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笑看着卫奕星,提醒道:“我听说给世子爷的请柬会送到唐将军府上的,到时候世子爷和唐公子可都要来啊。”
“来就来,说不定还真能遇到一个好姑娘呢,对吧?”卫奕星朝着李钰做鬼脸。
李钰微笑点头转身看上官默,说道:“就是嘛,万事皆有可能,不参与怎么有机会呢?”
上官默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安静的坐在那里喝茶。
卫奕星是来看李钰的伤的,伤看过了,药送过了,实在受不了椅子上做的那位一脸的冰碴子,世子爷拱手抱拳,告辞走了。
外人一走,上官默方有了说话的*,看着旁边的李钰问:“我们不在的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李钰看着上官默笑了笑,说道:“黑狗你真是…你这直觉简直比动物还准。”
上官默皱眉:“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李钰凑近了上官默,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后娘娘想要给你赐婚,挑中的是安国公的大孙女。乞巧节宴会上你会见到这位姑娘,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安国公精心培养的才女,还是京城贵女们组织的什么诗社的社长。”
上官默安静的等着李钰说完,淡淡的笑了笑,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是你觉得这位才女盛名难副?还是怎地?”李钰眨着眼睛问。
上官默把手里的茶盏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淡淡的说道:“我不可能娶她,也不可能娶谁,麻烦你转告皇后娘娘然她别操这份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可能娶谁?”李钰纳闷的问。
“就是我谁也不娶,一辈子不成家的意思。”上官默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李钰终于坐不住了。
“不为什么。”上官默撇开视线。
李钰直接急了:“不为什么是为什么?这话你得给我说清楚。”
“这还不够清楚?”上官默一脸的淡漠。
李钰焦急的看看左右,把屋子里的丫鬟都瞪了出去,转身坐到上官默的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上官默,你看着我。”
上官默抬起头来看着李钰,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李钰执拗的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谨言,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上官默看着李钰,半晌方说道:“我不会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为妻的。”
“这点我支持你,但你现在不能说你谁也不想娶一辈子不成家的话。等你遇见你喜欢的那个人,纵然有多少人挡着拦着,你也会想尽办法把她娶回家的。”
上官默愣愣的看着李钰,半晌方问:“你是这样想的?”
“师傅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天天看见她,想要天天跟她在一起,吃饭睡觉都想着她…”李钰说着,拍拍上官默的肩膀,叹道,“终究会有一天你也会遇见一个你喜欢的人,想要把她娶回家每天看着看一辈子都不嫌烦的那种喜欢。”
“我知道。”上官默看着李钰,深色的瞳眸里映着她的影子,笑语晏晏,俏丽调皮。
“你知道?”李钰诧异的笑着推了上官默一把,“你知道什么呀你?”
上官默忽然伸出手去抚上李钰的脸颊,手指轻轻地用力往后滑,扣住李钰耳侧和脖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天天看见她,想要把她娶回家天天守着,一辈子都不嫌烦,我什么都知道不用你教,因为我喜欢的就是你,我只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说完,他欠身上前准确无误的吻住李钰的唇。吸吮描摹,辗转缠绵。
李钰却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好比茫茫雪原,一点杂质都没有,整个人石化在那里。
后来上官默说了什么李钰完全没听见,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她一直在哪里坐着,一直坐到天黑莲雾进来掌灯的时候发现她跟个雕像一样傻傻的坐在那里,忙上前去问了一句方才醒神。
“公主,您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莲雾看李钰起身一言不语的往卧房里走,忙跟了进去。
“出去。”李钰淡淡的说着,自己则一头扎进被子里,像鸵鸟一样往里钻了钻捂住了头脸。
莲雾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大着胆子上前把李钰的鞋子脱掉,又拉过薄被给她盖上方悄悄地退了出去。
李钰钻进被子里简直是心乱如麻。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或者说该怎么想。
在她的心里,上官默和韩岳虽然跟她没有血缘,但却是比李铎比李闯都亲近的存在。她可以没有钱,没有权势,甚至可以没有爱情,但却不能没有燕北邙,上官默和韩岳。
自从小时候她一时胡闹闯进军奴营里见到衣衫凌乱一身青紫的少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却依然用那种干净清澈坚定冷漠的目光看着她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这个少年跟自己息息相关。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那份感情已经绝不是一两句话可以形容的。
可是今天,他忽然对她表白,不但说了那样的话,还…吻了她。
怎么办?
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
李钰在被子里撕扯自己的头发,把床上弄得一团糟,一直就接到半夜沉沉睡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日一早莲雾进来伺候她梳洗,见到李钰一头鸟窝一样的乱发吓了一跳,还只当是怎么了,细问她又什么都不说,就是撅着个嘴巴沉这个脸,多问几句就干脆躺会床上拉了被子捂着脑袋装睡。
“这究竟是怎么了?!”莲雾万般无奈的看着杜嬷嬷。
杜嬷嬷劝道:“公主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不梳妆就不梳妆吧,反正也不出门见客。只是得起来洗把脸,总要吃早饭的吧?”
“不要吃,你们都出去!都出去!”李钰一翻身卷着被子面向里躺下,又做起了鸵鸟。
上官默说完那些话就走了,晚上留在了翰林院没回来。
韩岳出去找花满楼也是深夜才回,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没见李钰,问问丫鬟说公主还没一起床,他也没在意就进宫面圣去了。
李钰又在屋里闷了一天,直到傍晚的时候终于闷不住了,索性起来自己把乱草一样的头发梳了几下随便绾成个独髻用簪子别住,换了一身骑装悄悄地跑出去了。
这回是真的悄悄的跑了出去,连花满楼龙辰等人都不知道,银凤卫更是一个没叫。
李钰一溜儿翻墙从素园里爬出去,沿着繁华的大街无聊的遛弯儿,最后拐进了一家菜馆,找了个角落叫了几个菜一壶酒,自斟自饮。
她自己在这边喝的痛快,却不知道家里却因为她闹翻了天。
韩岳从宫里回来后又问起李钰怎么样了,莲雾说公主昨晚就不高兴一个人闷在屋里不许人进去,今天早上早饭也没吃,也不梳洗依然闷在床上不叫人进去。
这不对劲儿啊。韩岳立刻想,便匆匆的去敲李钰的门。熟料敲了一阵子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韩岳就知道这丫头十成十的又偷跑了。推门进去一看屋里可不就空荡荡的没有人?再问素园的一种护卫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公主出去了,更别说跟随保护。
韩岳当时就火了。
把护卫们都骂一顿叫人分头去找,又转回来问莲雾从头到尾的详细经过。莲雾认真回忆,只得说是上官大人走了之后公主就一直呆愣愣的不说话。别的就没有任何不对劲儿了。
韩岳便策马飞奔闯了翰林院去问上官默:“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就神神叨叨的一个人闷了一天一夜,然后人就不见了?”
终于写到这里了!呼呼——好痛快!
哈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 七夕乞巧
上官默手里的一卷书一下子被攥紧,半晌方道:“我跟她说了,我喜欢的人是她,我想娶的人是她,想要天天跟她在一起。”
“你…”韩岳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喷不出来,只得抬手锤了一下桌案,“你早干嘛去了?!”
上官默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早没来得及。”
“那你现在就来得及了?”韩岳生气的问。
“是啊,现在也来不及了。”上官默淡淡的苦笑着把手里的书卷合上放到一旁,缓缓地站起身来。
“你去干什么?”韩岳看着上官默往外走,忙跟了上去。
“你不是说她不见了?我去找她。”
“你呆着吧。”韩岳没好气的说道,“她分明就是躲你呢,你还去找。”
上官默站在那里微微蹙着眉尖不说话,韩岳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沉沉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只转身走了。
现如今的帝都城已经不是从前,这座古城的大小角落基本都在韩岳的眼皮子底下,不管是锦林卫还是会烈鹰卫以及李钰身边的银凤卫都是他的手下,他想要找个人,只要发下话去就没有找不到的。而且李钰也只是跑出去喝酒而不是故意躲起来。所以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来回找到了公主。
韩岳立刻赶过去,李钰已经一个人坐在那个不起眼的小饭馆里喝的醉醺醺的了。
本来她一个妙龄少女身上散发的便是诱人的气息,穿了男装更见一丝洒脱再加上喝醉了酒就更加招人,小菜馆里的人全都左一眼右一眼的往她这边瞟,若不是护卫们及时找过来把菜馆清场了,至少又是一场麻烦。
韩岳在李钰的面前坐了下来,看着她半醉中迷离的眸子,低声问:“回去喝?我陪你。”
“不想回去。”李钰摇摇头。
“你这样,默心里能好受吗?师傅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韩岳低声问。
李钰愣了一下,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走?”韩岳伸手握住她的手。
李钰轻轻地点了点头:“走吧。”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难道还能逃到天涯海角去?
韩岳带着李钰从小菜馆里出来上了马车回素园,一脚进门却见几个家仆正抬着箱子往外走,李钰一愣,皱眉问:“你们干什么?”
家仆躬身回道:“回公主殿下,上官大人要我们把他的东西搬到翰林院去。”
李钰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站在那里不说话。
韩岳忙道:“添什么乱?把东西抬回去!”
“可是…”家仆不知道该听哪一位的,实在是为难。
韩岳越发的心烦,一肚子火气都撒到家仆头上:“怎么,我的话不好使?去告诉上官大人,有什么事儿回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搬出去就完了?”
家仆吓得不敢多说,又把箱子什么的都搬回去了。
李钰叹道:“你朝他们发什么火。”
“那我该朝谁发火啊?”韩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一个都不叫人省心!
当晚上官默依然没有回来,韩岳也没派人去叫他,心里想着让他一个人在翰林院呆一天两天的也好。韩将军本来就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你让他个大老粗从中调停两个人可真是为难死他了,更何况他自己心里还搁着一本翻不清楚的帐呢。
燕北邙对于几个小孩子之间的小矛盾素来不多问,在他看来都不是事儿,身为长辈完全没有搀和的必要。所以他进门看见韩岳和李钰坐在那里各自沉默不语的怪异样子也没多问,只说了一句我换身衣裳要进宫,你们晚饭别等了就走了。
说起进宫,李钰忽然抬头看向韩岳:“明儿宫里的乞巧宴你去吗?”
韩岳本来是不想去的,但看李钰和上官默这般情形,便点头道:“去,说不定还真能碰上个喜欢的姑娘,我这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李钰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太过自恋,实在是她刚刚暗自反思上官默和韩岳这俩人平日里跟自己的相处都是差不多的,上官默昨天已经把她给吓了一大跳了,她很怕今儿韩岳也冷不丁再来那么一出。
韩岳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是粗中有细,对于察言观色这种事情他不是不会是不屑。
李钰暗暗松气的样子自然被他看在眼里,心里又多了几分无奈。说出来又怎么样呢?只是给她徒增烦恼罢了。她不高兴,自己就能高兴了?还不如不说,一直这样下去,还能一起吃喝玩乐胡闹,像小时候一样。
皇后娘娘要在宫里举办宴会,莲妃娘娘亲自打点上下,两个人各自心里都有一番计较,其规模自然不容小觑。
因为宴会是晚上,所以李钰干脆睡了个懒觉养足了精神,用过午饭后方梳洗打扮穿了一身胭脂紫色的贡纱襦裙进宫去。
七月七是牛郎会织女的日子,据说牛郎织女见面诉说这一年的相思之苦自然要哭,天上的神仙哭泣地上就下雨。
今年的七月七照例是阴沉着天,早晨下了一点小雨就停了,只把楼台花木都湿润了一遍,却没有下起来。李钰出素园上车的时候,又飘起了蒙蒙小雨。
“公主,下雨呢。还是披上吧。”莲雾拿了一件淡黄色暗花织锦披帛裹在李钰的肩上。
李钰抬手拉过披帛扶着莲雾的手上了马车,心里却想着上官默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
皇宫青玄门的门口停了数十辆各式各样的大马车,每辆车都被装饰的华丽无比,各家的车夫奴才们凑在一起说笑,远远地见了公主的马车都各自起身侍立,等公主的马车停下后便纷纷跪拜请安。
李钰的马车停都没停直接进了青玄门,一直穿过长长的甬道到了清贞门才停下。
七夕宴设在了烟波渚。御花园的烟波渚是一处人气极高的景致。一组玲珑的楼阁坐落在湖心岛上,有曲折迂回的湖上长廊和岸边相连,长廊两侧是精致的彩绘琉璃灯,到了夜间灯火闪闪映在水中,和湖心岛的楼阁相映成趣,宛如天宫。
湖不大,四周有梅花竹林,竹林之外还有一片枫树,在这里夏日品荷冬日观雪,春日看鱼秋日赏月,端的是四季皆宜。
李钰来的有些晚,她踏上湖上长廊时,皇帝和皇后都已经端坐在烟波渚的主楼上品茶了。那些诰命夫人也都已经在坐,另一座阁楼上也坐满了当朝大臣家的公子少爷们。
青年才俊齐聚一堂,或儒雅,或俊逸,或阳刚,或冷傲,一个个都气质超然,锦衣华服,十分的养眼。只是不见姑娘们,李钰又左右看了看,心想不知这又是玩儿的什么花样?
李钰的在上阁楼给皇帝皇后请安的时候不经意的朝着对面的阁楼一瞥,看见一身宝蓝长衫的上官默赫然在列,正端坐在众才俊之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朝她看过来。
居然来了?不是闹脾气不来吗?李钰瞪了他一眼之后专心上楼。
皇帝和皇后以及莲妃等人见了李钰都停止了说笑,李钰上前去跪拜请安,皇上笑呵呵的说道:“快起来吧,怎么来这么晚?这么多人就等你一个呢。”
“中午睡了一觉,睡过了时候儿。”李钰嫣然一笑,起身坐在了皇上身边。
“好了,人全了,开始吧。”皇上看了一眼莲妃。
莲妃俯身领命,转身朝着自己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行至最前面的栏杆处,朝着对面搭建起来的戏台子拍了拍手。
一声古琴打破了沉静,随之叮叮淙淙的琴声合着细雨微风徐徐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众人都被这悦耳的琴声感染,心思都渐渐地沉静下来,用心倾听。随着哗哗的水声,高亮的笛声打破了琴声的娴雅,让人为之一振奋。
这笛声破的清凉干脆又不失厚重,琴声合的淳朴宁雅又不失厚重。连李钰这等不懂风雅之人都暗暗地叫了一声好。
宫女悄无声息的上菜,每人跟前的梅花高几上都是四色冷盘,却各具特色并不相同。
李钰低头看见自己面前的青椒干丝,赛香瓜还有叉烧肉和红油冷豆腐,再看皇帝面前的炸虾仁以及水晶凤爪便笑了,心想这冷盘都是根据个人的口味准备的,莲妃娘娘可真是做足了功夫。
众人一心听曲也没几个人注意面前的吃食,唯独李钰拿起银质的叉子挑了一块叉烧肉放进了嘴里。
一曲既终,众人都纷纷称赞。
莲妃微笑道:“请刚刚献曲的二位跟大家见个面吧。”
宫女行至前面栏杆处又朝着水面上的芦苇及莲叶丛拍了拍手,一叶轻舟从翠色的芦苇中缓缓驶出,小舟上两个淡粉色衣裙且遮着面纱的年轻女子亭亭玉立,在碧波之上绿叶之后总宛如出水芙蓉。
二人朝着楼阁盈盈福身,齐声道:“臣女请陛下圣安,陛下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旁边靖海侯夫人笑道:“这是谁家的两个姑娘,竟如双生花一样,真是妙极啊。”
莲妃笑道:“这二位是丰国公家的双胞姐妹,是真正的双生花呢。”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手,笑道:“果然不错。赏。”
靖海侯夫人又笑道:“这原来是丰国公家的千金,怎么值钱没听说国公爷家有一对儿姐妹花?”
莲妃笑道:“这是国公夫人娘家的侄女。”
“啊,原来是原镇南侯家的姑娘。”靖海侯夫人微笑点头。
殷皇后笑道:“夫人是瞧上这两个姑娘了吗?”
“不怕皇后娘娘笑话,臣妾致死担心我家那二小子入不得国公夫人的眼呢。”靖海侯夫人笑着看了一眼对面的丰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