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元怒斥:“胡说八道!”
老太太亦反问:“我凤家何时说要了?”
沈氏被话堵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凤羽珩却顺着话继续说了下去:“是谁给你的胆子借凤府之名扣押姚姨娘的铺面不予归还?母亲,你这样做,到底是要置凤府于何地?”她说话铿锵有力,听起来又是在为凤家叫冤。
“我…”沈氏语结,“凤羽珩你少在这挑拨!”
“我挑了吗?”她眨眨无辜的大眼睛,“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母亲怎的给我安了这样一个罪名?”
凤瑾元实在受不了一群女人在这里算细帐,干脆手一挥,把事都推给老太太:“母亲,现在家里中馈是由您作主,这事儿您说怎么办吧。”
凤老太太点点头,盯着沈氏一字一句地道:“我凤家向来唯皇命是从,绝不做有违圣命之事。女子自行打理经营嫁妆是我大顺祖制,沈氏若再行干预,就别怪我凤家不留情面!从今日算起,两日内你需将姚氏所有铺面悉数归还。”
“还请母亲将这些年的帐册一并还来。”凤羽珩补充。
沈氏跳脚:“哪有帐册?没有!”
凤羽珩也不与她多争,只道:“那我就只能按着京城里同类铺子的盈利来跟母亲要这几年的收成了。我会记得挑利润中等的,不会太为难母亲。”
沈氏还想说什么,凤瑾元一挥衣袖:“就这么定了!地契和帐册赶紧还给阿珩,你再闹下去,沉鱼也保不住你!”话毕,拉着金珍就走了。
沈氏愣在原地,只觉方才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明明是她要害那凤子睿,可为何事情调转了方向全都冲着她来了?还有,一碗药而已,金珍也就罢了,缘何又扯到嫁妆铺子上?
她呆愣愣地看着沉鱼,见沉鱼冲着她微微摇头,心里的不甘只得暂压下去几分。
一众人等闹了快一天,终于散了。
凤羽珩带着两个丫头回了柳园,姚氏急得正在园子里团团转。
她忙走上前将人拉住:“娘亲这是怎么啦?”
一见她回来,姚氏可算有了主心骨儿,一把握住凤羽珩的手关切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见你久未回来,让孙嬷嬷到舒雅园去打听,才知道大家都到松园去了。没事吧?”
凤羽珩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父亲一时兴起,收了沈氏房里的大丫头金珍为妾,沈氏心里不痛快,去闹了一场。”
“什么?”姚氏一愣,“你说你父亲收了金珍?”
见凤羽珩点头,这才又道:“那金珍自小跟着沈氏,我就瞅着不像个老实的样子,可这些年也没见你父亲动过别的心思,没想到还是走了这一步。”
“娘亲就莫管这些闲事了。”凤羽珩摇头苦笑,“他爱收谁收谁去,咱们过咱自己的日子,凤府里的事能少管就少管。子睿呢?好些了吗?”
姚氏这才露了笑脸:“要不怎么说还是我们阿珩有本事,我瞧着那位大夫也没看出个究竟,到是我们阿珩给准备的药救了子睿的命。”
金珍来闹那一出,姚氏自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位许大夫她虽然不知道下场如何,但送来的药有问题这一点是肯定了的。
一想到这,姚氏又紧着问了句:“那样好的药,是御王殿下给的吧?”
她只知道御王府送来了很多好东西,里面也有好些珍奇药材,这才不觉凤羽珩拿出那样好的药来有什么奇怪。
凤羽珩也不解释,姚氏给她的药寻了个很好的出处,她便顺水推舟的认了。
只是站在身边的忘川抽了抽嘴角,心道:二小姐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啊!
但忘川也并不打算拆穿,最多准备遇到御王的时候跟他提一提,别人她是不可能告诉的。
第61章 有贼
“你快进屋歇着吧。”姚氏将凤羽珩往屋里推,“子睿睡下了,不用你照顾,我给你留了饭菜,一会儿让孙嬷嬷热了给你端过去。”
凤羽珩这才觉出饿来,晌午都过了,再过两个时辰都该吃晚饭了,战斗真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
她回了屋子,忘川侍候着洗了手,清玉泡好了茶。两个丫头就站在凤羽珩的身边,谁也没出去。
清玉虽然年纪小些,但也算沉着稳重,不多言多语,人也机灵。
凤羽珩有意让忘川多带带清玉,她的身边总得有两个好用的人,特别是这种不是凤府本家的奴才,卖身契在她自己手里的,再加上从头用心培养,以后用起来才放心。
不多一会儿,孙嬷嬷端着热好的饭菜走了进来。
“小姐快吃饭吧,晌午夫人已经用过了,小少爷吃了一碗面就睡下了,估摸着得晚些时候才能醒呢。”没有外人在时,孙嬷嬷还是习惯跟姚氏叫夫人。
凤羽珩瞧着今日的饭食比昨日清淡了些,便知一定是子睿的事让孙嬷嬷提醒了厨下的人。
她很满意这样的饮食,荤素搭配着才能营养均衡。
只是有个事她一直没想明白——“嬷嬷可对韩姨娘有些了解?”
韩氏今日送来的字条,还有在凤瑾元的暗卫杀了人时她的表情,都让凤羽珩疑惑不己。
若不是有什么隐事,那韩氏万万是不该有这种表现的。
孙嬷嬷一听她提起韩氏,不由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就会些狐媚的工夫,迷得老爷跟什么似的。”
凤羽珩失笑,“再狐媚也老了,生孩子的人总是不及从前,如今父亲可是有了新欢呢。”
孙嬷嬷皱起了眉:“刚才听夫人提起过,老爷收了那金珍?呸呸呸!小姐你别怪老奴多嘴,老奴就瞅着那金珍根本不像个大姑娘的样。瞅她走路那一扭一扭的,哪里是黄花闺女的作派,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
凤羽珩夹了口菜在嘴里,一边吃一边跟孙嬷嬷探讨:“可能父亲就喜欢那个调调。”
“老爷的兴趣还真是独特。”说了这么一句才意识到不该跟凤羽珩一个小姑娘聊这些,赶紧住了口,又顺着之前韩姨娘的话茬往下说:“要说起韩姨娘…小姐可知那位给二少爷瞧病的许大夫本是金珍的远房亲戚?”
凤羽珩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可就算是亲戚,跟韩姨娘又有什么关系?”
孙嬷嬷同她讲:“去年韩姨娘曾怀过一个孩子,老爷很是开心。可突然有一天,韩姨娘喝了一碗保胎药之后孩子就掉了。她的胎一直都是许大夫看的,孩子掉了之后许大夫还说那是一个成了型的男胎。”
凤羽珩皱眉:“出了这样的事为何凤家还要留着那许大夫在府里?”
“因为那碗保胎药不是许大夫开的,是大夫人送的。但小姐你想啊,大夫人哪里懂得什么药,还不是通过金珍问过了那许大夫。”
“那父亲没有追究?”
孙嬷嬷无奈地摇了摇头:“追究什么呀,当时据说老爷正有事求着沈家。”
凤羽珩不在问了,她就觉着原主这个爹真是越接触越觉得恶心。为了利益什么都舍得下,什么都做得来,到底是权利太诱人,还是人心当真歹毒至此?
匆匆将饭吃完,孙嬷嬷端着盘子离开。清玉做为一个新人,好学心和上进心还是挺强的,听了孙嬷嬷的话,她便有了自己的分析:“既然孙嬷嬷都知道得这么清楚,那韩姨娘肯定也是知道的,她一定恨极了大夫人。”
忘川点点头,“是啊,可凭她的身份,又万万不敢得罪沈氏,这才叫难做。”
凤羽珩笑笑,“她既然借咱们的手收拾了许大夫,这个人情就不得不欠下。你们帮我记着点儿,指不定咱们就会有用得着韩氏的时候。”
两个丫头齐齐俯身,道:“奴婢遵命。”
傍晚的时候,子睿醒了过来。
凤羽珩赶过去又帮着孩子把了一次脉,确定已经没有大事之后,再把那种冲剂又喂了一次,这才告诉侍候的下人:“最近几日给少爷吃些清淡的,药就不用再吃了,不要喝冷水。”
子睿乖乖地趴在她的身上,扬着笑脸说:“姐姐放心,我都记下了,比她们记得牢呢!”
凤羽珩看着怀里的弟弟,记忆又与前世的那个可爱小孩重叠。瞬间竟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就开了口:“放心,这一世,姐姐一定要让你好好活着。”
子睿听不明白她的话,但却知道姐姐是为她好,开心地拥着她嘻嘻地笑。
这一晚,凤羽珩做了好多奇怪的梦。一会儿是前世的母亲和弟弟,一会儿又是陆战部队里受了重伤的兄弟。还有她的手术室,和那独有的刺眼的光。
最后猛地一声爆炸,梦境又转到那驾直升机上,她好像看到自己的身体支离破碎,好像看到自己的灵魂掉到无尽深渊。
人就在这时醒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实在睡不着了,就准备起来到院子里跟守夜的黄泉聊会儿天,可人才刚刚坐起,就听到窗口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第62章 怎么是你
凤羽珩向来习惯一个人睡,二十一世纪的睡眠习惯让她实在不喜欢有一个丫鬟整夜坐在床边侍候。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古代人要丫鬟给小姐守夜也是有道理的啊,贼人真是说来就来,防不胜防呢。
她挑起一边的唇边,泛了一个邪邪的笑。
好久都没动拳脚了,还真怕一直没有人陪她练练,这一身筋骨会生绣呢。
轻手轻脚地将榻上的被褥摆了摆,窝成一个人型,看起来就像是她还睡在上面一样。然后人一闪身,躲到帐幔后面。
窗外的响动从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的几近放肆,终于,“砰”地一声,窗户被人从外推开,一个身影纵身跳了进来。
落地时响动大了点,吓得那人又站了好一会儿才赶再动。
凤羽珩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心道原来是个废物。
可那废物自己可不这么认为,只见他掂着脚,一步一步往床榻边探索而来,还不进地甩一下头,拨弄一下掉到额前的碎发。
凤羽珩夜视能力很不错,虽然那人蒙着面,但依然可以从身形看出是个男子。特别是一双单凤眼露在外面,几乎让她一下子就在原主的记忆里把这个人给挑了出来。
原本是他!
很好!
她翻转手腕,瞅着那人终于走到床榻边,一只手往被子上探去。
她伸出脚来,就在那身体前探的同时用力往其小腿处一勾,废物同志一下就栽倒在床上。
原本鼓起来的被子塌陷下去,废物同志这才意识到床榻上根本就没人,自己上当了!
他想逃跑,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拳脚悉数落在身上,一下一下招呼得他根本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床上任其拳打脚踢。
凤羽珩也发了恨,一只手抚到腕间,三两秒的工夫就摸出几枚针灸用的银针夹在指缝。
只见她一手为拳,一手为掌,掌上还带着针,许久没活动过的筋骨可算锻炼开了,直把那人打得连求饶都没了力气。
外头守院的黄泉一早就听到声音,可闯进来时,却看到自家小姐正打得痛快,便也没急着上前,干脆倚在屏风上笑嘻嘻地看热闹。
直到忘川清玉也被动静惊醒,几人这才一齐上前,问向凤羽珩:“小姐,怎么回事?”
凤羽珩少有的现了调皮,指指床榻上被打得半死的人:“半夜闯进来一个小贼,直奔着本小姐床榻就来,想来是个采花贼。”
那贼人一听这话不干了:“我才不是采花的!就你长得那副样子,鬼才要采你。”
凤羽珩乐了:“哟,你还知道本小姐长什么样,这么说还是熟人?忘川,揭开他的面罩看看。”
“不行!”那人一听这话哇哇大叫,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痛,一翻身就站了起来,结果没站明白,又趴地上了。可他依然很努力地往门外爬,同时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道:“老子今天认栽,你给我等着,早晚我会回来报仇。”
“忘川!”凤羽珩生气了,“他说他还要来,给我打,往死里打!咱们大顺朝有没有自当防卫这条法律?打死个半夜闯入女子闺房的贼人不用坐牢吧?”
忘川一脚把那人直接从门口踢到了院子里,同时道:“小姐放心,您是未来的御王妃,什么法律跟您也不挨着。”
黄泉一见忘川动手了,再也按捺不住,喊了声:“小姐让我也玩儿一会儿。”飞身就出去跟忘川一起招呼那废物了。
凤羽珩端了一碗凉茶,笑嘻嘻地依着门框当指挥:“左边那条腿,再多踢两脚,他还能动呢!右胳膊右胳膊,别让他张牙舞爪的。”
“小姐放心!”黄泉笑道:“他再敢挥那爪子,我直接把他这条胳膊给卸了。”
院子里这番动静,自是瞒不住其它人,很快的,所有主子下人全都起了来,就连凤子睿都揉着睡眼跑到她身边:“姐姐,怎么半夜还在打架呀?”
她揉揉孩子的小脸,问道:“子睿怕不怕?”
子睿摇头:“不怕。子睿是男子汉,以后也要学功夫,要保护娘亲和姐姐。”
“好样的!”凤羽珩开始思量起让忘川和黄泉教子睿功夫的事。
姚氏有些害怕,上前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羽珩面色一沉,瞪了那一眼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冲着忘川黄泉喊了一声:“住手吧!”然后再吩咐孙嬷嬷:“去舒雅园跟老太太报,就说有贼人夜闯柳园,从我的窗户外面爬了进,直奔着我睡觉的床榻就摸了过来。正巧我夜里起身喝水,贼人被抓了个正着。”
孙嬷嬷应了声,赶紧就去了。
凤羽珩再跟忘川道:“同样的话,去跟我父亲说。”再想想,“恩,眼下他应该是在如意院儿陪着金珍呢。”
忘川冷笑了下,也迅速离开了。
凤羽珩这才回答姚氏:“母亲都听到了,前因后果就是这样。”
姚氏吓得不轻,凤羽珩是个大姑娘,半夜被人爬了房,这可怎么得了。不由得埋怨了句:“看你以后屋子里还敢不敢不留人。”再瞅瞅那蒙面人,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不多时,凤府一众人等皆匆匆赶往柳园。老太太一进院儿就喊了声:“我的孙儿,你没事吧?”
凤羽珩扬声道:“祖母放心,孙儿没事。幸好有御王殿下送来的忘川和黄泉,那贼人已经被我们制服!”
另一边,凤瑾元已经亲自上前去揭那废物的面罩,一探一下竟是大惊失色,失口叫道:“怎么是你?”
第63章 你去年还爬了大小姐的墙
要说凤瑾元,他想过千万种可能,甚至都想到是不是沈氏出了钱找人暗杀凤羽珩。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面罩一揭开,看到的居然是他的嫡长子凤子皓的脸。
哦,或者说是凤子皓的一颗猪头。
人早就被柳园的三位女侠打得不成样子,也亏了凤瑾元这个当爹的对自家儿子有够熟悉。
闻讯赶来的凤沉鱼也凑到前去看,凤瑾元一声“怎么是你”之后,她依然没把面前这人认出来,直到凤瑾元又喊了两句:“子皓,你能不能说话?能不能听到声音?”
沉鱼这才惊呼:“哥?”随即扑了上去,“哥,哥你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她这一扑,凤子皓身上的伤瞬间又是一阵巨痛,人也在这样的巨痛下转醒。
一睁眼,先看到的是沉鱼,再一偏头,看到了凤瑾元。
“爹!”他哭得这个委屈啊,“爹,凤羽珩打我,还让他的丫头一起打我,爹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呜,我是不是已经被打死了?爹,爹救命啊!”
他这一哭闹,老太太的心就开始一揪一揪的疼。她纵是不喜沈氏,可沉鱼和子皓是她的命根子啊!
当下也顾不得腰疼了,三步并做两步的奔上前——“皓儿啊!我的皓儿啊!”喊了两声就哭开了。
沉鱼扭头看向凤羽珩,面上尽是委屈:“哥哥不过是来看看你,怎的你就能下如此狠手?二妹妹,如果你是怪母亲,那你有火冲着我发就好了,哥哥是凤家嫡子,我们家里的希望可都在他的身上啊!”
凤羽珩眨眨眼,咦?凤家的希望在凤子皓身上?
哈哈,她真想笑了。就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说是凤家的希望?
如果原主的记忆没错,她还能记得凤子皓十岁那年将教书先生打出凤府的事,凤瑾元回头问他课业,他连三字经的前两句都背不齐。人都说三岁看到老,她是真不信那样的凤子皓能成为凤家的希望。
“大姐姐这样说话,我就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凤羽珩冷着脸看向沉鱼:“刚才父亲把面罩揭下来之后,你都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是大哥,那么请问,你如何让我对着一个蒙面人就能认出他是谁?更何况——”她抬头看天,“现在什么时辰了?”
凤沉鱼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吱唔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哥哥是在与你开玩笑呢。”
“开玩笑?”凤羽珩又是一声冷笑,指了指倚在姚氏身边的凤子睿:“子睿今年六岁,待启了蒙就要分院子住了。一个六岁的孩子尚且要知道避胞姐的嫌,更何况是已经十八岁的大哥?”
“可是…”凤沉鱼就是不甘心,白天母亲因为凤羽珩受了罚,晚上哥哥又挨了打,怎么凤府的风水在姚氏三人回来之后就扭转了吗?
“大姐姐。”凤羽珩往前走了两步,逼近沉鱼:“母亲娘家那边好像还有几个表哥的,不知道他们来看大姐姐时,是不是也三更半夜的蒙着面爬进你闺房,而且还把爪子伸到你被窝子里?”
“住口!”凤瑾元一声怒喝,“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像个没出阁的大姑娘么?”
儿子被打,他也生了一肚子气。
“我只是说说,父亲都觉得不得当,大哥做都做了,父亲为何还纵容大姐姐如此包庇?”
老太太也生气了,伸手指着凤羽珩:“他是你哥哥!你就舍得下手?”
凤羽珩不解:“祖母您若是眼神不好,阿珩明日给你配些眼来。但眼下必须再提醒祖母一次,刚刚大哥是蒙着面的,您真的没看到么?这样的蒙面人半夜偷入凤家女儿闺房,不该打么?祖母,阿珩今天必须要把话说清楚,阿珩今晚打的是个贼,而且是为了为了凤家的名誉而打。下次若再有这种事,我依然照打不误!”
凤子皓哇哇大叫:“你还想打我?祖母你听到没,她还想打我!”
凤羽珩厉喝:“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想爬我的墙?”
一并赶来的安氏擦起了眼泪,似自言自语地道:“二小姐真是可怜。”
凤瑾元都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没等问,就听一直伴在他身边的金珍说了句:“大少爷,您怎么不听夫人的话呢?去年您也是在这样一个夜里爬进大小姐的闺房,夫人也是好一顿责罚呢。”
“呀!”安氏大惊,“有这样的事?”
韩氏也跟着起哄:“没听大夫人说起过啊!”
金珍冲着两个姨娘俯了俯身,虽说现在身份相同,但她的姿态摆得还是挺正的——“两位姨娘有所不知,那晚大少爷打晕了守夜的丫头,人都躺到大小姐枕头边儿了,大小姐被他惊醒时大叫,他还在床榻上死死捂住大小姐的嘴。要不是那时大夫人刚好起夜,指不定就…”
第64章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够了!”凤瑾元打断金珍的话,但又觉得事情实在蹊跷,便又紧着问了句:“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金珍答:“那时妾身是在大夫人身边贴身侍候的,自然是知晓的。”再看了一眼凤沉鱼,道:“大小姐也不可能忘啊!不过…若按大小姐所说,可能就是大少爷开了个玩笑吧,是妾身多嘴了。”
“沉鱼。”凤瑾元冷着脸问:“金珍说得可是实情?”
凤沉鱼一张脸涨得通红,那件事这一年多来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越想越恶心。
可凤子皓毕竟是她的亲哥哥,这种情况,她怎么忍心落井下石。但金珍说的又的确是实情,那晚的事院子里的丫鬟都知道,虽然事后沈氏下了封口令,可若她父亲要查,也难保查不出来。
凤沉鱼无奈,只得给凤子皓找了个理由:“哥哥那天喝多了。”
凤瑾元看着地上的凤子皓,气得双手握拳,呼呼直喘。
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着院外小道上传来一声震天哭声——“子皓啊!”然后就见沈氏肥胖的身躯扭了过来。“子皓啊!我的子皓啊!”
沈氏这种哭法瞬间让凤羽珩想到两个字:哭丧。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人显然不只一个,就见安氏和韩氏齐皱了眉头,老太太干脆又敲了她一杖子:“哭什么哭!我孙子还没死呢!”
沈氏也不与老太太计较,竟是突然放开凤子皓,转过身来就扑向凤羽珩。
忘川来不及拦,沈氏两只手直奔着凤羽珩的脖子就掐了过来。
凤羽珩哪能让她得逞,就在她的手放到自己脖颈时也伸出手来,却没将沈氏推回去,仍然让她的两只手掐到自己脖子上。只是沈氏如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凤羽珩看似瘦弱的小胳膊小手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劲儿,就像两只铁钳一样,将她的手死死钳住。
沈氏越使不上力就越想使力,这样一来,看在围观众人的眼里,就是沈氏拼了命的在掐凤羽珩的脖子,而凤羽珩则在尽力抵抗。可是显然凤羽珩没沈氏那么大的劲儿,也没沈氏那样大的坨儿,三两下就被沈氏逼得节节后退。
“母亲!母亲你要干什么?救…救命啊!”凤羽珩佯装受力,还咳嗽了几声。
安氏急了:“老爷!这样下去是要出人命的啊!”
忘川和黄泉两人更会演,也不去帮凤羽珩,而是齐齐跪到地上——“求凤相饶了我们御王妃!求凤相饶了我们御王妃!”说着就跪起头来。
凤瑾元一扬手,身边两个随侍的小厮就冲了上去,三下两下将沈氏给拉了开。
沈氏哇哇大叫:“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什么御王妃,凤羽珩谋害的是未来皇帝的小舅子!”
“赶紧把人给我拖走!”沈氏这话一出口,最先有反应的是凤瑾元。堂堂左丞相,一身冷汗都被这疯婆娘给吓出来了。“拖回金玉院去!谁也不许放她出来!今夜放她出来的丫头杖责三十,赶出府去!”
在他的厉声吩咐下,沈氏很快就被人拖走。
凤沉鱼脸也一片惨白,就连老太太都哆嗦了。
谁也没想到沈氏居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凤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给说了出来,更何况…老太太顿足!这院子里还有两个御王府的丫头啊!
凤羽珩假装咳嗽了一阵,忘川和黄泉过来为她顺背,好不容易止了咳,这才惊讶地盯着凤瑾元问:“原来母亲怀的是这个心思!”再看看沉鱼,然后点点头,“姐姐确是有倾城之貌,父亲为何不早说,阿珩是万死也不敢得罪未来的皇后娘娘和她的亲哥哥啊!”
“哪来的皇后娘娘!”凤瑾元赶紧封她的口,“一个疯婆子的话你也信?”他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便将话茬儿又引到凤子皓事件上来:“你们打人之前怎么就不问问是谁?他到底是你的兄长,万一有个好歹…”
“父亲!”凤羽珩提高了音量,“敢问父亲,如果今晚我不是刚好醒着,您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刚才金珍姨娘也说了,大哥哥连大姐姐的床都敢爬,而且都已经躺到了枕边。对胞姐尚且如此,更何况我这个庶妹。”说话间,突然捂住嘴巴,“呀!这话不能再说,大姐姐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万一被人知道皇后娘娘曾经在十四岁那年被十六岁的兄长爬过床,那可怎么办?”
凤沉鱼觉得自己要吐血了,凤瑾元也觉得自己要吐血了,老太太一口腥甜之气都顶到了嗓子眼儿。
可凤羽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她继续道:“从你们来到柳园之后就一直都在怪我,可有没有想过今夜这事到底是谁的错?”
老太太不甘心:“子皓是凤家唯一的根啊!”
凤羽珩冷笑:“我的丫头还没往他命根子上招呼!唯一的根?如果我没记错,六年前子睿出生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说的。所谓唯一,不过是一个‘嫡’字,我们也是做过嫡子嫡女的人,如今想来,真是让人心寒。白天子睿被母亲害,夜里我又被兄长害,到底是他们娘俩想把我们真心杀绝,还是凤府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放肆!”凤瑾元实在听不下去了,“小小年纪你哪来的这么些个心思?”
她挑眉:“父亲你还在指责我?”
凤瑾元也觉得在这件事上对凤羽珩是有些太过份了,可他就是看不惯凤羽珩这个态度。他就不明白,明明小时候柔柔顺顺的一个女儿,怎的就变成现在这般尖利的模样?
“这件事我自会给你个说法,为父只是提醒你注意言行。”他声音放缓,姿态也低了下来。
凤羽珩苦笑,“我若不放肆,就是死路一条;我若不大胆,早就死在你们派去西北接我们的车夫手里。谁不想父慈子孝?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听她提起车夫,凤瑾元再度理亏。
老太太坐到地上,不停地叫着“皓儿皓儿”,沉鱼则干脆冲着凤羽珩跪下来,“二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把嫡女的位置还给你,求求你放过母亲和哥哥吧!”
凤羽珩摇头,“嫡女我不稀罕,我也没有当皇后的野心。我的夫君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九皇子,他注定是当不了皇上的,所以你们与我为难,实在是愚蠢至极的行为。有这心思,不如去对付那些注定要与你成为敌人的姑娘,而不是我这个现在的妹妹,将来的弟妹。”
凤沉鱼愣了愣,觉得凤羽珩说得其实很有道理。她也不想与这个对自己完全没有威胁的妹妹为难,可偏偏就是有些从小到大积累下来的恩恩怨怨横在中间,偏偏她一看到凤羽珩,就会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凤府的正牌嫡女。
总之,凤羽珩就是碍她的眼。
“大姐姐快起来吧。”凤羽珩一个手势,黄泉过去将沉鱼强行架起。“父亲还是先给大哥请大夫看伤要紧,至于他爬过大姐姐的床又来爬庶妹床这件事,可以明日再审。”
她是在提醒凤瑾元,别想把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我是不会忘记你家嫡女被人睡过这件事的。
凤瑾元自然明白凤羽珩话里的意思,只觉自己机关算尽,却失算在这一群儿女手中。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去叫客卿大夫来,给大少爷看伤。”他疲惫地踱步到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左右今夜都起来了,就借这小院儿先让大夫看看伤势再说吧,在伤势不确定之下再抬到别处,只怕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凤羽珩,希望她至少能让人把凤子皓抬到屋里去。
可凤羽珩偏偏不接这话茬,只是道:“也好,我这柳园离府里其它院落实在是太远了,只怕大哥这个样子抬过去,会有危险。”
老太太实在听不下去了,斥责她道:“你就不说让人把你大哥抬进屋?”
第65章 大哥你子嗣艰难啊
凤羽珩反问:“该抬到哪个屋呢?这里一共就三间正房,祖母是让他再回我屋里去,还是住姚姨娘的屋子?子睿病还没好,不怕过了病气么?”
让她这一说,好像真没地方给凤子皓住。
“如果大哥不嫌弃,就住下人房吧!”
金珍跟了一句:“大少爷金玉之体,怎么能住下人的房间。”
凤羽珩挑唇笑笑,她听得出来,金珍这一晚上的表示是在向她示好呢。刚爬上妾位的一个下人,沈氏那边她是根本指望不上了,安氏又向来不多事,韩氏干脆把她当情敌。金珍这丫头便把眼光放到了她的身上,更何况金珍不傻,有把柄握在她手里,不示好又能如何?
凤瑾元不想跟女人们多废话,只看向他身边随侍的小厮:“不是让你去叫大夫么?为何还在这里?”
小厮为难地道:“回禀老爷,白日里许大夫出了事,府里另外两位客卿大夫吓得在天黑之前就都离府了。”
“什么?都走了?”老太太惊呼,“那可该如何是好啊!”
凤羽珩笑笑,声音放了缓:“要不就让阿珩来看看吧。”
“你?”老太太现了几分怀疑,再瞅瞅凤子皓被打得那样,拒绝道:“人是你打的,你看了自然说他没事。”
凤羽珩耸耸肩,不再说话。
不让看拉倒,当她爱管这闲事呢?
凤瑾元到觉得让她看看也行,“左右就是应个急,明日自会再去请大夫来,阿珩先看看吧。”
她冲着凤瑾元眨眨眼:“女儿不敢忤逆祖母。”
“哼!”老太太闷哼一声。
凤瑾元一挥手:“看吧!是为父让你看的。”
凤羽珩这才点点头,上前走了两步,就要把手搭在凤子皓的腕上。
凤子皓条件反射地躲她,可是一动身上就疼,气得欲哭无泪,只能冲老太太撒娇:“祖母,不要让她碰我!她好可怕,她会打我的!”
“不怕不怕!”老太太抱着凤子皓,像抱个小孩子一样还轻拍着背,“皓儿乖,就先让她看看,明日让你父亲去外面请大夫来,实在不行咱们就请宫里的太医。”
凤羽珩成心恶心这一家人:“是啊,凭大姐姐的面子,宫里太医一定会来凤府走一趟的。”
“都把嘴给我闭上!”凤瑾元大吼,“看病!”
凤羽珩抿着嘴笑,强行的握住凤子皓的手腕。
凤子皓还算不糊涂,挣扎着叫道:“我是被打出了外伤,你掐脉干什么?”
“外伤还需内药医,我顺便给你看看里子。”
凤子皓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挣不脱,干脆放弃,老老实实地让凤羽珩给他掐脉。
老太太也没再排斥。
其实说起来,老太太是很相信凤羽珩的医术的,不凭别的,就凭她这副老腰。
也不知道凤羽珩给她的那些个膏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先凉,后又发热,贴上一会儿就全身都舒坦。早上那会儿还僵直的腰,这夜里醒来竟能稍微弯了些。而且她听了凤羽珩的话,把床榻下面的软垫子撤了两个。以前只一门心思的想着睡得越软越好,如今才知道硬板也不错。
凤瑾元一直注意着凤羽珩的表情,眼见她把着把着脉眉心就拧成了一个结,不由得担心起来:“可是伤得严重?”
凤羽珩摇头:“伤到没事,都是皮外伤,根本没伤到筋骨,用点外涂的药就行了,只是这内里…”
“内里怎样?”老太太也急了,“是不是把他打出内伤来了?”
“母亲。”凤瑾元沉声道:“阿珩都说了没伤到筋骨。”
“那为何内里有事?”
凤羽珩起身,看了一眼凤子皓,心头泛起冷笑,回禀了凤瑾元:“父亲,大哥体内精力虚空,消耗过度,如此下去,子嗣艰难。”
“什么?”众人大惊,凤瑾元霍然起身瞪向凤子皓:“他才十七岁,怎么可能?”
凤羽珩也不与之争辩,只道:“或者是阿珩医术不精,父亲再请旁的大夫看看吧。”
老太太急忙点头:“一定是你医术不精,皓儿怎么可能子嗣艰难?瑾元!派人去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
凤瑾元点点头,吩咐小厮:“拿我的贴子去请刘太医往府里走一趟。”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那刘太医最擅看这门病症,有他来看我也就放心了。”
凤羽珩心说,等刘太医也说了同样的话之后,你们就彻底放心了。
凤瑾元在得知凤子皓外伤没事后,这才命人将他抬回自己的剑凌轩。
一众人等都怀着极大的好奇心一起跟了过去,凤羽珩也不例外。左右都睡不着了,不如看看热闹。
她安排孙嬷嬷带着一众丫头留下照顾姚氏和子睿早点睡觉,自带着忘川和清玉准备跟过去。姚氏只劝她小心些,也没多说什么。
凤羽珩知姚氏并不喜欢与凤府人太多接触,特别是过去那些老下人,姚氏曾经是做主母的,如今轮为妾室,情何以堪。
凤子皓的剑凌轩实在出乎凤羽珩的意料,她原本想着既然能起这样一个名字,那至少应该是气派非常,而且带着点威武霸气的。
谁知,这根本就是金玉院儿的翻版。
沈氏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凤子皓堆了进来,就差用金砖铺地了。奢华足够,霸气却一点都没体现出来,不但跟“剑凌”二字完全不挨边儿,甚至有着浓重的脂粉气。
就连韩氏都以帕子掩住了口鼻子,小声跟身边的安氏嘟囔了句:“咱们府上这大少爷呀,啧啧!”
她只扎扎嘴,并没有把话说下去,因为凤瑾元已经开始发脾气:“回头把这院子给我重新装饰一遍,把你母亲给你的那些个东西全都扔出去!”
凤子皓沉默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总算把那刘太医给等来了,凤瑾元和老太太一阵寒暄过后,太医开始给凤子皓看诊。
为了表示对左相大人的尊重,老太医足足给凤子皓把了三次脉,这才给出了结论:“凤大人,令郎体内精力虚空,损耗过度,恐怕今后子嗣上会有些艰难啊!”
凤家人全傻了。
韩氏冷哼一声,自语道:“不许别人有孩子,自己的孩子还不中用。”
这话声音虽小,可离着她不远的凤瑾元却听见了。他哪能不明白自个儿的爱妾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时的凤瑾元恨沈氏恨得牙痒痒。韩氏肚子里那个孩子,若不是当时有事求着沈家,他那时就想扒了沈氏的皮。
“太医。”老太太都傻了,“这病怎么治?您给开个方子吧!不管多少钱我们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