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儿回到王府的时候，差不多也要到傍晚了，刚刚收拾好，就听到青玉禀告，说是王妃有请。
除了偶尔会用王爷的身份招她侍寝尽量避免怀疑，多数时候庄慕寒还是扮成了月倾城的模样找她。如今府上的人都知道她柳絮儿和王妃走得近，是王妃跟前的人，除了暗地里笑她几句，倒也没有引来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要是知道王妃就是王爷，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今天你在街上救了一个人？”
“恩，是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看样子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怎么了？”
柳絮儿躺在庄慕寒的大腿上，晶亮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她知道庄慕寒派了暗卫随身保护自己，因此对于知道这件事情毫不意外。只能说柳絮儿一旦面对庄慕寒就会放下戒心，也不想想她那几大包忽然消失的迷药人家暗卫难道看不见其中的古怪吗？
也就是庄慕寒知道她不想说，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暗中保护着她的秘密不被泄露。
“她是十公主。”
“啊？”
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柳絮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庄慕寒微微一笑，修长如玉的大手随意地摩挲着她的发丝，轻声道：“景帝对十公主最是宠爱，你切记千万不能沾上和她有关的事情。我已经派人把她送回了皇宫，今天的事情也已经压了下去。最近整个盛京都不会平静，你尽量不要经常出去走动，我不放心。”
“好吧，对了，我今天还遇到了两个外族人。他们说自己是蒙族人，来陈国做生意的。不过我觉得有点古怪，还有，那个叫布尔古德的男人居然说好像认识我。主动跟我套近乎，还说要教我骑马，你说奇怪不奇怪？”
庄慕寒眼神微闪，看出了柳絮儿眼里的那点小小心思，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想学骑马，有空了我教你。”
“嘿嘿，这还差不多！”
得到了想要的保证，柳絮儿满足地抱着庄慕寒的腰，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能肆无忌惮的在一起亲密了。闭着眼睛的她，却没有看到，庄慕寒眼中一闪而逝的沉思。
如今的陈国，再也不是当初让边境其他小国朝贺的泱泱大国，随着各种天灾人祸，边境的几个小国已经在蠢蠢欲动。这十几年来爆发过不少的战争，虽然都是一些小摩擦，然而却以北方的游牧民族最为剽悍。他们身强力壮，部落间的男人们几乎个个都是可以上战场的好手，而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北方的游牧部落在这几年渐渐被哲别族统一了下来，甚至建立了一个足以对陈国产生巨大威胁的王朝。
只是这些，都不曾被景帝或者陈国的大臣们放在眼里罢了。在他们看来，无非就是一些野外尚未开化的蛮人，不足为惧。然而庄慕寒却知道，那位汗王可是对汉族文化十分推崇，本身更是一个惊采绝艳的人物。如今更是在部落间推行汉族的各种文化制度，只要不是笨蛋，再加上蒙族人擅长作战，长久以来，又怎么会没有与大陈国一较长短的实力？
一个新兴的力量，和一个腐朽的王朝，庄慕寒的眼中浮现出一丝亮光。对于陈国，他并没有什么家国的感情归属，也不会做那主动挑起战争的侩子手，只是，顺应着这历史的潮流，他适当的推波助澜，又何尝不可呢？
庄慕寒的目光落在身下闭目安静的睡颜之上，此生所求，也不过是能与心爱之人，得到真正的自由。不管这条路会有多难，他也会坚定地走下去，更不会让子孙后代，继续庄家人如此悲伤的宿命。
眼中露出一丝坚毅，他已经决定，这百年来困住他们的牢笼，将会由他来亲手打破！
大皇子府。
“浩儿，你疯了！”一个宫装的中年妇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贯雍容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母后，孩儿这也是迫不得已，父皇这么多年来都不曾立储，你也看到了，父皇对于他的儿子，什么时候好过？不只是我心里在打着这个主意，你以为二弟，四弟，五弟六弟他们也没这个想法吗？儿子已经快要三十了，您的孙子都十几岁了，难道你想让儿子到老死都没这个机会？”
大皇子陈易浩沉着脸，英俊的面孔上面带着一丝戾气。历代以来，哪个皇帝不是早早就立下了储君，四十多岁就让了位？而偏偏就是自己这个父皇，对于儿子们狠厉无情，反倒是对一个舞女生出来的小丫头片子宠爱有加！这些年来，他放任他们兄弟几个明争暗斗，不过也只是让他们互相牵制罢了。
陈易浩不是傻子，准确的说，景帝的儿子们还有满朝文武都不是傻子，谁都看得出来这位景帝根本就不想放权。这让几位都有着为帝之心的皇子们如何肯甘心？三十多岁的男人已经不小了，再这样拖下去，这个皇帝的位置又还能坐几年？
这所有的皇子之中，大皇子的身份是最尊贵的，也是最应该理所当然成为储君的人选才是。他母亲是如今陈国的皇后，母仪天下，外家又是宰相，大权在握，支持者众多。而现在又找到了龙脉，只要拿到了传国玉玺，他就不信父皇不乖乖让位！否则的话，也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听到大皇子的话，皇后显然也是犹豫了。这些年来景帝对她的荣宠不再，几位妃子几乎都与她平起平坐，日子过得也很是憋屈。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的，到时候自己就是皇太后，这份尊荣也是看在眼里。哪怕有不心动的？
“这事情，你有把握吗？”犹豫了半天，皇后这才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Pxxf。
“母后，你就放心吧！如今朝廷之上有大半都是我的人，现在，只需要把那些跳梁小丑给除掉，免得成为我的绊脚石。我会好好和外公还有岳父大人商议的，如今就连晋远王都对我放下了话，只要我成为了未来的皇帝，他绝对会支持我的。”
大皇子信心满满地开口，对于庄家的拉拢，他并不奢望对方也能出一份力，只要到时候别拉他后腿，在朝廷之上挺他一把就行了。再说了，这次能够顺利得到地图，说不定就是庄慕寒自己决定的。否则的话，早在那一刻，庄慕寒就已经和他翻脸了。
“好，浩儿，这次我们就赌上一把！”皇后点了点头，为了儿子的前途，那个根本就爱自己的男人，又算得了什么！
“母后，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无色无味，连银针也试不出来什么。只要三个月，就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失去意识。”
说着，大皇子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极为普通的香囊，压低了声音道：“每日只需要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分量，母后，这段时间，就要靠你了。”
送走了皇后，大皇子轻吁了一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就在这时，一个红衣妖娆的身影走了出来，大皇子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微笑，将那女子抱在了怀里。
“我的心肝宝贝，你可算是来了，如何？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殿下真讨厌，一点都不关心潋滟！”女子委屈的娇嗔，偏过头，故意做出一番恼怒的模样。大皇子立刻心疼地将她的身子搬了回来，亲了亲那张红艳艳的小嘴。
“宝贝儿，我那也只是一时着急嘛！”
“哼，暂时就原谅你。殿下料的果然不错，蒙族的大王已经来了陈国，还和四皇子立下了借兵的契约。他们约好在三日后醉红楼的密室里面再聚，只要殿下在那个时候派人过去，四皇子殿下绝对逃不了这一劫！”
通敌叛国的罪名，景帝又怎么会容忍？大皇子嘴角勾起了一个残忍的笑意，四弟啊四弟，谁叫你好色又愚钝呢？
黑暗中，依靠在男人肩膀的美貌女子缓缓抬起了手，在男人看不到的情况下，狠狠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红唇，眼角露出一丝嫌恶而又讥诮的神情，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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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儿最近忙着研究迷药，居然产生了兴趣，倒也不想着要出去了。虽然经常无厘头的把自己给迷晕了，一睡就是一整天，把青玉吓得够呛。不过这种研究也不是没有结果的，这不，至少一般般的低级迷药对她是不起作用了。而且，她还举一反三的自己捣鼓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来。让人全身发痒的，起疹子的，拉肚子的，只可怜了那只被她拿来实验的狗，已经被她折腾的去了半条命。
她这么疯狂的沉迷于这些整人的药，害的青玉都不敢轻易靠近她，就怕一个不小心就中了招。不知道怎么的，青玉总觉得最近的小姐似乎胆子变得更大了，上次徐侧妃因为她连续几天侍寝的事情嫉妒不不已，特意来警告奚落了她一顿。结果自家小姐表面上唯唯诺诺，暗地里居然在她的身上下了强效泻药，拉的徐侧妃三天都下不了床。
而看自家小姐的那副表情，显然是觉得自己下手还太轻了。徐侧妃虽然怀疑却找不到证据，最后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却是再也不敢上门找小姐的麻烦了。
而与此同时，表面繁荣的盛京，却已经是暗潮汹涌。
柳絮儿已经在暗地里照看庄慕寒那些暗处的生意了，她说过，不想做躲在庄慕寒背后的软弱女子，而是要和他一起承担。朝廷上面的争斗，目前庄慕寒并不想让她去接触，柳絮儿也没勉强，她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只希望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庄慕寒没有那么辛苦。
直到看到了庄慕寒的“身家”，柳絮儿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多么的让人震撼，他所掌控的东西，让他简直就如同陈国暗夜里面的帝王。如果不是因为蛊毒的牵制，庄慕寒才会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主宰吧！
然而，却更加的心疼他如今的境地。到底该如何解开这百年的蛊毒，凤凰寨真的还有后人吗？
深深地叹了口气，抛开脑海里面有些消极的想法，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换上男装，出门巡视去了。如今庄慕寒的私印在她手上，她有权自己处理很多事情，除了特别大不能拿主意的，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她接替了庄慕寒的工作了。
从一开始的不屑到现在的恭敬，让这些掌柜们臣服，柳絮儿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庄慕寒做这么多生意，最重要不是为了钱，而是消息的渠道。当然，赚钱那也是肯定的。柳絮儿大概估计了一下，庄慕寒一年的收入，相当于国库一年总收入的一倍。总之，他还真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查完了清风楼的账册，柳絮儿步出酒楼，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她眼前缓缓驶去，残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柳絮儿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马车渐渐驶进了一处充满了脂粉香气的大楼，看着那上面金灿灿的三个大字，醉梦楼，柳絮儿便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随意拦住了一个路人，柳絮儿指着那马车道：“老兄，请问你知道那马车里面坐的是谁吗？”
说着，便立刻塞了一块银锭子到对方手中。那男人本来颇有些不耐烦，一见到手里的银子，立刻就露出了一张笑脸。
“这位公子不知道吗？那里面是醉梦楼如今炙手可热的花魁潋滟，听说对方生的是倾国倾城，当今月家的两姐妹都比不上她的姿色。只可惜光是见她一面都要花上千两白银。不过，就公子您的身家气度，这位潋滟姑娘，公子肯定能上手的！”
男人谄媚地开口，柳絮儿挑了挑眉，倒也不去注意他的嘴脸了。方才那香味极淡，然而绝对错不了，凡是中了那无泪宫蛊毒的人，身上都会有这样一股香味。听庄慕寒说，这是中级蛊虫的味道。中了低级蛊虫的人身上会有一种腐臭，而高级蛊虫，则是像他那样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外在异常。
绝世无双的美人儿，在柳絮儿看来，这人十之八九会是红妖。想不到他果然活着从无泪宫里面逃了出来，只是，为什么他会在京城，却还要继续扮成一个女人？他分明厌恶出卖肉体，为什么偏偏还要去当妓女？最重要的是，红妖对庄慕寒的敌意那么明显，会不会做什么事情，来故意暗害庄慕寒呢？
想了想，柳絮儿还是决定去走一遭。只是，不能正大光明的去看就是了，否则的话，红妖发现了她，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找了最近的茅厕，柳絮儿走了进去，悄悄地潜入了空间，瞬移到醉梦楼中，开始寻找起来。
就在这时，醉梦楼忽然躁动起来，吵闹声，脚步声，兵器相接的声音响成一团。不少衣着暴露的女子尖叫着从楼里跑了出来，还有一些衣衫不整的男客狼狈地提着裤子。
这是怎么了？
柳絮儿皱了皱眉，决定去那混乱的地方探个究竟，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走廊之上，他捂着胸口，猩红的鲜血从他的指尖滑落。深邃的蓝眸之中，闪过一丝饿狼般的凶狠，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柳絮儿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忍不住心中一惊，怎么会是他？
还来不及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布尔古德忽然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让柳絮儿悚然一惊，差点以为布尔古德居然透过了空间看到了她。然而，他接下来的那句话，更是吓得柳絮儿差点从空间里面蹦出来。
“徐兄弟，救我！”
怎么可能！柳絮儿呆了，不是说空间除了她这个主人谁也看不见吗？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蒙族人为什么会看得到她为什么？
“噗通”一声，布尔古德已经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柳絮儿狠狠地咬了咬牙，不行，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弄清楚了！将布尔古德弄到了空间里面，柳絮儿迅速离开了醉梦楼，然后气呼呼地找到小树质问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看得到我？小树，你一定要给我解释清楚了，这简直是太坑爹了！不能抵抗迷药就罢了，现在还能有人看得到我，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不需要我的同意都能进来啊？”
柳絮儿彻底激动了，就好像自己隐藏已久的秘密被人发现，珍藏的宝藏被人给偷走，这份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主人，你先别着急啊！这个人的确有些奇怪，他的身上居然也有灵气！还是和你的血玉很亲近很相似的灵气，好奇怪！”
此时此刻小树也疑惑极了，对于这个能够看到柳絮儿的陌生男人，它居然感应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气息，空间才会对他不加设防。
柳絮儿皱了皱眉，俯下身撕开了布尔古德衣服，难不成这家伙身上也有一个类似的空间？不然的话怎么会有感应，还能看破她的秘密？搜刮了半天，果然在布尔古德的脖子上面发现了一枚玉戒指，柳絮儿“咦”了一声，有些粗鲁地把它从布尔古德的脖子上扯了下来。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先去救人了，胡乱地撒了一些灵泉水在他的伤口上面，柳絮儿认认真真地观察起来。
这是一枚很明显和那块玉佩一样的材质做出来的血玉戒指，很是娇小玲珑，应该是给女孩子戴的。玉佩和戒指之间有所感应，都发出了淡淡的红光，看起来好像在进行某种交流一般。奇异的，没有排斥，反而是一种特别的温暖。
“主人，我知道了！”柳絮儿眉头抽了抽，语气颇有些不耐烦，这小树，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吊人胃口？
时庄庄到。“知道了就快说！”
“主人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位创造这空间的修真者吗？他留下这空间，本是为了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多一个依仗和契机，这玉戒指，是那位修真者用玉佩剩下来的角料弄出来的，只是用来保养身体，给了他的一位重孙女。我在想，这个人，也许也是那位修真者的后人。你们之间，应该有着某种联系才是。方才他胸口的血滴落在了玉戒指上面，这才让他通过感应见到了你。不过主人你放心，他是不会发现空间的秘密的。再说了，主人你有了亲人，不是应该高兴吗？”
亲人？
听了小树的话，柳絮儿顿时有些愣住了，她的亲人难道不是齐越侯府的那些人吗？如果侯府的人是那位修真者的传人，为什么没见到他们得到什么空间？不对，这玉佩，是这个身体的生母杨姨娘留下来的遗物！难道，那位早就死掉了的杨姨娘，和眼前这个异族人有关系？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啊！
又想起布尔古德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她，因为觉得自己很面熟，所以才会在暗中跟踪她。如此看来，他们之间，恐怕真的是有着某种联系。
柳絮儿皱了皱眉，她把布尔古德送到了上次他说过的宅子里面，大力地拍了几下门。有了灵泉水，伤口应该不会致命，听到里面的脚步声，她没有和他照面，便立刻匆匆忙忙地赶回了王府。
有些事情，她必须弄清楚才行。
“青玉，你过来！”
“小姐，怎么了？”
疑惑地看着匆匆忙忙赶回来，脸上还满是汗水的柳絮儿，青玉听话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拿出一块帕子为她擦拭起来。
“我问你，我娘她，到底是什么人？我的意思是，这么久了，我连我娘的样貌都不记得了，青玉，你能告诉我吗？”
“小姐怎么忽然想起问杨姨娘了？我也没有见过杨姨娘，不过倒是听奶娘说起过。姨娘和小姐长得有五分相似，只是姨娘和我们有些不同，我听说啊，她的眼睛，是蓝色的。”
———
第九十五章
“杨姨娘早年的时候沦落教坊，不过她擅长歌舞，样貌动人，一双蓝眸更是奇货可居，很是受人追捧。侯爷对姨娘一见钟情，花了很多钱为姨娘赎身，接近了府中，宠爱至极。不过只可惜红颜薄命，唉！”
一听到青玉的话，柳絮儿就有些无力地躺在了椅子上面，布尔古德的眼睛，不就是蓝色的吗？如此看来，自己可能真的和那位蒙族人有关系了。想不到那位从未见过面的生母居然还有这么一个身份，她可以想象柳镇对她的宠爱，也难怪袁氏对她们那么愤恨。
只是，一个外族人，目前的身份这样敏感，她还是暂时别去和他牵涉上什么的好。既然只是因为当时布尔古德的鲜血让玉戒指感应到了她，她的空间不会被人发现，柳絮儿也就不再担心了。对于未知的亲人，她也没有那个急切的心思去相认，更别说，布尔古德还不一定是她母亲的亲人。
想通了这一点，柳絮儿倒是不觉得惶恐了，只是，今天在醉梦楼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布尔古德，又为什么会受伤？
就在柳絮儿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时候，城内的一处别院之中，却是一阵紧张。
“大夫，我家主人到底怎么样了？”
安塔急切地问道，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主子，眼里就闪过了一丝凶光。今日之事格外隐秘，却没想到还是走漏了消息，反而让主子受到连累。而他这个贴身护卫却没有保证主子的安全，实在是大大的失职！
“怪哉，怪哉！”老大夫摸着胡子感慨了一番，随即开口道：“放心，这位公子虽然伤口很深，不过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秘药，居然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让他的伤口愈合。大概再过一个多时辰他应该就会醒来。老夫再开几副调理的药，好好休养几日便可，伤口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送走了老大夫，安塔这才松了口气，看着一旁的侍卫，顿时沉声开口道：“达鲁，主子是怎么回来的？”
“是有人敲了宅子的门，等我一出来，便看到主子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了。”
“如此看来，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了？”
安塔沉思起来，不管怎么说，主子得救就好。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抓人的官兵，主子的蓝眸目标太明显，而四皇子不知道是被谁算计了，反而害的主子也牵连其中。幸亏主子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而他们在盛京的实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暴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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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混账东西！”
金銮殿上，景帝满脸阴寒之色，而大殿中间，四皇子狼狈地趴跪着，头上已经是鲜血淋漓。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四皇子竟是连喊冤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而四周，是碎落一地的瓷器。
暴怒之下，景帝竟是生生将朝廷之上摆放的半人高的盆景花瓶砸到了四皇子的头上。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就连原本暗自得意的大皇子都忍不住浑身一抖，再也不敢将更多地罪名强加到四皇子身上。
对于景帝，哪怕他存了夺位的心思，心里依然是惧怕的。
“来人，四皇子勾结外族，有通敌谋反之心，宣朕懿旨，将四皇子贬为平民，逐出京城！”
群臣之中没有一人敢出来说话，大皇子低垂着头，遮住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却不知道那高高在上的景帝，却早就已经将底下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退朝！晋远王，随朕去御书房！”Pxxf。
庄慕寒垂了垂眸，应了一声，起身便跟了上去。
御书房里面格外的安静，景帝站在窗前，一句话也没说，眼神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庄慕寒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恭敬地站在原地，等着景帝的反应。
“看样子，大皇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下手了。老四也是蠢，做起事来一点也不干净利落，色迷了心窍，如今这样，真真是活该！”
缓缓地开口，景帝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庄慕寒眼神微闪，却依然没有开口。
“知道这是什么吗？”
将眼前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水推到了庄慕寒面前，景帝忽然笑了，“只有陈国的皇帝和庄家的继承人才会知道，这真龙之身，却是百毒不侵。因为在他们体内，埋藏着这个世界上最毒的存在。慕寒，你说，朕的几个儿子，像不像是跳梁小丑？”
他的话很冷，却是一种警告，庄慕寒看着他，淡淡地开口道：“庄家守护的，只有陈国真正的帝王。”
晋远王府不会参与任何皇子之间的争斗，因为只有身上有着母蛊血脉的人，才会是那个控制他们一生的主子。景帝懂，一直以来也从来没有担心过，然而却没想到，陈国有朝一日，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好好把握住他们的动向，一有异动立刻向朕禀报。你不用参与进去，顺其自然便可。”
一切已经脱离了轨道，他必须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稳住庄慕寒。陈国的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了他的手里，至于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景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会好好看看，为了这个位置，他们到底又有多少手段。
“父皇！”
一个清丽而又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阵阵脚步声，很快的，御书房里面，出现了一位粉衣宫装的少女。似乎没想到御书房里面居然还有外臣，少女微微一愣，目光落在那对面玉树临风的身影上面，美丽的大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惊讶和喜悦。
“灵韵参见父皇！”
“若是有事，让太监通传一声便可，怎么如此冒失？”景帝看似有些怒意地开口，语气里面却并没有多少责备，他的目光落在庄慕寒身上，轻声吩咐道：“下去吧！”
“是，臣告退！”
庄慕寒点了点头，对着景帝和少女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十公主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半响，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父皇，他是谁？”
没有了外人在场，十公主立刻粘到了景帝身边，大眼睛里面露出一丝好奇，还有几分隐晦的探寻。她分明记得这个人就是当初在酒楼救了他一命的男人，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分明是一个正常人，现在却为什么坐在轮椅上面？
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景帝的脸上闪过一丝柔和，然而看到她如此天真的模样，忽然就有些后悔。他宠了她十二年，可是他还有多少个十二年？如今几个皇子已经在暗中较量，蠢蠢欲动，等他百年之后，这个最宠爱的女儿，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如何会有好的下场？
自看看这。明明在五年前就知道了以后的一切，却始终舍不得让她吃苦，然而现在，却是容不得他继续心软下去了。
“他是晋元王爷庄慕寒，韵儿，你记住。那个男人，你可以吩咐他做任何事情。他是你以后唯一可以信任，却又必须防备的人。父皇不可能护着你一生一世，从现在开始，韵儿，你该长大了。”
陈灵韵看着他，灵动的眼眸里面露出一丝困惑。父皇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沉重和严肃，甚至让她忽略了原本急切想要知道的那个人的消息。她自己知道，那天的事情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否则的话，自己身边的人，免不了又要再换一批。
“父皇，四哥怎么会勾结外族人谋反呢？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四哥说不定是被别人陷害了！父皇，你要三思啊，这样对四哥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想到自己来找景帝的正事，陈灵韵顿时有些急切了。景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和冷意。
“是云妃让你过来说情的。”
景帝用的是肯定句，十公主脸色讪讪，轻轻地嗯了一声。云妃是四皇子生母，自己的儿子被贬为庶民，驱逐出京，这样的惩罚，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想来想去，云妃只能哭求到了十公主身上，这整个皇宫里面，能够直面景帝的怒火而毫发无伤的人，也就只有十公主了。
“老四的确是和蒙族人暗中联系了，本来好不容易说服蒙族人借兵，却被你大皇兄派去的人抓了个现行。你四皇兄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老大安插在他那里的一颗棋子。所以，没有什么误会陷害，韵儿，那是他自找的。”
“知道这茶水里面有什么吗？韵儿，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很难得的药，叫做‘醉生梦死’，它会让一个人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死去，而临死之前，却还做着美梦，感觉不到一丝痛苦。”
“而这样的好东西，是朕的大皇子亲手孝敬的。这背后制作提供这种药的人，却是朕的二皇子！韵儿，你说，父皇是不是养了一堆好儿子？”
景帝笑盈盈地开口，眼中的神色却是一片冰寒。十公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他，只觉得此时此刻简直是在噩梦之中一般。然而她知道，父皇不会骗她。
单纯的少女不会知道，从这个晚上开始，她就再也不是那个被景帝保护在深闺之中的无忧公主，随着真相一层层的被拨开，她终于明白这些年来，景帝为她所费的苦心。而不得不踏上那条，早就已经注定了的路。
————
庄慕寒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晚归。即使他没说什么，柳絮儿却也有些猜测，估计是宫中有大事发生了。
“四皇子暗中勾结蒙族人，今天在醉梦楼被大皇子派出去的侍卫给抓了，景帝很生气，已经发了圣旨，将四皇子贬为庶民，赶出盛京。”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里面听不出什么波动，柳絮儿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解释情况。自从知道几位皇子之间的内斗开始，这一天也是早就预料到的。成王败寇，四皇子棋差一招，被大皇子设计，只能说他自己倒霉。
她看得出来庄慕寒很疲惫，也没多说话，而是主动伺候着他沐浴。脑子里面想起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一边温柔地为他擦拭着身子，一边开口道。
“今天我去查账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了一辆马车，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我追着那马车到了醉梦楼，听人说里面一个月前出了一位绝色倾城的花魁，我怀疑那个人是当初我们在庆元城遇到的红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又忽然出现在京城，她似乎对你极为仇视。我担心她会用什么下作手段来害你！”
说到这里，柳絮儿便皱起了眉头，红妖到底是擅长蛊毒的，这玩意儿最是毒辣，偏偏又防不胜防。
将她的愁容看在眼中，庄慕寒忍不住微微一笑，猿臂一伸，却是将她抱进了浴桶之中，发出了哗啦的声响。
“你干什么啊？我的衣服！”
柳絮儿惊叫一声，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她才换上新衣服好不好，真是糟蹋！
“和我一起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