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哑然失笑,故意道:“李大侠,别来无恙?”

李小楼哼了一声,揪起自己湿了大片的衣襟来回抖抖,没好气道:“别明知故问!”

温浅这回是真笑了,难得的真诚:“彼此彼此,我这也快成落汤鸡了。”

李小楼先前只顾感慨自己倒霉,听温浅这么一说才抬头去望,结果瞬间心里亮堂堂了:“哈,你这没比我好多少嘛,嗯嗯,我这就舒坦多了。”

温浅笑意依然的果断转身上了二楼,李大侠反应不及,便只捕捉到一抹俊朗的后脑勺残影。

李小楼刚一进客栈,勾小钩就看见了,确切的说是眼睛便粘到了对方身上。半个多月没见,那人还是老样子,好像就跟昨天刚见过似的,没一点变化。勾小钩有点失望,又有点放心,情绪说不上纵横交错,但总归有一点点复杂。他想不明白,既然话都说开了,这家伙干嘛跟着自己,还锲而不舍的。没道理嘛。问他,他就说他乐意,再问,就是闲扯淡了。

勾小钩想揍他一顿,奈何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根本近不了对方的身,好吧,是这一路上根本找不见对方的影子,想吵架呢,又师出无名,而且总不好对着天上骂娘,那样太没力度,总好像污言秽语都被浩瀚的蓝天白云给净化了,拳头打进棉花里一般。

于是那乱七八糟的情绪酝酿至今日,倒真没什么波澜了,只剩下想念,尤其是见了本尊,那心情更切。可勾小钩愣是忍住了,看着李小楼一步步走上来,他居然坐得住,只淡淡调侃一句:“舍得进来啦。”

李小楼摸摸鼻子,有点儿窘,但还是大方坐下,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把过错推给老天爷:“没办法,老天爷心疼我啊。”

勾小钩嗤了一声,撇撇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后来便是四个人围坐一起喝茶,间或扯个闲篇儿,没什么正题。

雨持续到夜里,依旧没有停的趋势。

勾小钩去掌柜那里,要了三间房。

李小楼拿着房牌咕哝句什么,没人听清。

温浅给老白和自己挑了里面最暖和的一间。

微凉的夜,无人无眠。温浅看老白坐在凳子上对着烛光叹了不知道第几口气,便有些微微泛酸的掐了掐他的脸蛋儿,咕哝道:“睡觉之前想着别的男人,不好。”

老白半天才明白过来温浅的意思,脸蓦地就红了,映在烛光里,好看得紧,温浅看着看着,便入迷了,情不自禁想靠过去亲下,哪知刚前倾一点点,便听见老白因为羞赧而不甚连贯的辩白:“那个,他、他们还算别人啊。”

温大侠的柔情蜜意顿时如太阳底下的冰雪,消融,化水,晒干了。

好在,温大侠的情意还有很多,经得起这般消耗。

不过当前这件事却是要说清楚的——

“李小楼和勾小钩不算别人?”温浅承认,自己对这个很在意。

老白认真想了想,直言不讳:“他们算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朋友。”

“那就不算外人?”

“不算。”老白回答得很坚定。

温浅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淡淡扯了下嘴角,没再问。

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慢慢的,两个人都觉出了微妙的尴尬。

最终还是温浅打破静谧,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夜深了,别挨着个儿的替人操心,早点休息吧。”

老白很久没见过温浅这样笑了,淡淡的有礼,淡淡的疏离,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初认识的时候。可又毕竟不是那时了,因为那时的温浅不会知道自己喜欢为甲乙丙丁逐一的操心,不会躺着一半的床,又留给自己一半。就像那时的自己不会仅凭一个表情、一个举动便猜到温浅的情绪,而现在,他知道温浅不高兴了。

那人躺进床里,背对着自己。

甚至于那人为何不高兴,老白也能猜出个大概。可温浅既然那样问了,他就觉得自己该说实话。毕竟两个人不是在一起十天半个月,而是一辈子,那就应当互相了解对方的想法。

只是温浅太过简单了,怕是把他所有的想法都弄出来,也便只有一两句话,老白一边苦笑一边吹熄蜡烛,心说同人不同命,怎么自己就这般操心呢?

温浅虽是背对老白躺着,可那耳朵却一刻没得闲,尤其是在烛火熄灭之后,更是仔细听床下的声响,带点不甘,又带些……好吧,虽然温浅不想承认,但确实是带上一些些幼稚的赌气,这些情绪混在一呼一吸间,恍若心跳都成了擂鼓,他希望老白躺过来的时候能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对方会说什么,于是便在纠结和期待中循环往复,直至老白离开。

是的,白大侠离开了。

乘着醉人的夜风。

温浅不大困,便只假寐着,用拿浅伤剑把隔壁和隔壁的隔壁统统割成人片片这一冥想打发时间。

老白叩响勾小钩房门的时候,那人说他睡着了。明明蜡烛还亮着,老白便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果不其然,窗户大开,勾大侠在窗框上坐着呢。

那么窄的窗框,也不知勾小钩用的何种身法,背靠一侧,一条腿曲起踩着,坐得稳稳当当,要是再来支箫,俨然浪子风范。

“你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老白一边带上门一边说着,有点揶揄,有点感慨。

勾小钩撇撇嘴,抬头去看,天黑压压的,像要掉下来:“白天客栈里,我其实可想那家伙了,感觉半个月咋那么长,跟好几年没看见了似的那么想,但从头到尾,他就没说一句正经的,那我也不说。睁眼说瞎话有多难,不过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儿。”

老白心里难受,但嘴上还说着:“你就不会跟他学点儿好!”

勾小钩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特别认真的样子:“那家伙身上有好的地方?”

老白正往窗边走,闻言一个踉跄,险些把勾小钩顶出去。后者也吓了一跳,忙抬手扒住上方窗棂,惊魂未定的:“娘啊,吓死我了。”

老白又好气又好笑:“那还不赶紧下来,一会儿雨能把你浇透。”

“有瓦棱呢。”勾小钩咕哝,却还是听话的下来了,这才发现右肩膀还真的湿透了。竟会没感觉,勾小钩扭头看了半晌,深感奇怪。

老白叹口气,拿过干毛巾放到他的肩膀上吸了会儿水,才淡淡地问:“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勾小钩不是装傻,是真没反应过来。

老白敲他脑袋:“还能有谁,李大牛呗。”

“哦,”勾小钩的声音闷了下来,“又不在我,他要跟着,我赶不走,他要走,我也留不住。”

勾小钩说的都对,老白没法反驳。

“老白。”勾小钩忽然轻唤。

“嗯?”

“你说李大牛怎么那么烦人呢!”

“……”

“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他胳膊腿儿全卸下来当柴火烧!还给他灯?呸!傻不傻,据说苗神墓里机关可多了,好多人有去无回,我干嘛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老白你倒是说说呢!”

“……”

老白不是不想说,实在是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嘴上痛快完,勾小钩还是一样要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老白叩响李小楼房门的时候,对方能倒是很坦然的开门,承认自己无心睡眠。

“不是等我来呢吧。”李小楼太过自然,倒让老白不好意思了。

“你就是操心的命。”李小楼给老白倒了杯茶,“我没说错吧。”

老白莞尔。客栈粗茶却莫名的香,随着腾起的热气进入鼻间,沁人心脾。

李小楼忽然说:“土耗子有你这么个朋友,挺好的。”

老白皱眉:“说得好像我们不是朋友似的。”

李小楼笑笑:“不一样。”

老白是真把李小楼当作朋友的,所以听对方这般说,心里便不太舒坦了:“有什么不一样的?”

李小楼忽然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难得定定的看进老白眼底,微笑着一字一句道:“我这人不需要朋友,就是有,也不能走得太近。”

老白糊涂了:“这是哪一门的规矩?”

“我李门的,”李小楼挑挑眉毛,绽开个无害的笑容,“咱这生意不比别家行当,说个最简单的吧,比如我与土耗子成了至交,然后有一天来了生意要我杀他,我杀是不杀?当然了,这个可以不杀,我也不会接,可若哪天又接了个,而这要杀之人是土耗子的朋友,土耗子不要我杀,我杀不杀?哦,还是不杀。那我这生意怎么做?土耗子认识张三,张三认识李四,李四认识王五,这就没个头儿了。”

直觉告诉老白这话不对,可他一时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那种明知道有错处却挑不出的感觉,糟糕透了。

李小楼有趣儿地看着老白,笑道:“别想了,还不够你自己折腾自己的。”

老白瞪他:“那你还与我说!”

李小楼恨不得弹他个脑瓜崩儿:“谁让你想了,这话是要你带给土耗子的。”

老白愣住,下意识道:“凭什么要我帮你带话。”

李小楼歪头看他,慢慢勾起嘴角:“你来不就是为这个么。”

老白一眨不眨的望了他半晌,才由衷感慨:“你真厉害。”

李小楼也正色起来:“贤弟,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老白想拿凳子抽他。

番外 南下苗神墓(四)

回到自己房外的时候,老白没多此一举的叩门,只轻轻一推,两扇木板便应声而开。

李小楼没说错,自己原本是真想帮他们两个通通气传传话的,毕竟这局面里每个人都别扭,他也不介意操这一回心。可两边都去过之后,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勾小钩和他说了实话,但这话他不想跟李小楼说,因为那会让勾小钩很狼狈,他心疼;李小楼或许说了实话,或许说一半留一半,总之他拿不准,而就那对方明确让传达给勾三的,他也不忍心说。哪有用生意经赶朋友的?这不莫名其妙嘛!再有理,再挑不出错,也肯定是错的。

思及此,老白愈发坚定的踏进了房门——既然两边都不能说,他憋着又难受,自然只能辛苦温浅的耳朵了。

抬眼望去,温大侠依旧维持着自己走时的姿势,恍惚间,老白还以为自己未曾离开,未曾去那两个讨厌鬼屋里转过,而是刚与温浅说过话,甚至屏息去听,对方淡淡的略带低沉的声音还在窗缝溜进来的风里缭绕着。

借着月光,老白蹑手蹑脚的将外衣退去。很快,身上就因为夜里的凉气起了一层小疙瘩。轻轻呵口气,老白搓了搓手,待掌心温度升起一些,他才悄悄的溜上床,也不敢扯被子,只用浑身上下唯一温暖的手讨好似的环住了温浅的腰。

微弱的抖动从指尖传过来,老白狡黠地勾起了嘴角——某人没睡呢。

月光给被面儿洒上一片银霜,寂静夜里,美好的明亮。

“我其实挺奇怪的,勾三怎么就看上李小楼那么个家伙了呢,可他也说不清,就说是有次图新鲜,跟李小楼一起去了青楼,结果他自己险些让胭脂水粉给呛死,却见李小楼一脸飘飘然,他心里便不舒服了,想拉那人走,那人却说他管得宽,说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总之就从那之后,他便见不得李小楼跟旁人亲近了。男的倒还好,一碰见女的,他便想将人家都弄到地底下埋了……”

老白的声音淡然而轻缓,就像低低的吟唱,在这样一个时刻,不仅不显得突兀,反而与那静谧的夜融为一体,自然得就像它本该存在。

“其实我想,他就是和李大牛日久生情了,就像那时候你我在白家山……呵呵,其实哪有那么多道理呢,无非是两个人更暖和些,更热闹些,而恰好,这个和那个碰上了,赶巧了,这才是因果吧……”

老白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把头抵到了温浅的后背上,继续道:“李大牛说他那个行当的人不能跟别人走太近,不然不好做生意,说到时候这个也不能杀那个也不能杀的麻烦,你说他是不是想太多了?我看你挺自在的啊……”

手上的触感明显紧绷起来,老白了然,这是某人少得可怜的耐心到达了底线,他便不逗弄了,敛住笑意。

“他们不是外人,”老白的声音轻轻的,却字字明晰:“但也不是家人。”

说完这句话后,老白便不再言语。

屋内重新归于安静,白月光淡淡照着,依旧明亮而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老白以为温浅或许真睡着了的时候,他的手被厚厚的温暖包住了。

“李小楼那是找说辞呢,他真担心的不是这个。”温浅转过身来,惩罚似的轻咬下老白的鼻子。

老白吓了一跳,本来以为对方是要寻那嘴巴的,哪成想换了位置,于是窘得满脸通红,但还不忘问:“那他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温浅白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真拿我当言是非了?我又不是那李大侠肚子里的虫儿。”

“那你又这般肯定他是找的说辞……”

温浅叹口气,知道要不打发掉老白的求知欲,这个夜,怕是睡不成了。于是他索性把人拥进怀里,先找个舒服的姿势,再把老白那一侧的被子边角都弄严实,最后才缓缓道来。

“其实挺简单的事儿,你不要听李小楼那般绕来绕去,好像交了勾三那一个朋友,就坐拥全江湖了。你想勾三能认识几个朋友?那几个朋友又能认识几个朋友?就算退一步讲,有人找勾三去说情,他去了,李小楼那厢不做了这笔生意又如何?能有多少人在李小楼杀人之前找到勾三?而且那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关系比水都淡了,他找得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勾小钩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凭什么江湖人会觉得找勾小钩说情有用?”

“……”老白正听得晕乎呢,忽然接到这么个问题,连忙皱眉去想,好半天才不大有底气的咕哝,“呃,很多人看见他们一起喝酒一起吃肉的。”

“那又如何,且不说酒肉朋友是否牢靠,就是自家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生意归生意,情义归情义,你这么多年下来,也该懂的。”

温浅说得没错,但又好像过于绝情了,总之老白听了不大舒坦。

温浅只消一眼,便知道怀里人那心思又绕了几个弯,不自觉轻笑起来:“看来,没人想听榜眼杀手的生意经咯。”

老白不自在的轻咳两下,小声咕哝:“听着呢。”

温浅那笑再也止不住了,从嘴角到眼角,从眼角便上了眉梢:“老白不让杀的,就不杀。”

这厢老白刚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那厢温大侠已经上嘴唇贴上下嘴唇,完工了。以至于过了好半晌,老白才反应过来。

“这就,完了?”

温浅难得笑出声来:“那你还想要什么?”

老白黑线,没好气道:“我想信佛。”

哪知,温浅竟然点点头:“那我就关门。”

老白愣住,几乎是不可思议地去看对方眼睛,他总觉得该能从那里找到些许玩笑甚至是戏谑意味的,可是,真没有。温浅就像在说天亮了要起床天黑了要睡觉一般,寻常得与平时无二。湖一样的眼底,依旧是老白熟悉的淡然和宁静。

“别吓我,”老白咽了咽口水,不太自在道,“不做生意了你吃什么,喝什么。”

“总有营生可以做的,”温浅无意识的玩着老白一绺头发,过了会儿,又嘀咕一句,“只是还要再去想,有点麻烦。”

“你怎么不嫌活着麻烦。”老白彻底无力,他总是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温大侠,却总又一次次被其淡定的处事风格所折服。

“活着不麻烦,”温浅扬起嘴角,把老白搂得更紧,“保住命就成了。”

老白听着温浅有力的心跳,由衷感慨:“李小楼要跟你这般没心没肺就好喽。”

温浅轻轻挑眉,觉着老白这话还真说岔了:“其实李小楼这人是最没心的,他看着跟谁都行,其实就是跟谁都不怎么样。我对人淡漠是性格使然,他恐怕不是。”

老白不解:“那还能因为什么?”

“呃,”温浅仔细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可能他心里也有道伤吧,这好像是江湖人的通病。”

老白深锁眉头细细品味了下,也没办法判断温浅的判断,可另一种感觉隐隐冒了出来——咋总感觉温大侠这话里有话呢。

不过最终老白也没思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好继续之前的话题:“其实那个交朋友就不能做生意的话李小楼是让我带给勾三的。”

“哦,”温浅放下老白的头发,改玩老白的耳垂,“那你带了么。”

“没,我才不做这种伤人的事。”微微的麻痒让老白瑟缩了下,“而且我还问他那话都给我传完了,他还留着干嘛,可以直接走人嘛,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温浅对于李大侠说了什么真真是一点都不感兴趣,可老白显然不吐不快,便只好忍着焦躁继续应答:“嗯,什么。”

“他说那就是他的事情了,让我不要管。”老白明显义愤填膺,“你说有这样的么?我真想揍他一顿。”

“挺好的,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温浅说着,终是如愿的覆盖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番外 南下苗神墓(五)

雨一连下了三天,众人便只好在客栈等上三天。

三天里,就没人见过勾小钩的身影。倒是李大侠总在客栈内园里晃悠,闲庭信步,无所事事。

老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终于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说是嘀咕,可被动的做了听客的温大侠自然不好充耳不闻,于是思来想去,温浅有了主意。

“坐船?”勾小钩瞪大眼睛看着翩然立于渡口之上一脸“然也”的温大侠,有些晕乎乎,“我也去过几次南疆的,都没走过水路啊。”

温浅对上勾小钩的眼,很自然道:“水路近。”

勾小钩皱皱鼻子,有些怀疑:“真的?”

温浅淡淡微笑,就像山间秀竹忽然透出翠色,接着,所有人都听见他温润而笃定的声音:“相信我。”

一瞬,万籁寂静。

直到掠过的清风带走了温大侠的尾音,众人才从酥麻的微妙之感中走出。勾小钩三步并作两步的窜进了船舱,好像生怕晚了会被什么咬着似的。老白是第二个进去的,且一边弯腰往里钻一边不住的告诫自己这只是个小花招只是个温浅想出来的可让小钩和小楼同处的小花招只是……呜,他还是好想问温大侠一句,是不是水路真的近啊……

待岸上的两人都进了船中,温浅才微微抬头,说不上是看什么特定位置,好似对着虚无讲话一般:“李大侠,上船吧。”

温浅话音未落,李小楼已经出现了。如一阵旋风,扫得芦苇沙沙作响。饶是温浅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却还是没看清对方的身形,就好像那人真是凭空出现的。不过温浅的赞叹或者说探究之心仅点到为止,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倒还真不执着这些。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上船?”下撇着的嘴角明确表达出李大侠的心情——不爽。

可惜,温浅对此毫无压力,只淡淡一笑,十分豁达的气度:“李兄不必拘束,如若嫌这船小憋闷,不上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