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再上前,为李钰正了正发笄。李钰方缓缓起身,接受大臣和诰命夫人的祝贺。

云启自从看见西月身着华服以赞者的身份出现时,便惊讶了。

待看见李钰的发髻被西月梳成他母妃在世的时候常梳的云髻时,心里五味陈杂,说不清楚是喜是悲。之后看李钰加笄之后笑吟吟的看着他,他的道贺声便有些黯哑,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连笑容都有些发涩。

接受完众人的祝贺之后,李钰要回东偏殿去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西月转身从杨心怡的手里接过李钰要换的衣服随着她一起下去。

接衣服的时候,西月被杨心怡恨恨的瞪了一眼,那眼神之冷,西月进了东偏殿都觉得瘆的慌。

杨心怡目送西月的背影消失在众人身后,方缓缓地转过身去旁边侍立。

就算她只能做执事,也比宫女们高一等。身后六个宫女只能捧着托盘等着,而她,则需要把托盘一一递给西月。如此,一身艳紫色锦衣的她即便不能一直陪在李钰身旁,也能夺得不少人的目光。

就像此时,李钰和西月去东偏殿换衣裳,在座的大臣和夫人们道贺完毕各自归位,便互相交头接耳说些闲话。

“这位紫色衣裳的姑娘是谁?长得好整齐的模样。”一位夫人跟旁边的夫人说的。

“据说是陛下龙潜之时一位至交好友的女儿,姓杨,一家人都被胡汝给害了,现在孤苦无依,住在宫里。跟莲妃娘娘在一起——噢,对了,莲妃娘娘原本就是他们家的丫鬟。”

“啊!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位杨姑娘算是陛下的侄女了。”

“是的呀。算是世侄女呢。听说陛下也很疼她,等出嫁的时候,应该是个郡主的命。”

“哎呦,这么说,谁娶了她,可算是有福气了?”

“是呢是呢,你家二公子不是到了及冠之年?还没定亲吧?我看到时跟杨姑娘郎才女貌的。夫人不如悄悄地求一求皇后娘娘。”

“这可不好说,瞧这位姑娘长得如此美貌,说不定眼光可高呢,不一定瞧得上我们家那二小子。”“哟,眼光高又怎么了?难不成她还想嫁王爷?当朝的王爷可都是前朝皇室,是那么好嫁的么?”

“这还真不好说。刚我就瞧见她一直看东陵王。说不定对东陵王早就芳心暗许了。”

“东陵王?你还不知道吧?东陵王可是大公主的意中人。没听说前阵子大公主遇刺,是跟东陵王在一起吗?”

“哎呦,真的呀?是怎么回事儿,快说说。”

“我也是道听途说啊,做不得准的。”

这边品级低一些的夫人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早就被旁边的上官默和云启等人听了去。

上官默心里不爽,转头瞥了云启一记白眼。

云启也不怎么喜欢被这群长舌妇议论,但所幸她们说的是李钰跟自己的事儿,便姑且不去计较,接到上官默的白眼后,心里反而有点窃喜。

“王爷有利。”

一声娇软温言打断了云启的小心思,不悦的抬眼,面前正好站着长舌妇们刚刚议论的另一个主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冷冷的问道:“杨姑娘,有事吗?”

“无事,就是好久不见了,过来给王爷问个好。”杨心怡微微侧着脸,把自己对着镜子照了无数遍选出来的最优美的角度对着云启,“许久不见,王爷清减了许多。”

云启蹙着眉尖,冷冷的说道:“杨姑娘不是及笄礼的执事么?怎么如此清闲,还有工夫陪本王闲谈?”

杨心怡一怔,显然是没想到云启会这么叫人下不来台,但又不好怎样,只笑道:“她们去换衣服了,所以我趁空儿过来跟王爷见礼。怎么王爷不高兴?是我哪里得罪了王爷?”

“没有,我只是觉得跟姑娘不熟,没什么好说的。”云启说完,缓缓地站起身来淡然说道:“我要洗手,姑娘请便。”

“呃?”杨心怡忙回头,但见云启已经绕过几个大臣,往后面去了。

“这位美女,眼睛看直了哦!”一直坐在云启身旁的云越朝着杨心怡做了个鬼脸,转身追着云启跑了。

杨心怡顿时铁青了脸,她转头看了看东偏殿的屋门,又冷笑一声,又转身跟高高在上的莲妃娘娘交换了个眼色,转身循着云启离去的方向走去。

啊啊啊——下一章继续虐渣啊!

所以,亲爱滴们的月票一定要给力点啊!

留言啊什么的,

能不能猛烈些呢!

让我感受到亲们的存在,好吗?!

第九十九章 你会娶我吗?

云启离席是因为心里有些烦躁。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从看见西月个李钰梳头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涌动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有怀念,有渴望,有压抑,还有各种说不清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烦恼和焦躁。

杨心怡凑来搭讪让他更加心烦,但他有不能朝着对方撒气,所以只好找借口离开。

云启出了宫门后在夹道里站了一会儿,便随意往南走,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一坐。虽然皇宫里到处都是羽林郎,不过云启没在乎,他只是随意走走,并不想怎样。

当然,羽林郎也只是各司其职,绝不会为难身为贵宾的东陵王。

云启走了一会儿终于寻到一处清净的小院落,院子里有几盆菊花开的正好,北风严霜下更显鲜妍之色。他便随意在廊檐下的栏杆上坐下来,靠着廊柱看菊花。

“王爷。”杨心怡从游廊的另一边走了出来。这皇宫里的太监宫女十有*都拿过她的好处,她想要知道云启去了哪里不过是两句话的事儿。

云启没有动,似是没听见有人说话。

“王爷一个人躲在这里赏菊,真可谓‘孤芳自赏’。只是严冬将至,这菊花再艳又能有多少时日呢?”杨心怡在云启的面前站定,挡住了他看菊花的视线。

云启转头撇开视线,冷声问:“有话直说。”

“好,明人不说暗话。”杨心怡搅了搅帕子,心一横,坦言道:“心怡自从在冀州初见王爷之时,便一见倾心。过了这么久,今日再见,依然不改初衷。心怡父兄亲人尽丧胡人之手,如今虽无家人可以依靠,但杨家的生意尚在,尚有万千家资可养身。所以今日只想问王爷一句,小女子想委身王爷,寻王爷身边一席之地安身,不知王爷可能接纳?”

“哈哈!原来是美女思嫁啊?!”游廊尽头传来一声欢快的笑声,云越踩着游廊的木板一路小跑过来。

杨心怡登时变了脸色,转头愤怒的看着云越,咬牙道:“小王爷怎么能到处乱跑?”

“咦?你们不也在乱跑吗?我又不是第一个。”云越靠在运气的身边,上下打量了杨心怡一遍,双手抱着臂膀,悠悠叹道:“这位美女长得是好不错啦,胸大,腰细,屁股也圆圆的,看上去应该挺好生养…脸蛋儿么,也算标致。只是想做我叔王的王妃,还差了些。”

“你!你…”杨心怡的脸一时红一时白,堪称精彩,她憋了好久才骂道:“小小年纪满嘴胡言乱语,象什么样子!”

“切!本王像什么样子也轮得到你多嘴?”云越朝着杨心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

“杨姑娘。”云启打断了杨心怡的话,声音冷清而坚定,“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不过本王不能接纳你,请你另作打算把。”

杨心怡一怔,她这次打定主意豁出脸皮破釜沉舟一回,原本是算定了自己这般说,对方怎么也不好直接回绝,她单刀直入,对方总要拐个弯儿,所谓做人留一线,看着东陵王这个人温文柔弱的样子,就不像是太尖锐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任凭李钰在他面前为所欲为——只是,自己刚刚是听错了吗?

云启也没再等杨心怡说什么,便径自站了起来,弹了弹衣袍莫须有的褶皱,拉着云越走了。

“叔王,刚刚那美女跟你说什么了?”

“你刚才那些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不说的话,回头我告诉姐姐哦。”

“好啊,那我也告诉你姐姐,说你满嘴胡说八道,都是些下流低俗之语,看她怎么收拾你。”

“叔王你不够意思,我明明是在帮你。”

“小小年纪不学好事儿,我用得着你帮吗?”

“切!你不用我帮,那你怎么不早拒绝那女的?是不是看她长得俊俏动了心思?”

“长得俊俏吗?没怎么看清楚。”

杨心怡听着那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游廊的拐角处,一时气愤难当,抬手采下旁边的菊花,狠狠地撕烂,丢在地上。

云启和云越二人回到重华宫的时候,李钰已经完成了二加二拜之后,穿着一身大红锦缎深衣再次跪在席上,等正宾给她三加縲金丝九凤衔东珠的流苏钗冠。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唐夫人祝颂完毕,金丝凤钗冠随之缓缓地簪好。

华丽的九尾金丝凤做的精致逼真,凤尾上镶嵌的祖母绿宝石熠熠生彩,凤喙衔着一颗浑圆的东珠,东珠之下是细碎的金流苏,流苏下同样坠以三颗东珠。

李钰再次起身接受宾客的恭贺,然后回东偏殿穿上与金丝凤钗冠相配的大袖长裙礼服。

穿戴整齐之后,李钰缓缓地登上台阶,朝着皇上和皇后大礼参拜。

参拜完毕,莲妃娘娘带人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唐夫人揖礼请李钰入席。李钰于是站到席的西侧,面向南。

唐夫人向着西边,西月奉上酒,李钰转向北,唐夫人接过盛着醴酒的琉璃樽,走到李钰席前,面向李钰,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李钰行拜礼,接过琉璃樽。

唐夫人恭敬回拜。

李钰再次入席,跪着把酒撒了一半儿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琉璃樽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莲妃娘娘奉上饭,李钰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

李钰再拜,正宾答拜。

拜完,李钰起身离席,站到西阶东面,面朝南。

唐夫人面东而立,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素卿甫。”

李钰皱眉,心想怎么又给我取了个名字?‘素卿’这两个字又是什么意思?但虽有疑惑,也知道此时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只得按照人家给安排的剧本,答曰:“素卿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之后,便福身向唐夫人行礼。

唐夫人回礼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李钰又上前去跪在皇上和皇后跟前,聆听父母的训诫。

李闯看着女儿一身盛装的样子,一时感慨,就没出息的红了眼圈儿。

还是殷皇后执掌大局,像模像样的对李钰说了一番话,无非是教导她以后是大人了,要勤勉好学,修身养性,要贤良,要淑惠,身为大公主要为弟妹的表率,不要辜负父皇和母后的希望,云云。

李钰跪在地上听殷皇后唠叨了半天,方叩头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殷皇后抬手叫起,李钰站起身来之后,又朝着正宾,赞礼,赞者以及负责后勤事务的莲妃以及莲雾等宫女们各自行礼答谢。

之后皇上缓缓起身,所有宾客也忙跟着站起来。

皇上拉着李钰的手微笑着宣布:“宝华公主及笄礼成,诸位随朕去东苑易秋阁开宴。”

众人高呼谢皇上隆恩,然后随着皇上皇后一起转向易秋阁去吃酒。莲妃则带着宫女执事们留下来收拾这边的一套铺排。

“杨姑娘呢?”莲妃早就想问了,之前杨心怡离场的时候跟她对过眼色,可是后来东陵王回来那么久了,为什么她还没回来?

“回娘娘,奴婢没看见。”旁边的宫女忙应道。

“去找找!”莲妃本来心里压了火气,她一个孕妇,在别人都去吃饭喝酒的时候在这里收拾这些杂事。

皇后身边的周嬷嬷上前回道:“娘娘,皇后娘娘说这边的事情交给老奴,请娘娘快去易秋阁。还有,杨姑娘也没过去,皇后娘娘问,是不是不舒服呢?要不叫人去瞧瞧?”

“行了,她的事儿我去操心,你只管看着这些人把这里收拾好。”莲妃一甩帕子,转身走了。

易秋阁的宴会可谓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何玉简,胡宗瑞等跟着李闯造反起家的嫡系就不用说了,前朝大臣也以韩胄为首纷纷向皇上和大公主举杯表示祝贺。

另外作为外宾,樱井一郎也有幸参加这次宴会,虽然因为身份的缘故他的位置很不起眼,但因为身份特殊,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算是风头十足。

李闯看着这些臣子们十分上道儿,心里自然高兴。

李钰则非常清楚这些人是看在通州码头那八十多万石禄米的份上才会对自己如此客气,但想想也算欣慰,毕竟一场辛苦没有付诸东流,尤其是这些前朝遗老们,能有今天这个状态,李钰也知足了。

“姐姐,跟你说个事儿。”云越举着酒杯大大方方的坐在李钰的身边。

他现在虽然是靖安王,但也是把皇位传给李闯的人,所以他的身份十分特殊,李闯再怎么样也不能慢待了他,所以他的位置安排在首席。

“什么事。”李钰看他笑的那样子,便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云越果然伏在她的耳边,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最后还补了一句:“姐姐看,她到这会儿都没脸出来呢。”

李钰扫视了席间一眼,果然没看见杨心怡的影子,于是轻笑道:“表白被拒绝了,肯定要找个地方伤心一会儿了。”

“姐姐你不生气啊?”云越眨着眼睛研究李钰的神色,想从她脸上找出那么一丁点的气愤来,可惜没有如愿。

“我干嘛要生气?”李钰好笑的反问。

“她勾引你喜欢的人啊,你不是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废了她吗?”云越想当然的问。

“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李钰纳闷的问道。

“后宫女人素来如此啊。”云越理直气壮的。

这还是家学渊源。李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斥道:“胡说八道。”

云越还想说什么,上面皇帝陛下说话了:“钰儿,西月姑娘是东陵王府的人?”

李钰忙拍了一下云越的脑瓜让他闪开,起身替回道:“回父皇,是的。西月姐姐算是我的患难之交呢。”

天承帝看着站在女儿身边的西月,点头赞道:“还是咱们东陵好啊,姑娘文雅娴淑,颇有大家之风。”

“皇上一直说钰儿自幼顽劣跟个男孩子一样,没有一个手帕交,如今终于有个说得上话的好姐妹了。”殷皇后笑道。

“既然是跟钰儿八拜结交的姐妹,那么,麻烦东陵王明日把西月的宗蝶呈上来吧。”皇上微笑道。

在座的众人均是一愣,连云启都愣了片刻方徐徐起身,拱手应道:“是。”

皇上没再多说,只举杯向众人道:“来,大家再干一杯。”

众人纷纷应和,举杯相庆。

李钰的第一反应是皇上要西月的宗牒干嘛?难道是要给她指婚?

旁边的云越悄悄地拉了她一把,小声说道:“恐怕西月姐姐的好事儿近了!”

“什么好事儿?”李钰小声问。

“明天就知道啦!如果我猜对了,姐姐陪我玩儿三天,怎么样?”

李钰低声哼道:“好事儿有很多种,谁知道你这小乌鸦嘴里说的是什么。”

“要宗牒么,只能有两个可能,第一是根据生辰八字赐婚,不过眼下没有跟西月姐姐相当的文臣武将,再说,西月姐姐不是皇上的人,皇上可没那份闲心管她的婚事。”云越靠在李钰的身边,小声说道。

“另一种可能呢?”李钰低声问。

“当然是晋封了。公主的干姐姐嘛,封个郡主也不为过啊。”

“噢!”李钰点了点头,“若真是这个事儿,我就去京城最好的馆子摆几桌酒席,好生庆祝一番。”

“说定了!我要去鹊华楼吃山珍宴!”云越笑嘻嘻的说道。

“吃货!”李钰低声骂道。

次日,云启把斟酌思量之后方给西月制成的宗蝶亲自送到了紫宸殿。

西月本是东陵王府的家生奴,自幼服侍东陵王老王妃,王妃去世后跟了云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