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珩瞅着这女人,一阵恶心又袭上心来。刚刚这女人说要把梨笙扔到大山里自生自灭时,一下子就把她的思绪拉回几年以前,原主还在的时候。原主的记忆再次在她脑中翻涌开来,山村多年,受尽欺负,直到最终被人害死,这一切,都是拜至亲之人所赐。如今若再让她眼睁睁看着梨笙有同样命运,她做不到。
“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她冷目而对,那浑然天成的气场与梨笙完全不同。面对梨笙时,那妇人尚且能不管不顾地发泄痛骂,可面对凤羽珩,她却有一种灵魂都被禁锢住了的感觉,怕是再多说一句就会立即被她气场震慑而亡。
妇人摇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乌城主气得大喝:“还不跪下!”说完,自己先冲着凤羽珩跪了下来,口中不停地道:“郡主息怒,这是下官的妻子,她…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这两年笙儿病了,折磨得全家都精疲力竭。”
凤羽珩看了眼那城主,明摆着是在替自己的妻子说话。罢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她话一出,乌城主跟那妇人赶紧就往地上磕头。
玄天冥却无意去理,只拿起酒壶亲自给凤羽珩倒了一小碗酒,对她说:“天冷,少喝一点暖暖身子。”
梨笙看他二人这般恩爱模样也是万般感慨,不停地叹气说:“我刚刚出嫁时,与殿下也是这般伉俪情深,只是年月久了,难免少了当初的热络。真是羡慕你们。”
乌城主命下人将妇人送走,又叹了一声,对梨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很灵机,赶紧就对梨笙道:“王妃,您给殿下缝的披风还没缝完呢,再过几日殿下就要来取,咱们不如先回去赶工吧。”
梨笙恍然大悟,“对!那件披风我拖了好久,再不缝怕是真的来不及。”一边说一边跟着丫鬟出了厅去,完全把凤羽珩二人给忘记了。
乌城主见梨笙离开,干脆绕过桌子,到凤羽珩和玄天冥二人面前再次跪下,苦求道:“早有听闻济安郡主是大顺第一神医,下官求郡主帮帮小女吧!”
凤羽珩对这梨笙到是十分感兴趣,印象也是很好,只觉她除去在莲王这件事情上有些神智不清之外,对于其它的到还是很理智的,她诧异地问那城主:“梨笙怎么会变成这样?”说完抬手虚扶了一把,“大人坐下说话。”
乌城主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将梨笙之事一一道出。
原来,两年以前千周皇室的莲王殿下曾往宾城来了一次,他是乌城城主,莲王来了自然要由他招待,于是干脆就把人请进城主府里住。梨笙就是在那时跟莲王相识,也就是在那次莲王走了之后,就口口声声称自己为莲王妃,神智也有些不太清楚了。可这里面曲折究竟却是谁也弄不清楚,他不过小不城主,也没那个胆子去跟莲王殿下询问。
乌城主说:“莲王殿下遮天蔽日之颜,到是的确会让女子迷失心神。是下官疏忽了没想到此点,否则是断不敢将人请进府里来住的。”
凤羽珩听得稀里糊涂,“莲王不是女的么?女的也能令女子这般爱慕?”
玄天冥抚额,“谁跟你说莲王是女的了?”还是个大夫呢,真丢脸。
“呃…”凤羽珩不解,“这还用别人跟我说什么,我认识她呀!”
乌城主连连摆手,“是男的,千周没有女王爷。下官有位老友在京都做大官,很多年前莲王才出生时,是有资格参加他的百日宴的。他说莲王的的确确是个带把儿的,却不知为何越长越像女孩子,连声音和扮像也跟女子无异了。”
凤羽珩一头黑线,脑子里腾腾地升起了天武帝的一句国骂——“妈了个巴子的”!男的啊?
玄天冥都快憋出了内伤,却还是得照顾媳妇儿的心情,面上不能有半点表露,只能忍着道:“不知道的人的确是会误以为是女的。”
乌城主点点头,“的确,甚至还有人说现在的莲王的确是女的,小时候那个已经被换掉了。因为莲王曾失踪过很多年,据说是被先帝送到秘密的地方去锻炼体魄,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玄天冥却是道:“没有换人,就是原来那个,他是男儿身,只不过…”他想了想,在心中选择用词,“只不过似乎并不完全是男子。”他看向凤羽珩,“你被第一印象迷惑,后面便自然而然的把他当了女人,依本王看,他接近你帮助你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凤羽珩眨眨眼,“想求我给他治病?”
玄天冥点头,“十有八九。”
她长出一口气,“若是这样到还好,本还怕他是另有企图。”
乌城主搓着手,有些着急,又不敢多问,只能挑着二人说话的空档又道:“原本今日殿下与郡主要到府,我就怕梨笙闹事,已经提前把她送到别院去了,却没想到还是让也给跑了出来。不过她到是不伤人,也从不做出格的事,除去一直以莲王妃自居之外,别的异常到是没有。不知…不知这样的病症,能治吗?”
凤羽珩摇摇头,“不知道,要进一步诊断才好说。世间之病症,外伤好治,内疾却难医。依我看梨笙这是心病,而能医这病的心药,怕是在那个妖孽身上!”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607章 再遇莲王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一点乌城主明白,只是他一城城主的地位跟皇室王候差距实在太大,一度让他觉得那就是做梦,梨笙怕是这一辈子都要在这种自我催幻中渡过了。
可是现在,却又有一丝希望在他心底攀升开来。之前这济安郡主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跟莲王相识,而且在他看来,这郡主对梨笙很是维护,虽不敢说亲近,却也有些许好感。于是他壮着胆子又恳求道:“郡主可怜可怜小女,帮帮她吧!”
凤羽珩深吸了口气,道:“本郡主的确觉梨笙颇为亲切,此事虽说不敢十拿九稳,却是可以答应再见到莲王时与他说说,看能不能想出一个万泉的办法来。只是在这之前…”她目光一凝,盯着乌城主说:“府上家事我不过问,但梨笙这事我既然揽了,就不希望她再受到那般委屈。她生母应该也在这府上吧?我不知你们千周人妻妾之分有多少规则,可梨笙既然病着,还是让她多与生母在一起比较好。”
乌城主自然是尽数答应。
这一顿饭谁也没吃几口,出了城主府往驿馆走时,玄天冥问凤羽珩:“不是对千周人都没什么好印象么?怎的又这般上心?”
她摊摊手,“我只是跟千周皇室有仇,却并不想把我们未来的百姓都给灭掉。梨笙跟莲王那女人…不对,那男人的事,我到是真有几分兴趣。哎!玄天冥,你说我是不是太八卦了?”
玄天冥也是跟凤羽珩在一起待久了,才知道她偶尔会挂在嘴边的八卦究竟是何意思,于是点了点头,承认,“是有点。”
“哎呀不能一天总是想着打仗嘛!你总不成想我把女孩子的天性全部泯灭,满脑子都是血染沙场吧?”
“自然是不希望那样。”他拉起这丫头的手,收进自己宽大的袖子里,“我是希望这仗快点打完,带你在这天下四处走走,看看风景,吃点好的,总比整日紧绷着心思要好得多。”
“我也很想。”她一眼期待,“北边来过了,还想到南边,西边,还有东边。七哥在东边呢,有机会咱们也过去看看。”
“好。”玄天冥把握着的小手抓得更紧了些,“只要你想,走遍天下又何妨。”
当晚,凤羽珩把白芙蓉从空间里挪了出来,放到一间客房里。白芙蓉的衰老速度在空间里停滞下来,可一回到现实中,怕是很快就又要开始加剧。
她不能一直把人放在空间里,不能让白芙蓉一直睡着,她亲自调配的延缓衰老的抗生药剂也每日都要注射,凤羽珩想,至少得尽一切努力让白芙蓉能撑到回京,只要回了京,让爷爷给看看,这人死生才能做最终定论。而且…
她双目一凝,药是千周人下的,下药之人是受了主子的吩咐,而那主子便是千周国君。皇室的药自然要皇室来解,她或许可以跟那莲王问一问,亦或是将来大军攻到京都城下时,去跟那千周国君好好谈上一谈。
最后一针药剂注射完,凤羽珩将针管扔回空间可自动清理的垃圾桶里。再起来换了根蜡烛的时候,床榻上的白芙蓉幽幽醒来。
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的这个时候醒过来,而第一眼看到的人肯定就是凤羽珩,而她的第一句话也总是会问:“离我大限之日还有几天了?”
凤羽珩告诉她:“早就过了你的大限,我说了,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白芙蓉摇头,“不可能,我能感觉到衰老还在加剧,虽说比之前缓慢了不少,可却并没有停止,总有一天我是会老死掉的,阿珩,你不要白费了力气,算了吧。”
凤羽珩无奈地对她说:“每一个人都会老,都会死,人这一辈子,打从出生日那起就是一条死路。怎么的,难不成知道自己早晚会死,就放弃继续活着了?就放弃精彩生日终日自怨自艾?芙蓉,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的风采哪去了?”
风采?白芙蓉一愣,风采?听起来像是上辈子的事。
她苦笑,轻轻地叹了一声,想要闭上眼睛,可这时,房门却被敲响起来。
凤羽珩没动,只是问着白芙蓉:“白泽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外面敲门,可是你一次都没见。”
白芙蓉说:“不见了,怕吓着他。”
“你不见,才是真的吓着他。”她无奈地往门口走,坚定地说:“今日由不得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芙蓉,生机在你自己把握,而白泽,是能够给你带来生机之人。”
说话间,门已然打开,白泽盯盯地看着她,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凤羽珩不知道她二人都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白泽走的时候,面上已不复往日那般阴沉,白芙蓉临睡前,面上也现了隐隐生机。
要不怎么说这世上最神奇的就是爱情,也唯有爱情,说不通,道不明,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第二天她起得晚些,玄天冥已经去巡营了,驿馆这边分过来侍候的丫头进来送洗漱的水,那丫头挺爱说话的,典型北地人的性格,此时见凤羽珩下了地,一边去叠被子一边讲起这宾城的新闻:“郡主今日睡得久,可是错过了一出热闹。今儿一大早,据说天都还没大亮呢,城主府里那个疯了的小姐就又闹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听谁说的,说北边第二城罗城的守城将军是千周的莲王,她说什么就要去找自己夫君,城主大老爷派了三个侍卫才把她给拦住。”
凤羽珩一愣,“莲王在守罗城?”
那丫头摇摇头,“奴婢不知,只是听他们讲热闹的时候是这样说的,也不知道那乌小姐是从何听说。”
凤羽珩心中疑惑,匆忙洗了把脸刷了个牙,早饭也没顾得上吃就往外头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城主府前,梨笙居然还在,却不闹了,而是坐在府门前的台阶上。那台阶早被多年的冰雪盖得没了本来面目,她这就相当于直接坐到雪上,却丝毫不觉得凉。
有个丫鬟在边上不停地劝着:“王妃,回去吧,殿下现在正忙着军务,您是他的正妃,可不能在这种时候给他添乱。”
梨笙看着那丫鬟问了句:“可他都到了罗城,为何不来看看我?”
“军务才是要紧事。”丫鬟再道:“殿下是王爷,又是将军,怎么可以终日儿女情长,王妃应该理解才是。”
梨笙摇头,“不理解。他定是看上了那两个提灯丫头,从前在王府里我就瞅着那两个丫头不顺眼,可偏偏殿下护着,我是打不得碰不得,十分懊恼。殿下每天跟她们在一起的工夫比跟我在一起都多,我有的时候想找他说点事情,还要经过那两个丫头的批准,你说,到底谁才是莲王府的正妃?”
那丫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无奈地站在一边,一脸苦色。
凤羽珩正想走过去跟梨笙说说话,却在这时,远远的有队将士向这边跑来,到了她跟前说:“郡主,殿下正叫您回去,咱们明日就要拔营往罗城去了。”
她匆匆而回,驿馆里,玄天冥正亲自收拾着东西,凤羽珩问:“怎么走得这样急?”
玄天冥看着她说:“罗城是莲王守的,据我们分析,堂堂一国王候,不可能在第二城就出现。千周如今把所有事情都提了前,怕是京都已经出现不可逆转的变故。”
大军在次日清晨重新吹起了行军的号角,凤羽珩依然骑着马伴在玄天冥的身侧,却是在想着那莲王亲守罗城,这一仗,究竟会是怎么个打法。
行军第三日,与之前派出探查天气的先头部队配合,据悉前方天气更加严寒,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抵御,大军可攻。
五日后,罗城现在眼前。
这城防跟宾城没有什么两样,依然是厚厚的冰盖墙体,大门缝隙处也隐隐得见冰封。但是,这一切,跟那个独站在城墙正上方的那一抹红衣身影相比,立即便黯然失色。
凤羽珩吸了吸鼻子,那股味道又传了来。她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女人常用的香料味儿,却没想到竟有那样一番曲折来历。若梨笙说得是真的,只怕那珍兽头骨制成的薰香于莲王来说,还有特殊的用处。
“我还是觉得她是女的。”凤羽珩仰头看去,怎么看都觉得那是个绝美到天地都失色的女子。“这么好看,怎会是男人呢?”
玄天冥逗她:“要不待咱们把罗城拿下,活捉了那莲王给媳妇儿你验明正身?”
她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玄天冥却不已为然,“罗城,不攻自破。”
“哦?”她挑眉,“何以见得?”
玄天冥唇角又挤出那抹邪笑出来,没回答,却是仰起头,突然间运了内力大声道:“莲王,别来无恙啊?”
城墙上的大红身影似往前探了探,嘴也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随即扭回头跟身边人说起话来。
风雪大,离得又远,能看清楚动作已经是极限,纵是她与玄天冥二人深愁读唇术,也无法辨得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
很快地,城墙上便有声音传来,却不是莲王在说话,而是来自她身边的那名精卫——“我家殿下说了,他喊不出你们那么大的动静,不过,你们若想破罗城,今日就必须得拿出点儿真本事来!”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608章 与莲王的狗血对决
真本事不少,却不知对方要的是哪一个。
玄天冥冲着白泽使了个眼神,既然对方派了精卫对话,他自然也无需亲自交谈。白泽很是能揣测自家主子的心思,立即便朗声道:“千莲人,你所谓的真本事,是什么?”
城墙上二人又嘀咕了一会儿,那精卫又道:“听说大顺朝的九皇子有一式独步天下的阵法,名为斩星阵。听闻此阵由一万将士组成,足以力敌二十万大军,可是当真!”
玄天冥哈哈大笑,却是边笑边摇头,而后亲自道:“斩星阵之威比你所诉只强不弱,可惜,你千周却配不起本王用这阵法。”
凤羽珩双眼放光,斩星阵,玄天冥这一手她到也是头一次听说,不由得把头转过去,投了个询问的目光。
玄天冥这人头二十年前被人称之为冷面阎王,不苟言笑,又完全不通情理,但凡有其看不惯的人,看不惯的事,他可不管对方是谁,一鞭子甩过去,绝无活口。可凡事也都有个例外,自打玄天冥认识了凤羽珩之后,先是白泽看出其情绪变化,再是全军将士都感受得到两人恩爱,后来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宠媳妇儿宠得人尽皆知,完全不知道避讳。
就比如现在,凤羽珩一个询问的小眼神儿递过来,玄天冥的右手马上就抚上了她的头,爱怜地揉了两下,然后道:“为夫本来觉得这是小事,才没想起来跟爱妃说,爱妃若是想知道,待回去为夫全都教给你。”
众将低头,撇嘴,嫌弃。
莲王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该死的,这场面简直人神共愤。罢了…“你跟他们说,斩星阵不给看,那就比比箭法吧!本王要跟雅雅比,她若赢,罗城拱手相送,她若输…就大顺回去吧!”
精卫原话转告,还模仿了莲王的语气,十分生动。
凤羽珩跟玄天冥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她转回头来直视那莲王,摸出了扬声器,大声道:“你赢不了我。”
城上之人没什么动作,也没有话再传回来。她却不知,莲王站在城墙之上,隔着风雪看着下方那一对碧人,羡慕得眼里都快滴出血来。他喃喃地说:“是啊!我赢不了,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射箭。”
身边精卫想要劝阻,莲王却已经从身后提起一张大弓过来,费劲巴力的架到城墙上,拉了几下,发现拉不满:“你帮我一把。”他跟精卫说:“输架不能输势,好歹整一箭出去,别让大顺小看了咱们。”
精卫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沉声道:“殿下射箭可以,但对方射过来那支,属下来挡。”
莲王顿了顿,往前挤了两下想把精卫挤走,结果没挤动。“哎呀你让开!”他使起性子来,“雅雅不可能往我脑袋上射的。”
“她是大顺的济安郡主!”精卫再一次提醒他,“那是千周敌对的势力,他们站在下方,就是为了攻进罗城打下千周,让这片国土姓玄!殿下,三思啊!”
“本王都七思八思了!”莲王使了劲儿把那精卫拉开,“你起来,成大事者就不能瞻前顾后,就算中一箭又何妨?只要她不把本王给打死,比起本王所求之事,那也是划算的!”
凤羽珩眼瞅着莲王笨笨呵呵的把大弓给搭到城墙上,看得直皱眉,不由得小声问身边的玄天冥:“那女人到底会不会射箭啊?”
玄天冥纠正她:“是男人。”然后也抬头往上瞅,半晌,再道:“看上去八成不会。”
“有病。”凤羽珩无奈地骂了莲王一句,扩音器一收,然后一伸手从身后将士手里把精弓接过一张。“既然他找死,本郡主就给他清醒清醒,让她也输个心服口服。”
话出口,弦已动,都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一支追踪箭就射向上方。那箭支兜兜转转直奔城墙而去,城上红衣身影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大弓拉开,再一放,箭就像闹着玩儿似的冲了下来。那箭法叫一个酣畅,还谈什么距离,能确定是往前走的就不错了。
大顺将士都憋不住笑了,这就是千周王爷?太逊了吧?同样都是王爷,这差距怎么那么大?
城墙上,那精卫的神经已经紧张到了一定程度,眼瞅着凤羽珩那只长箭冲着莲王就射了来,可偏偏他家主子还不让他挡,就自己迎着风迎着箭,挺潇洒地往那儿一杵,十分欠揍。
可实际上,这货心里也是紧张着呢,没看过猪跑她还没吃过猪肉么?凤羽珩那可是追踪箭法,她躲?往哪躲?躲哪都得被追踪到。现在赌的就是凤羽珩那一箭射目标不是要害之处,能让他留一条命在。
长箭破空而来,说得慢,但实际上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令人窒息。莲王深吸一口气,眼瞅着那箭冲着自己头顶而来,一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从小生长在这冰寒国度的皇族,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阴寒之意。
嗖!
利箭贴着头皮而过,射散了他束起来的长发,然后死死地钉在城墙后方。
那精卫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去扶了莲王一把,小声问:“主子,没吓着吧?”
莲王摇头,可还是抹了一把汗。汗都凝成了冰,贴在额前白花花的一片。“你看,本王就说吧,雅雅不可能真往本王的脑袋上射的,你还不信。”一边说一边冲着下方挥动宽大的红袖子,大声叫道——“雅雅!宾城欢迎你!”
这一嗓子到是用了他全部力气,喊得声音都劈了。凤羽珩听清楚了,却对这莲王的用词十分无语。还宾城欢迎你,他怎么不再加一句“为你开天辟地”呢?
很快地,宾城大门被人从里头缓缓拉开,轰隆轰隆的响声震彻天地,连纷飞的暴风雪都在这大门打开的时候给其势让了道,厚雪堆积的大地,硬是被大开的城门给划出两道土地印子来。
玄天冥在城外看了一会儿,一直看到城门全部打开,这才一挥手,带着大军缓缓而入。
有千周的将士分站城门两边,迎到了城外来,手中都没握兵器,甚至重甲都没着,凤羽珩看瞅着奇怪,玄天冥却道:“敢情那莲王压根儿就没想打这一仗。”
“那还比个屁的箭。”凤羽珩一寻思那莲王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个大美人,结果却是个男的,这也太浪费她感情了。
她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但见那个红衣身影用飞一般的速度从墙头儿上跑了下来。她一哆嗦,下意识就打马往玄天冥身边靠了靠。
很快地,莲王从城上冲了下来,然后十分豪迈地张开双臂迎着大军就往前扑,一边扑一边喊着:“雅雅!你终于来了!”
天际中,风雪深处,一个身影猛然一晃,生生地把莲王给拦截在外。莲王瞪大眼睛一瞅,是班走,当时就不干了——“你有病啊!一个小毛暗卫,拦老子干屁?”
班走冷哼:“我家主子不是谁想抱就能抱的。”虽说危机关头他也曾卡了几回油,但别人不行。“你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殿下一鞭子抽你个脸蛋开花?”
一听说脸蛋要开花,莲王吓着了,赶紧放下双臂两手捂脸,却依然不甘心地道:“以前搂也搂过抱也抱过,怎的现在就不行了?”一边说一边还伸手去指凤羽珩:“她还摸过老子的脸呢!如今老子一座城都送给她了,就为了表达友谊的一个抱抱都不行?”
“那是以前。”班走白了他一眼,“自己用卑鄙的隐瞒,骗了我家主子,你还好意思提那茬儿?”
莲王亦自觉理亏,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边上侧了两步,“算了算了,赶紧进城。”
班走站到他身边,什么也不说,却死盯着他。玄天冥却当没听到莲王的话,带着大军继续往城门里走。
经过莲王身边时,凤羽珩好笑地说了句:“莲王殿下,这城可不是你送给我们的,而是本郡主跟你比箭赢的。”
莲王气得跳脚,“我那是给你们台阶下懂不?你听说过哪座城能这么赢的?除非守城的人有病!”
凤羽珩点点头,“可不么!真是有病。”然后强忍笑意,跟在玄天冥身边往城里去。
莲王一脸苦色,问边上的班走:“本王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挺没水准的?”
班走点头,“何止没水准,简直蠢笨。”
“切!”莲王白了他一脸,追着凤羽珩的马就跑了去,一边跑一边还喊着:“雅雅,你们走慢一点,本王来带路,带你们到行宫去歇着。本王的行宫可好看了!”
一半大军留在城外,另一半在城内扎营。玄天冥和凤羽珩二人被请进莲王那所谓的行宫,连带着白泽和班走二人,以及一众随行侍卫也一并跟了进去。
除去端木安国的冬宫,这还是凤羽珩到了北界之后进的头一座像样的宫殿。此时此刻,她就跟土孢子进城似的,东瞅瞅西看看,觉得哪哪儿都新鲜。这一激动,也忘了莲王装女人骗她那一出,一把挽住身边的大红袍,笑嘻嘻地问:“你这行宫是用水晶建的吗?这得是多少水晶呀!你看你看,所有的柱子,墙体,怎么全是水晶?千周盛产水晶?哎!咱们打个商量行不行?这地方还有没有没开采的水晶矿,给我打个份子如何?”不等莲王说话呢,她立即就道:“你要是答应,我就豁出去一身医术,帮你个大忙,如何?”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609章 本王与千周,一刀两断
凤羽珩的话把莲王说得一脸尴尬,他握着凤羽珩的手,好不容易把表情调出一点感激出来,却也不得不说:“你能拼着医术来帮本王的忙,这到是件功德无量之事。可是,雅雅啊!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本王这行宫不是水晶宫啊!这是名副其实的冰宫啊!”
“恩?”凤羽珩一愣,“冰宫?”说着,甩开莲王的手就自顾地往前走。
前头有行宫里的侍卫还傻乎乎地站在柱子下面,莲王赶紧喝乎:“让开让开!”
凤羽珩径直向前,站到了那透明柱子底下,伸手往上一按,瞬间一股强大的冰寒之气驱入体内,她一怔,下意识地就想要把手移开,却又有些力不从心。
玄天冥看出端倪,大步冲上前去,体内内力一运,大量的体温涌积在右手,然后覆上她的放在柱子上的那只手背,一温之下,迅速将她的小手移开。然后一双冷目狠狠地扫向莲王,一开口,语气比那坚冰还冷:“封昭莲,你找死。”
莲王连连摆手:“不怨我呀,这真的不怨我呀!是她自己要往上按,我没让呀!”一边说一边又去拉凤羽珩的手:“雅雅你没事吧?快给我看看!”说着,又抬腿去踹跟在身边的精卫:“还愣着干什么?去取本王的炎极膏来啊!”
那精卫一溜烟地跑了,莲王还握着凤羽珩的手不停地吹啊吹:“本王给你吹吹,不疼,不疼啊!”
凤羽珩气得一下就把手给抽了回来,还甩了甩,气呼呼地瞪了莲王一眼:“本郡主量你们这个破千周也没有水晶矿,就像些冰块儿糊弄人,还好意思称其为行宫,丢脸!”
玄天冥亦附和道:“的确,是挺丢脸的。”
莲王到也不觉怎样,依然嘻皮笑脸地说:“千周国境内是没什么好东西,坚冰就是命脉,本王觉着也挺好看的呀,只要不去碰,糊弄糊弄人还是可以的。”她一边说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回是冲着玄天冥道:“大顺的九殿下,本王今日设宴,就当为你们接风,请吧!”
玄天冥拉着媳妇儿,大步就往冰厅里走。外头的风雪随着步入冰厅而被阻隔在外,可冰厅里的寒冷却是外头根本无法企及的。凤羽珩在城外就测过,这罗城一地的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三十度,那已经是让古代将士身心皆惧的境界了。而这冰厅,她心里估算着,至少能达到零下三十五度,甚至更低。
她深吸口气,往玄天冥身边钻了钻,心里想着,回头有必要在空间里弄些暖贴出来,不然再往千周深处走,她也快受不了了。
莲王的冰厅很大,但供人行之路却分在两侧,中间一大片空地都是冰铺成的,闪着光,隐隐能看得到冰晶。众人落座之后,凤羽珩很是看不上地说了句:“用冰做屋子也就罢了,你们千周人难免会有些不良怪癖,可中间又弄这么一大片冰场,姓封的你有病吧?你这是给人待的地儿,还是停尸间?”
莲王听得直撇嘴,“别说得这么吓人,这片冰场可是大有用处呢,你看看——”他手向前一指,但见厅外,数队彩衣舞姬涌了上来。这些舞姬跟大顺的不同,她们脚下穿着的不是普通的绣花鞋,而是在鞋底踩着冰刀,一遇了冰场迅速滑了开,彩袖挥舞,另只手还托着果盘酒盏,一个一个摆到宾客桌前。
凤羽珩皱着眉看着这一出出一幕幕,也没觉得多新鲜,到是对其中一个捧着香炉的舞姬生了兴趣。她的目光一直追过去,眼看着那舞姬把香炉放到距莲王不远的地方,轻轻燃起,然后用彩袖在上面挥舞,随着她的挥舞,一股子与莲王身上同样的气息飘传过来,到是挺好闹。可她一想到这是用兽骨磨成的香料,就觉得有些恶心,心头厌烦之际开口就道:“你这是什么玩意?能不能拿走?”
莲王一愣,“雅雅不喜欢?”
她点头,“很不喜欢。”
“那行!拿走拿走!”莲王二话不说,立即吩咐那舞姬把刚燃上的香炉再端下去。
可他身边的精卫却突然上前一步,用手将那就要撤下香炉的舞姬给拦了住,然后对着莲王急道:“殿下,不可!您今日已经…”
莲王一摆手:“没什么不可的,雅雅不喜欢,就撤掉。”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莲王显然是有些怒了,“本王让撤下就撤下,别废话!”
莲王这人一向都是蛮不讲理,这精卫也管不了他,没办法,只好摆摆手,让那舞姬把炉子撤走。可再退到莲王身后时,却是目中极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落尽凤羽珩眼中,却是让她心生疑惑,她想问问那香炉到底怎么回事,可莲王却似毫不在意,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给她指着场上舞姬,说着这个比那个好看,那个又比这个秀气。
玄天冥也拿了个果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很不客气地说:“从大顺运的,道儿远,都不新鲜了。”然后就放在桌上,再不肯吃一口。
莲王撇嘴,却也老实承认:“是不如你们现吃着新鲜。”然后往前凑了凑,跃过凤羽珩,直接凑到玄天冥边说跟他说:“你看,你们要攻打千周,那小国君让老子来守第二城,老子给他守了,不过这结果可就不是他说了算。现在第二城已经在你手里,且是兵不血刃的得到了手,你看,是不是该给我点儿实质性的回报?”
凤羽珩不干了:“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我跟你比箭赢来的,怎么就还得给你回报了?”
莲王“哎呀”一声,“雅雅你就不能大方点儿?就不能不欺负我?我不就是想捞点儿好处嘛,你们大顺那么大,还差我这三瓜两枣的?”
玄天冥却似笑非笑地问:“你要什么?”
莲王眼一亮:“我以封家皇族之尊,做了这等等同于投敌叛国之事,想必千周是容不下我了,不如你们回大顺的时候把我给捎上,我也不求别的,把我带到京城,让官府给上个户籍就行。我有钱,房子我自己买,就为了能吃上一口新鲜菜和新鲜水果,老子倾家荡产也干啊!”
凤羽珩看着他,不解地问:“就为了一口吃的,把自个儿国家给卖了?”
莲王一声冷哼,“当然不是。”刹那间,眼里那股子绝世仇恨又汹涌而来,可还不等他发挥太久,突然就一阵咳嗽,吓得凤羽珩条件反射地就去给他顺背。
班走看不下去了,主动把这活儿给接了过来,凤羽珩却是心思一转,随即吩咐莲王那个精卫说:“快把你家主子那香炉再给端上来。”
精卫就像得到了大赦一般,感激地冲着凤羽珩行了个礼,一晃身,亲自去取了。
不多时,香炉回来,往莲王鼻子低下一晃,他那震天之咳总算止了下来。
凤羽珩一挥手,音带厉色道:“都别跳了!下去!”
场上舞姬一愣,乐曲声也停了下来,人们纷纷看向凤羽珩,却见莲王也摆了摆手,无奈地道:“都下去吧。”一刹间,绝世之貌竟有了些许松动,掩不住的倦色侵袭上来。
凤羽珩盯着她问:“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别一天天嘻皮笑脸没个正经,到底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莲王这会儿却是缓过来些,看着凤羽珩的那双厉目,心里也是一颤,可口中却还是道:“这可是你问的。况且本王以一城相赠,就更别提我之前几次三番的救你雅雅,你必须得给我补偿!”
她气得咬牙:“之前的恩我也报过,我也救过你。这城,首先,是我用比箭跟你赢的,其次,刚刚你跟九殿下求他带你去大顺京都,这已经是报酬了,你爱说不说,少拿这事儿跟本郡主谈筹码。”
“呃…”莲王有点儿噎着,“都不算啊!”他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玩了一会儿手指头,又去把玩桌上的一只瓷酒碗,突然,就见他抬起手来把那酒碗猛地往地上一摔,酒碗四分五裂,留在其右手上的那一片,碎裂之处锋利无比。
班走和白泽被这突然的变化惊了下,下意识地就冲上前,将玄天冥和凤羽珩二人护在身后。可他们所想像的场面却并没有出现,只见莲王把那右手上的碎放在自己左手的小指处,突然猛地一用力,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狠劲儿,竟是生生地把自己左手小指给割了下来。
小指一落,鲜血横血,她疼得脸发白,人在椅子上就要坐不住,不受控制地就往后仰去。
身后精卫吓得赶紧把他给抱了住,双眼通红,却是看着凤羽珩苦求道:“郡主,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不不不,不是救他的这截小指,而是救他的命。”
凤羽珩也被这场面给惊着了,愣愣地看着莲王,半天也说不出话了。可一但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去捡他那截儿掉到地上的小指,一边指一边说:“我有办法给你接上,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
莲王却撑着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疼,用完好的那只手一把将她给拉住,声音中透着极度的苦涩道:“我知道你是神医,不用接,这小指头是我还你的。千周皇室害你亲弟,我虽与他们与不共戴天,可却实实在在是封家血脉。我知所求之事只以这一城相送你们还是看不太上,就更别说你觉得这城不是送的,就算是送,我也已经把回报要过了。雅雅,断了这一指,我便再不是封家之人,我以一介平民之身向你求助,雅雅,帮我一次。”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610章 本王再送你一份大礼
凤羽珩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莲王这人了,血流得触目惊心,那截断指就掉在地上,孤零零的,像是个被主人遗弃的委屈小孩。
“不让接指,我总得先把血给你止住。”她伸手入袖,拿了些在千周人看来十分奇怪的东西开始往莲王的断指处忙活。“说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让我给你治的到底是什么病,姓封的,你们千周人说话是不是都稀里糊涂?”
莲王忍着疼,脸都青了,关于他的病,那其实已经不只是病,而是他的命了。这么多年,你说他已习惯,却还总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儿时母亲的脸。你说他挂怀,有的时候顶着这样的脸和衣着在大街上晃着,到也感觉不错。
说到底,这件事情年头太多,岁月太久,久到他都已经辨不清真假,连自身意识都有些浑浊了,又该如何跟人说得清楚?
莲王的语言组织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凤羽珩把伤处都给他处理好了,这才听得他道:“我也不知道我这到底算病,还是毒。我是千周的一个药人,从我六岁那年起,就被送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去试药。这种药是千周皇室造出来的,八岁以下的男童在经过几年的药物内服与外泡之后,会慢慢的变成女孩。给我喂药的人就是当今国君,我的堂弟,皇爷爷在世时,我的父亲才是嫡出,我是正正经经的嫡出皇太孙,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本该是我。可我那堂弟的父亲和母亲有一副世间最凶残的心肠,他们绑架了我,在任何人都不知道,也找不到的情况下,把我囚禁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无力反抗,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放下灌,慢慢的,整个人就变成了这样。”
莲王看着自己的身子,摸着自己的脸,又将两只手也伸到了面前,然后跟玄天冥的手还比较了一番,再自嘲道:“你看,男人的手就应该是你那样的,我这手却是比女人的还要娇嫩。知道我为什么整日要薰着那种香吗?那是我的药,只有薰着,才能时刻保持好我的容貌,我的身材,我的年轻。一旦停了香,不但以上皆不在,我的生命也会迅速流失,很快就死去了。雅雅,我在千周的时候就听闻你是神医,既然是神医,你看我这个不男不女的病,能治吗?”
他看着凤羽珩,一脸的期待,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吩咐身边精卫,“快去,到寝宫把本王柜子里那个小盒拿来,就是装那个东西的。”
精卫快步离去,再回来时,手里捧了一只小小的胭脂盒子。
那盒子十分精致,铁艺上着彩漆,镶满了宝石。莲王把那盒子递到凤羽珩面前,将盒盖打开,“你看,我十岁之后,每次被喂药时都用指甲轻轻地挖出一些存着,直到我被放出来,就存了这么多。你看看,这究竟是什么?”
凤羽珩是万没想到莲王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女人居然还有这么一番曲折,她就想不明白,这种情况,莲王现在的性别,到底算是男人还是算是女人?
这话她没好意思问,到是玄天冥最懂她心思,主动解惑:“千周从未对外宣称有过女王爷,想来,莲王殿下在世人眼里,应该还是男子。”
莲王苦笑,“他们把我放出来时,现在的国君已经登了基,我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都是放出来之后现听人说的。许是为了补偿,他给了我莲王的爵位,再加上我父亲曾是储君,手里有着嫡子万世不变的十万兵权,他觉得我半女之身已然没了威胁,便也就由着我继续活下去。”
他越说目光越凌厉,那捏着胭脂盒的手不停地颤抖。玄天冥亲自把那胭脂盒给接了过来,以免被她给握碎了,却听那莲王又道:“我几经暗查,你们可知,当初跟着那他们一齐毒害本王的人,还有谁?”
凤羽珩心头一动,冲口就道:“端木安国?”
这名子一出口,莲王面上的阴沉又泛了起来。玄天冥却突然说了句:“前些年是有探子称端木安国身边养着个术士,很是会配各类散毒。”
凤羽珩将鼻子凑到那胭脂盒前闻了闻,到是能闻出几种草药的味道,可有一些东西却不像是药类,到有点类似后世的化学成份。她不能马上断定这到底是什么药,却也基本可以揣测出它的药理效果——“改变人体基因,降低男性体征与功能的药物,这里面全部都是雌性激素,男孩从小服用就可以逐渐改变发育状态,胸部降起,腰肢纤细,直至完全丧失生育能力,但生理器官却还在。服用这种药物的人通常都很漂亮,外表上和女子没有太明显区别,只是手脚仍如男性般大,声音也略粗一些。”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去瞅莲王,一会儿看看手,一会儿看看腿,一会儿再看看胸。莲王被她盯得别扭,无奈地道:“胸是比男人大,大但你们女人还是比不了。”说完还斜了班走一眼,“他不就说我胸小来着。不过我这手和脚也是小的。”他把手脚伸开,“你看,小很多。”
的确,莲王的手脚看来也的确是个女人,不然她当初也不能傻乎乎地一点都没怀疑。这人手小脚小,没喉结,长得又这么漂亮,只怪她太年轻啊,是男是女都没分清。
班走一脸坏笑地问他:“那个地方还有吗?”
莲王憋得脸通红,凤羽珩也跟着说了句:“既然让我治病,就得知无不言。”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点了点头,“有是有,但很小。”
她基本可以确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用养人妖的办法养了个莲王,祸害了先帝嫡孙,让当今国君顺利登基。而之所以还留着莲王没杀,她想,最主要的原因是那千周国君想以这药人做实验吧?看看这莲王在药物的维持下最终能变成什么样子,能活多少年,以此来确定这药物究竟算不算成功。
这病…她也保不准真能治好。
莲王小心翼翼地问她:“有戏吗?”
凤羽珩点点头,“有是有,但需要尝试,而且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得一直跟着我。总的来说,投毒是个实验的过程,驱毒也是一个实验的过程,我们双方都在实验,也是在赛跑,看看是你的那毒深入得快,还是我的驱赶得快。”
莲王松了口气,虽说凤羽珩也没给他准信儿,但至少这么多年来,这是唯一一个跟他说有戏的人。大顺神医就是不凡,也不枉他冒着极大风险与之结交。
莲王感慨之际,身边的精卫“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二话不说,砰砰砰就给凤羽珩磕了三个头。
莲王这才又道:“雅雅,你给了我一个希望,不管这希望最终结果是什么,我都谢谢你。除了这座罗城,本王还要送你一份大礼。”他说着话,冲着身边精卫说,“叫黑将军进来。”
那精卫很快便将一将军模样的大汉带进厅来,莲王指着那人说:“本王手下精兵十万,是千周最嫡系的将士,几代传下来,只传嫡子嫡孙。今日,本王在此昭告天下叛出千周,这十万精兵,是我送给雅雅你的礼物。你就带着他们一起打回去,杀入京城,把封昭玉从王位上给我砍下来!”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干脆从椅子上起来,一股冲天的怒气瞬间暴发在这冰厅之中,人们都有一种错觉,似乎整个冰厅都在跟着一起摆动。
“黑将军,听令。”莲王一声厉喝,那黑将军随即单膝跪于他身前,“听着,从即日起,千周十万嫡系之军归大顺朝济安郡主所有。本王献出冰符,你,也见过新主吧!”
那黑将军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丝喜悦泛上面来,急声问道:“可是济安郡主答应了殿下的请求?”
莲王微微点头,面带解脱。
黑将军二话不说,迅速转向凤羽珩,如那精卫一样,对着凤羽珩就磕了三个头去,而后大声道:“属下黑天,今日起听令于济安郡主,此生为郡主麾下之将!”
莲王亦将一块冰牌递到凤羽珩面前:“收着吧,千年寒冰所制,极炎之地也不会融化。”
凤羽珩看了看玄天冥,那意思是:要吗?
玄天冥摊摊手,“这是你的辛苦费,当然得要着。”
她点点头,从莲王手中把那冰牌给接了过来,千年寒冰一贴到皮肤上,又是一阵寒气袭入进来。她一哆嗦,回手就把冰符扔给玄天冥了,“不要,给你。”
玄天冥苦笑,“平时让你好好练内力,你偏不听。”他拿在手中,却是半点无不适之样。
莲王哈哈大笑,多年心病一朝去除,那种感觉简直就比他当年被从那阴寒之地给放出来一般,瞬间感觉天地都宽敞起来。从来都是阴霾一片的千周,竟也像能透进阳光,照得他心中一片希望。
这笑声越来越大,渐渐地,凤羽珩又有了刚才那种错觉,觉得随着莲王的笑声,这偌大冰厅都跟着颤抖起来。
这人的气场怎的就这样足?
这疑惑刚起,晃动猛地又颤动了一下,她扶了一把玄天冥,险些跌到。就想让那妖孽别再笑了,就在这时,外头一名将士一脸恐惧之色地跑了进来,到了众人面前急声道:“殿下,大事不好!”
第三卷:兵来将挡,风雨同行 第611章 挖空千周
事实证明,凤羽珩还是高看莲王那妖孽了,这家伙气场真没那么强,真撼动不了这偌大坚固的冰厅,而之所以刚刚这冰厅两番让人感觉到颤动,则是因为——“殿下,天崩了!”
千周以雪为天,天崩即是雪崩,同时还伴着地震。
这一场天崩,以千周京都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举国上下皆受波及,就连最南边的罗城和宾城都未能幸免。
一连三日,罗城余震不断,好在距离震中较远,除了地颤之外到也没有太大的影响。百姓心有余悸,终日聚在一处,皆在谈论着这一场天崩。
莲王这人,自打下定决心跟千周划清界线之后,到真是不拿自己当千周人了,终日就往这行宫里一待,该吃吃该喝喝,该听曲听曲该唱歌唱歌。不但自己嚣张,他还下令这罗城城主不许插手任何千周之事,城门紧闭,不收留一个难民。
凤羽珩对他这种全心全意当大顺国好子民的作风十分推崇,但城外那一拨一拨涌来的难民却让她有些为难。
她跟玄天冥商量:“是不是得针对难民想个对策来?”
白泽笑嘻嘻地说:“主子刚刚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王妃要不要听听?”
凤羽珩挑眉,“愿闻其详。”
玄天冥摊开手里的一个册子,推到她面前:“罗城与宾城都已入主大顺,城主府即便更名为知州府,这千周的户籍册也要改成大顺户籍册。城外难民想要进城,可以,左右我们这么多将士也住在帐子里,腾出一些帐子来给难民住也不是不行。人也可以继续往南疏散,宾城,江州,松州,关州。如果还是容不下,也可以开放中土地区接纳难民。但唯有一个要求,入城,便入籍,入的是大顺籍,从踏入这罗城的第一步起,他们便不再是千周子民,从今往后便是我大顺人,千周荣辱兴衰,与他们再没半点关系。”
凤羽珩眼一亮,掰着手指算计起来,“雪崩是以京城为震中的辐射全国的,也就是说,从千周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开始,越是人多越是灾重,特别是京城一乱,人们立即就没了主心骨。所以,但凡活着的人,此刻唯一的念头应该就是继续活下去。想要活,就得跑,跑出京城,离震中越远越好。东南西北四边,自然是南边最靠谱,因为越往南风雪越小,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大。攻打千周,莫不如掏空千周,带走他们所有的子民,困所有皇室之人在国境之内。没有子民的皇帝那还叫什么皇帝?总有一天,活活逼疯他们。”
玄天冥赞道:“知我者,珩珩也。”
玄天冥的大计很快就开始实行,由这罗城城主带头,在城门外设了登记处,所有想要进城的难民必须自愿放弃千周国籍,签字画押入大顺户册。
百姓们对于自己是千周人还是大顺人,并没有太多的计较,特别是这种时候,谁能给他们一口热水喝,一口饱饭吃,能让他们活下去,过上安稳的生活,那谁就是他们之主,他们就敬谁为君。
这一场举国大迁移就此疯狂地展开,仅仅三天不到,就已经有十万难民进城,在玄天冥的亲自指挥下,由大顺将士带着,分别往罗城、宾城,以及北界三省做以安排。与此同时也放出风去,罗城开城救济难民,所有千周难民均可往这边集中,那些没有受难的,亦可以选择到更温暖的大顺去生活。只要他们愿意,只要能放弃千周的一切,大顺会把他们带到春暖花开之处,看红花绿柳之美景。
这样的条件简直不要太诱人,于是,受难的、没受难的,越来越多的人都往罗城蜂拥而来。待千周皇室反应过来想要拦阻时,已经有近三分之二的国民顺利地完成了户籍迁移程序,并且由大顺的将士带着往大顺国境深入走去。
千周百姓,越来越少,嫣然一处空国。
玄天冥吩咐那些带队送千周人去大顺的将士,所有千周人都不得太过集中,一处最多只能留五户居住。左右大顺国土够大,所有千周人必须分散至东南西北,绝对不给他们群聚的机会。这叫同化!同化一代不行那就两代,三代四代,总有一天,千周的烙印会从这些人身上淡化下去,变成彻彻底底的大顺人。
玄天冥与凤羽珩二人联手,再加上莲王的推波助澜,这一起掏空千周的计划实施得极其顺利。直到难民越来越少,大部份该归顺的人都已经归顺之后,玄天冥终于再下军令:“继续向北,进军!”
这一次,莲王同行,带着黑将军,以及那十万已然归到凤羽珩手下的大军。有了凤羽珩的承诺,这莲王心里有了底,于是腰也不酸了,气也不喘了,腿也不抽筋了,整个人都好了起来。他献宝一样地告诉玄天冥:“直奔京都,那地方虽然天崩,但到底是封家老巢所在,封昭玉那小子肯定舍不得就这么走了。即便是走,封家几百年基业,搬也要搬最少半年,咱们快一点,来得及把京城团团围住,活活把他们给困死。”
玄天冥很是不解,“除那千周国君之外,其它封姓之人可都是你的亲戚,难不成都有仇?”
莲王点头,答得理所当然:“对啊!都有仇啊!我跟你说,现在还活着的封姓之人,没有一个是好的,当初我父亲那一支,早就被封昭玉和他爹给杀绝了。他不但杀堂兄堂弟,就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杀了不知道多少个。你信不信,他亲爹都十有八九是死在他手上的。”
玄天冥没有什么可不信的,皇家夺嫡,不只千周,哪一片国土不是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呢?他们大顺也是一样。
从罗城到京都,这一路,越是向北,雪崩就越是严重。有的时候大军不得不停下来,本着人道主义作风开始投入到抢险救灾当中,拯救了无数千周百姓的性命。
这些城池的城主早已经没有了守城的心思,城门皆大开着,灾情严重的甚至连城墙都震倒了。
大顺将士投入救灾,玄天冥亲自参与指挥,很快的便让一团混乱的千周得到了质的飞跃。再加上还有莲王相助,百姓们见到莲王就相当于见到了主心骨,见莲王都投了大顺九皇子,他们还坚持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