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爱吹牛的很。”
知趣拉起晒的暖融融的被子,这才偷了空问罗妖,“你怎么倒先来我家了?”他当时是十分受不了罗妖,才打算自己回家的。不料罗妖竟先一步到他家,知趣是个心细的人,自然多想。
罗妖将头发散开,映着窗外月光,纵使幻颜丹遮去了罗妖的九成姿色,仅余的一成还是很要人命的。罗妖似真似假的叹道,“我想着,你对我一片痴心。虽碍于水仙,我不能回应你。不过到你家来帮你撑撑场面,还是无妨的。”
知趣“切”了一声,虽然碍于罗妖的修为,知趣对他总有几分忌惮。不过罗妖这性子,实在叫人尊敬不起来,知趣道,“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会喜欢你?你们这些鸟儿们,连上鹤师弟,我只喜欢黑豆儿。”撇撇嘴,知趣又好奇起来,“师叔祖,你本体是什么鸟儿啊?”
罗妖没理会知趣,阖上眼睛睡觉。
知趣在吴家住了小半个月,就要回去了。
走前自然又有一番依依不舍,吴氏给知趣做了许多衣罗鞋袜,叹道,“你们做神仙的,想必穿不惯凡人的衣物。你带了去,若是想娘了,就拿出来瞧瞧。”知趣初次回来时还是十五岁那年,虽然每次知趣回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不过吴氏是做母亲的人,怎能察觉不出儿子的处境?先时回来,手脚上茧子都是有的,知趣是去修仙,又不是去种田,吴氏忖度着,或许因自己是个凡人,故此知趣做神仙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如今回来,有罗妖相伴。罗妖不论言谈举止,其风姿仪态竟比罗梦仙还要强上许多,而且知趣此次回家,神采气韵也较以往大为不同,想来日子过得不错。吴氏也能稍稍安心。
罗妖很会给知趣做脸面,他一握知趣的手,祥云自脚下升起,另有紫气东来,衣袂翻飞,神仙之状,世人皆叹。
知趣不由偷乐。
罗妖随手取出知趣怀里的养魂木,一道金光打入吴氏腹中。
自此,知趣对于罗妖那些不着调的看法儿全消,笑道,“师叔祖什么人情世故都明白,还骗我说没到过凡世呢。”
“凡世与修真界并无什么差别,我以前虽没到过凡世,却也听人说起过。”罗妖眉目恬淡,倒有了几分高人气象,“你母亲瞧着还年轻,再生个孩子,也就不会孤独了。”
“多亏了师叔祖。”知趣不由又问,“师叔祖,我娘没怀孕呢。”
“很快就会有了。”
罗妖这趟跟知趣去吴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完全是把知趣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
知趣回了水仙谷,私下对罗水仙叹道,“以往我真是坐井观天了。”
罗水仙并未多问,淡淡地,“难得你从井里跳出来了。”
以前知趣只以为罗妖修为高超,其行为却颇有些不着调、令人讨厌的地方,如今看来,人家心里门儿清,完全是真人不露相。想到罗妖常以妖族自居,却偏要留在罗家,多少不得已之处呢。
只是罗妖既有这番心计修为,又怎甘心困于罗家呢?
知趣自己与黑豆儿皆生受了罗妖的好处,就是朱鹤也是在罗妖的指点下开了灵窍儿,进而化形的。再者,罗妖与罗水仙早是旧日相识,交情不错。若是罗妖真有离开罗家之意,定有用到水仙谷的地方。这样一想,知趣不禁又担心起来。
符篆
知趣满腹心事无人能知。
罗水仙道,“若没别的事,你就去修炼吧。再有八年就是家族弟子比试,接着就是罗浮界秘境开放的日子,胜出的弟子都有机缘去秘境试炼。”
知趣却没什么兴致,“打打杀杀的,若是运气差,小命儿都得丢了,去干那个呢?没事儿找死。”他现在已经筑基,寿数有三百年之久,哪怕一辈子不结丹,平平安安,悠悠闲闲的过三百年的光阴,也是福气呢。
罗水仙一句话就挑起了知趣的兴头儿,“里头有不少宝贝。”
知趣顿时两眼放光,跟罗水仙打听,“师父,都有什么?”
“这说不好,各人有各人的机缘,我上次去秘境,也是筑基之后,自那里回来,就顺利结丹。”罗水仙微微一笑,“若说得的物件儿,实在太多了。奇花异草,法宝珍品,若有机缘,不知能带回多少呢。”
“师父,难道只有筑基修士能去吗?像金丹、元婴,个顶个儿的神通广大,那里既有这些宝贝,难道你们反倒不能去了。”知趣虽有些贪财的毛病,警惕性也高。
罗水仙道,“对,秘境每三十年开启一次,唯有筑基修士能去。你在本家没有相熟的弟子,贸然去了,怕要吃亏。不过,你对修行一途倒有些自己的见识,这样的机缘,并不易得。你去了,只管小心行事,宝贝倒在其次,长长见识也不错。”
“唉哟,那我这十年,还不能结丹了呢。”
罗水仙倒不是瞧不起知趣,听知趣这话,罗水仙点点头,“你有此雄心就好。”
知趣嘿嘿笑两声,问,“师父,那进去了,得在里面呆多长时间啊?”
“三个月。”罗水仙道,“三个月一到,秘境自然把活着的人送出来。”
真是机遇与危机同在啊,知趣想了想,“师父,到时你可得给我画一幅地图之类的,把你上次进秘境的经验传授于我些呢。”
“这倒不必。”罗水仙淡淡地,“秘境并没什么固定的地点,看你机缘,有倒霉的一下子碰到高阶妖兽,立时死了的也有。有人运气好,直接碰到法宝珍品,揣怀里捡回来的也有。端看你的运气了。”
知趣刚生出来的那点儿夺宝的雄心又缩回去了,“那个,万一我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干什么事没危险,你修炼进阶,难道没危险?”罗水仙很是瞧不起知趣这等贪心怕死之态,看这德行,就不敢把要紧的事交予他。罗水仙道,“修士的生命中,无时无刻都有无数的危险存在,想要长生,可不是那样容易的事。”
知趣对秘境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反说起不相干的事道,“师父,我走时晾在外头的笋干,你帮我收了没?”
想到这事,罗水仙就一肚子的火,“我哪里知道什么是晒好什么是没晒好,都收起来了。”将一大包晾的半干的碧玉笋递给知趣。
知趣打开储物袋瞧一眼,笑道,“多亏了师父,再晒晒就好了。”
“以后少在这些事物上分心,有时间多学些符篆本事。”罗水仙语重心长道,“你要在修真界立足,总要有些自己的手段,不然总这样单独出门都提心吊胆的要人陪,并不是长法儿。我别无长处,唯符篆之学还算精通。你资质不差,在这上面多用心,日后自有成就。”
罗水仙所言,俱是为他着想,知趣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何况他对于罗水仙与罗妖之间的关系总有些隐隐的担忧。若是罗妖有叛出罗家之心,凭他本事通天,罗家这样的家族,不说其势力之广,本就有青一、罗英两位元婴真人坐镇,想要离开罗家,谈何容易。若事有不祥,自己总要有些保命的手段才好。
知趣正色应下,又道,“师父,上次你教我的木火符,难学的很。我想着,还是从简单的符篆入手,这样由浅入深,对我来说或是容易些。”
罗水仙点点头,递给他一本初级符篆的书,“你先拿去看,哪里不明白,再来问我。”
知趣以前有些自卑,觉着自己灵根差,脑子也不是很聪明,但是,自从他拜了罗水仙为师,罗水仙符篆师出身,对灵力的了解向来胜于常人。罗水仙对于知趣深入浅出的教导,让知趣这位炼气三层,竟在四年的时间内筑基了,这不得不说是个了不得的成绩。
知趣自己也是有些隐隐的自豪的,就是青一真人,听小女儿说起知趣筑基的消息,都不免叹道,“水仙的本事,远胜同代修士,将来大乘飞升,唯他可期。”
天遥忍不住轻声一叹,她与罗水仙青梅竹马的长大,且罗水仙悟性一流,闻一知十,虽然不大会哄女孩子开心,但越是这种冷淡的性子,越是讨女孩子的喜欢。起码向来顺风顺水的天遥就很喜欢,要不她也不能在罗水仙走后,住到水仙谷去。
结果自古洞府归来,罗水仙身受重伤离开本家,宁可住在灵药园也不回来。那时人人都以为罗水仙金丹破碎修为倒退,此生进境无望,谁能料想人家只用了三年就重结金丹。只是,再回到罗家的罗水仙明显疏远了罗梦仙夫妇,连同对青一峰,亦不复往日亲密。
天遥眉间隐现愁容,青一真人道,“你若是心系大道,就当斩断与罗水仙之间的情份;若是还想与罗水仙双修,我看机会不大。水仙的心不在儿女之情上。”
其实天遥也很难形容对罗水仙的感情,虽然面儿上做一幅痴情姿态,还真没到要生要死的地步儿。青一真人能让大女儿与罗梦仙联姻,看重的并非罗梦仙本人,不过是罗梦仙屁股底下的族长的位子罢了。
青一真人并不准备自己做族长,他不姓罗,而是以散修身份入赘罗家。他支持罗梦仙,与罗梦仙联姻,自然是为了保住自己在罗氏家族中的地位。
要知道,同是元婴长老,亦有高低之别的。
在罗氏家族下一代中,金丹也有数人之多,只是资质最出众者,莫过于罗水仙。
放任天遥对罗水仙发生感情,做出一幅痴情儿女态,青一真人不过是为了拉拢罗水仙罢了。其实在最开始,青一真人并没有下定决心让天遥嫁给罗水仙。
毕竟天遥是有名的纯阴体质,最宜双修。罗水仙当时早早结丹,虽有天才之名,青一真人仍是有些犹豫。
不过在罗水仙自古洞府死里逃生出来后,青一真人再不敢小觑罗水仙,这样的人物儿,若能拉拢,自然再好不过。
可惜的是,罗水仙对天遥全无此意,甚至连先前面儿上的情分也一丝全无,令天遥好生没脸。
青一真人虽然对罗水仙有意拉拢,但是罗水仙这样不上道儿,青一真人只得另行筹谋了。
知趣并不知他筑基的消息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不过,筑基一事却是带给了知趣无比的自信。他觉着自己虽然比不得罗水仙这种天才中的天才,却也不算太笨,不然也不能这么快的筑基。
故此,看起罗水仙给他的初级符篆的书,知趣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找出最基础的神行符前来自学,原本知趣想着似木火符那样的中级符篆学不会,像这种最基础的符篆肯定容易上手儿。却不想,知趣足忙了一夜未睡,却一张神行符未曾画成。
一夜未睡,知趣早上做了极丰盛的早餐。
刚想着跟罗水仙打听打听诀窍,罗水仙不待知趣开口,就一句话,“我早说过,符篆的关键在于沟通灵力,你始终不能悟,故此屡屡结符不成。”话毕,罗水仙拿筷子吃饭,不再理会知趣。
知趣憋的真叫一个难受,“师父,你也好生与我讲讲,要怎么沟通灵力。”
“要点早给你讲过,先时我给你讲木火符,你不是把我的话都录下来了吗?”罗水仙道,“自己去琢磨吧,没别的好教你。若木火符,还有些东西可讲解,神行符,实在不知有何可讲?”这么简单的东西。
知趣捏着个灵谷粉蒸成的小花卷儿,换种说话儿继续磨罗水仙,“师父,我要是跟你似的,脑子好使,不用人教,也就不会犯愁了。要不你给我演示一遍也好呢。”
罗水仙应了。
知趣目的达成,连忙递了个小水葱鸡蛋饼过去,罗水仙接了,细细吃了一餐。
知趣下工夫做的一顿早饭,非但丰盛,更胜在用心。罗水仙吃的可心,一不留神就吃多了,离开餐桌时肚子就有些撑。罗水仙淡淡地,“以后倒不必如此,照往常就是。”起身吩咐一声,“晚一时再煮茶。”摆摆手出门遛食儿去了。
知趣好容易央求着罗水仙给他讲了一遍神行符的画法儿,知趣拿着罗水仙送他的灵笔鸣翠,对罗水仙说自己的难处道,“师父,我每每在鸣翠上输入灵力,但是灵力一出笔尖儿就会溃散,并不能成形。”
罗水仙握着鸣翠,只见鸣翠笔尖儿透出滴翠一点儿的灵力,隐隐发光,这灵力蕴入笔尖之中,半含微含,半露不露,只如嵌在笔尖儿一滴凝碧似的翡翠。
罗水仙讲解道,“神行符是最基础的符篆,基础的符篆也就意味着,它成行的符阵比较简单,所需灵力不多,故此,不需要太多的灵力,笔端只要稍稍运出一些就好。简单的符阵,它所能承载的灵力是有限的。你若是一大坨的灵力喷出来,不说你能不能沟通灵力,这么多的灵力,符阵难以承载,纵使你能沟通灵力,这符阵承载不了,必会溃败。”
鸣翠往普通的符纸上落下一点,只是这一点,仿若带着无限的生命力,随着鸣翠的笔端绘出简单的阵形,罗水仙一面讲解道,“你说无法沟通灵力,我听说许多符篆师都会遇到这种问题。什么叫沟通呢?我画符篆时从未感觉灵力需要沟通,灵力本就与我是一体,心转意动之时,自然如臂指使。”鸣翠笔往上一挑,灵墨首尾相接时,灵力在灵墨间自行流转,整个符阵微微一亮。
罗水仙看知趣眉毛紧锁的模样,将鸣翠笔往笔托儿上搁起,抽身要走,知趣忙拽住罗水仙,自己拿起鸣翠,“师父,我画一张你瞧瞧,我是哪儿做的不对?”
罗水仙只得坐下看知趣画符儿。
知趣醮了灵墨,也学着罗水仙的样子,运一点灵力于笔上,但不知为何,他的灵力刚一到笔端,笔端毫无预兆的啪的炸开,炸了知趣一脸的墨点子。
罗水仙将袖一挥,袭到面前的墨点子被罗水仙拢合成滴,重又飞回墨盒中。
知趣抬袖子抹一把脸,对罗水仙道,“我每次将灵力置于笔端,都是如此。”
罗水仙见知趣的脸抹的跟乌漆嘛黑,轻轻一叹,“以前你总以黑豆儿的爹自居,并不觉着你们有父子像,现下看来,果然是像了。”
知趣气地,“也就是我做了师父的徒弟,这要是师父收个小心眼儿自尊心强的,早给师父刻薄死了。”好在如今知趣有神通,他直接用凝水诀召来一注清水,抬手洗了脸,忽生出几分淘气的心来,趁罗水仙不备,将自己的洗脸水哗的泼向罗水仙。
罗水仙直接伸手一挡,水未至前就被一道无形的劲力反击回去,半点儿没浪费的砸到知趣脸上。知趣立码摆着双手,赔笑投降,“开玩笑开玩笑。”
罗水仙那心眼儿小的,竟不肯罢休,召来一小片乌云悬在知趣头顶,接着乌云上一片电闪雷鸣,竟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知趣给浇个落汤鸡,跳起脚唉哟乱叫,“师父,你这是干什么啊?”
罗水仙学着知趣的话,淡淡地,“开玩笑开玩笑。”
知趣直接噎死。
孔雀
罗水仙记仇的本事,跟他符篆上的本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知趣想尽了各种办法,都不能化去那片乌云,只得好声好气的去找罗水仙说好话,谁知罗水仙在门口下了禁制,知趣竟然连房门都进不去了。
知趣撑着把油纸伞,头上乌云罩顶还在哗哗下雨。知趣大嗓门儿的在人家门口说好话,“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就发发慈悲把乌云去了吧。”
罗水仙淡淡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什么时候学会的神行符,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说话。”
知趣再央求,罗水仙没声音了。
知趣只得揣着一肚子骂娘的话,撑着伞转身回了房间,先把门槛儿拆了好方便往外排水,这样一只手撑伞也没法子做饭了,知趣只得吃些肉干鱼干的充饥。
他想着,是不是支个矮棚,这样总还能睡一觉什么的。
但不料他矮棚刚支起来,脑袋还未沾枕头,就听乌云之上一声霹雳,知趣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矮棚竟给霹了个稀巴烂,这次掉下的就不是雨点子了,竟是鸽蛋大小的雹子,顿时将知趣砸个满头包。
知趣手脚慌乱的跳起来,忙又撑得伞来,冰雹才停了,转而暴雨倾盆。知趣一面用锐炎锐烤干了头发衣裳,一面曲指敲着墙壁,跟罗水仙商量道,“师父,我也不能不休息吧。我这一只手得撑伞,怎么画符儿啊。”
罗水仙没有半点儿声响,气的知趣好一顿唉声叹气。
一时,罗妖又来做客,看到知趣头上乌云罩顶电闪雷鸣,很是笑话了知趣一番,又从知趣身上将小鱼干肉干的全都搜刮完毕,跑到罗水仙的屋子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出来时又往知趣房里笑话了一通,直把知趣气的咬牙切齿,罗妖方大笑着扬长而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如今本就连觉都没的睡,罗妖一来,索性连吃的都没了,真是雪中送炭向来无,落井下石从来多。
人性凉薄啊。
知趣两个月没吃没睡,就是偶尔打个盹儿都将鸣翠握在手里,他自己都不知何时一落笔竟拖出一段长长的灵墨,笔端非但未曾炸开,反是蕴出隐隐的灵力来。
知趣趁机小心悬笔,万般谨慎,一道最基础的神行符,竟累出知趣满头大汗。
符纸上有微弱的灵力一亮又一暗,如同呼吸一般。知趣知这道符儿算是成了,喜的哈哈大笑,还不待他开口,头上已是云消雨散。
知趣欢天喜地的去敲罗水仙的房门,这回连禁制都没了,知趣过去给罗水仙报喜,“师父,你瞧瞧这是啥?”
罗水仙扫一眼知趣手中那道笔迹生硬,灵力微弱的神行符,语重心长道,“真难为你了。”
知趣摆摆手,一脸骄傲,嘴里习惯性的假谦虚,“不算什么。”
罗水仙毒舌道,“真难为你了,画出这样的烂符还好意思高兴成那样,还有脸拿出来显摆呢。”看一眼知趣半焦的神色,罗水仙继续道,“幸而这是在自己的地界儿,也没人给你往外传,否则若是给人知晓,两个月费了那些好符纸好符墨,画了一张不能用的神行符儿,唉,以后可怎么还有脸出去见人呢。”
知趣发现罗水仙平日里惜字如金,装得半神仙一样的高贵,唯独讽刺他的时候,那叫一个语出恶毒、不留情面。
“若是脑皮儿薄的,早羞死了。知趣你不必再跟我说了,什么时候能有个样子,再给我来看吧。”
好在知趣素来是听惯了罗水仙的挑剔,依旧是满脸高兴,“这虽然比不了师父画的,瞧着难看,其实也能用,就是里面灵力不多,怕起走不大远。不过第一次做的成品,也算不错了。”在罗水仙的锻炼下,知趣的心里素质日渐强横。
“师父,我这好几个月没做过饭了,师父想吃什么,我来做。”知趣自己一阵傻乐,还殷勤的问他吃什么饭,这真是叫罗水仙觉着一身的刻薄劲儿使错地方,叹一声道,“越发没个脸皮了,自己看着做吧。”
知趣乐颠颠儿的去做饭了。
如今正是暮春三月,湖畔花树盛开,好不漂亮。知趣忙了两个月,一直也没梳洗啥的,索性先脱了衣裳去湖里洗澡。他兴致上来,还骚包了一回,弄了许多花瓣飘落到小湖里,香喷喷的,权当洗了花瓣澡。
知趣一面搓澡,一面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又一时踩着水划来划去,直玩儿了大半个时辰,知趣才从湖里上来,找了衣裳来穿,就听一阵轻笑传来,“屁股果然很白啊。”
知趣正在低头套大裤头,陡然听到这话,脚没套进去,反是被大裤头儿绊了一下,立脚不稳,一头又栽回了湖里。罗妖在一棵花树下现了形迹,抱着肚子笑的直哆嗦,指着知趣,“唉哟,黑炭,不想你还挺臭美的,弄了这么些花瓣做什么?莫不是想洗得香喷喷,勾搭什么小姑娘不成?”
“春天果然是个发情的季节啊,连黑炭也发情了。”
知趣咬牙切齿地,我发你娘个纂儿。
罗妖叹道,“这湖水都给你糟蹋了,还怎么吃里面的鱼呢。”
知趣在水下摸索着套上衣裳,罗妖不停的催他,“快点儿去做饭,我都饿了。”
从水里爬出来,知趣用锐炎诀烘干衣裳头发,瞪着罗妖,“中午吃蒸小鸟儿煮小鸟儿烤小鸟儿炸小鸟儿,没你吃的东西。”个臭流氓,偷看他洗澡,若他是个女的,清白都没了。知趣气咻咻的披头散发的往回走。
罗妖随后跟上,逗他,“真气了。”
“今天我可是来给你送东西的,瞧你这样,白费了我一番心意啊?”罗妖道。
知趣虽有些不高兴,还是脚步一缓,黑着脸问,“什么啊?”
“你不是一直要给黑豆儿找媳妇儿吗?”罗妖自袖子里摸出一只毛绒绒的小白鸟儿,给知趣看,“你瞧着如何?”
知趣瞥一眼,“我家黑豆儿是要孔雀或是凤凰才行呢,这是什么啊,小白鸡啊。”
“就你这眼力,哼,孔雀摆跟前儿还瞎着呢。”罗妖将小孔雀放在肩上,大摇大摆地,“你也就能给黑豆儿找个黑老鸹配对儿了。”
知趣顿时不记恨罗妖偷窥他洗澡的事了,且心胸宽阔的表示,大家都是男人嘛,看就看了,又不会少块儿肉。知趣追上罗妖,两只眼睛一个劲儿瞟向站在罗妖肩上的白色的小绒球儿,啧啧叹道,“这真是孔雀啊,师叔祖。”
“那是。”
知趣谨慎的问,“你真肯把孔雀给我?”
罗妖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知趣一眼,“当然有条件。”
“什么条件?”知趣道,“伤天害理的事儿我可不干。”
罗妖笑了笑,转而将孔雀掂在指尖儿,挑挑眉毛,扬长而去。
知趣中午做了一大桌子的河鲜,清蒸河鱼、灵茶炒虾仁、香葱爆小虾、糟溜鱼片儿、炒贝壳,再加一道虾仁儿豆腐羹。
至于之前说的炸小鸡儿蒸小鸟儿之类的菜,知趣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
知趣蒸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灵谷饭,问罗妖,“小白喜欢吃什么啊?师叔祖喜欢吃鱼吃虾,小白应该也喜欢吧。”
知趣专门给孔雀设了位子,各色菜专门儿给孔雀夹了一些单独拼盘,另外又给孔雀备了一盅清水。知趣顺手摸了小孔雀的脑袋一把,温声道,“小白啊,别拘谨啊,多吃点儿。”
哪知小孔雀丝毫不领情,回头就在知趣的手背上啄了一口,直接啄去了知趣手上的一块儿油皮,然后低叫两声,开始吃饭。知趣顿时有些发愁,对罗妖道,“这么凶悍,将来我家黑豆儿肯定要吃亏的。”
罗妖瞧知趣一眼,“你还能在罗浮界找出第二只孔雀?放心,这会儿不必忙着讨价还价,孔雀我还没打算给你呢?就黑豆儿那二百五的大秃头,孔雀还不一定愿意不愿意呢。”
“我家黑豆儿胜在人品好。”知趣摸着自己的手背,心道,孔雀的灵性实在远胜灵鸦,黑豆儿像孔雀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一下子啄伤人的本事。何况知趣如今已是筑基修士,可见孔雀资质不凡。
罗妖道,“孔雀先放你这里养两天。”
知趣顿时喜笑颜开,“没问题,师叔祖就是一直养在我这里都行。”
“那不得美死你。”罗妖看一眼小孔雀,见他正巴唧巴唧的吃葱爆虾,还吃的非常巧,一会儿就吐了一堆的虾壳,时不时的喝两口水。知趣惯来会照顾人,何况他亲手把黑豆儿养大,这会儿看孔雀喜欢吃葱爆虾,忙又给他舀了几勺子放盘里。孔雀傲慢的瞟了知趣一点,微微点头,又继续吃了起来。
知趣唇角抽了抽,对罗水仙道,“师父,孔雀这种鸟儿真是傲骄的很哪。”
罗水仙道,“这只白孔雀是四品灵禽。”
“难怪难怪了。”知趣搓搓手,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高品阶灵禽,就是朱鹤,当初不过是二品灵禽,就一脸假仙相了。何况孔雀呢,四品灵禽,纵使傲骄一些,也能理解。知趣来回打量着孔雀,欢喜不尽,“不论从出身、灵性、相貌、品格,怎么看,怎么跟黑豆儿是天生的一对儿啊。”
罗妖笑一声,“别叫我恶心啊,孔雀只是暂时放你这里,你别给我动歪门邪道的脑筋。”
“放心放心。”知趣想着先把孔雀弄到手再说,到时候生米成熟饭,罗妖能怎么着呢。趁着孔雀年纪小,养成童养媳。待孔雀黑豆儿一化形,立时就让他们双修。
接下来孔雀的排场,知趣算是见识到了。
罗妖弄了一堆东西出来,“这是孔雀洗澡用的白玉砂,产自天海界,砂质细腻如脂,洁白如玉,这样一盒子就要一颗上品灵石。孔雀一天得洗两回,白玉砂用过一次后,就给他换新的。我先给你放下六十盒,一个月的量。”
“这是孔雀睡觉的碧丝草编的窝,你在屋子里临窗的地方挂起来。”
“孔雀的零食。”罗妖将一大包的松子交给知趣,“青蒙山上那株百万年的老松树上的松子。每天不要给他吃太多,下晌午睡醒后给他吃十到二十颗就行了。”
“孔雀喝水的玉杯,吃饭的玉碗。他得喝新鲜的水,就你们外头的小湖里的水就成,不过要喝湖心的水。”
“嗯,他每天吃过午饭得睡一个时辰的午觉,你看着点时间,若是不到一个时辰,他没睡够就被吵醒,一天心情都不好,很会发脾气;若是过了一个时辰,他睡过了,晚上失眠要闹腾。”
罗妖絮絮叨叨的一通交待,知趣深觉得,他这不是给黑豆儿找媳妇儿,他这纯粹给黑豆儿找祖宗来着…
那个,能不能退货啊?
不过,四品孔雀,真的好值钱哦。
待价
知趣从罗妖那里接手孔雀,原本是想着给他家黑豆儿当童养媳的。真正养了两日,知趣算是明白一个道理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以往知趣觉着朱鹤是满嘴的口不对心、一脸假仙儿,就很够呛了。如今瞧着孔雀方明白,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假仙儿之外有傲骄。
就说知趣住的屋子吧,他按罗妖讲的,在临窗的地方给孔雀把窝挂上,结果也不知道孔雀不知是哪里不爽,转而把知趣的被褥桌椅全都啄个稀巴烂。
知趣气的一面换新的摆设,一面骂孔雀,“败家婆娘,以后成了亲也这样糟蹋东西不成?我家黑豆儿有多少东西供你糟蹋?这样的不懂过日子,以后黑豆儿变心,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