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那东华帝君也委实可怜,这唯一的儿子,面瘫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如此的嚣张跋扈,口出狂言。

也幸亏她茶晩不爱嚼舌根子,不然往那天帝的耳边一说,这东华帝君定是要惹来不少麻烦了。

如今天界的骄奢之气蔚然成风,全都是这些个仙二代惹出来的祸端,眼前这祁奈仙君,便是典型的代表。

“这么说来…”茶晩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双眸染笑,然后慢慢收回,将目光投到远处,轻启朱唇,轻蔑道:“祁奈仙君的后台,是极为强硬的吧?”

自小就无人敢得罪祁奈,一是忌惮他的父君东华帝君,二是他自身的深厚修为,而且此人乃天界众仙子争相追捧的美郎君,若是不识抬举惹怒了祁奈,恐怕那群狂热的仙子们便会齐齐上门前来为祁奈讨回公道。

可是…茶晩不是普通的仙人啊,从小就受不得任何的言语相击,性子又冲动,若是因为祁奈的架势而胆怯了,那便不是那恶名昭彰的茶晩上仙了。

这天界最为嚣张的两人终于碰面,这场面可就精彩了。

最重要的是…那纷争的原因居然是晞微殿的玖墨上神。

如今天界本就悠闲,也频频发生两女争一男亦或两男争一女的事情,但是这一男一女争一个男人,还是头一回。

新鲜啊新鲜。

原本在勤加修炼的琅環轩的仙二代们,一看这碧池边有好戏看,便纷纷涌来,一圈祥云缭绕,他们都齐齐站在云端上张望,然后十分贴心的留了一个圈的范围让他们决斗,可见这群仙二代们是有多么期盼他们二人斗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啊。

而所谓的名人效益,想必便是如此。

四周寂静无声,粉色的桃花瓣漫天飞舞,然后静静落于地上,将地面铺成粉色,如此唯美,实在是一番难得的美景。

反正这祁奈本就是天界的风云人物,行经处,也是一番众星拱月的场面,今日这般的场景,便也是习以为常,面不改色了。

茶晩也生性洒脱不拘小节,这群人爱看,便让他们看个够,反正她自个儿也不在乎这些名声,额…虽然说她真的没有什么好名声。

“真是该死!”祁奈不悦道,好看的眉头紧皱,然后快速自轿中飞出,那一道雪白的身影,恍若世间最美的风景,此刻的祁奈,完全是踏云而来的翩翩美男子,让围观的众仙子们痴倒一片。

原是一副极为美妙的画面,可是祁奈那张面瘫脸却生生破坏了美感。双足从不沾地,祁奈轻轻落在桃树之上,然后居高临下的望着坐在他脚下的茶晩。

茶晩一副“今天天气不错的”的样子,然后持着玲珑扇时不时扇两下,青丝飞舞,时而微微遮着那张清秀白皙的小脸,媚眼若桃花,顾盼间生辉,还有淡淡的香味自身上传出,勾人的很。

被忽视了。

这是祁奈的第一个念头,实在是该死啊!

“我说祁奈仙君,这桃树枝可是脆弱的很,想必承载不了你我的重量,仙君可要小心些,若是弄折了,玄阳真人可就要怪罪了。”茶晩好心的提醒道,语气是十分的诚恳,双眸如含春水,平静无澜。

“我再说一遍,打消入上神门下的主意,不然…我就把你弄折。”祁奈说着,然后目光轻扫过茶晩那不盈一握的细腰上。

祁奈眸色一冷,呵,实在是太、适、合、弄、折、了。

茶晩一听,然后侧头望向一脸冰霜的祁奈。看了许久,心中委实感到奇怪,这厮横看竖看,也找不出一点让仙子们倾心的地方,怎么就把叶离迷得团团转,居然还让自己与他套套近乎。

如今拜师一事,算是结下了梁子,若此刻自己再惹怒他,那么那位合欢殿的损友,一定第一个冲出来追杀自己。

但是她茶晩偏偏却是个冲动的性子,这厮如此嚣张,看着实在是不爽。

难以抉择啊。

不过下一刻,茶晩便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抉择,因为,“好心”的祁奈仙君,已经为她选择了。

茶晩只是稍不留神而已,这祁奈仙君便轻轻抬脚,无比恩赐的将她踢了下去。后背一阵推力,茶晩讶然,不想这祁奈居然连声招呼也没打就出手了,好在她反应敏捷,双足落地,只是稍稍后退踉跄的几步。

周遭一阵笑声,清晰的传入茶晩的耳畔。

那树枝上一脸倨傲恍若天人的身姿啊,就这样映入茶晩的眼帘,她敛去笑意,然后抬头望着那自认高人一等的祁奈。

很好。茶晩心中恶狠狠道。

素手执着玲珑扇,然后用力一扇,可惜这次没有如愿将祁奈扇走,那雪色的身影迅速躲开,那速度快得让人咋舌。

那雪色的身影就这样躲过了玲珑扇的袭击,而那个可怜的桃树,却被连根扇起,然后以一种极为悲壮之姿迅速消失在云层尽头。

祁奈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落到了另一棵开得更为妖娆的桃树上,然后嗤笑着一脸得意的看着茶晩,无形中似乎在说:看到了吧,自不量力!

茶晩咬了咬唇角,然后纵身一跃,一道靓丽的红色身影便飞向了半空之中,脚下空无一物,然后稍稍低头,看向那桃花映衬下的分外诱人的祁奈仙君。

她茶晩,从来都不喜欢抬头看人。

身体本就有异香,如今更是传出了淡淡的香味,纵使这桃林芬芳,也难以掩盖她独特沁人的味道。

“若是上神有意收你为徒,那么如今祁奈仙君也不会这般对本上仙咄咄相逼,自个儿求而不得,却不让他人求得,这是个什么道理?”茶晩冷言缓缓道:“依本上仙的拙见,恐怕祁奈仙君有些蛮不讲理吧。”

入上神门下,谁人都无法阻止自己,包括眼前的祁奈仙君。

人人都不看好自己,她茶晩就越不能让他们看笑话,想看自己出丑,还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福分!

这个师,她是拜定了!

“蛮不讲理?”祁奈一字一句细细回味着这有生以来收到的最为犀利的形容词,然后挑了挑眉,一脸嫌弃道:“就凭你?这玲珑扇威力无比,可是同样是落在有极好修为的人的手上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瞧瞧你刚才…哼,茶晩上仙,平日拿着这玲珑扇是扇蚊子用的吧。”

“有后台的上仙啊,现在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云泥之别。”祁奈话语刚落,一阵狂风便朝着这碧池边涌来,桃花瓣飞得肆意,卷起一阵又一阵的尘土,连四周的云团都染上了淡淡的灰色。

茶晩一愣,刚想用玲珑扇,可是一道白光迅速打向自己的右臂,然后手头一疼,那扇子便直直的坠落了下去,安静的躺在满是落花的地上。

她不是祁奈的对手。

茶晩施法抵制,但是祁奈的修为比她高出太多,只是轻轻一招,便打向了茶晩的腹部,那股火热的疼痛感便立刻灼烧了起来,侵袭着她的全身。

祁奈出招,向来都是一招击倒对方的。

这茶晩,平日只是仗着天帝,修为实在是不高,更何况碰上琅環轩最厉害的祁奈仙君,那就是自找死路!

茶晩被击中,身体迅速后退,两侧的发丝狂舞,让她苍白的脸看起来若隐若现。茶晩紧咬着唇瓣,神情倔强。

正当所有围观的仙二代们都以为散场的时候,自琅環轩西南方有一束光芒如同流星划过一般飞来,极是耀眼。

茶晩一愣,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腰际,此刻有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将她的纤腰缠住。修长如玉的手指白皙干净,就这样毫不避讳的搂着她的腰,让她的身子不再后退,停了下来。

后脑勺抵在那人的胸膛,青丝擦过那人的衣襟,茶晩疑惑的抬起头,便撞上了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那双水眸,染着淡淡的疏离的笑意。

他嘴角只是轻轻一掀,那笑容极为清浅,却几乎盖过了天地间所有的美好。

那一刻,茶晩的心“扑通”猛跳了一下,情不自禁的生生漏了一拍,视线久久无法收回。

第十一章 最强后台

“呵,傻了吗?”悦耳如清泉的声音自那薄唇轻轻吐出,如流珠一般,带着无比的诱惑。

那绝色的容颜此刻近在咫尺,泼墨般的发丝倾泻两侧,还有些许落在茶晩的肩上,与她的青丝纠缠在一起,在风中飞舞。绣着云纹的黑色锦袍衬得他如芝兰玉树般风姿绰约,与他的一头黑发相得益彰。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即使不说一句话,就需要所有人仰望,此时此时,身边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只余他,他是这唯一的风景。

腰际的大手不似常人般的温热,而是有些凉意,可是茶晩却诡异的感到身子有些微微发烫,仿佛碰触到了什么灼热的东西。

额…茶晩回过神来,然后才尴尬道:“多谢。”

“上神!”

一声惊呼,且满含喜悦。。

茶晩回头,发现那祁奈正一脸激动的朝着自己飞来,不,应该是朝着自己身边的玖墨上神飞来。

那万年不变的俊脸上,此刻的激动之色还是十分显著的,白袍翩翩,一身清贵的祁奈仙君一改刚才的傲慢之色。

玖墨扯了扯嘴角,然后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激动不已的祁奈,道:“一万年不见,真是长进了不少。”

那话语中的讽刺,听得祁奈一怔,目光落在环在茶晩腰际的那只手上,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不敢置信的望着茶晩。

茶晩也愣了一下,看着祁奈“充满敌意”的目光,心中的弦“咯哒”一声断了,然后一种无法想象的猜测涌上心头,双手也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

“这一万年,小仙的确有好好修炼。”祁奈见着玖墨,就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方才的飞扬跋扈统统消失无影,然后继续,语气软软道:“上神,小仙今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拜上神为师,请上神成全。”

语气诚恳,态度端正。茶晩被这祁奈如此迅速的变脸所惊叹了,方才那个傲慢不羁倨傲高贵的祁奈仙君,是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儒雅男子吗?

岂料玖墨并未理睬他,只是手一伸,修长的手摊开,那落在地上的玲珑扇便有灵性一般回到他的手心,他稍稍低头,墨发轻轻泄下来,有几缕擦过茶晩的脸颊,茶晩几乎可以闻到那发丝间淡淡的清香。他将扇子置于茶晩的手中,然后温和道:“自己的东西可要收好,不然…”

他顿了顿,补充道:“丢了,可就没有了。”

他的话语若清风拂面,可是似乎有着茶晩听不明白的东西。

茶晩不想其他,只是一笑,然后握紧,那玲珑扇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点了点头,继而望着眼前这张妖孽无比的脸,道:“嗯,我明白。”

那亲昵的举止和语气,仿佛是熟识已久的,可让周围的仙二代们大吃一惊,这情况逆转的着实是太过突然了,让他们一下子无法适应。

玲珑扇化作一道红光,然后进入茶晩白皙的掌心,手掌握拢,茶晩略微低下了头。虽然不知这玖墨上神为何突然出现,也不知为何护着自己,可是…若此刻可以压一压这祁奈的气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

茶晩的眉眼染笑,然后轻轻一挑,分外妩媚。

玖墨掠过她含笑的眼睛,望着她细微变化的神色,然后停顿了一下,却再一次收回目光,不留一丝痕迹,那清澈如水的眸子依旧是平静无澜的,如深不见底的漩涡。

看着眼前的二人如此亲密的模样,祁奈的心中更是乌云密闭,莫非上神…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对,明明上神也拒绝了这茶晩啊。

一黑一红一白三个身影立在空中,那是一道极为亮丽的风景线。祁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玖墨,自一万年前,被玖墨上神拒绝收徒,玖墨上神便不再见他。

这一万年,他也曾经多次去过晞微殿,但是每每都是无功而返,那设下结界的晞微殿,除非是玖墨上神的允许,不然,谁都进不去。

几日前,听说那琉璃殿的茶晩上仙曾去了晞微殿,还意图入上神门下,可让他好好恼了一番。这六界,除了他祁奈,还有谁有资格成为玖墨上神的徒弟,那个茶晩凭什么?难道就凭着天帝吗?

玖墨上神从来不惧怕任何人,也不忌惮天帝,而这六界敢强求玖墨上神的人,也未曾出现过。

可是…今日一看,便知这茶晩与玖墨上神是相识的,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一次,茶晩是见着上神了。

明明这一万年,他都不曾见自己一面,为什么却独独见了这茶晩?

敛睫,深色的眸子黯然,他祁奈一向是天之骄子,从未碰过壁,可是偏偏却入不了玖墨上神的眼。上神一直是他心中最好的师父,除了他,无人可以胜任他祁奈的师父之位。

见祁奈一副落寞的样子,玖墨看向他,然后疏离道:“修炼法术,从来都不是为了欺负弱者。我看你的修为是长进了,但是性子却愈发恶劣了。”

真是雪上加霜啊。

雪色的锦袍轻轻掀起,一头柔顺的乌发也散着淡淡的光泽。他是那般的养尊处优、春风得意,即使是他的父君,也不曾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可是眼前这个自己心中的敬仰之人,却不加掩饰的批评着他。

愈发恶劣?

“上神,小仙…”祁奈神情局促,看向玖墨,欲开口为自己辩解,话未说完,却不料被玖墨的话语生生所打断了。

玖墨扯了扯嘴角,那唇边的笑意更为柔和,仿佛何以融化冬日的冰雪,似乎只要他一笑,便可让万物复苏。他环在茶晩腰际的手臂也未撤开,可是望向祁奈时,那笑容却多了几分疏远,他几乎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祁奈知道,那个神色,叫做无视,因为自己也是这般,无视所有人。可是今天他才明白,被人无视的滋味,竟然是这般的难受。

“方才你说了什么?”玖墨似是思索了一下,然后眉头微微一缩,细细回忆了起来,继而舒展开来,“茶晩的后台不够硬?对吧?”

他轻飘飘一个眼神丢过去,便让祁奈难以招架。

祁奈怔住,心中涌出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这话的确是他说的,可是却是他的一时失言,他是气愤了才会如此,一想到这资质平平的茶晩欲入玖墨上神门下,还不知死活的闯晞微殿,他就想把她千刀万剐。

可是,他并没有任何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让茶晩打消念头而已。

清风拂过,吹乱了满院桃花,花瓣落入碧池,渐渐飘散。四周的看热闹的仙人们也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股冷意,不出一言,保持缄默。

玖墨笑了笑,低头望着身侧的茶晩,他就这样看着她,看了许久,然后,才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从此刻开始,我便是你的后台。”

他的每一个字,如同誓言一般,飘进茶晩的心中,然后狠狠砸落,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他的话语不重,可是祁奈却听得清清楚楚,容色一僵,唇色也变得更加的惨白,良久,才不敢置信道:“上神,你…”

玖墨凛冽的目光一扫,几乎是带着冰雪的,冷声道:“告诉东华帝君,我玖墨这一生若要收徒,便只收茶晩一人…再怎么,也轮不到那些恃宠而骄的人。”

那些恃宠而骄的人?

明明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祁奈却如同雷霆一般击中了,身体踉跄的朝着后边退了几步。上神的一句话,便浇熄了他一万年等待的信念,而且,也告诉他,即使是自己的父君出面,也不改决心。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犹如入了冬季一般,冷的可怕,四周寂静无声,耳畔之余微风拂过的声音。

茶晩的身子轻颤,神情却是诧异万分。可是这张近在眼前的温和的脸就这样看着自己,那双琉璃般的眼睛似是在昭示他说的话字字是真。

这一切,太突然,让茶晩猝不及防。

明明今日,她才第二次见上神啊。

这般护着自己,着实让她费解,她不认为,这玖墨上神是看中自己的资质,毕竟,有祁奈这样的璞玉在先,自己充其量也是一块引玉的砖而已。

前世的经历告诉她,这是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从来都没有。

可是…茶晩略微敛了笑意,她无法否认,当上神那般义正言辞的护着自己,字里行间为自己出气,然后温柔的冲着自己笑的时候,她是感动的,至少那一刻,她的心里是暖暖的。

除了天帝会如此宠着自己,叶离会护着自己,紫蕊和绿夭会站在自己的身边,眼前这个人,却是意料之外的。

茶晩啊茶晩,你一定要争气啊。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玖墨甩下这一句话,便揽着茶晩飞向琅環轩的西南方向。

一袭白衣落寞,祁奈就这样看着那一红一黑的身影消失在空中,眸中流露出一股痛苦之色,那个方向,明明是晞微殿啊。

今日的场面委实精彩,众人见祁奈心情不佳,本就忌惮他的众仙人们便纷纷撤去。

祁奈立在空中,那一身白色锦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握着折扇的手发出咯咯的声音,指尖微微泛着白色,全身冰冷,仿佛被人浇了无数次的冷水。

一顶十二人轿,一袭白袍飘逸。碧池空中,不余其他。

第十二章 蠢货一只

一路清风,吹得周遭的云层如雾气一般慢慢散开,那画面极是美妙,而不远处那翠竹环绕的晞微殿也若隐若现。九重天上,那座宫殿,是最冷清的存在。

没有人会去那里,因为那里住着从不见人的玖墨上神,就像环绕着的翠竹一样,傲然孑立,不染世间任何纷争。

茶晩稍稍侧头,这身旁的玖墨不发一言,也并未看她一眼,一股子清高孤傲的模样。茶晩挑了挑眉,然后乖乖的保持缄默。可是…她的眸色一沉,然后流露出一丝暖意,微微扬唇,两颊的浅浅的梨涡隐现,比往日多了几分难得的温婉。

茶晩低头,看着环在她腰际的那只手,从刚才到现在,从未移开过。

他出现的太突然,来的太意外,让她猝不及防。

突然忆起那日叶离对自己说的话,那次她进了晞微殿之事,叶离告诉自己,玖墨上神从不见人。这五万年,他并未出现过任何重要的场合,即使连天帝寿辰这般隆重的场面都未出席。

那个传说中的上神,也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传说。

可是那一次,她居然进去了。若真如传言一般,那么上神的府邸怎么可能让她这般轻易进去了,而且更让她讶异的一点,他的态度,他的语气,并没有半丝不悦的样子。

就好像…茶晩的手一顿,青丝拂面,几乎遮着了她的眼睛,就好像,他在等自己。

茶晩想着,突然眉头微蹙,方才腹部被击中,此刻还是如同烈火焚烧一般,疼的厉害,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她不禁心中埋怨,这祁奈出手还真重,一点都不留余力。

拂面的风吹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此刻就这般静静的倚在玖墨的怀中,那淡淡的属于玖墨的味道,始终萦绕着她。

茶晩想起了刚才的场景。

他说:“…从此刻开始,我便是你的后台。”

红袖下的素手紧握,茶晩轻轻闭了闭眼,这个上神真是的…为何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后自己在这天界,是更加的难混了。

茶晩想着,虽然有几分无奈,可是心中还是释然了。反正她自个儿也没什么人缘,如今心中念的,不过就是早早提高修为,下一次见着流夜,可不能如那日一般任他鱼肉。

一提到流夜,茶晩便如鲠在喉,心情是糟糕透了,轻咬嘴唇,发觉连心都是一阵细微的绞痛。

大概真的是失神了,到了晞微殿,双足落地,茶晩才反应过来。

四周翠竹一片,不料玖墨倏地撤开放她腰际的手,然后独自拂袖而去,一头青丝擦过她的肩,轻轻拂过。茶晩愣了愣,不明所以,然后轻移莲步紧跟了上去。

她可不认为,今日玖墨上神会突然救自己,只是恰好出现,顺手而已。茶晩跟在他的身后,望着那一袭黑色锦袍,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明明是如此的低调,可是却无法让人忽视。

有些人,天生就是用来敬仰的,就如玖墨上神。

她茶晩在这天界生活了五万年,也见过不少有来头的仙家,只不过自己仗着天帝这强硬的后台,不曾给哪位有过好脸色,却也没有什么人可以让她觉得值得尊敬。

这天界早已不是以前的天界了,虚与委蛇带着假面具的多了去了,相比之下,那单纯的卿戎仙君可谓是无淤泥而不染,比他们好上太多了。

若自己不是因为天帝的缘故,不知有多少人想暗中整顿自己。盼着自己倒台的人,还会少吗?

都说神仙高高在上,却不知一个个暗自各怀鬼胎,他们都见不得别人得势,却虚伪的看见弱者露出同情。

就如…似是碰触到了伤口,茶晩心头一颤,就如那次自己深陷幽冥炼狱,让她彻底看清了人心。

茶晩不再去想,那些愚蠢的过去,不提也罢。

玖墨入内殿,随手执起一个琉璃杯,杯中的桃花酿芬芳扑鼻,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杯沿,然后送到嘴边,微微一抿。饮酒之后,似是才想起了殿中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玖墨的目光落到离他不远处一直驻足着的茶晩的身上。

一张不算绝色的容颜,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一袭火红的襦裙,这个茶晩的性子,就如同她的外表一样。

玖墨习惯性的勾唇,然后轻轻嗤笑一声,懒洋洋道:“初次见你还以为你虽然没有过人的天赋,但也不算太笨,可是今日一见,本尊愈发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茶晩蹙眉,双手紧攥,依稀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讽刺,心中念着“他是上神,他是上神”,这才不动怒,只是这般静静的看着他。

若玖墨看不出眼前这人的心思,那他几万年绝对是白活了,不消片刻,玖墨的笑意倏地敛去,继而却厉声道:“蠢货,真是自不量力!”

不似一般慵懒的语气,就这样一句话,便让茶晩愣愣的定在原地,仿佛身体中的血液都凝固了,冰冷的很。

“玖墨上神,我…”

“如你不改改你的性子,即使你百年之后胜了所有人,我也不会收你。”玖墨一字一句,十分的清晰,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他的双眸冰冷,此刻毫无波澜。

殿内的空气似是凝结了,一切安静极了,此刻若是一片羽毛轻轻飘落,都仿佛可以察觉的到。茶晩眸色黯然,松开轻咬的唇瓣,不作声响。

玖墨扶额,平静了万年的心此刻却有了一些烦躁,果然,一个人清静久了,的确不适合动气。只不过,玖墨瞥了一眼一脸沉默的茶晩,眼前这个人,实在是让他有些棘手,但是故人之托,他又岂能言而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