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派人去找!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

“是的,胡大人带了五千人去找了,陛下不要着急,保重龙体要紧。”

此时,比紫宸殿里的皇上更加着急的是韩岳。

原本韩岳跟边笑天商议好了,他在校场把李钰带走并揽下刺杀皇后的罪责之后,把李钰丢到西校场以北二十里属于避暑行宫行猎所用的林子里,韩岳早就派了人手等在那里,只要李钰一出现就会有人把她带走。

可是当韩岳把纷乱的西校场安顿下并带人往指定的地点去找人的时候,却发现边笑天根本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他竟然真的把李钰给劫走了!

该死的!韩岳站在冷风呼啸的丛林之中,狠狠地踢了一脚积雪。

“介川,怎么办?”花满楼也带着人在附近搜寻了一天一夜,他们这些人几乎搜遍了西校场方圆几十里的每个角落,如今眼看着天又黑下来了却还不见公主的踪影。

“继续找。”韩岳挥拳捶在旁边的树干上,树干震颤,落下一团团的积雪。

花满楼摇了摇头,招呼身后的兄弟们:“走,我们再去那边找找看。”

当帝都城外数千护卫都在为寻找李钰而奔波时,靖安王云越带着管家曹秀义进了刑部大牢的门。

“小的参见王爷。”刑部大牢的牢头儿自然知道这靖安王的身份来历,一丝一毫不敢怠慢。

“带我去见西南王。”云越皱眉道。

“可是…可是…”牢头儿心想西南王是大公主关进来的,虽然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但大公主关进来的人可大意不得。

“快带我去!否则我让大公主灭你满门!”云越冷声喝道。

“是,是是!”牢头儿一听这位爷把大公主抬出来了,再也不敢怠慢,忙拿了钥匙亲自带路把云越送到了关押云少棠和云启的牢房门口。

因为里面的人身份特殊,所以这间牢房虽然布局跟别的牢房没什么不同,但被收拾的很干净。

不过云越这会儿也没那些心思看牢房的布置,看了一眼里面的两个人,立刻对牢头儿喝道:“开门!”

“开,开门?”牢头儿为难的说道,“这门是大公主让锁上的,没有大公主的命令,小的…”

云越怒视着牢头儿骂道:“公主都被劫持了两天了!你再啰嗦,公主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就算是灭你满门也不够!”

“是,是。”牢头这才拿出钥匙把牢房的门打开。

云启早就听见云越的话,急急地走了过来,问着云越:“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呀别提了,叔王快跟我走。”云越拉着云启就要走。

“哎哎——王爷,你这…”牢头立刻慌了神,闪身拦住二人的去路,连连作揖,“二位王爷可别为难小的!”

云越抬脚就踹过去:“滚开!西南王本就无罪,公主跟王爷之间是儿女私情闹小别扭呢,你看不出来啊?现在公主被歹人劫持有生命危险,你若再拦在这里耽误了大事儿,本王先弄死你,信不信?!”

趁着牢头一个趔趄之际,云越拉着云启匆匆离去。

牢头满心想喊人上前拦截,但却被曹秀义拦住,曹管家拉着牢头讲事实摆道理暂且不说。且说云越拉着云启一路大摇大摆的出了刑部大牢,把刑场上的事情大致跟云启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二人也正好行至马车前。

云启回头看了一眼刑部大牢的大门,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她可真是任性。如此一来,皇上和大皇子那里该怎么说?”

“叔王不必担心。关于殷皇后的死,根据刑场检查,说是公主当时被刺客劫持,刺客杀了殷皇后之后又劫走了公主。所以…”云越上了马车之后,才低声跟云启解释。

知道此事云启才忽然明白,李钰为何当时把他关进了刑部的大牢恰恰是因为她要违背皇上的意愿杀殷皇后,这件事情出来之后,皇上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因为自己早就被李钰迁怒关进了刑部大牢!

这个女人!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

“快走!”云越随后上车,吩咐赶车的护卫,重重的甩上车帘之后又低声问云启:“叔王,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劫持了姐姐?”

云启慢慢的转过脸看着云启,低声问:“你觉得,凭借韩岳和花满楼两个人手下的羽林卫和烈鹰卫,能轻易闯进西校场劫走李钰的会是什么人?”

“叔王!”云越吓了一跳,凑近了云启的耳边低声问:“你的意思是…?”

“你说韩岳找了一天一夜了都没找到公主?”云越冷笑问道。

“是啊!”云越奇怪的说道:“如果真的是叔王想的那样,这不可能啊…”

“两种可能,第一,韩岳是故意的。第二,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

“显然他不是故意的,这天寒地冻的,姐姐能去哪里啊?”

“如果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李钰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把她劫走的人绝不会对她不利。”云启轻声哼道,“甚至还极有可能纵着她,任凭她为所欲为。”

云越轻笑着问:“这世界上除了叔王,还有第二个人会这样吗?”

云启淡淡的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那一定是燕太傅生前的好友。”

“对哦!”云越顿时如醍醐灌顶。

云启忽然身子前倾,掀开车帘子吩咐前面赶车的护卫:“去燕太傅陵墓。”

“是。”护卫没有多问一个字,答应一声,扬鞭催马疾驰。

云越挑眉问:“叔王是觉得?”

云启轻轻点头,低声说道:“她肯定是去了那里。”

北风呼啸,卷着雪花纷纷扬扬。皇陵坐落的绵延山脉都笼罩在无边苍茫的风雪之中。

燕北邙的墓碑跟前,李钰裹着黑色狐裘的人席地而坐靠在墓碑的汉白玉底座上闭着眼睛睡着,怀里还抱着一只空了的酒坛。

“是姐姐!”云越惊呼一声冲上去,却依然落在云启的后面。

云启在李钰的面前缓缓地蹲下来,先伸手拿走她怀里的酒坛子,摸了摸她的脑门,确定她没有发热之后方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喝成这样?!”说着,他把她拉进怀里抱起来,转身往马车跟前走。

云越想要跟上,却蓦然发现地上放着一把剑压着逸风书信,若非这两样东西被放在李钰的身下,此时早就应该被大雪掩埋了。

“这儿还有一封信,看来是劫持姐姐离开的那个人留下的。”云越把东西递给云启,抽回手在唇边喝着热气,“这鬼天气真是要冻死人了,姐姐居然在这里睡,不会有事吧?”

“暂时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云启对那封书信和那支剑并不感兴趣,只是轻轻地拉过自己的大氅把李钰裹严实抱在怀里。

马车走出没多远,便被守护皇陵的护卫拦住:“什么人?!胆敢擅闯皇陵!”

赶马车的车夫是李钰安排在云越身边的羽林卫,身上自然有护卫的腰牌,腰牌递过去,只需一句:“奉命办差。”

此时的皇陵不过是才开始一两年的工程,先周皇后的坟墓还没有迁进来,这里唯一安葬的只有燕太傅,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陵守卫一看是羽林卫的人,拱手放行。马车沿着颠簸的山路一路下山。

云越靠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之际忽然想到一件事,猛然睁开眼睛说道:“这个时间城门早就关了!不过…”

“我们先不进城。”云启想了想,说了一个地方,“先去这里。”

“雪蒲庄?这是什么鬼地方?”云越皱眉问。

“一个小村子。”

一个时辰之后,云越终于见到了那个名叫雪蒲村的小村子,真的很小。前后一共不到二十户人家藏在一片树林之后,全都是茅檐草舍。

云启把李钰从马车里抱出来,踩着厚厚的积雪进了一个院子。云越随后跟进去,便看见里面迎出来一个农妇,而那农妇上前给云启请安,对着个大半夜忽然造访的人一点也不意外,便知道这个村子应该是神通广大的西南王的地盘。

“困了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睡。”云启把李钰放在木板床上,头也不回的对云越说道。

“噢。”云越想了想,提醒道,“你若是不想让韩岳他们知道是我们带回了姐姐,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云启抬头看了一眼云越,摇头道:“不用,她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你先去睡,任何事都等天亮了再说。”

“好吧。”云越打了个哈气,转身问旁边的农妇:“大嫂,麻烦你帮我找个暖和的地方睡觉,这鬼天气快把人冻成肉干了。”

“好,您请跟我来。”农妇带着云越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云启和李钰两个人。

这小屋子用石块垒砌而成,厚厚的石墙挡住了寒风,茅草屋顶上压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屋子里点了炭炉,不是太暖也不是太冷。

云启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盖在棉被上,自己也掀开被子搂着李钰挤上了木板床。

几乎是头一挨着她躺下,浓浓的困意便泛滥而来。

多少天了?他都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了。

自从燕北邙被刺杀之后到现在,算起来足有三个月了吧,先是担心李钰会悲伤过度身体出问题,后来把燕北邙安葬之后又忙着调查刺杀他的凶手,好不容易事情调查清楚了,又被李钰给关进了刑部的大牢带了半个多月。

这日子过的,真是——惨不忍睹啊!

一夜无梦。云启醒来后发现身边的人还在睡,于是也不急着起身,只是侧躺着,以手撑着头安静的看着她。

李钰在睡前喝了大概一坛子酒,醒来后脑门疼的眼睛都睁不开,她意识尚未清醒便艰难的转了个身痛苦的哼哼着:“唔——好痛!”

“哪里痛?”云启伸手帮她揉着脑门,低声问,“这里吗?”

“呃?”李钰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脸以及那潋滟得深情的眸子,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直接忘了周围的一切,忘了今夕何夕。

云启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揉按着她的太阳穴,低声问:“这样呢?还疼不疼?”

“好…多了。”李钰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上云启的脸,然后眉眼,鼻尖,唇,以及她最最喜欢的线条绝对完美的下巴,“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云启轻轻一笑,转手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啊!痛啊!”李钰猛然推开他,“干什么啊你!”

“感觉到痛就好啊,说明醒了。”云启轻笑道,“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吧?我昨天为了找你直接从大牢里跑了出来,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从…大牢里跑出来?对了!本公主不是把你关到牢里去了吗?谁准你出来的!”李钰忽的一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怒视着云启。

“我,我我我…”云越推门而入,带进来一簇簇雪花。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跑过来,看着挤在窄小的木板床上的两个人,忽然长大了嘴巴捂住眼睛,“那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我滴个妈呀,居然发错了章节,今天只能更这些了,另外还写了几千字的医女番外,还不到一万字,累成狗了…爬走,继续码字。

第五十一章 如此姐弟

雪蒲村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但云启也不能就这么带着李钰回去。三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演一场戏,不管那些人信不信,就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于是云启给了李钰一颗药丸,李钰吃下去后便开始睡。

云越带着人跑出去到处找人,很快惊动了在不远处搜寻的韩岳等人。

“快,我找到姐姐了!她在那边一片林子里昏过去了!”韩岳拉着韩岳的手往回跑。

“你是怎么找到的?”韩岳奇怪的问。

“姐姐被劫了,我都快急死了…所以我就去了刑部大牢找叔王,叔王也很着急,我们俩就跟没头苍蝇一样跑出来找,找了一夜,还真是找到了。但姐姐已经在雪地里冻晕了,估计是受了风寒。哎呀,快走吧,我没带几个人出来,那边小村子也不知道安全部安全。”

韩岳一听立刻招呼身后的人:“赶紧的想办法通知花爷!剩下人都跟我走!”

身后的护卫分出两个来去找花满楼,剩下的都跟着韩岳直奔雪蒲村。

花满楼赶过来的时候带了一辆大马车来,云启用大氅裹着昏睡中的李钰上了马车,在韩岳花满楼数百护卫的簇拥下回了京城。

早有人第一时间通知了皇上,但韩岳并没把李钰送进皇宫而是去了素园。皇上听说后立刻派了王德前来探看。王德看着昏迷之中的李钰面色潮红,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看上去十分的可怜,便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公主真是受苦了!”

“公公,我们在发现公主的时候还发现了这个。”韩岳把一封书信交给王德,“这信我看过了,写信的人边笑天是崆峒剑客,太傅生前的至交好友。”

“好,老奴会交给陛下。”

“有劳公公。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心情悲痛又受了风寒所以才昏迷不醒。西南王会尽心医治的,请陛下放心。”

“老奴先回去了,陛下挂念公主,急等着消息呢。”

“公公慢走。”韩岳微微躬身。

“将军留步。”王德朝着韩岳拱了拱手,急匆匆走了。

李钰的床前,所有服侍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云启和韩岳二人。

“你究竟是在哪里找到她的?”韩岳皱眉问,“别告诉我是在那片雪林之中,边前辈对公主疼爱有加,绝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云启冷笑道:“我是在燕太傅的墓碑跟前发现她的,当时她喝的烂醉靠在石碑上昏沉沉的睡着。我当时很生气,所以匆忙之中带着她离开,没想到怎么跟你们说,我甚至还想带着她离开京城,让皇上再也找不到她。但是我想她不会同意,所以我才让越儿去找你。”

韩岳了然的点点头,明白了云启的意思。

李钰又睡了一个晚上发了一身汗,第二天早晨醒来就没事儿了。睁开眼睛就喊饿了,又叫人预备洗澡水。

莲雾看见又活蹦乱跳的李钰高兴地对杜嬷嬷说道:“还是王爷的医术好,一样是风寒,公主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而宫里的大皇子据说三四天了都还昏昏沉沉的呢,听说发热发的都糊涂了,连陛下都不认识了。”

“什么?”李钰正在喝汤,听见这话吓得差点喝呛了。

“唉!这大皇子也真够可怜的了。”杜嬷嬷叹了口气,把李铎的情况有跟李钰仔细的说了一遍。

李钰听完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也是颇为纠结。但想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快叫人准备热水,我必须要洗澡,身上难受死了。”

“哎,好。”杜嬷嬷忙答应着,转身出去吩咐小丫鬟们去抬热水。

李钰喝了鱼片粥之后便去了浴室,把自己泡进热水里之后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一个人泡在热水里想李铎的事情。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一些事情早就有了自辩的能力。他应该能想到他娘是被自己杀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也不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跟他再做好姐弟。

以后要怎么面对他呢?!

李钰烦躁的拍了一下水,慢慢地滑进去屏住呼吸把自己整个泡进水里。

听说李钰醒了,皇上拍了人来接她进宫。

李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地说道:“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好了吗?”云启已经换好了朝服走了过来,看着镜子里李钰依然憔悴的面容,轻声叹了口气,“事情都过去了,接下来你改好好地调养一下身体了。看你现在都瘦成一把骨头了。”

“不好看啊?”李钰皱了皱眉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尖下巴,“人家不都崇尚骨感美人吗?”

“骨感美人?”云启好笑的问,“一脸菜色,跟难民堆里扒出来的一样的…美人?”

“啧!”李钰无奈的摇头,“像你这样俊逸风流的年轻王爷,怎么就这么不懂风情呢?”

“我不懂风情?”云启诧异的看着镜子里的某人,“你出门打听打听,又哪个会说我西南王不懂风情?”

“他们是不说,还是不敢?”李钰转身往门口走。

云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把拉住她,接过莲雾递过来的斗篷给她披上。

两个人携手进宫去,完全是一副新婚夫妇的样子。

皇上见他们两个人一起来面圣,也觉得很是意外,不过云启的事情他也已经听说,便道:“钰儿的病…朕还是要谢谢西南王。”

“陛下客气,这是臣应该做的。”云启忙拱手道,“臣听说大皇子的风寒过了这几天还不见起色,所以跟公主一起进宫是为了探望一下大皇子。”

皇上点了点头,又皱眉叹道:“嗯,你有心了。铎儿这孩子虽然已经不再发热,但神智依然不怎么清醒,见了谁都不说话,朕总觉得…他有些跟钰儿小时候大病一场之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