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凤府来人
“姐姐!”凤羽珩刚进院,小男孩一头就扎到她怀里,脸上挂着泪,手臂圈得死死的。“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她们说你不要睿儿和娘亲了,呜~”孩子大哭起来,细瘦的胳膊环在她身上,隔得生疼。
“睿儿不怕。”她拍拍孩子的背,把惨兮兮的小脸捧起来,一眼看去,心里咯噔一下。
凤子睿,原主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可是…怎么跟她前世刚六岁就夭折的弟弟生得一模一样?
凤羽珩的心打了颤,忘记瞬间就翻滚起来。
那一年她十岁,弟弟六岁,生了肾病。凤家是中医世家,爷爷和爸爸都是最好的中医大夫,可她们家最引以为傲的本事却没能把弟弟救活过来。也就是从那一年起,爷爷果断的让她放弃继承家业,转行学习西医。
中医固然治本,但西医却更快。在面对急性病时,西医立杆见影,中医却去病一如抽丝。
思绪慢慢收回,凤羽珩看着怀里的孩子,一种自昨夜醒来一直都不存在的归属感终于袭上心来。这个陌生的年代,她并不是一个人吗?
再将目光往地上的妇人处投去,原主的亲娘,姚氏。
凤羽珩的鼻子又酸了酸,前世妈妈生弟弟的时候难产离世,这么多年下来,母亲的样子在她心中已经逐渐模糊,而今,姚氏的眉眼那般亲切,已经多年不见的模糊的影像又覆在眼前。
她突然就笑了!
感谢老天,这一次穿越,原来竟是如此体贴的安排。
“阿珩。”许是她在这时候笑实在不合时宜,姚氏有些心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拉着弟弟走上前,将姚氏从地上扶起,一边拍去身上的尘土一边柔下声音说:“没事,娘亲放心,有阿珩在,谁也不能欺负咱们。”
姚氏果然放下心来,她的阿珩从来都是个有主意的丫头,被凤家赶出来的这些年,要不是有阿珩撑着,只怕她们娘仨活不到今天。
只是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担负这些,看着凤羽珩背回来的东西,姚氏眼里的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娘,别哭。”她轻拍姚氏的手背,再将凤子睿的小手交到姚氏手里,然后转身走到徐氏面前,蹲下身去:“徐氏子手臂伤得不轻。”
她说话间,目光已然投向徐氏透在外面的一截手腕,上头虽然已经用草药做了简单的处理,但明显的烧伤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
徐氏一哆嗦,下意识就要用衣袖去挡,可这一挡又碰到伤处,疼得她直咧嘴。
“昨天进山采药耽搁在山里,也不知怎的,就听到那深山里头鬼哭狼嚎的,好像有好多冤魂在叫什么…哦对,要跟烧了他们的人讨债。”凤羽珩的声音很轻,却又说得认真,像是在讲故事。
只是这故事听在某些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催命的话,徐氏坐在地上步步后退,终于忍不住疯叫一声,起身就要跑。
可她刚爬起来就被身后一只小手给拽住,徐氏崩溃般往后拍打,大声地喊:“放开我!你才是厉鬼!你才是冤魂!”
“托你的福,凤羽珩的确是。”凤羽珩还是轻轻的声音,“但阎王却不收我。”
她这话里藏了玄机,意思是原来的凤羽珩已经被她们夫妻俩的大棒子和迷药给害死了,可惜现在的凤羽珩,却是到阎王那里走了一圈又被送到这个年代来。
这意思徐氏自然不懂,但她也知自己做了亏心事,再加上昨夜山里的事确实诡异,她怕得几乎不敢去想。本来今早是想来这里把姚氏和凤子睿赶出西平村,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见到这一家人,她才能把这事给忘了。却不想,凤羽珩又回来了。
“一年前,我娘生病。”凤羽珩寻着原主的记忆跟徐氏算起了帐,“凤家当初给我们的银子只剩下五十两,我娘全给了你。可是五十两银子只喝到三副药,徐婶子,这笔帐我们好好算算。”
“那…那药极贵。”徐氏不敢看凤羽珩的眼睛,这丫头原来就讨人喜,几乎不与村里人说话。可那最多也就是性子孤僻罢了,为何今日竟觉得那双眼特别可怕?
不等凤羽珩再说话,徐氏像是拼命一样,用尽全力往院子外头跑。
凤羽珩的小手根本也没指望将人抓住,她也并不想抓,无外乎就是吓她一吓,顺便提醒对方那些亏心的事她可都没有忘了。
眼见徐氏就要跑远,凤羽珩微微挑唇,又扬声喊了句:“你们的儿女也都看着呢!这世上会有报应,你别不信!”
这句话喊完徐氏更加崩溃,扑通一声摔倒,却没做停留,爬着就往自家方向逃去。
可刚爬还没两步就见一辆马车正迎面驶来,马车驾得极快,卷起的尘沙蒙了围观村民的眼,一直到了徐氏面前,骏马在赶车人甩出的一鞭子下扬蹄嘶鸣,生生止步。
“瞎了你的狗眼!”徐氏吓得脸都白了,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被这匹马给踩死。
啪!
赶车人二话不说,一鞭子甩出去,力道运得十足,直把个徐氏给抽了个皮开肉绽。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第二鞭子第三鞭子落下,徐氏爬在地上只剩下哼哼。
“山村妇人好大的口气!”那赶车人冷笑了声,“也不睁开眼看看,有这样马车的人家也是你惹得起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姚氏踉踉跄跄的上前两步,拉住凤羽珩的手直哆嗦。
“娘。”她看了姚氏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再去看那马车,果然,车帘子一挑,一个老妇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这老妇人虽然一眼看去也是下人打扮,但那衣裳料子可不一般,至少对这山村里的人来说,只怕攒一辈子钱也穿不上。
凤羽珩的记忆再度翻腾起来,姚氏当年的陪嫁孙嬷嬷,在姚氏母女三人被送到山村后就扣留在凤府。不等她再深想,就见那老妇人几步就奔到姚氏面前,扑通一跪:“夫人,您受苦了!”
姚氏只觉这一幕恍如隔世,三年来她再未受过跪拜之理,也再未接触过有关凤家的任何一个人。在她的观念里,凤府早就置她和一双儿女的生死不顾了,眼下见到孙嬷嬷,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嬷嬷也被赶出府了吗?”
孙嬷嬷老泪纵横:“没有,没有。夫人,老奴是来接您和小姐少爷回府的呀!”
“回府?”不只姚氏,凤羽珩和凤子睿都愣了一下,凤子睿先问了声:“回什么府?”
姚氏也紧跟着询问:“嬷嬷,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来西平村了?”
孙嬷嬷抓着姚氏的手,激动地打着颤:“夫人小姐大喜啊!九皇子打了胜仗,老爷和老太太召您回去给小姐准备亲事呢!请夫人和小姐上车回府吧!”
突如其来的消息像重磅炸弹一样砸了下来,惊的母子三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娘,小心!”凤羽珩手疾眼快的扶住震惊之下险些跌倒的姚氏,在翻江倒海的记忆中竭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强作镇定的开口:“事出突然,我们母子三人尚未有任何准备,还请嬷嬷稍后片刻,待我们收拾好再出发!”
孙嬷嬷擦了擦眼角,朝着凤羽珩恭敬的拜了拜,“九皇子不日回京,还请夫人小姐快一些吧。”
晃晃荡荡的马车里,从昨夜开始到现在马不停蹄的折腾让凤羽珩不得不疲惫的靠在窗边闭目养神,但姚氏和孙嬷嬷的话还是一字不漏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次是老太太做主让把夫人和小姐小少爷接回京的,但若真要论起来,却是托了九皇子的洪福。”
“可是…”姚氏有些诧异,“阿珩被送到山村这么多年,那门亲事怕早就不作数了吧?”
“作数作数!”孙嬷嬷一提起这个事儿就高兴,“要是不作数府里怎么能派老奴来接您呢!您不知道,这些年老奴在府里天天都盼着有一天夫人能回去。”孙嬷嬷语带哽咽,姚氏也跟着抹眼泪。
凤羽珩睁开眼睛问孙嬷嬷:“既然作数,当初凤府怎么敢把娘亲和我们姐弟送到这山村来?”
孙嬷嬷一愣,看了凤羽珩一眼,表情错愕。姚氏赶紧抓紧她的手,解释道:“嬷嬷不知道,这些年在山里日子实在太苦,多亏了阿珩这孩子以前跟着她外公看过些医书,不然我们娘仨真的没法活。可活是活下来了,孩子的性子却是越磨越冷。”
孙嬷嬷点点头,再看看凤羽珩。只是冷吗?为什么她觉着这位小姐的目光中透着锐气?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小姐总比三年前那样子要好,凤府是个吃人的地方,若还是一味的任人揉捏,只怕熬不到出阁,就要香消玉殒了。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想起之前凤羽珩的问题,孙嬷嬷道:“当初老奴就觉着奇怪,小姐从小就定了皇亲,怎的凤家还如此大胆。如今想来,只怕凤家是没想到九皇子如今势力大到这种程度。”
“他有什么势力?”凤羽珩对这个原主的未婚夫很有兴趣。”
“小姐有所不知,九皇子两年前被皇上钦点为兵马大元帅往西北边界征战,如今西北大捷,九皇子不日就要回京了。”
原来是这样!
第5章 开杀戒
凤羽珩不再多问,继续闭目。这个事情从表面上分析起来,是凤家怕九皇子找后帐想起她这个未婚妻,这才急着赶着要接她回府。
可往深了想…她拧拧眉心,只怕里头的事儿没这么简单。
从西北到京城极远,快马加鞭日夜赶路,最少也要二十天。凤羽珩不熟悉大顺朝的地貌,但东南西北还是分得清的。马车行了近五天左右的样子她就觉出不对劲,往京城是一路向北,可为何突然就转了南?
姚氏和凤子睿在休息,孙嬷嬷侍候在旁边,怕她热着,缓缓地给这娘俩扇着扇子。
凤羽珩对孙嬷嬷很放心,但那赶车的车夫却不在她放心的行列。特别是在西平村抽徐氏的那几鞭子,更说明此人绝非善类。
“嬷嬷留在车里,我到外头透口气。”跟孙嬷嬷打过招呼,凤羽珩挑帘就出了车外,并着车夫就坐了下来。
车夫没想到她会出来,微愣了下,然后扯着不太自然的笑脸打招呼:“二小姐。”
这是凤府的排序,在她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凤沉鱼,正是那位踩着姚氏肩头跃上当家主母宝座的沈氏所生。如今,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凤府嫡女。
“阿伯一路赶车真是太辛苦了。”她身子往后倚了倚,背靠在车厢上,右手伸入左袖,轻轻的在那凤凰胎记上转了几下。
“二小姐说得哪里话,这都是老奴的本份。”车夫扯了扯缰绳,没注意凤羽珩语调中的阴怪,马车驶得又快了些。
凤羽珩挑了挑唇,“凤府下人果然都是忠仆。”
“那是自然。”车夫陪笑了两声,没对她多加理会。十二岁的丫头,实在是让人生不出疑虑来。
然而,很多事往往都不会按着常理来发展,就像被车夫忽视的凤羽珩。
“可惜啊。”她幽幽地说:“可惜忠仆不识路,咱们这么走下去,这辈子也到不了京城。”
“恩?”车夫这才起疑,扭头看了凤羽珩一眼,原本憨厚的脸上渐露扭曲,眼里也射出一道精光来。“二小姐此话怎讲?”
凤羽珩也看向对方,四目对视,十二岁的女孩的气势竟完全不输这年近四十的壮汉。
“我说,这条路根本就不是去京城的路。”
车夫扯鞭的手又拉得紧了些,“那二小姐以为我们是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她又往车厢上靠了靠,“杀人灭口这种事如果要做,就得确保干净利落,还得在动手之前不被人看出破绽。堂堂凤府自是不缺高手,错就错在他们太看轻我们母女三人了。”她一边说一边自嘲地笑,“说起来还真是讽刺,就连死,那个所谓的父亲都不肯赐给我一个好一点的对手呢。”
“你…”车夫面上凶相毕露,虽然被人识破目地是意外,但他依然不认为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生出什么妖蛾子来。无外乎就是逞逞嘴皮子工夫,真把他逼急了,大不了眼下就将这一车人给做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是凤家家养的侍卫,临来时受了左相凤瑾元的暗嘱,姚氏母女三人决不能回京,半路作掉。
至于那个与九皇子订下的婚约,那是皇家订给凤府嫡女的。如今嫡女是大小姐凤沉鱼,这门亲早就无关姚氏这一枝的事了。
车夫冷笑一声,也不再隐瞒,他只是好奇缘何一个小姑娘会这般敏锐犀利。“你是何是发现的?”他开口相问,却已执了匕首在手中,只待凤羽珩回答完问题便可出手了。
凤羽珩也跟着冷笑,那笑声听起来阴阴森森。
“你抽徐氏的时候下手再轻点儿,我也许不会怀疑你。”
“就这个?”
“不只。”她指指他的手,“右手虎口有厚茧,明显是常年握兵器所致,若是赶车,茧应该生在食指。”
这话说完,不等车夫有所动作,凤羽珩先出手了。早就从空间里调出来了一柄掌心大小的麻醉枪,隔着衣袖就射了出去。
完全没有过程的,那车夫仰面而倒。凤羽珩窜起身,夺过那柄匕首,看都没看就往那人脖子上抹了一把。喷腔而出的血溅到她的衣袖和车帘子上,吓得里面的人齐声惊叫。
凤羽珩扯好缰绳,一脚将尸体踹下车去,随即大喝一声:“驾!”车头调转,辨着往北的方向就驶了过去。
这一路,她们四人是在逃命的,逃往京城。
凤羽珩现下十分期待看到那座凤府,她到要看看,有着那样狠毒心肠的父亲,究竟是副什么嘴脸。
…
二十天之后,京城已在眼前。
凤羽珩总算松了口,天子脚下,相对安全。
马车在城门外停下,姚氏掀了帘子往外望去,哀叹了一声。
凤羽珩拍拍身上的灰尘安慰她说:“娘,别怕,一会儿回到府里,咱们可得把那车夫的事跟父亲大人讲一讲,让父亲给我们作主才是。”
凤子睿也握紧了小拳头:“父亲一定会严惩坏人!”
孙嬷嬷点头,“府里出了这样的下人,老爷一定会彻查。”
姚氏却连连摆手,“不可以一回来就给你父亲找麻烦,咱们能平安回府就是幸事,车夫的事…就说他摔死在半路,其它的,莫要再提了吧。”
“若真是车夫生事那算是万幸了,只怕容不得我们的,是那车夫的主人。”凤羽珩一句话,换来姚氏与孙嬷嬷同时拧紧了眉心。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了几番猜测,却谁都不及凤羽珩这样想说便开口说了出来。孙嬷嬷是下人,满心欢喜的想着自家主子从此能过上好日子,姚氏虽对凤府不再有过多奢望,却也盼着今后岁月安稳。车夫的事对她们几人来说都是心里的一根刺,说是怕麻烦不愿再提,实则不过自欺欺人。
“娘你记着,有的时候,忍一时并不能风平浪静,退一步也不见得海阔天空。”凤羽珩挂念着姚氏的性子得改,但也知道不能急于现在。
现在…她抬眼往旁边不远处的官道上看去,只见人群中渐起喧哗,与她们同来的方向中,正有一支队伍在百姓们的簇拥下向城门方向缓缓行进。
百姓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凤羽珩的马车很快便被人群挤在其中,大量的人随着凯旋的号角声从城里往城外挤,遇到队伍后自动分站在官道两边。
有提着花蓝子的,有提着鸡蛋粮食的,有带着酒碗的,还有抱着孩子两眼含泪的。
更有的人干脆跪下,冲着队伍磕起头来。
凤羽珩往那队伍中望去,但见开路先锋后面,一辆华丽的车撵被重点保护着,车撵四周围着藏青色的围幔,四名将士站在四个角落,身着重甲,手持长刃,面色肃穆。
百姓纷纷向那车撵叩首,她听到大家纷纷在说:“九皇子打了胜仗,比皇上限定的期限整整早了两年,是咱们大顺的战神啊!”
“九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一时间,凤羽珩的这辆马车便显得尤为突兀。
但也没有人太在意她们,九皇子凯旋而归,人们都忙着欢呼歌颂,不停地有百姓将酒碗递到将士面前。
却从未见有人接。
百姓到也习以为常,只道是军规森严。凤羽珩却发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哪里能看到凯旋的喜气,就连走在前面的先锋官都是一脸阴霾。
可九皇子打了胜仗是事实,这个事情这一路上她已经确认了多次的。各地驿站都在传报着这件大喜事,喜报贴得满大街都是。
喜不像喜,必事出有因。
她再往那车撵处看,目光便带了更多的探究。偏也巧了,车撵经过时,有阵疾风吹过,掀了车窗的帘子。
帘子里有一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脸,自鼻下开始一直到额头,全部被面具罩着。唯眉心处开了一个小孔,隐隐能见到幽幽的紫色。
凤羽珩下意识地就在马车上站了起来,直盯盯地瞅着对面的车帘子被风吹起又合上,再吹起,再合上。她手抵心口,呼吸都不顺畅了。
姚氏三人也出了马车,见她这样只当是初见大场面的正常反应,并未多问。但凤羽珩的心却在看到那抹紫色时,猛然间便掀起滔天巨浪。
是他!
她能确定,那车撵里戴着黄金面具的人,就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山里见到的那名男子。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张生着妖异紫莲的、俊美的脸,也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那人要戴上面具。
“那个人就是九皇子么?”凤羽珩问姚氏。
“阿珩是说坐在车撵里的人?”姚氏也望了望,“既然是迎九皇子回京,那肯定就是了。”
孙嬷嬷已经跟着百姓一起跪到地上,不住地朝那车撵磕头。
凤羽珩心头升起思虑,就站在马车上望着,总觉得在那车帘子几动之间,里面的人似乎也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却并未见目光停留。
许是不记得了吧。她自嘲地缩回身子坐了下来。既是九皇子,那便是这种封建王朝一等一的贵人,怎么可能还记得个山野孩子。
只是…为何他的队伍明明是打了胜仗,却不见喜气?
第6章 初入凤府
九皇子…凤羽珩突然又是一怔,冲口就问:“孙嬷嬷,你之前说凤家接我们回来,是为了什么来着?”
孙嬷嬷从地上爬起来,堆了一脸的笑,“小姐,是为了您跟九皇子的亲事!”
姚氏也露了难见的欣喜笑容,“阿珩,苦日子就快熬出头了。如今九皇子有军功在身,即便是在其它皇子跟前那都是要高出一头的,我的阿珩有福气了。”
凤羽珩从不相信福不福气之说,催了姚氏和孙嬷嬷上车,又亲手抱了凤子睿进车厢,待大军进了城,紧随其后也进了去。
有些事情在她心里划了问号,有些事情渐露头角,却又来不及细想。
一行人驱着马车往凤府疾驰,却不知,那黄金面具下的双眼早已随着车帘的掀动看到呆立在马车上的小小女孩。瘦弱依旧,比在山里时更加狼狈,想来从那极西之地赶到京城,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去查。”
只一句话,站在一旁随侍的白泽立即明白,躬身答道:“属下明白。”
…
终于站到凤府大门前,凤羽珩望着眼前匾额上中规中矩书写着“左相凤府”四个大字,心中有讽刺的笑声荡起。
堂堂左丞相,竟干得出为求自保宠妾灭妻、弃子女于山村不顾的事情来,她真想知道那位父亲再次面对她们时,会是副什么表情。
孙嬷嬷长出一口气,一边念叨着“总算回来了”,一边拉着几人就去扣门。
门房的人将门打开,见是孙嬷嬷,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竟“砰”地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哎!”孙嬷嬷吃了闭门羹,心中有气又不知该往何处出,还得回过头来安慰其它三人:“夫人别急,定是下人往里头通报去了。”
凤子睿抓着凤羽珩的手不肯撒开,这个既陌生又带着那么一丁点熟悉的地方,让他既向往又恐惧。
众人就在门口等了许久,凤子睿的一句“父亲是不是不愿意见我们”已经问了三遍,就在刚要问出第四遍时,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穿着体面的管家何忠在两名下人的跟随下前来迎接,脸上堆着又疑惑又生硬还有些尴尬的笑,正要说话,却被凤羽珩一句话给抢了先——“凤府的大门还真是不好进。”
这何忠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一听这话赶紧就接了去:“二小姐言重了,是守门的下人不懂规矩,还请二小姐先随老奴去正堂,老爷夫人还有老太太及诸位主子都在正堂等着呢,耽搁了就不好了。回头那不懂事的下人随二小姐处置。”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凤羽珩无意与一个管家过多计较,这凤府进都进来了,她到要看看,这到底是一家子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何忠将人往正堂领,绕过影壁墙,穿过回廊两道,经了一处金鲤池塘,观得各色花草,闻得百鸟鸣唱。
一路得见的下人没有一百也近八十,人人面带疑惑低声怯语。有这么一句便顺着风声飘到了凤羽珩的耳朵里:“二小姐回府了,那大小姐的亲事怎么办?”
早就生过这样的疑虑,九皇子打了胜仗,凤府想起还有这门亲事,巴巴的派了人将她接回京城。可为何又要派人在半路将她母女三人劫杀?如今想来,八成是见九皇子军功在手日渐势大,这与凤家嫡女的婚约,若她凤羽珩死了,能攀得上的,肯定就是凤沉鱼了。
凤沉鱼…她搜寻原主的记忆,当年那个大她两岁的女孩,的确是有沉鱼之貌的。如今凤沉鱼的生母沈氏以妾位翻身坐上当家主母的宝座,凤沉鱼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凤家正儿八经的嫡女。
再绕过一片牡丹花海,终于到了凤府设立在牡丹院儿的正堂。
有穿着体面的丫鬟提前就打了纱帘等着,只是脸上的笑怎么看都是硬堆起来的。
姚氏一路就只是低着头,怯生生的模样让凤子睿也跟着害怕起来。凤羽珩面无表情,对凤府这几年来愈发贵气的景致她也觉新奇,但多年军旅生涯摸爬滚打过来,早让她学会把心底情绪选择性地收藏。
除孙嬷嬷因着身份在门外便站住之外,众人进了正堂,只见为首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端端而坐。说是老妇人,实则还不到六十的岁数,头发都没全白呢。但为了彰显其在凤家的身份地位,这些年一直就端着长者的架子,头面上的妆点也强调富贵沉稳,甚至手里还早早地拄了一只花梨木的手杖,一大块金襄玉做杖首,没觉有多好看,到是更把整个人显得老气横秋。
与老太太隔桌并坐的是一壮年男子,四十左右年岁,表情刻板严肃,身形颀长,穿着褐色长袍,领口袖口和腰封处都用银丝线绣着腾云祥纹,一枚封侯挂印佩坠在腰间,野心尽现。
凤羽珩知道那便是父亲凤瑾元,依稀从原主的记忆中搜得儿时也曾被父亲抱过肩头,用半长的胡喳磨蹭脸颊,只是那样的记忆怎么也没法跟眼前这张冷漠的面孔重叠到一起。
挨着凤瑾元下手边坐着的,是一只肥硕的熊。
恩,熊。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容易沈氏这女人。
四十不到的年纪,已经胖得提溜圆,脖子代替了下巴,肚子比胸还高,腰压根没有,手掌比熊掌还厚。偏生她还爱穿紧身的衣服,锦锻料子裹在她身上,气喘得略大了些仿佛就能听到“兹啦兹啦”的声音。
这沈氏出身商户之家,即便是嫁给当朝宰相也卸不去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财大气粗。她最爱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什么金的银的玉宝石的都往身上招乎,脑袋上捂得都快看不到头发丝儿了,手腕藏在袖里看不到,但那几根手指上是真真儿的每根都套着戒指。
在沈氏身边站着的是凤家长女,也是如今的嫡女,十四岁的凤沉鱼。
第7章 美人沉鱼
这凤沉鱼的确对得起沈氏为她取的名字,手如柔荑,眉如翠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身水蓝的坠地长裙把玲珑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一只羊脂玉镯环在腕间,称得肌肤白嫩有光。向着姚氏三人看过来时,眼里带着悲切与同情。这样的眼神让人看了都心生爱怜,人人都知大小姐凤沉鱼是个仙女般的人,对府中下人都以礼相待,又怎忍心见这亲人狼狈而归的场面。
凤瑾元先心疼女儿了:“沉鱼不妨先回屋歇着,这里不用你招呼。”
凤沉鱼摇摇头,“沉鱼许多年没见姚姨娘、珩妹妹还有子睿弟弟了,父亲就让沉鱼在这里待上一会儿吧。”
凤瑾元不再说什么,凤羽珩跟在姚氏身后,拉着凤子睿快走了几步,然后屈膝跪下。
姚氏最先开口,“妾身姚氏,给母亲问安。”
凤羽珩带着凤子睿齐声道:“给祖母问安。”却是没一人提到沈氏。
正堂一片寂静,只有沈氏一声不甘的轻哼。
再看姚氏,依然是低眉敛目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老妇人“恩”了一下,然后又再度陷入寂静。
凤羽珩眨眨眼,把头抬起来,看了老太太一眼。这就算完了?
见凤羽珩与之对视,老太太一脸的嫌恶,但好歹气度还在,并未当面指责,只道:“我与你父亲念着当初的情份,也是想着你们姐弟才接你们回府,既然回来,就要懂得感恩。”
“是。”凤羽珩点点头,眉眼不动,再开口,声音里不掺一丝情绪:“人人皆知父亲最是重情重义。”
这话凤瑾元很受用,沉着脸点点头,谁知凤羽珩紧跟着又说了句:“当初若不是顾念着沈姨娘的娘家为父亲赶考花费不少银两,父亲也不至于把当家主母的位置换给沈姨娘做。可见父亲不是忘恩的人,人品贵重。”
啪!
沈氏一听这话,终于坐不住了。随手扔了只茶盏过来,带着滚烫的水在凤羽珩面前炸开了花。
凤羽珩护着母亲和弟弟站起身来,目光对上那只扔茶盏的熊。
原本就素质不佳的女人见她居然敢如此理直气壮地与自己对视,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下贱的野丫头!”沈氏疾走几步,作势就要扇她耳光。
凤羽珩也不躲,低头盯着她挪来的步子,眼瞅着沈氏一脚踩上洒翻的茶水,另一只脚踏中瓷器碎片。
她厚倒地拉着母亲和弟弟往后挪了挪,就听——扑通!
沈氏滑倒,一只手摁到碎片上,血一下就冒了出来。
一时间,正堂大乱。
沈氏吱哇乱叫,坐在地上不停地蠕动着。那只出了血的熊掌被她用另只手捧在面前,不敢置信地瞪看着。
站在一旁边的凤沉鱼大惊失色,扑到沈氏面前用帕子去按伤口,然后仰着头,摆出她一惯的楚楚可怜又娇艳动人的小模样:“父亲,快叫大夫给母亲看伤吧!”
凤瑾元狠狠地瞪了凤羽珩一眼,再看向沈氏,冷哼一声,还是吩咐了下人:“送夫人回金玉院儿,请府里的客卿大夫去看伤。”
两个嬷嬷要扶着沈氏往外走,沈氏哪里甘心,身子一拱两拱的就甩开了搀扶的嬷嬷,回过身指着凤羽珩三人破口大骂:“贱人生的贱种!半点规矩不懂,养在山里几年愈发的野性,小小年纪就一副狐媚的样子,清清白白的小姑娘眼睛里哪来的这股媚态?”
凤羽珩眨了眨眼,她这一路上有在河水里仔细照过,这双眼睛灵动非凡,是五官中她最满意的,哪里就有媚态了?这泼妇撒起泼来还真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凤沉鱼在人前向来都是既明事理又温和体贴的模样,一听沈氏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种不着调的话,赶紧上前把她嘴捂上,“母亲,您是摔到头摔糊涂了吧!”一句话,把沈氏对凤羽珩的辱骂归罪于她摔到了头。
凤羽珩也懒得理那泼妇,她只是把目光投向凤瑾元。同样是女儿,她也做过凤家的嫡女,印象中这位父亲也曾对着原主笑过,何以现在竟连一丝父女情份她都感受不到?
“沉鱼,扶你母亲回金玉院儿。”凤瑾元黑着脸,虽不喜凤羽珩这一脸戾气,但沈氏身为当家主母,所言所行也实在让他下不来台。
“是。父亲放心,我会请大夫为母亲好好看看,可别落下病根儿才好。”这一句,又给凤羽珩安了个害嫡母落下病根儿的罪。
凤羽珩眼角带了笑,看来在凤府的日子不会太无聊呢。
第8章 窝里反了
这样想着,她半转过身去看向沈氏,“沈姨娘,阿珩是帮着父亲念您的好,让父亲不论何时都记得沈家当年的大恩。”你看我多仗义。
“够了!”凤瑾元实在听不下去,他家这并不是京城扎根几代的大富贵人家,他当年是凭着真本事在科考中一举夺魁,这些年又在朝堂上左右逢原,才拼来了今日家业。
凤羽珩说的没错,当初科考时凤家银钱紧张,根本供不起他十年寒窗,是同村的商户沈家在独女沈氏的要求下广散家财供他科考,沈氏又留在村里照顾老太太多年。可他,夺了状元之后便娶了太医院院使的女儿姚氏。
这事是凤家亏欠了沈家,可他后来不也提了沈氏做主母,难道恩不恩的还要被挂在嘴边一辈子?
“过去的事休得再提!”
这话一出口,沈氏不干了——“老爷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沈家当初对凤家的付出都是假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氏不依不饶,战斗火力瞬间转移。
凤羽珩拉着母亲和弟弟就准备看热闹,可偏偏有人也不笨。
凤沉鱼一见情况不对,眼珠一转,一边捂着沈氏的嘴一边冲着凤羽珩道:“阿珩妹妹,你怎的跟母亲一口一个姨娘的叫?这像什么话?母亲都被你气糊涂了。”一边说一边暗里掐了沈氏一把,“母亲,阿珩妹妹刚回府,不懂规矩,还需您以后多教着点儿。”
姚氏早就被凤羽珩一口一个沈姨娘叫得心惊胆颤的,如今凤沉鱼刻意提起,姚氏作势就又要下跪陪罪。
凤羽珩一拉将姚氏给托住,说什么也没让她跪下。
姚氏急得手都哆嗦,小声劝凤羽珩:“阿珩,咱们刚回府,你不能这样。”
凤羽珩面上挂着冰冷的笑,冲着沈氏俯了俯身,“是阿珩叫错了,对不住沈姨…哦,母亲。主要是以前叫姨娘叫习惯了,一时不好改口。”
沈氏气得又要发作,就听到老太太手中权杖往地上狠狠一跺——“一个一个越来越不像话!嫡母没个嫡母样子,庶女也没个庶女样子,我凤家的规矩都是摆着好看的吗?”
沈氏捂着受伤的手,脸上挂着泪哀嚎:“老太太,您可得给媳妇儿作主啊!”
“作主?”老太太瞪了沈氏一眼,这个儿媳她从来都不喜欢,要不是姚家获了罪,急需凤府表个态度,她说什么也不肯把沈氏扶正的。“你到说说,让我给你作什么主?”
沈氏眼珠一转,看看凤羽珩,“当年就有人说这丫头是煞星,咱们把她送走这几年府里多安生,可她一回来就闹出血光之灾,这样的煞星怎么可以留在府里!”
“夫人!”姚氏急了,“阿珩怎么会是煞星,那是妖人胡说八道的!”
“那今天这事儿做何解释?”沈氏伸出自己的手给众人看。“这丫头命里带煞是人人皆知的事,照我看,应该送到城外庙里去。”
她拿三年前煞星一事说话,老太太心里也划了魂儿,一时间,堂内众人都沉默起来。
僵持间,管家急匆匆跑了进来,贴在凤瑾元的耳边悄声耳语。就见凤瑾元那张冰山脸在片刻之内扭了无数表情出来。
不多时,管家退下,就见凤瑾元大手一挥吩咐下人:“送姚姨娘和二小姐二少爷回柳园安顿,一应奴仆下人吃穿用度按姨娘份置办。”
“什么?”沈氏瞬间就发作了,两步奔到凤瑾元面前:“老爷你说什么?”
凤瑾元甩开被她抓住的腕,再重复了一次:“我说让姚氏带着阿珩和子睿到柳园安顿。”
“不行!”沈氏几乎是在尖叫,“她们留在府里,那我的沉鱼怎么办?”
凤沉鱼一把捂住沈氏的嘴,她知沈氏的意思是凤羽珩留在这里,那这门婚事就轮不到她,可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母亲,不管谁在府里,沉鱼都是凤府的嫡女,这一点不会变的。”权衡之下,还是拿嫡女来说事好听些。
凤瑾元当然知道沈氏真正的意思,却也为凤沉鱼临危不乱而欣慰。这个女儿没白培养,不管做什么就是让人满意。
“是。”他点点头,“沉鱼是我凤府嫡女,这一点,永不会变。”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是看向凤羽珩的。
凤羽珩亦与之对视,她的眼不似风沉鱼那般顾盼生辉,但却灵动深邃,一眼看去,深不见底。
凤瑾元将目光收回,他不知道这个女儿是何时变得这般不可琢磨,刚一回府,几句话便挑起沈氏的脾气,而她自己则像没事人一样隔岸观火。
第9章 九皇子出事了
“老太太!”沈氏见凤瑾元这边说不通,转而又去从老太太那里找突破口。
而对于凤瑾元突然改变主意留下姚氏三人,老太太也是不解又不情愿的。可她到底不像沈氏那么缺心眼儿,适才儿子是听了管家的耳语之后才下的决定,一定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瞪着沈氏,权杖又往地上那么一拄:“你家老爷做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不行!沉鱼,扶你母亲回去。”
老太太明确表态,凤沉鱼再不敢让沈氏撒泼,俯身在她耳旁边轻声说了句:“母亲放心,父亲自会有主张,不会亏待沉鱼的。”
偷偷扫了眼老太太愠怒的脸,沈氏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半信半疑地跟着女儿往外走去。
路过年幼的凤子睿身旁,窝在胸口的火气又好像要窜了出来一般的似的,狠狠的就往凤子睿身上推了一把。
小孩子哪经得起她这一推,凤子睿往后退了两步,扑通一下就坐地上了。
尽管摔的生疼,却也没哭,只用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两只小拳头也紧握着,气喘得有些急。
凤羽珩和姚氏扶起凤子睿,姚氏心疼得抹眼泪,凤羽珩却幽幽地叹了一声,用像是自言自语却又保证了让屋里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扔出一句:“还真是多灾多难,半路上好好的车夫突然就暴毙了,回到府里也是不得安生,与其这样,不如就让我们在山村待着多好。”
她提到车夫暴毙时,故意看了一眼其它人的反应。
余光一扫,就瞥见沈氏和凤沉鱼才要迈出屋门口的背影不自然的僵了僵,随即匆匆离开了正堂。
老太太倒是没什么明显反应,只是凤羽珩一瞥间,发现凤瑾元的瞳孔产生了一次猛烈的收缩。
她冷笑,心中有了数。
回柳园的路上,凤羽珩一直在猜管家何忠到底跟凤瑾元说了些什么。她能看得出,在沈氏提出要把她送到庙里时,凤瑾元是动了心的。包括老太太。
她出府入庙,这就又有了无限可能。
思来想去,半路劫杀一事都算不到姚氏或是凤子睿头上,姚氏一罪臣之女已被贬为妾,就算回了府也没翻身可能。凤子睿虽是男孩,但上头有沈氏生的嫡子凤子皓,凤家家产轮不到子睿头上。
凤羽珩更加肯定,这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甚至三年前的出府,多半也并不单纯只是凤家为了避姚家的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