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知趣习惯性的叫他们大狐、二狐、小小狐。

小小狐其实很要面子,为狐也比较讲究,他还不会说话,平日里是以喉咙里不同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总而言之,这孩子话比较少,又很乖,非常让人喜欢、令人心疼。

大狐二狐不一样,灵禽灵兽的生长周期非常长,大狐二狐也活了一百来岁,却还似小孩子。两人除了天天打架撕扯外,就喜欢来知趣这里要吃的。

小小狐不喜欢两个哥哥,幸好知趣都会把吃的亏门给小小狐留出一份来,小小狐就更加不爱理睬两个土巴狐狸哥哥了。

而且,与大狐二狐对妈妈胡夫人的依赖不同,小小狐很喜欢呆在知趣这里,一大早就过来,大半夜的文斐然来接他,他才肯走。有时候,他跟妈妈说一声,还会来知趣这里小住几日,把个罗妖烦的啊…

白天,通常知趣一出门,就是头顶上蹲着一只小小狐,屁股后面跟着大狐、二狐。因为小狐狸们总往知趣那里跑,知趣同文斐然交情不错,邵千凌与胡夫人也跟知趣熟悉起来。

第三日,佛音寺的和尚们就到了,知趣随着林央、穆流年去迎了一迎,邵千凌出身佛音寺,跟寺里的和尚们也认识,一通师兄师弟的招呼,把个悲苦和尚郁个半死。

要知道,和尚都是非常有毅力的生物。譬如,悲苦和尚站出来,一千零一次的警告邵千凌,“你背弃佛门,留你一命,已是我佛慈悲。莫要再攀亲带故,不然,老衲也是要生气的。”

邵千凌没脸没皮的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逐我出师门,咱们不是师徒了,您就做我爹吧。”说完,还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爹。”

大狐二狐没心没肺的起哄,“爷爷!爷爷!”

悲苦和尚的模样,更加悲苦了。

还是胡夫人斥责了父子三人,打圆场道,“您别理他,他就是这样的脾气。”

悲苦大师带着和尚徒弟们回屋商量破招魂幡的事,佛门的原理,知趣是不懂的。倒是罗妖道,“我们以天地灵气滋养己身,提升修为,以登仙途。佛门以天下念力加持己身,以念力破万法,念力不死则佛门不破。这些和尚,难缠的很。”

想了想,知趣道,“和尚们的念力,也就是自己的信念吧。其实,修仙之人也有信念。苦无成仙信念,这漫漫仙途,如何走下来的呢。”

“念,是生灵万物最基本的东西。佛家常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要我说,这念,就是指人心。”知趣道,“佛门修炼,炼的是心志、心念。他们的法门,是以心念为基础,故此门槛极底,并不似道门需要弟子先体生灵根,方可修仙。所以说,佛道两门,其修炼根本完全不同。”

罗妖笑,“是这个道理。”

得到罗妖的肯定,知趣心中小小的自得了一回:看来他的忽悠大法,又有提升啊。男人啊,还得靠内涵。若非他富于内涵,怎么能得到小凤凰罗妖妖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呢。

这几天,穆流年收到几封战报,脸色愈发难看,虽然没催促这些大和尚,不过看穆流年的脸色,也知他大后方可能出了一些事故。

对于穆流年,知趣总有些个怜惜,觉着这女人忒不容易。知趣悄悄炖了盅燕窝差苍鹰给穆流年送去,苍鹰对知趣言听计从,这虽然是亲卫的差使,苍鹰也没嫌弃拒绝。待苍鹰回来,知趣递给他肉脯匣子,道,“来,阿鹰,吃肉干。”又倒茶给苍鹰喝。

苍鹰捏着肉干吃了两块儿,眼圈儿忽然就红了,忙低了头道,“南王说多谢你关心他。”

知趣多机伶的人,怎么能没看出苍鹰神色不大对头,问,“怎么了?阿鹰,你怎么哭啦?”

苍鹰道,“没事。先生没别的吩咐,我先回去了。”

知趣留客,“中午留下一道吃饭吧。”更想弄明白苍鹰这样反常的原因。

“不了。”苍鹰起身告辞。

苍鹰快步离开,知趣问,“妖妖,你说阿鹰是不是有点儿怪哪?”

“何止有点儿怪。”罗妖提醒知趣,“你忘了,上回他还驼了你一程呢。我们灵禽,可不是什么人都肯驼的。”

“难道他喜欢我?”知趣自言自语,又觉着不像,“就算阿鹰喜欢我,也不至于叫他吃块肉脯,就感动的红了眼睛吧。”

罗妖没好气地,“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欠的风流债?”

“诶!”知趣拍着胸脯表清白,“咱们在一起多少年了,我什么样,难道你还不知道。”

“在灵庄时,没闲着养只鹰啥的吧?”罗妖问。

“哪有,就是黑豆儿了。”说到黑豆儿,知趣伤感一叹,忽然,他思维一发散,问罗妖,“你说,阿鹰有没有可能是小白啊?会不会小白觉着出了黑豆儿的事没脸见我,变幻个模样来帮我呢?”

罗妖说的肯定,“不可能,苍鹰身上就是鹰族的气息,没有使用术法幻形。”

知趣却是思维一发散就收不回来,心想,现在罗妖是蛋形,看走眼也是有的。若不是真对他好,怎么肯驼他、还听他差谴呢?苍鹰可是化形灵禽,就是知趣没受伤时,跟苍鹰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当初,他给鹤师弟做了十来年的小酥鱼,也没见鹤师弟这样听话呢。对他这样好,灵禽里除了小白,还有谁呢?

就这么着,知趣认定了苍鹰就是小白。

确定此事后,知趣幽幽一叹,他为黑豆儿伤心,但是,小白这个样子,他更是不好受呢。

自此,知趣对苍鹰更是关心了。

苍鹰也时常来知趣这里吃饭,陪知趣说说话,谈谈心,两人相处非常融洽。

很快,以悲苦大师为首的和尚们已经准备好破招魂幡的办法。

知趣第一次见识到禅修的厉害。

这次是林央率大军攻天阙关,以悲苦大师为首的和尚们在天阙关上空,悲苦大坐随意盘膝而坐,余下弟子与他对坐。然后,悲苦大师就开始带着小和尚们念经。

悲苦大师一张嘴,顿时,声如洪钟,发人心脾。

知趣只觉心下一震,忙往战场上看去,那些亡魂一个个的往上空飘过,他们甚至能穿过这些和尚的身体,然后,然后魂魄球上渡一层淡淡佛光,最后化为一个个光点,四方散去。

知趣心道:这些和尚念经,还真厉害。

和尚们念经念的正起劲,天空陡然阴沉起来,今日并没有半丝风,但是,却无端让人觉着从骨子里透出丝丝凉意来。

再过片刻,黑云将天空遮的透不出半分光,白昼已成永夜。

整个天地,唯以悲苦大师为首的禅修,身上透出静宁佛光,这佛光,远望如指路之灯。

而且,天地愈发昏暗,和尚身上的佛光则越为炽亮。

直至伸手不见五指之时,有一人缓缓自浓稠的夜色中走出。确切的说,其实就是两团鬼火,因为此人黑衣黑帽黑靴黑发,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色,唯眼中两团跳动的鬼火发出莹莹秾碧之色。

“这就是佛音寺的佛音么?真动听啊。”明明只是低语自言,偏能扩散到天地间每个角落,且竟一下子压住了悲苦大师的佛音。此话音一落,鬼火周围反散发出淡淡佛光,秾碧色跳跃的鬼火渐渐缩小,直致消失不见。随着佛光愈发明亮,此人的身体似被夜色中的灯光映亮,露出完整的轮廓。

这男人周身度上淡淡佛光,黑色连帽抖篷,帽幨压的很低,遮住了大半个鼻梁,只能看到男人半个高挺的鼻梁与薄削血色的唇。男人只是远远的立于夜色之中,别人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从他的站姿上知道,他在凝望佛音寺的一众僧人。

男人身上佛光愈亮,则悲苦大师等人身上的佛光仿佛被这男人夺去,微弱暗淡不说,且佛光中似乎被染上了一丝玄黑之色。

悲苦大师面色没有半丝变化,他原是虚空盘座,只见他座下忽然绽出一瓣瓣碧色莲花,伴随着碧色莲花盛开,悲苦大师之宝相庄严,难以形容。忽然,悲苦大师一开口,空中一声洪大的佛号响起,这一声佛号犹如一柄无往不利的宝剑,直接剖开浓浓夜色,自黑云后,射出耀眼的阳光。

这一束天际之光,正落在了该鬼修身上。

此时的,这一束破天浓稠夜色的天际之光,令知趣不禁想起创\世\纪\中所言:神创造了世界,第一日,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在知趣看来,这一束天际之光,同时也是生命之光。

光,就是生命。

原本,知趣以为鬼修弄啥子招魂幡,一听这名儿就鬼气森森的,鬼修啥的,肯定都是阴沉阴毒之辈。但,此鬼修出场太过气派,且气场一流强大。此时,哪怕在阳光之下,鬼修亦没有如传说中的鬼一见光就灰分烟灭啥的,人家根本半丝惧意。他微微抬头,缓缓的举起双臂,长长的衣袖微微飘摇,整个人沐浴于这一束阳光之下,如同舞台中间被追光打在身上的男主角。

鬼修忽然伸出猩红的舌头,缓缓的舔过自己薄削嫣红的唇,声音低沉的叹息道,“阳光的味道,久违了。”

鬼修忽然自宽大的衣袖中伸出右手,那是一只精致惨白的手掌,这只手,映于阳光之中,仿佛也染上了阳光的颜色,露出玉的光泽。这只手,只是对着高空轻轻一抹,就抹去了浓云之中的这一束阳光。

天地重归于永夜。

鬼修右手化掌为拳,伴随着他一握成拳,身上原本轻染的淡淡佛光如同易碎的琉璃,啪的一声,化为齑粉。

但,即便化为齑粉的点点佛光,依旧固执的围绕在鬼修周围,不肯离去。

鬼修的身影忽然消失,却又陡然出现在悲苦大师面前,传说中威风无比的招魂幡并没有出现,鬼修手里持一柄玄色长刀,威武万分,一刀砍向和尚军团。

悲苦大师的佛音不断,在鬼修一刀劈来时,佛光大盛,自发挡住了鬼修的长刀。

长刀落于佛光罩之上,该男子一声冷笑,长刀之上滚起团团墨汁一样的黑云,黑云翻滚着将佛光之中的和尚军团包围起来。甚至那长刀所落之处,犹如劈进佛光之中,黑云化为无数厉鬼,桀桀怪叫着扑向佛光之中的和尚。

坐于悲苦大师面前的佛门弟子很快力有不支,顾不得念经,与恶鬼缠斗起来。

悲苦大师面不更色,他手中敲木鱼的一只鱼木棰随意一掷而出,鬼修腾空而起,手中长刀一抖化为一件阴云腾腾的玄幡,自佛光中抽身,避开悲苦大师这一袭。

鱼木棰又回到悲苦大师的手中。

几次交手,除了和尚们的念经声,犹如一出被拉长的默剧,知趣在紫金鼎里看的急死了。

这个时辰,连林央与穆寻都已经各自收兵,修为稍差的修士都不能上来,生怕遭了秧。知趣修为不济,原本并不够观战的资格,不过他有先天便利——紫金鼎。

知趣已经早早的带着凤鸳、胡夫人与小狐狸们躲在紫金鼎里,如今随着知趣修为增加,他也开发了紫金鼎许多功能。紫金鼎唯供知趣驱使,如今他在紫金鼎里也能看到外面的事物情形,倒是紫金鼎外的人除了这宝鼎,啥都看不到。

胡夫人是刚刚生产后的孕妇,邵千凌疼老婆,死活舍不得老婆出战。胡夫人又不放心丈夫,于是,跟着知趣在紫金鼎里观战。

倒是小狐狸们见紫金鼎里有花有树有水有菜,早跑去玩儿了。

凤鸳只知道知趣有这个鼎,当初在倚翠山时,知趣常在这鼎里睡觉,他并不知紫金鼎内竟别有洞天,很是惊讶赞叹了一番。

胡夫人天狐一族,见多识广,赞,“真是好宝贝。”心里有数,并未多说。却很承知趣的情,这样的宝贝,不是谁都舍得拿出来借人躲一躲的。

紫金鼎是元婴修士都动不得的宝物,用来观战,再方便不过。只是知趣是个急性子,心道:这老和尚打架也跟念经似的,慢悠悠的急死了,要是换了他们道修,早风雨雷电的来了个遍,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还有,这鬼修一上场先耍帅,老和尚慢腾腾的念经,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急惊风遇到慢郎中,真是急死个人呐。

第二零八章

知趣正腹诽佛鬼打架太拖沓,要知道主角身上的光环与金手指,往往是有不可思议之效果的。

知趣不过心念一动,就见向来以守为攻的悲苦大师身后陡然出现一尊大慈大悲佛陀之像,那佛陀为阖目慈悲之相,恍然一望,竟与悲苦大师的面貌仿佛。悲苦大师再宣一声佛号,接着悲苦大师双眸缓缓睁开,连还他身后佛陀亦睁开双目,眼中一派慈悲,同时两道佛光如利箭射向鬼修所在。

鬼修脸色微凛,脸上鬼火再起,且秾碧的鬼火迅速化为玄黑之色,鬼修的身影再次隐没入夜色之中,就是两团玄色鬼火都是若隐苦现,若有若无。佛光所至之时,鬼火腾的如烧热油,燃的更旺。

悲苦大师面色庄重,接着手中木鱼击出,鬼修长刀劈出,长刀与木鱼相击,发出一声剧响后,鬼修后退数步,悲苦大师的木鱼上留下一道深裂刀痕。

鬼修随之一扯身上斗篷,那斗篷飒飒卷起,随之另成一面招魂幡,悲苦大师面色凝重,脱口而出,“你竟有两面招魂幡。”

鬼修冷冷一笑,招魂幡一抖,三只厉鬼随之飞出,他刀锋所致,厉鬼朝着和尚军团攻去。鬼修以长刀锁定悲苦大师,那些被厉鬼所缠斗的佛门弟子很快力有不支,败下阵来,所能苦苦支撑者,不过一二。

悲苦大师似乎对弟子的狼狈视而不见,并无动容之色。

邵千凌忽然纵身而上,他出身佛门,尽管娶妖生子,他修炼的法门亦是佛门功法。邵千凌脚踩虚空,每行一步,竟生出浅浅莲花幻影。

邵千凌身法极快,几步就到一位青年和尚身畔,这位青年和尚正被两只厉鬼缠斗,唇边已隐现血迹。邵千凌空空掌中突现一根金色禅杖,他一杖劈过,破空之风遂起,两只厉鬼被禅杖金光所袭,欲发击起斗志。邵千凌选了比较弱的一只,道,“小圆师弟,厉害的留给你了。”

青年和尚道,“师兄不仗义。”面上却是轻松许多。

悲苦大师打起架不急不徐,其以前的徒弟邵千凌却与悲苦大师的风格完全不同。邵千凌一根金色禅杖,挥舞起来,绝对是大杀四方之风范。且他以前就斩妖除魔无数,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这只厉鬼虽极厉害,却终归不是邵千凌的对手。

邵千凌见厉鬼要逃,冷笑道,“还没有哪只鬼能从我手里逃走的。”禅杖随之虚虚一划,空中蓦然浮现一只金色光圈,将厉鬼困于其间。邵千凌唇间不停念出细碎的佛音,这佛音中加持了无数念力,寻常人并不能听到。知趣只见无数淡金色的佛光飘向厉鬼,那厉鬼面露极端痛楚之色。本来就长的更骇人的,这再一扭曲,就更骇人了。

邵千凌只管念经,厉鬼身上被佛光浸染,原本的鬼怪之色渐去,逐渐露出一层虚虚人影。

正在此时,鬼修手中招魂幡忽然无风自摆,自招魂幡里发出无数鬼哭鬼嚎之声,那于邵千凌光圈中的厉鬼猛然一振,虚虚人影随之化去,厉鬼身上鬼气更盛。邵千凌见状,禅杖一指厉鬼,无数佛光随之爆开,厉鬼化为一把飞灰,随风消散。

邵千凌瞅一眼那两道与鬼火对峙的佛光箭,于空中闲适踱步,转眼已至悲苦大师座下莲台之上,随意摆出一个单掌支头的闲卧身姿。邵千凌双目微阖时,悲苦大师莲台之上佛光更胜。悲苦大师身后的佛陀,更是有若实体。

悲苦大师腕间一串菩提佛珠纷纷飞旋而起,菩提珠发出碧透之光,围拢于鬼修周围。鬼修长声一笑,还在外面与小和尚缠斗的两只厉鬼迅速回到招魂幡里,鬼修手中招魂幡往高中掷去,招魂幡卷起浓云,挡住菩提之光。

悲苦大师莲台之上随之再绽开一重莲花,这莲花并非碧色,而是淡淡粉色,美丽精致至极。

悲苦大师与邵千凌同时念出无数慈悲佛音,菩提之光倏然穿透鬼修之招魂幡,形成一个圆形佛光牢笼,将鬼修困于佛光之中。

佛光一破招魂幡,里面万鬼倾泄而出,顿时天地皆是鬼哭鬼泣之声,其万状之恐怖,难以形容。唯有悲苦大师与莲台之上的邵千凌不动声色,继续念出无数慈悲佛音。

那些阴魂一出招魂幡,有些被佛光度化,一些则被佛光化为齑粉。另外,还有许多阴魂逃向下方逃去,然,此佛阵下方地面早有穆流年持枪以待。穆流年杀人无数,屠城的事都做过,管他是人是鬼,绝对是人来杀人、佛挡弑佛的主,一些阴魂尚刚到地面,便被穆流的血煞之气缴杀!

鬼修右手虚空一抓,已经被佛光打成筛子的破烂招魂幡忽然消失不见,连同鬼修手中的长刀,亦已消失。佛光牢笼中,鬼修面目清晰,要知趣说句心里话,人家虽然是做鬼的,但是,比大多数人都要帅上几分呢。

鬼修身上墨云再起,佛光牢笼一瞬时的扭曲虚化,眼看鬼修就要脱身而出。悲苦大师与邵千凌忽然异口同声宣出一声佛号来。

那佛号声如洪钟大吕,其势却如霹雳雷霆。

鬼修一声怒吼,天地间的黑云扭曲震动。

就在此时,天际忽然传来一声尖利呼啸,此一声呼啸中灵力雄浑至极,更要命的是,这雄浑至极的灵力明显是冲着悲苦大师来的。

这一声呼啸阻断了悲苦大师的佛音,鬼修趁此机会,啪的挣开佛光牢笼,化为墨云,消失不见。

罗妖忽然道,“是孔白的气息。”

知趣身子一震,他恍然听到嘎嘎嘎的一阵让他心酸的叫声。

知趣大吼一声,“黑豆儿!”按照罗妖说的方位,驱动紫金鼎,追了过去。

只是,孔白的气息迅速消失。

知趣站在一处荒地,从紫金鼎里跳出来,罗妖道,“先前孔白应该是在这里的。”

知趣看四处荒无人烟,唯野地山林而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知趣忽就一声嚎啕,放声大哭起来。

知趣站在荒地之上,哭的伤心欲绝,一直哭到天黑。

不知何时,暮色月光之下,一银发青年抱着一只秃头黑鸦,出现在知趣面前。

知趣怔怔的望着青年与灵鸦,他注意到黑鸦脑袋上浮着只红色的小旗子一样的东西,而青年神色悲伤又宁静。知趣浑身都在颤抖,他想伸出手去抱抱自己的孩子,只是,颤抖的手臂尚未摸到小白与黑豆儿的脸,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从红肿的眼睛里再次滚落下来。

第二零九章

知趣哭的伤心,黑豆儿嘎嘎嘎叫着从小白的怀里飞到知趣爹的肩上,拿秃头去蹭知趣的脸,还嘎嘎嘎的跟知趣说话,显摆红色的小招魂幡给知趣看。

知趣摸着黑豆儿的秃头翅羽,像冰一样的冷,知趣心都要碎了。

黑豆儿拿秃头去蹭知趣脸上的泪,蹭的自己脑袋上也湿湿的。

罗妖突然提醒知趣,“孔白要走啊。”

知趣正在伤心,听到此话,见孔白果然是要转身的模样,登时大怒,“你敢再跑一步,我非打断你的鸟儿腿!”

知趣是行动派,三两步上前,揪住小白的衣领,直接把人拽到紫金鼎里去才松手。小白也没反抗,知趣得意道,“知道紫金鼎的厉害吧,以后你别想再离开我一步!”再恶狠狠的凶上一句,“你就给我在这儿住一辈子吧!”

虽然黑豆儿由灵鸦变成鬼鸦,知趣心疼是心疼,如今一见小白这模样,哪里还舍得责怪他。知趣一肚子话要问,就是不知该先问什么,最后问了一句最没用的,“饿不饿?”

小白摇摇头,“不饿。”

那边黑豆儿已经嘎嘎嘎的嚷起饿来,知趣从腰间储物袋里取出几碟菜,盛了两大碗米饭,微微加热后,递给小白一双碧竹筷,“不饿也吃点儿。”又摸摸黑豆儿的头,黑豆儿一阵欢快的嚎叫后,甩着秃脑袋大吃起来。

还说不饿呢。

小白一连吃了三大碗饭,喝了一大盆汤,啃了一大盘子的排骨,吃了三条大黄鱼,剔了一大盆的螃蟹,剥了一盆知趣现煮的大虾,最后吃光了知趣现烧的一大碗松仁玉米后,小白才算打了个满足至极的饱嗝。

当然,这么多东西,也不单是小白一个人吃的,小白现在很会照顾黑豆儿,连鱼都会给他剔去鱼刺,黑豆儿只管埋头猛吃,间或拿自己的油嘴去亲人家小白,小白也不再嫌弃他。

知趣既欣慰又觉心疼,黑豆儿已经嘎嘎嘎的跟他知趣爹说当初知趣爹给他们的东西,他早吃完了,他家小白如花似玉,就是烧菜不大好吃云云。知趣大惊,“小白,你还会烧饭了哪。”

小白填饱了肚子,瞥黑豆儿一眼,“饭庄的东西,他又挑嘴。我做的,还嫌不好吃呢。”

黑豆儿嘎嘎嘎一阵叫,大意是小白常会烧糊的饭给他吃,菜不是咸就是淡。小白最要面子,见黑豆儿揭他老底,顿时恼羞成怒,“那你还吃的嘎嘎叫呢。”

黑豆儿飞到小白的肩头,蹭蹭小白的脸,唧唧咕咕的在小白耳边说些个甜言蜜语,小白一笑,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知趣心中暗道:黑豆儿这几年是跟谁学的哟,这样油嘴滑舌的。

知趣见小白的脸色渐渐好了,问他,“小白,你们怎么跟鬼修在一起啊?”

小白摸摸黑豆儿的翅羽道,“黑豆儿出事后,我将它的魂魄附在养魂木上,就去了寒阴界,想着寻一门鬼修的法门给黑豆儿修炼。后来,我听上鬼真人说人间界在打仗,他手下有人要来人间界收集阴魂。因黑豆儿这里我欠他一个人情,就跟着来瞧瞧。那些和尚念经念的黑豆儿快受不了了,我就出手救了离望真人。离望真人是上鬼真人的手下大将,算是还了上鬼人神,两清了。”

原来那只帅的不得了的鬼修叫离望啊。知趣又问,“养魂木早我就给水仙爹了,怎么会在你手里?”

“是罗水仙下船前给我的,他说以后我或者有用,我就收了。”小白也有不解,道,“若是罗水仙知道黑豆儿以后出事,应该会提醒我一声的。”

“这个先不用想了,等以后找到水仙爹他们再说吧。”知趣抱抱小白的肩,叹道,“真是担心死我了,你头发怎么白了呢。”

小白道,“我本体是白孔雀,力量苏醒后,头发就会变白。”

“流氓趣,你呢,你怎么到人间界来了呢?”在回到梧桐界之后,留在罗浮界的梧桐城弟子有传回消息,只是并没有找到知趣与罗妖。

知趣道,“我也不知道,我大概是从界河飘到人间界来的。”

“你身上没灵力了吗?”知趣在外头一哭小半天,其实孔白并没有走远,他早感觉到知趣身上没有灵力,与凡人无异。

“丹田成筛子了,不过,我把灵力存在紫金鼎,一样可以修炼。你觉出紫金鼎里灵气丰沛了吧?”

“还行。”

知趣看看小白,再看看站在小白肩头的黑豆儿,大声宣布道,“以后,咱们再不分开了,我就是死也要带着你们在身边!”

黑豆儿嘎的一声大叫,响应他知趣爹。

小白没说话,低头摸摸黑豆儿的秃头。知趣大为不满,“小白,我的话,你听到没?”

“听到了。”

真是的,流氓趣还是一样笨,他就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东西叫——默认嘛。

知趣一下得回两个儿子,虽然黑豆儿成了鬼鸦,不过在见识过离望真人的帅气气派后,知趣对鬼修完全没有芥蒂了。回去的路上,还拿着黑豆儿的招魂幡研究了一番。

黑豆儿很大方的放出他招魂幡里的鸟雀阴魂给知趣看,知趣大惊,问小白,“小白,你哪里给他找的啊?”

“饭庄里。”

知趣“扑哧”一笑,想着小白素来讲究,竟然带着黑豆儿去饭庄收鸟雀魂魄。小白给知趣笑的脸色发窘,板起脸道,“有什么好笑的。我是羽族,哪里能无故杀同族呢,寻常又没有那么多魂魄。”

黑豆儿嘎嘎嘎的一顿说,他跟他家小白还做过饭庄的老板呢。

小白说黑豆儿,“嘴里没个把门儿的。”

黑豆儿嘎嘎嘎反驳,知趣爹又不是别人。

过一时,知趣心绪稍稍平复,才请胡夫人进来,把小白、黑豆儿介绍给胡夫人、凤鸳与小狐狸们认识。知趣是这样说的,“我的两个儿子,以前失散了,好容易才又聚在一起。”

胡夫人在知趣带孔白、黑豆儿进鼎时,就带着凤鸳与小狐狸们避开了。此际闻言,胡夫人一笑,善解人意道,“既然有此喜事,先生还是先回去,一是让大家一道欢喜欢喜,二则也免得林将军着急。”

“哦,我都忘了。”知趣一拍脑门儿,忙驭使紫金鼎往回走。

他原以为鬼修与和尚军团打完了,今天的战争就到此结束了。不想回去时,越发觉着不对劲,到了栖凤城,整个天地已是银装素裹、冰雪一片。原本是初春时节,万物萌发之际,如今积雪已有半尺深,花木草树已成冰雕,天空中犹自大雪纷扬。

其实下雪不是重点,重点是如今正是初春时节哪。知趣叹道,“真是做孽,眼看就是开春了呢。这一场雪下来,哪里还有夏粮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