。

季凌天带着人出了知州府,这是自打玄天冥来到南界之后,他第一次从自己的府门里走出来,竟是恍如隔世般。从前他走在街上,百姓虽说也不见得有多爱戴,但见面问好恭敬相待还是有的。可如今不同了,百姓看他就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理都不理。这还算好的,更有甚者还对他嗤之以鼻,离得没多远还会“呸”地一下,表达自己的唾弃。

更是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一点都不避讳地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咱们的父母官,兰州知州季大人!就是他对带头认下那假郡主,我们才跟着认的,是他故意误导咱们百姓,这样的父母官咱们还要他干什么?”

“当然不能要!父母官坑害百姓,咱们要告诉九皇子,把这兰州知州的位置换个人坐,千万不要再找一个跟他一样的人来,兰州百姓伤不起。”

季凌天低下头,也不敢反驳。他能说什么呢?百姓们说的一点都没错,就是他在八皇子的授意下故意误导人们相信那傅雅就是济安郡主,还口口声声像模像样地跟凤瑾元叫着左相大人,现在想想,他都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心里对八皇子以及凤家那一家三口恨意更浓。

季凌天脚步加快,气势汹汹地就来到了凤府门口。此时的凤府大门紧闭,外头还围了不少百姓,门口一堆白菜叶子,门上也有很多碎鸡蛋的蛋液。百姓们每天都要来上一次,骂几句,扔点东西,总之不能让凤家人好过。而对于此,凤府采取的依然是回避态度,不开门,不回应,就连下人也没出来过。

季凌天有些后悔,以前没少给凤家送东西,又是吃的喝的又是银票的,就为了能让他们在南界过得体面,像个郡主府左相府的样子。想来,这些日子凤府人不出门,也是在靠着他从前送过来的储备过日子吧?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管他们!

他带着官差走到府门前,大喝一声:“凤瑾元!把门给老子开开!”说罢,还忍不住踹了一脚上去,门没踹咋地,把脚震得生疼。

该死!季凌天又懊恼了开,当初这府邸是他亲自帮着选的,府门也是他着人重新修过的,特地修得很结实,要不是因为这个,他这一脚应该就这扇门给踹开了吧?

凤府里头,季凌天这一声大喊几乎在前院儿的所有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人赶紧跑到后院儿去跟凤瑾元和傅雅禀报,那父女二人此时正坐在书房里商量以后该怎么办,两人立场不同,争得面红耳赤,傅雅几次都想趁夜逃脱,却又苦于一个女子就算逃出了府,也无法安身立命。再加上她这张脸在南界太出名了,就算戴上帷帽也实在惹人注意。兰州守城大军都换成了玄天冥的人,对于进进出出的人很是用心盘查,她不认为自己能逃得出兰州城。

那下人的禀报让二人的情绪再次陷入恐惧中,他俩坐在书房里谁也没动,也没吱声儿,外头的下人还以为里面没人,又重复了两次之后就跑开了。不多时,就听有急切的脚步声往这边匆匆而来,随即,姚氏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在叫着傅雅:“快出来,趁着他们还没有打进府,你快点跑!”

傅雅腾地一下站起,与此同时,书房的门也被姚氏一把推开,不管凤瑾元如何,直接就奔着傅雅冲了过来,一把将傅雅的手腕握住,使了大力的往外拽。

傅雅有些慌,急声问道:“夫人这是在干什么?”自从上次姚氏翻了脸,便不再认傅雅这个女儿,一会儿说她就是京里的那个凤羽珩,一会儿又说她是旁人假冒的恶意充当自己的女儿,总这就是不再认傅雅,更不许傅雅再开口跟她叫母亲。傅雅没办法,自那以后就改口只叫她为夫人,姚氏却也不怎么再搭理她。没想到今日突然又闹起这么一出,傅雅一时间不明白姚氏的用意,愣在了当场。

姚氏见拉不动傅雅,心里一股火气没处发,左右看看屋里就还有个凤瑾元,于是又冲着他道:“什么重当左相,什么拥护八皇子,凤瑾元,这么多年,从头到尾你跟对过一个主子吗?你做对过一件事吗?当初我姚家不过医死了一个贵妃,虽说那贵妃在外人看来是得宠的,可是你也不想想,自打云妃娘娘进了宫,那后宫里还有谁能跟得宠沾上边儿?姚家被贬荒州,你不说好好问问到底是因为什么,急匆匆的就把我们娘仨都送出京城,你以为那是在向皇上表态?我告诉你,早在我父亲回京城之初我就知道了,当初之所以把姚家赶到荒州去,是因为皇上不想姚家在三皇子的一个又一个阴谋中被算计进去,那是皇上对我姚家的保护!可你呢?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赶出了京城,你可知那三年我们受了多少苦?”

姚氏今日也不怎么的,思绪清晰,条理分明,就连那一双眼睛在看人时也少了之前的那种浑浊,就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又变回了几年之前刚刚从西北大山里回来的那副样子。仍然柔弱,但却明辨是非,谁也糊弄不了她。

凤瑾元听着姚氏一句句的控诉,虽然早就明白了姚家当年去往荒州根本就是皇上的一种保护,但这种事情再一次被提起,他心头的懊恼也更深了一层。

姚氏说得没错啊!这个事情他自己都已经想过多次了。如果当初不是他胆子小又想得太偏,再加上老太太不理智的分析,他几乎是没犹豫的就把姚氏母子三人给赶下了堂,又火急火燎地把沈氏给扶上了位。他自以为很聪明,这件事情做得也漂亮,当时就一心想着皇上定能对他有所安抚,结果天武帝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当不知道这个事儿似的。

后来,他一心想要扶植沉鱼,忽略了三年之后回府来时,凤羽珩的光芒毕露。现在想想,如果当初在九皇子往凤府下聘礼的时候他就能把这其中的关系看透,然后把心思都用在二女儿凤羽珩身上,那今日的凤府,该是多么的风光无限啊!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他投靠八皇子看来又错!如今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凤家已经没了,季凌天也选择与他对立,这偏边兰州,他孤立无援。

“罢了!”凤瑾元冲着姚氏摆摆手,“你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呢?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凤家人该死的也都已经死了,眼瞅着就要轮到咱们,看来这一次是真的劫数难逃,你我之间的恩怨,怕是要到阴曹地府去算了。你们且在屋子里等等,我到前院儿去瞧瞧,但凡能争取到一线生的机会,咱们也得拼一下。”

凤瑾元从来都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哪怕当初被姚氏刺成重伤,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死。但现在不同了,京城好歹算是他的半个根,这兰州他却是一分势力都没有,除了季凌天之外,他甚至连个相熟的人都再找不出来。可是季凌天翻天了,是投靠了九皇子吗?那人说起来可是他的二女婿,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再服个软,再选择依附还来不来得及。

凤瑾元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去了前院儿,而书房里,姚氏还握着傅雅的手腕把人往外拽,一边拽一边说:“孩子,凤家的事与你无关,我不管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但最初却是因为我的糊涂把你拉到了这里头来。如今凤家大难临头,你却没必要跟着一起受牵连,快跑吧!趁着凤瑾元还能拖一阵子,你从三进院儿那边跳墙走,你年轻,腿脚好,只要能机灵一些,保命不成问题。”

说话间,傅雅已经被姚氏拉到了后院儿最后一堵墙下。姚氏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顶帷帽递给傅雅,再伸手入袖,从袖袋里掏了几张银票出来:“这是从京里出来时我偷偷带的,你拿着,快去逃命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跟凤家人一起死。”

傅雅鼻子泛酸,没想到事到如今姚氏竟还能为她着想。她下意识地就叫了一声:“娘亲…”

姚氏怔了怔,却是说了句:“傅雅姑娘,还是别叫我娘亲了,从前是我糊涂,是我太执拗。但是我心里清楚,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在京城呢,是大顺的…济安郡主。”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84章 姚氏,殇

姚氏难得的清醒,却是让傅雅有些脸红。她一直以为姚氏是糊涂的,是有些痴呆的,所以才厚颜无耻地做着她的女儿,享受着本该凤羽珩去享受的母爱。可是如今才知道,其实姚氏一点都不痴呆,只是有些事情她选择性的去回避、不愿承认,这才造就了今日局面。

姚氏推着傅雅踩着墙边的一只水缸爬到了墙上,她有些不舍,伸出手试图去拉姚氏——“夫人,咱们一起走吧!眼下这个情势,您留下来八成是没有好下场的。您跟那凤瑾元根本也不是夫妻了,没有必要为了他们凤家再把自己搭进去。夫人放心,傅雅绝对不会拖累您,咱们先离开这凤府,之后您就去找九皇子,他是郡主的夫婿,再怎么样也不会为难您这个郡主亲娘的。”

傅雅苦口劝着,其中到也带了五分真情义,只是另外的五分却是希望姚氏能把她也带到玄天冥面前,那样,她兴许就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可是姚氏却在摇头,一脸的气死蔓延着,她说:“我不走了,虽然早就不再是凤家的人,但今日结局却也有我的一半因素,若不是我当初太执意妄为,咱们也不可能到这南界来。自己的罪总得自己赎,我自己种下的因就要自己收这个恶果。你快走吧!就算你不是我的女儿,但好歹你有着一张跟我的女儿一样的脸,我总不忍心把你也给搭进来。好孩子,快走,以后远离朝廷是非,找个地方好好的生活,再也不要淌进这浑水里来,知道吗?快走!”

她说着,就要去推傅雅的脚,却在这时,就听身后一阵叫嚷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姚氏惊恐地回头,但见季凌天已经带着官差冲进后院儿来,除去宫差,还有将士模样的人,一脸冷色地看着正趴在墙头上的傅雅,大声道:“不能让她跑了!把她拿下!”

这一声大喝可是吓坏了姚氏,她什么也不顾,赶紧大力地推着傅雅的脚,同时道:“快!快点跳下去,这边我还能撑一阵子,你快跑啊!”

傅雅也管不了别的了,姚氏劝不动,眼下追兵都到了脚底下,那季凌天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连凤瑾元都被他带来的人押了起来,她再不跑怕是连命都要不保。

傅雅一咬牙,猛地跃身,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姚氏眼睁睁看着她逃走,一股子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虽然明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女儿,可是那张脸却是她无比留恋的。

她转过头,对上那些冲过来的官兵,将双臂张开,就像只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己的孩子,大声地道:“谁也不许伤害我的女儿!你们要算帐,我跟凤瑾元都在这里,我的女儿是无辜的!”

官差们粗鲁,哪里管得了这些,他们只知道原本好好地在知州府当差,可就是因为兰州来了这么一家三口,带着个假郡主,偏偏他们季大人还卖这一家三口的帐,这才弄得知州府里外不是人。他们被关在府里好些日子了,早就憋着一股子气儿没地方发泄,今日听说是来捉拿假郡主一家,可都是摩拳擦掌的。

有人上前一步去拉扯姚氏,还大声地叫骂着:“你个死婆娘!就凭你跟那老东西够干什么的?那假郡主才是要犯,咱们要抓的就是她,你给我闪开!”

那人说完,猛地一把将姚氏给甩到了一边,姚氏撞到树上,不住地咳。可纵是这样,她还是忍着身体不适再次冲了过去,眼瞅着那人已经踩上水缸,一只手都够到了墙头儿,她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竟是猛冲过去抱住那人的腿,生生地将个大汉又给扯了下来。

后头有将士无奈地说了句:“姚夫人,跑的那个不是你的女儿,她一直都在蒙骗你,那是一个假的。”

可姚氏哪里听得进去,她知道那是个假的,但她还是想保住傅雅的命。那大汉被拽了下来,姚氏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把水缸挡住,谁也不让谁靠近。

季凌天急了,再这么僵持下去,那假郡主可就要跑远了!于是怒喝道:“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女人都收拾不了!今天抓不到人咱们就谁也别想活了!”

在生死的刺激下,官差们也着了急,几双手齐齐上前去拉扯姚氏,偏偏姚氏就趴在那大水缸上,拼了命的要给傅雅能逃得更远一些争取时间。官兵大怒,只见一人抽出随身佩刀,照着姚氏就刺了过去。

身后将士看到了这一幕,大声叫道:“且慢!”可还是慢了半拍,那柄刀已经深深地刺进姚氏的后心,刀尖儿都从前头露了出来。偏偏那官差在听到这一声“且慢”之后有了下意识的反应,刀刚刺进去就又拔了出来,姚氏的血喷涌而出,瞬间就染了一地。

凤瑾元吓懵了,眼瞅着姚氏跌滑到地上,他想上前去看看,可自己还被押着,只能大叫了几声:“姚氏!姚氏你醒醒!可不能死啊!”

押着他的将士不忍心,将凤瑾元放开,他几步冲到姚氏跟前,到是没什么犹豫的就把人给抱了起来,揽在怀里。

姚氏到是还有一口气,却也抵挡不住死气的蔓延,她好像也不觉得疼,甚至面上还带着笑意。她看着凤瑾元,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出嫁那时,凤瑾元是状元郎,一身学问连皇上都无尽褒奖,她在凤瑾元得状元游街时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已芳心暗许。

是凤瑾元先提的亲,就在朝堂上跟皇上求她姚家的独女。可要说她跟凤瑾元的亲事,姚家是不同意的,特别是姚显,在调查了凤家家世以及那府中老太太为人之后,十分坚决地就要回绝。是她姚芊柔自己苦苦地求着父亲答应下来,还说今后不管凤家待她如何,她都不会后悔,都会好好操持。

她以死相逼,姚显没办法,又心疼女儿,只能应允。想着自家好歹在京中能占得住脚,再多陪送些嫁妆,凤家要是有心的,就不会亏待他的女儿。姚氏就这样嫁到凤家,却没想到,那凤家竟是龙潭虎穴,一个一个的都会吃人吸血。

她后悔过,曾经那么绝望地拿着女儿给求来的圣旨跟凤瑾元和离,断绝了夫妻关系和情义。可现在她就快要死了,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突然又没了那种悔意,突然又想起成亲最初的几年,凤瑾元对她的好来。

姚氏抬手去摸凤瑾元的脸,这个人老了很多,也沧桑颓废了很多,可她却依然能从这张脸上找到当初那个状元郎的模样。她张了张口,无力地道:“我真的曾经爱过你的。”却又无奈地说:“可惜,你不珍惜。”

说完,再不看凤瑾元一眼,却是把目光投向了那几个围过来的将士,再冲着其中一人招了招手。

那人一脸愧疚,蹲下身来对她说:“姚夫人,临来时殿下都下了令,尽可能的不要伤您,可是…您这是何苦啊!”

姚氏关心的却不是自己的死活,她只是费力地对那将士说:“告诉你们殿下,让他转告阿珩,就说…就说我…对不起她。如果有来世,她不要做我的女儿,我…不配。”

“不配”二字出口,姚氏的目光开始涣散,仰头对着天,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面上笑容始终挂着,直到最后一口气时,凤瑾元听到她呢喃地道:“我看见阿珩了…”

终于,气绝,双目微合,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宣告了这一生的终结。

凤瑾元也闭上了眼,流了两行泪来。一路走到今,从沈氏到凤子皓,再到凤沉鱼,金珍,还有老太太,加上后来的康颐…他送走了多少人?偌大一个凤府,竟是让他给折腾得几近绝户。现在姚氏也死了,那么…他呢?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凤瑾元默默哀叹,再睁开眼时,却是对季凌天说:“别威风!我被八皇子给甩了,你也是。你我都不过是八皇子众多棋子中的一个,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弃,人家一点都不在意。你不要以为今日帮着九殿下抓了我他就会对你从轻发落,我太了解那个皇子,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他做事从无章法,想到哪就做到哪,什么事先的承诺,那些都是狗屁!更何况,今日你的人杀了姚芊柔,这姚芊柔你知道是谁吗?是真的济安郡主的亲娘!是京城里神医姚显唯一的女儿!纵是九殿下放过你,姚家也不会放过你。季凌天,你死定了!而我…”

到底是生的希望更强烈一些,凤瑾元放开姚氏,站起身来对那些官差与将士说:“你们不能杀我,我虽然不再是左相了,可我到底是济安郡主的亲爹,京城里还有一个女儿是五皇子未来的正妃,不管冲着那一点,你们都没有资格杀我。”

这道理凤瑾元不说,将士们也清楚,更何况玄天冥下的命令是把凤瑾元和姚氏都带到沙平城去,他们本也没想对这才人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就是吓唬下唬,然后主要是抓那个假郡主。对于那个女子,却是杀刮随意的,玄天冥说了,只留个人头让他看一眼就行。

可现在傅雅跑了,他们这边已经有人去追,却不知能不能追得回来。

姚氏也死了,就在他们面前被官差杀死,这个差…回去该如何交啊?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85章 心脏病?

将士们做的最终决定是把凤瑾元给绑起来押送到沙平城,而姚氏则是立即到棺材铺着买棺装起,一并抬回去。

季凌天被凤瑾元的话给吓着了,再加上姚氏的死,他也意识到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完了。于是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等待发落。

将士们也不知该如何发落,便干脆一并绑了,全都送回沙平城,包括那个杀人的官兵。

凤瑾元还算有些良心,姚氏入官时是他亲自抱着放进去的,还把她的头发衣裳都整理了一番,胸口的伤也找来大夫稍微的处理了一下,不至于一直流着血。然后再亲自盖上棺盖,在外头磕了一个头。

这一番所为到是情真意切,连那些将士们看了都唏嘘不已。

上路时,凤瑾元被重新绑住上身,他就那么一跳看着姚氏的棺材走在边上,心中思绪无尽翻滚,浓浓的悔意随之而来,眼泪竟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曾经他是多么糊涂啊!几次三番地与姚氏和凤羽珩为难,谁劝也不听,两只眼睛就像被蒙住了一样,正确的一点都看不见。想他堂堂左相,也是夺过状元位的人,脑子那是一等一的好,怎的在处理家事上竟能糊涂至此?

凤瑾元就有一种感觉,过去的那些年,他可能是中邪了,不然怎么会那样执拗?连带着凤家人也都中邪了,个个排斥姚氏这一房,却不知,一旦当初选择亲近,今后就是一条阳光大道啊!可惜,凤府就在他的带领下,放弃了阳光大道,走上了崎岖小路,最终,把所有人都给走死。

不过,好在除了沉鱼之外,他的女儿们都还活着,阿珩,想容,还有粉黛,这几个丫头还活着,安氏也还好好的,这总算是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就是有些担心粉黛的那个性子,保不齐哪一天就把她二姐姐给惹火了,对她也下了杀手。五皇子虽对粉黛好,可就怕对抗不了凤羽珩跟玄天冥二人。

凤瑾元有些着急,他特别想回到京里去跟粉黛说一声,千万不要再与你二姐姐为难了,凤家没剩下什么人,你们姐妹若是能好好的,能和睦相处,往后还是有好日子过的。粉黛是未来五皇子的正妃,他能看得出五皇子对粉黛是真心的,只要粉黛不跟凤羽珩作为,只要粉黛能真心实意地认那个二姐姐,他凤家的男丁就算亡了,女眷们也能过得风风光光,总不至于让他在九泉之下也放不下心来。

是的,凤瑾元知道自己活不长。他作死作死现在,还能活着已经算是个奇迹。如今想想,过去的岁月里,凤羽珩真的是念在他是生父的份儿上给留了不少情面,至少没亲手杀了他。而他呢,不知道感恩,反到是在京城作死还作不够,又作到南界来。这一回,是再也逃不过了,落到九皇子手里,他可以有无限种死法,九皇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凤瑾元把目光从棺材上收回,只道死也就死了,他跟姚氏是发妻,要是都能死在南界,葬在一起也不错,总也算是个团圆。下辈子若是还能遇到一处,他定好好待她,再不多娶任何一人。

从济安郡往兰州去的路上,凤羽珩坐在马车里,原本是在闭目浅眠,却突然之间心口传来巨痛。那种痛就像是有人拿刀狠狠扎入一般,突如其来,没有任何征兆,疼得她无法忍受,竟是一下子从座位上栽了下来,直接滚落到车厢的地面上。

这“扑通”一声,可是吓坏了黄泉和忘川,就连赶车的班走都立即将马车停住,然后掀了帘子进来,一眼就看到凤羽珩惨白着一张脸倒在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是他家主子睡着了不小心跌下来的,要真是那样,他还能取笑一番。可到底想得太简单,就凭凤羽珩的本事,就算睡得再熟,也绝无可能跌到地上来。更何况这张惨白的脸,和紧捂着心口的手,无一不在昭示着出了事。

三人赶紧将凤羽珩扶起,重新放回座位上,忘川甚至把座位下面的隔板放了下来,想让凤羽珩躺一会儿。班走急着问了句:“到底出了什么事?”

两个丫头摇头,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黄泉说:“也不知道为何,小姐突然就栽了下来。”说完,又看了看凤羽珩,但见她紧闭着双眼,用力地拧着眉,表情十分痛苦,额上的汗也一滴滴地往下掉,就跟水珠子一般。“小姐。”黄泉有些急了,一边帮她擦汗一边轻轻地叫着她:“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之间的疼痛让凤羽珩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就好像心口的那把刀子在身体里刺入又拔出,那种感觉真是钻心刺骨又连着神经。恍恍惚惚地就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眼前一片昏花,就算用力地把眼睛睁开也依然是看不到任何东西。

最疼的时候她真的害怕了,好像灵魂要与这具身体剥离,生生撕裂一般。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这身体本就不是自己的,占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把她的灵魂再给赶出去?如果真是那样,纵然她是神医,也扭转无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次死去。

黄泉的叫声到是让她的这种症状稍微有了一丝缓合,她勉强着自己沉下心来,尽可能的把这种已经不似刚刚那样钻心的疼痛给压制下去,再加上班走与忘川还在不停地跟她说话,终于,神智开始渐渐恢复,眼前的视线也光明了一些,能分得出来几个下人的面容了。

凤羽珩长出了一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她下意识地抓了一把,也不知道抓到的是谁,借着力就要起身,却听班走的声音传了来:“还是别起来,躺一会儿吧!”

这才知道被抓住的人是班走,可她却摇了头:“不行,越躺越迷糊,可别一觉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呸呸呸!”班走顶不爱听这样的话,可还是双手握住她的上臂,将人给扶了起来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到底怎么了?”他不懂医术,却是在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难不成是中了毒?什么人能下毒下得如此高明?”

忘川却是摇头说:“不可能。咱们这一路吃住都小心谨慎,更何况小姐本身就是大夫,不可能中了毒连自己都不知道。若是有那样的下毒高手在,咱们也不可能活到今日,小姐也不可能转眼就又好了些。”

凤羽珩对此先是赞同:“忘川说的没错,不可能是中毒,我只是突然之间心口疼得厉害,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人用刀子扎进去又抽出来一般,难以忍受。”她一边说一边往心口处按了按,很是奇怪——“现在却好多了,不疼了。”

三人十分诧异,忘川建议休息,可凤羽珩却坚持继续上路,她说:“要休息到前头的镇子上再休,我没事,咱们快点赶路比什么都强。我这毛病不像是别人施给的,像是心里头主动激发出来的,与你们也说不好,笼统的说,就是心病。”

三人的确听不明白,班走却是赞同凤羽珩的话:“现在正走在官道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是休息的地方。再往前走不到半日就能到个县城,咱们到县城再休息,也能请个大夫来看看。都说医者不能自医,你总不能自己给自己掐脉诊病,听起来就不靠谱。”他说完,又跟凤羽珩确认了一次:“真的没事?”

凤羽珩点头:“没事,快赶车,早点到那县城才是正经的。”

班走应声出去,黄泉忘川却不放心凤羽珩像刚刚那样坐着,干脆让她往里头坐,两人并排坐在外边给挡着点,也省得再次发生那样的情况再摔出毛病来。

凤羽珩也没说什么,往里窝了窝,继续闭目浅眠,可心绪却是如烧开的水般不停翻滚着。

心口这般疼痛,心脏病吗?不可能,她早给自己做过全身检查,十分健康,再说这身体还这么年轻,姚家跟凤家又没有心脏病遗传史,她不可能有那样的病症。

到是有一种感觉,刚刚的疼痛好像是来自于远处另外一个人的牵引,而那个人…都说母子连心,难不成是姚氏出了事?她与姚氏之间的感情虽说已经走到了尽头,但那姚氏到底是这具身体的亲娘,这身体是从姚氏肚子里钻出来的,如果姚氏出了意外,这身体产生些心灵感应,也不是没有可能。

凤羽珩犹自猜测着,不知姚氏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事情跟玄天冥有关吗?

几名下人一直留意她的情况,生怕突然之间再犯病。可直到到了那个小县城里,凤羽珩都跟正常人一样,没见再有异症。只是这一路上她都郁郁寡欢,脸色很是难看,弄得三人也不敢多问什么。

几人在一家客栈安置下来,黄泉请来了大夫,那大夫诊了半天的脉也诊不出个究竟,最后只好推说她是舟车劳顿,多多休息就没事了。可班走等人还是不放心,守了她一宿,直到到二天凤羽珩精精神神地告诉他们:“全速前进,到罗天府境内时开始收购粮草!”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南界大漠里,凤瑾元一行穿过边南,一路往沙平城艰难地行走着,一直走到半夜才赶到沙平。

因为天气炎热,姚氏的尸身渐渐的有腐烂的气息传来,在凤瑾元看来,那就是一股死亡的味道…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86章 师父让我看着殿下

姚氏意外身亡,虽说并不是玄天冥本意,但他也对着那口棺材皱了好一阵子眉头,把个身边将士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凤瑾元到是看开了,没有太多恐惧,可那季凌天和那个杀了姚氏的官差却是吓得齐齐尿了裤子,生怕这九皇子一个激动当场就把他俩给杀了。

然而,玄天冥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杀他二人,他命人将姚氏的棺木打开,亲自上前确认了死者身份后,立即吩咐重新准备贵重棺木,于第三日厚葬,然后便返身回了自己在沙平城暂时住着的一套宅院。

但是谁都能看出,九皇子面色不善,只事怕是不好善了。凤瑾元见众人就站在原地目送九皇子离开,然后谁都没了主意,他到是主动开口,对那些将士们道:“现在首先应该派人去棺材铺,按着九殿下的吩咐去买最好的棺木来。同时——”他看向季凌天,眼中也带着仇恨,“把这二人关押,好生看着,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们可明白这意思?就是不能让他们好,但也不能让他们死,轻易就死去,太便宜他们了。”他顿了顿,再道:“至于我…姚氏到底是我的发妻,这场丧事就让我跟着办吧!你们放心,我不会跑,再说,这里是沙平城,是九殿下的地盘,我就是想跑也没处跑去。”

将士们觉得他说得也挺有道理,再加上这一路凤瑾元还真是挺老实的,左右他们也不敢再去跟九皇子请示了,不如就按着他说的办,大不了过后再跟何甘将军问问。

人们立即行动起来,买棺木的买棺木,选墓地的选墓地,关季凌天的关季凌天。但其实哪样都好办,却唯独选墓地一事,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这里是大漠,到处都是沙土,哪里像是有个能埋人的地方?到是城内那水源的沿线适合挖掘,可那条河是沙平城百姓的生命之河,边上埋了棺材总是不好,再加上松康说了,尸体埋久了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万一腐烂过度污染了水源可是很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