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官显贵惊心侧目,文人学子奔走相告。

怒骂那些六科廊的言官们吃里扒外丧节辱风者如云,赞叹支持主张先破再立者也是数不胜数。

支持者和反对者一开始是发文章互相指责,至后来则是互相谩骂,再后来直接见面就打就掐,临时接管帝都城城防秩序的胡宗瑞成了专门管劝架拉架的,一天光在大街上遇见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的文人墨客就有几十桩。

纷乱之际,早就致仕回家不理会朝中政事早年间曾襄助云越的祖父庆安皇帝登基的徐阁老写了一篇策论,策论中明确表明了他的见解,他说: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万千苍生,为了大汉民族的繁荣稳定,为了大家都不做胡汝鞑子的家奴,他赞同六科廊的主张,幼皇帝无法担当复兴大任,请幼皇帝退位,另选贤君名臣共理天下。

这篇文章一写成便被抄录了数百份在帝都城里纷纷散发。顿时引起保皇派的强烈抨击,那些支持云氏的显贵们纷纷骂徐阁老丧尽天良,罔顾皇恩,不配为人臣子,应该下十八层地狱云云。

徐阁老的府门口堵满了人,甚至还有人弄了粪汤往徐府的大门上泼,因此还招惹了两次暗杀,当然,暗杀并没有成功,因为徐阁老的文章一发出去,燕北邙便亲自护送他离开了京都,住到城外的一所别院躲清静去了。

三日后,在保皇派闹得沸沸扬扬几乎要把整个帝都城掀翻的时候,贺府的门前‘咚’‘咚’‘咚’三声炮响,震撼了大半个帝都城。片刻之后,又是三声炮响,那些大街上闹事儿的人便开始安静下来,议论着这是谁家放炮,出什么大事儿了?接着,还是三声炮响,且响声震天,直达九霄。

整个帝都城都安静了。

自古以来,‘九’乃之尊之数。连着九声炮响,除了皇帝出动还能有什么事?

街上喧闹的文人学子们开始循着炮响的声音纷纷奔走,大家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放九声炮,若是叫他们看见了就用唾沫淹死他!

而此时的贺府,已经中门大开,门前摆开了皇帝的全副銮驾。

銮驾周围是胡宗瑞手下的四千精兵人挨着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周围,别说人了,怕是只耗子也别想钻过去。

四周的建筑上也布满了弓弩手,一个个剑拔弩张,那架势让人不得不相信,只要有人捣乱,顷刻间便能乱箭穿心。

在万头攒动万众瞩目之中,小皇帝云越穿着一身青布衣衫从贺府的中门大步流星的走出来,在他的身后,是身高七尺相貌堂堂颇有儒生风范的东陵商贾李闯。

云越显然是早有准备,他行至龙辇跟前站定脚步,仰着脑袋环视四周围观的人群。目光缓慢沉稳,虽然算不上犀利,但却是大胆直视,让有些心力不坚的人都不怎么敢跟他对视。

他的目光在从左转到右,似是把能看见的人的容貌都记在了心里,方朗声开口:“朕,大云崇宁皇帝云越,今日向天下人宣布,朕无德无能,难当天下之大任,朕已经拟好《罪己诏》,即日便公诸于天下。朕决定,从今日起,将帝位禅让给德高望重,义薄云天,救大云帝都数万百姓于危难的东陵公李闯。相信东陵公必能以天下百姓先,做一个中兴天下的好皇帝。”

这番言论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贺府门前偌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的,华盖翠旗飒飒的响声。

云越说完那番话之后,微微侧身,掀开身后之人端着的托盘上覆盖的明黄色绣七彩飞龙的帕子。

满场的吸气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铺着明黄色锦缎的托盘上的那方绝世至宝——传国玉玺。

云越伸出双手,吃力的抱起那方大云朝传承了二十二代皇帝的宝物,转身递到了李闯的面前。

李闯一掀袍角单膝跪地,双手接过这一方代表着天下权柄的玉玺,然后转身交给身旁的李钰,向云越拜下去。云越微微一笑躬身还礼,之后双手扶起李闯,两个人都转身向着周围的众人,或微笑或威严的缓缓扫视。

“皇上!”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大喊着泣不成声。

“皇上!不要啊!”一大片人跟着哭起来,“皇上…”

“皇上万岁!”哭声中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

随后有许多人嘶声附和:“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新君万岁!”又有人高声呼喊。

胡宗瑞带领的四千勇士分别来自冀州和渝州,还有一些是何玉简的义军。这些人都恨极了云氏皇族,一路造反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于是纷纷举起手里的兵器振臂高呼:“新君万岁!”

喊着‘皇上不要’的哭声顿时便被盖了下去,消失在澎湃的欢呼声里。

欢呼声沸腾了两刻钟之后,在胡宗瑞的指挥之下,四千勇士一致停下,然后朝着李闯行三跪九叩之礼。

这期间,有反对的围观百姓还要呼喊闹事的,没来得及喊出什么来就被身边乔装成百姓的义军给捂住嘴巴撂倒。表面上皆大欢喜的气氛背后掩着多少血腥自不必细数。

跪拜大礼之后,云越扶着李闯登上龙辇,在义军勇士的护送下直奔皇宫太极殿。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事。礼仪上或许有些滑稽仓促,但却继往开来,以浓重的一笔写进了历史。

据后来有心人统计,那天在贺府门外的广场上,被悄悄抓走寂然无声从这世上消失的足有上百人。另外被沸腾的人群挤倒在地被踩死的数百人,伤者无数。

而这眼前的一切对李钰来说,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皇宫经历了一场杀戮战火,多处破损待修。但这并不影响李钰能够有一个安心居住的处所。

皇宫西苑的菁华馆之前是云越的姑姑长菁长公主出嫁前住过的宫殿,因为长菁长公主是远嫁回鹘和亲,所以她走后菁华馆一直有人打扫收拾。

因为这里长久无人居住,里面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珍宝,反而没有人进来抢掠。除了里面负责打扫的宫女太监趁乱逃跑卷走了几样古瓷字画等物之外,并没有什么损失。

李钰很喜欢这里的格局,看过后就没走,当晚就叫人收拾收拾住了进来。

随后跟着住进皇宫的还有从冀州赶来的初夏和杨心怡。

初夏身为李闯的枕边人,端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殷氏还远在东陵,她便理所当然的成了这后宫的主人(虽然偌大的后宫之中也没几个人)。

后宫几处宫殿,翊坤宫自然是给皇后住的,怡兰宫曾经住着一位贵妃,里面的收拾的十分奢华。无奈被抢掠过,多处都需要修缮。

初夏便叫人找工匠来修,自己和杨心怡暂时住在了离怡兰宫最近的素心宫。

李闯初登大宝,当务之急自然是定国号,年号,以及分封诸侯官职后宫子女等。

定国号的时候,几个人凑在一起想了几个字,李闯觉得都不太好,便叫了李钰来询问。李钰张口便说了个‘周’字。

李闯问她为何选这个字。李钰答曰:“想当年周天子分封诸侯享八百年天下,是历经最久的一个王朝。而且,我还希望母亲的在天之灵能够以此为荣。”最主要的是本姑娘的前世也姓周,做人不能忘本么。

燕北邙听了李钰的话后鼻头微酸,悄然别过脸去,心想这死丫头终于做了件正事,也不枉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她的悉心教导。

李闯也深觉感慨,当即便拍板定下,自即日起,国号为‘周’,史称:大周朝。

至于年号,几个人一致认为李闯算是应天而生,承天之运,所以年号定位‘天承’二字,史称大周朝开国皇帝为“天承帝”。

国都依然是云都城,即日起更名为平都。

定完了这三件大事,接下来便是分封的事情。

李闯的原配夫人周氏封嘉元文皇后,李闯又命原豫州知县杨时昀负责勘察地势选风水宝地做皇陵,择吉日开工修建嘉元文皇后墓。

继室夫人殷氏封嘉德皇后,命韩岳率兵去东陵,将皇后迎接入帝都。

长女李钰封公主,前朝废帝云越封靖安王。

因为考虑到建国之初,民心不稳,且李铎年幼,太子之位暂且空悬。

跟着他一起打江山的这些人里,胡宗瑞最忠心,又是一员武将,李闯便封他为兵部尚书兼九门提督衔,全权负责大周帝都平都城的安全。

原本李闯要封燕北邙为国师参知政事的,燕北邙却婉言谢绝,甘愿领个太傅职衔去上书院教授皇室子女读书认字。

李闯知道燕北邙的心性,一个太傅的职衔已经束缚住了他,不管他愿不愿意参知政事,反正有了大事还得去找他,不过是从明处转到暗处罢了,于是便随了他的性子。

另外,何玉简被封为吏部尚书,负责梳理一下当朝官员。有愿意继续留任的自然欢迎,心里不服气李闯这个草莽皇帝想要辞官返乡的也成全。总之户部尚书这个累死人的差事暂时就落在了何玉简的头上。

新帝登基,皇宫内外都要修缮,所以工部尚书也很重要。李闯看了看眼前这些人,最后把这差事放在了杨时昀的身上,反正他也要负责修缮文皇后的陵墓,索性一事不犯二主了。

说起来原来的两个七品知县,一跃而至正二品尚书,这世上除了造反之外恐怕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忙活完了这些事情,李闯长长的舒了口气。

当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定夺——比如内阁成员,比如剩下的礼部,户部,刑部三部的尚书人选;比如那些前朝王爷又该怎么应付,是继续享受王爷俸禄爵位传承呢,还是该取缔或者干脆把他们贬为庶民?

如此等等,每一件事都关系到社稷稳定江山大计。但这些事情必须一步一步的来,着急是没用的,于是天承皇帝微笑道:“今晚就到这里,朕留几位爱卿用过宵夜再走。”

几位重臣不敢也不好有异议,便纷纷躬身谢恩。

李闯朝着大殿的角落里吩咐了一声,一位身着绯红色绣芙蓉团花的窈窕女子应声而入。

李钰见来人是初夏,便淡淡的冷笑着轻哼了一声。

上官默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要收敛。她却扁着嘴巴瞪回去,凭什么要收敛?

“咦?怎么是你亲自来了?”李闯见着来人很是高兴,朝着初夏招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坐。

初夏朝着李闯盈盈一拜,又朝着燕北邙等人微微低了低头,方含笑道:“臣妾亲手炖了银耳羹,请陛下常常味道如何。”

说着,她微微转身从身旁侍女的手里端过托盘上前去放在龙案上,并朝着燕北邙等人笑道:“这银耳羹做了不少,请诸位大人们帮个忙,分担一下。就是有个条件,若是味道不好,请大家包涵些,别挡着陛下的面儿说出来。”说完她又莞尔一笑,给身后的几个侍女使眼色。

四个随初夏来的侍女忙把各自手里的提篮放在一旁,从里面端出银耳羹来给每个人奉上一碗。

银耳莲子羹炖的不错,香薷甜软,入口即化。

只是燕北邙看着这碗羹汤边觉得堵心,长袖一拂,起身道:“陛下,臣还有点事情,先行告退。”

“好,苍原你随意。”李闯虽然做了皇帝,但对燕北邙却没有改变。

燕北邙拱了拱手,又朝着众人点了点头便洒脱的转身离去。

初夏看着燕北邙那碗莲子羹,转头悄声问李闯:“是臣妾惹太傅大人不高兴了吗?他刚才的脸色好难看。”

李闯还没说什么,李钰已经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冷声说道:“爹,我也有事,先回去了。”

“你有什么事?天色这么晚了,什么事也比不上身体重要,把银耳羹吃了再走。”李闯蹙眉道。

“我不爱吃这个。”李钰说完,也不等李闯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这丫头!太不像话了!”皇帝陛下被女儿甩了脸色,讪笑两声看看左右,又道:“大家常常,这银耳羹煮的还不错。”

其他众人可不比燕北邙和李钰,谁也不好意思拂逆皇帝陛下的好意,于是一起拱手谢恩,之后各自端起莲子羹用心品尝。

有道是吃人嘴短,原冀州典狱胡宗瑞借着众人专心品尝莲子羹的时候,想起坐在新君身边的女子原是冀州杨家的人,说起来跟自己是同乡呢,于是他悄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恰好初夏也正看过来,两个人眼神相对,胡宗瑞立刻低下头去。

初夏却微微一笑,跟李闯说道:“陛下,想不到这里还有故人。”

“哦?”李闯咽下一口莲子羹,看着眼前几位,笑问:“在座的哪个不是故人?”

“其他几位臣妾并不熟,所以不敢说是故人。只是这位胡大人倒是认识的。”初夏笑着指了指胡宗瑞。

胡宗瑞忙把碗放下,起身拱手:“是,臣原是冀州的典狱,娘娘许是看着臣眼熟些。”

“哦!哈哈,说的是。”李闯点头笑道:“初夏跟宗瑞说起来都是冀州人呢,算是同乡故人了。”

何玉简杨时昀等人都跟着附和,但这种事情又没有什么具体的话可说。于是杨时昀为了让恭维有点实质性的东西,顺便拉拢一下初夏和胡宗瑞,便拱手道:“陛下,杨娘娘贤良淑德,是否也该有个封号?”

胡宗瑞看了杨时昀一眼,心想这话怎么能由一个豫州人说出来呢?怎么说自己才跟杨娘娘是同乡呢,于是也忙拱手道:“陛下,杨尚书说的有道理,陛下刚刚登基,皇后娘娘又远在东陵,后宫空缺,杨娘娘贤良,又与陛下共甘共苦,跟陛下有患难之谊,贵妃的封号,当之无愧啊!”

李闯被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给弄得有点晕,他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初夏,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时昀和胡宗瑞,手指在龙案上轻轻地点了点,说道:“二位爱卿言之有理,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朝政大事。朝中六部,三部空缺,前朝的官员都*无能,堪当大任者寥寥无几。现在咱们连个礼部主事官都选不出来,册封的事情,还是等这些有了眉目再说吧。”

第六十七章 闲的蛋疼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杨时昀和胡宗瑞自然不好再多说,二人纷纷应了一句:“陛下圣明。”之后,各自归位。

倒是初夏,先听有人为自己说话,心中喜不自胜,想着就算是封不了贵妃,当个妃子总是不难的。却不想李闯竟然没准,一时心情又低落万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隐了去。

李闯看她落寞的样子,便拉了她的手笑道:“你要体谅朕的难处,不要怪朕。册封么,也是早晚的事儿。”

“臣妾不敢。”初夏忙站起身来。

宵夜也吃过了,话也说透了,李闯深感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众人也都是有眼色的,于是忙起身告退。

初夏扶着李闯进内殿更衣休息,顺便爬上龙床邀宠。李闯正值壮年,自然乐得享受。

起风了,夜风夹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吹进来,初夏忍不住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皇宫里一片沉寂,除了李闯的喊声和更漏声之外再没有一点动静。

而此时的皇宫外却依然是一片喧哗,帝都城最繁华的闹市街口,很多小吃摊和商贩摊还没收,因为新帝登基而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帝都百姓们还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在侃侃笑谈。

李钰和燕北邙面对面坐在一家云吞摊儿上,正捧着一大碗肉馅儿云吞大口的吃。

这家小摊的老板为人实诚,做得云吞皮薄馅大,肉多且鲜,李钰一口一个,撑得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八辈子没吃饭似的。

燕北邙笑着伸手抹掉她嘴巴上的一片香菜叶子,劝道:“慢点,小心吃了积食。”

“没事儿,吃完配师傅练一趟拳脚,保证所有的云吞都消化了。”李钰说着,又把一颗大云吞整个儿送进嘴里。

就喜欢这丫头这股洒脱的样子,燕北邙宠溺的笑着,伸手揉乱了李钰的发辫。

他是个理智的人,眼看着李钰从自己跟前一天天长大,心里也一次又一次的拿她跟她的母亲比较。

容貌自然是有*分的像,性子却一点都不像。

眼前这疯丫头不是他意中情人的样子,她洒脱不羁,走到哪儿都会把麻烦带到哪儿,但也会带着一路阳光一片欢笑,让他开怀。

李钰感受到燕北邙掌心里的温度,很想问一句“师傅你是不是已经有点喜欢我了”,但鼓了鼓气,最终还是没问,只挖起一只肚大溜圆的云吞塞进了嘴里大口的嚼。

斜对面的酒楼上,临窗一桌坐着长发飘飘白衣胜雪的东陵王,他眉尖微蹙,凤眸轻虚,薄唇轻轻勾起,带着一丝淡漠疏离的微笑,对云吞摊上的师徒二人看了许久,一直沉默不语。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做江湖侠士装扮的中年男子看看楼下又看看对面的人,最终轻声一笑,说道:“王爷,你别看那丫头面上是个没心没肺的,其实内心还是很纤细的。王爷若是有意于她,我愿为王爷奔走,玉成好事。如何?”

“满楼。”云启抬眸看了对面的花满楼一眼,轻声叹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怎么没有意义?王爷还是王爷,而李钰现算是公主了。公主跟王爷,难道不是金玉良缘吗?”

“呵!”云启苦笑一声,继续摇头:“一个前朝王爷,跟一个开国公主?纵然翻阅正传野史,这种事情恐怕也难寻其一。”

“王爷…”花满楼还想在说什么。

云启目光瞥向窗外,下颌微微一抬,说道:“你去吧,她这就要走了。”

花满楼顺着云启的目光看过去,见李钰和燕北邙已经起身,丢了一块银子给老板,正准备离开,于是也站起身来朝着云启拱了拱手,说道:“王爷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嗯,明天叫人来接兰嫂和元宝。”云启淡淡的说道。

“好。”花满楼再次拱手,然后转身往窗口外纵身一跃,身形矫捷如飞燕钻云,翩然落地,刚好站在李钰的身后。

燕北邙抬手把李钰拉到身后,蹙眉警惕的看着花满楼。若不是身在闹市街口人来人往,怕是坏了庆祝新君登基的大好气氛,他就要拔剑以对了。

“燕大侠,久仰大名。在下花满楼。”花满楼笑吟吟的朝着燕北邙抱拳。

“花爷!”李钰从燕北邙的身后钻了出来,看清来人后便是一声欢呼:“你怎么来京都了?”

“王爷给花某写了书信,说李大姑娘…呃,不对,是公主殿下对花某关爱有加想让花某到跟前效力,所以…”

“哎呀,行了行了!你也不是个啰嗦的人哪。”李钰抬手打断了花满楼的话,目光朝着他身后瞥了又瞥,却没看见期望中的身影,因问:“这么晚了,花爷一个人出来吃东西吗?”

“我刚跟王爷在上面喝酒,正好看见公主和燕大侠在这边,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来都来了,还是尽早跟公主报个到比较好。”花满楼笑呵呵的说道。

“噢,噢!”李钰应付着,抬头看向酒楼那边,但见窗户还开着,空气中依稀有酒香飘来,却早已经不见那人的踪影。

李钰脸上的笑容一窒,缓缓地收回目光。

一直没说话的燕北邙朝着花满楼笑了笑,说道:“花兄弟现在住在何处?”

“鸿丰客栈。”

“哦,我还以为是肃王府。”燕北邙说着,伸手拉过李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老弟跟我们走吧。”

李钰跟燕北邙出了一趟皇宫,回来的时候带了个陌生人。这事儿没多会儿的功夫就传到了胡宗瑞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