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要驻留,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想要反抗,就需承受凡人无法想象的 痛苦。
只是对他而言,这样的痛苦,比起失去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
这是一个装饰简洁的卧室,以米黄色为主色调,密密拉实的窗帘后金灿灿的阳光若隐若现地透射进来,洒下一片温暖。
紧挨着窗子摆放的是凌乱的书桌,手提电脑处于待机状态,桌上横七竖八地摊着几本书,翻开的书页有些被折皱了,有些还沾着可疑的零食碎屑。
书桌后是一张与整个房间格调完全不相符的豪华大床,床上铺着薄薄的蚕丝 被,中间微微隆起,显示着主人正睡得香沉。
房间中很安静,也很温馨,电子钟轻微的滴答声一遍遍响起,宛若静水流深,岁月安好。
突然,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起床了!起床了!一日之计在于晨,睡懒觉的是小猪!起床了!起床了…… ”
—条雪白的手臂艰难地从被窝中伸出来,摸向那叫得异常欢快的电子闹钟。
肉乎乎的小手扑腾了几下,却怎么也摸不到关闭闹钟的开关。被吵醒的起床气大起,她索性狠狠一掌拍去,霎时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掌心传来,惊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双目大睁——这下好了,真是完全清醒了。
夏洛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掀开薄被准备起床,一只脚还没来得及着地,赤裸的手臂却马上被一只温热又硬如铁石的手掌扣住,拖了回去。
那人也睡得有些迷糊,微眯着眼将她抱进怀里,刺剌的下巴在她软软的颈窝上蹭了蹭,含糊道:“起这么早?”
夏洛被他蹭得有些不舒服,便拼命想要躲开他的头,侧脸道:“今天有专业课答辩。”
那人点着头,轻轻嗯了一声,抱住她的手却不松开。
夏洛怒了,张嘴就咬在他硬硬的肌肉紧绷的肩膀上,“韩煜,快放手!要是害我迟到,你就死定了!”
“我就死定了?”韩煜低低笑了两声,终于睁开眼,扣住她小小的软软的两颊迫得她松开嘴,又不得不转过脸面对自己,“洛洛,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夏洛的表情僵了一下,瞧着这人清俊的脸上流露出羞涩腼腆的笑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虽然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早知这人对自己很好,也相信他再不会算计利用自己,可那种深深烙印在骨子里的印象,却不是十年二十年可以轻易消除的。
韩煜的眼神慢慢变得深邃而幽暗,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拉近便深深地深吻去,另一只手则将她紧握成拳的右手掰开,食指在她柔嫩的掌心轻轻画圈摩挲。
男人在早晨的时候总是容易兴奋,吻着吻着,韩煜的手就不自觉地掀起那层薄薄的睡衣,他那因常年用剑而粗糙滚烫的掌心轻轻贴住年轻女孩细韧的腰肢,带着暖昧的欲望揉弄摩挲。
“Stop!”夏洛一把推开男人饱含侵略意味的吻,偏头道,“现在并非日月交替的时刻。”
顿了顿,她默默地看着男人双颊微红、靑涩淡笑的脸,缓缓道:“你也不是意乱情迷、欲火焚身的主,大清早的,何必呢?”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起身下地,留下靠在床头的男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伸手抚了抚下颌,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幽深笑容。
“你到这个世界也有三年多了,到底引渡了几只厉鬼,消劫了几个冤魂?” 夏洛洗漱完回到卧室,一边整理桌上的教材资料,一边狐疑地看床上依旧拥着被子装发呆的男人,“堂堂晋海第一魔修,即日便可飞升的神只,居然跑到这儿来给人当保镖。你就不觉得丢脸吗?”
韩煜突然从床上站起身,薄薄的春被滑落,露出纹理紧实平滑的肌肤和健硕的身形。
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衬着如书生般眉清目秀的五官和羞涩清澈的笑容,有—种别样的让人脸红心跳的诱惑感。
夏洛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有些红,低咳了一声道:“你明知道自己每动用一次神通便会减寿百年,虽然这个世间相对和平,但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出现意外。你就不担心有一日自己寿命耗尽,魂飞魄散,数百年修为毁于一旦吗?”
韩煜伸手将絮絮叨叨的她抱进怀里,紧紧地扣住,仿佛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晚上我去接你,乖乖在校门□等我,嗯?”
夏洛脸一下子黑了,扁着嘴问:“不会是你自己开车来吧?”
夏洛做完答辩出来,时间出乎意料地早。她有些无聊地在学院里转了一圈,打算先回家去探望一下爸爸妈妈。
还记得自己刚刚从医院里醒来时,爸爸正因为借了高利贷而被黑社会的人追杀。这是多么狗血的电视剧情节啊,而更狗血的是,爸爸借钱正是为了给她筹集昂贵的手术费和变成植物人后更加昂贵的住院费。
那时她刚刚魂魄归位,肢体僵硬,连普通的行动都艰难万分,更别提吸收灵息,动用法力了。这种时候,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索债的人杀上门,却无能为力。
当时,真的多亏了韩煜。哪怕是无法动用灵力和神通的韩煜,毕竟还是个练体修士,他的每一寸肌肉都蕴藏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到今时今日,夏洛一想起那些凶神恶煞的索债者惨白扭曲的脸和痛苦哀号的声音,依旧会感到头皮发麻!
那人只是一拳一拳轻描淡写地打下去,那十几个人就吐了满地的血,每一下她几乎都能听到骨骼移位、内脏爆碎的声音。
只是纯物理的攻击,就已经不是凡人能承受的了,更何况还有封印在他体内足以灭世逆天的强大力置,自己同意让他来这个世界,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后来发生的亊,就更戏剧化了。
那些放离利贷的黑社会其实是效命于一个跨国公司的董亊长刘玄。
刘玄出生黑道,接手家族生意,又将其由黑变白,在Z市是个能只手翻天的厉害人物。
此人看到手下的惨状后,非但不怒,反而极其看好韩煜的能力,重金聘请他为自己的贴身保镙。更离谱的是,脑子搭错的韩煜……居然答应了!
后来的后来,夏洛才知道,韩煜为什么答应得那么爽快。
那是在他登堂入室,并与爸爸相谈甚欢半个月后,某人突然提着据说是董事长帮忙准备的礼物来求亲了。
那一日,夏礼乐和洛晨完全被吓坏了,要知道那一年他们的女儿才十八岁,刚刚上大一,连法定结婚的年龄都不到,怎么可能嫁人?
夏礼乐拍桌子瞪眼睛,就差操起身边的烟灰缸将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伙子兜头砸出去了。
夏洛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拽住老爸的手,好生安抚,才在韩煜意味深长的笑容中让老爸的怒火平息下来。
洛展不赞同地看着女儿明显偏向外人的举动,冷着脸道:“洛洛,你太让妈妈失望了。你才高中毕业,以后的路那么长,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吗?”
“这个男人,”洛晨瞪了韩煜一眼,“你只看到他光鲜的外表、甜言蜜语、豪宅、 房车,你可曾想过,这样的男人究竟喜欢你什么?因为你天真幼稚,还是青葱娇嫩?但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全部消失,你能保证他十年八年都不会变心吗?”
夏洛擦了瘵额头的冷汗,瞥了一眼好整以暇的韩煜,艰难地下决心道:“爸妈, 那你们就拒绝他吧!”
话音未落,她只觉整个房间的气温骤然变冷。韩煜依旧在对面沙发上背脊挺直地坐着,温润浅笑,嘴角仿似含着羞涩,可夏洛却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果然,韩煜温声道:“别说十年八年,我会生生世世、千千万万年都待洛洛好,永不抛弃她,永不伤害她。我会竭尽所能去满足她的愿望,达到她的期许,让她幸福。为了能让她留在我身边,哪怕翻转世界,逆天改命,我也在所不惜。九天这诸佛皆可为证!”
韩煜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温润,夏礼乐和洛晨却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这人不会是疯子吧?
韩煜慢慢回忆着在电视中看到的场景,起身走到夏洛父母面前单膝跪下去
“请你们将洛洛嫁给我,我保证会一辈子待她好。”
只是这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夏礼乐和洛晨双双动容,讽刺责骂的话竞再也说不出口。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越是高高在上的男人自然就越看重自己的尊严和面子, 眼前的这个人肯为了自己的女儿下跪发誓,至少此时此刻无法让人不感动。
唯有夏洛无声掩面,背过身去。为什么她总觉得看到某人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娶自己,下场会很悲惨呢?
页洛刚走出校门,就听到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抬头看去,只见左侧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的奔驰,喇叭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夏洛看着这辆明显女性化的拉风跑车,顿觉心惊肉跳:难道韩煜已经变态到开女式车了?
就在这时,车门打开,一个身穿紧身亮红皮衣的女子从车上走下来,马上便解了夏洛的疑惑。
女子化着浓妆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高却至少有一米七。女子走近了居离临下地看着夏洛,撇嘴道:“你就是夏洛?”
夏洛点了点头,皱眉看着来人陌生的面容,怎么都想不起自己与她有什么 关系。
女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她的眼中充满怀疑,“有人说你会驱走那些…… 脏东西,是真的吗?”
夏洛眼睛顿时一亮,体内稀薄的灵力运转在女子身上扫视了一遍,隐约看到几缕若有似无的煞气,不由弯起嘴角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笑道:“先带我去瞧瞧你口中的脏东西吧,然后咱们再谈价钱。”
二
夏洛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清扫”的业务,也很久没有助韩煜渡劫过一个冤魂了,所以这回在这红衣女子身上看到一丝阴息极重的煞气就有些兴奋,兴奋的结果是她完全忘了韩煜说过晚上会来接她,还让她绝对不要一个人离开。
夏洛现在的修为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说高吧,她连筑基期都未突破.与目前
在世间横着走的元婴期相比,那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珍珠一个鱼目。说低
吧.这里毕竟不是原来的修真世界,空气中灵力稀薄不说,更是千万人中都找不出
一个修真者,实在是没必要借助灵石拼命修行来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红衣女子一路飞车往目的地跑,路上还时不时地瞥夏洛一眼,在一处路口紧急
刹车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的会驱鬼?”
夏洛惊魂未定地松开安全带,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找上我…?”
红衣女子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颇有些恶狠狠道:“若不是白秋墨老先生介
绍的.我才不会相信你们这种江湖骗子!你最好有些真本事,则,我让你全家都
在z市待不下去--别以为我没查过你的身份背景!”
夏洛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连连点头,又指指上方,“绿灯了,还不走吗?”
红衣女子一红唇狠狠踩下油门,车子在轻微的启动声后如离弦的箭般射了
出去。
“我叫傅晴晴,傅氏财团你听说过吧?那是我爷爷的产业。红衣女子傲慢而
略带警告地瞥了夏洛一眼,“我爷爷很疼我,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会为我办到。
去年我订婚了未婚夫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企业家,年怛二十八岁就已白手起家经营
了自己的公司。虽然他的身份并不能与我匹配,可是他待我很温柔,总能给我无限
的惊喜,我爷爷也很看好他。”
傅晴晴说到这里,脸颊泛起潮红,似乎有些羞涩,却又带着无限的骄傲。忽g
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颤声道:“我们很恩爱,也很幸福。直到
半年前,我搬入了他在郊区的别墅,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傅晴晴脸色惨自,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微地颤抖着,连声音都好像被什么撕
碎了,有些残破不堪,“每晚,每晚我都会梦到床下长出许许多多的黑色长发将我
缠住.让我无法呼吸。我拼命地尖叫拉扯.可是那些头发却越缠越紧.湿滑黏腻,
那种恐惧和痛苦都无法停止。”
夏洛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从那个别墅里搬出来?”
傅晴睛皱眉道:“因为那里是许言一我未婚夫从小生活的地方.他父亲当年
是这个别墅主人的管家。他对那栋别墅有着很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