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传来轻微的声响,龙锦全身心的投入在对于大夫人的感情独白中,未察觉。可老白注意到了。李锤此刻的心情,不用细想也能揣摩得出来,如若大夫人没死,死得也许就是这位老弟了。

龙锦还在说:“清儿,我知晓你的性子,你刚烈,不能接受李锤那粗人娶了一个又一个,可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能接受我呢,我是真心对你的啊……”

老白微微一愣,有些讶然。听龙锦这话音儿,难不成梅清与他其实还是清白的?这,可真真让人心里发酸了。老白在心里叹息,不知道此刻隔壁的李锤是何感受。

“清儿……”龙锦声声惨烈,且一声比一声凄厉。

鲜血从天而降,一点没浪费直直浇在了老白头上,然后顺着他的脸颊,迅速流下,雪白的衣服上染开朵朵血花。估计是勾三也受不住龙锦的魔音,使了杀手锏。

龙锦闻言抬头,却赫然见梅清已满身是血。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还未来得及反应,一片纸钱又准准的随风而落贴到了他的面门上。

血红色的滚字,带着血腥味儿,赫然清晰于纸钱之上。虽然少了几划,但龙锦这会儿倒灵光起来,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头也不回的跑掉了。连句离别的话,都没再留。

老白嘲讽的轻扯嘴角,呵,这就是他说的心意?

柳云烟推门而入。

血人般的梅清,就像那夜被淋了一身血的柳云烟自己。

回身关好门,柳云烟竟然落上了门闩。老白在心底微微诧异,不想落好门闩的柳云烟竟直直的走了过来,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老白眨眨眼,彻底傻了。

“梅清,你是天底下最蠢最蠢的女人!我们还没斗完,你真甘心坐实那通奸之名?你个笨蛋!你、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柳云烟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老白摸不准状况,下意识的抬头,上面的勾三也忘记了闪阴风点鬼火。

哭到一半,柳云烟又抬起头。竟胆大的伸出手轻轻拂开了老白前额的发丝。

“热的,呵……”柳云烟低喃着,慢慢眯起眼睛,目光炯炯,“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是真鬼还是装神弄鬼,但既然你守着了梅清的棺木,你就得给我把凶手查出来,查不出,我绝不放过你。呵呵,我可跟你说,我比鬼还可怕哦……”

老白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就点了头。

柳云烟忽又几不可闻的叹口气:“真是……大姐吗……”

老白严重内伤。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疯一会儿闹的,亲娘,这到底谁吓谁啊。

柳云烟走了,如来时一般步履轻盈,却坦然。老白忽然觉得也许这女人并非疯癫,相反,可能是这里面最明白的一个,都说风尘中的女子看这世态炎凉最是精准,这一会儿,老白忽然信了。

柳云烟不是凶手,这是老白直觉。却也隐隐契合了他最初的猜想。那么,只剩古心蓉了。

三夫人,是过了很久才战战兢兢进门的。老白知道,她一定看见了翠儿的泪流满面,三位义弟的连滚带爬,还有柳云烟的阴阳怪气,对于此刻房中这招来的魂,她定是深信不疑。

果然,古心蓉一跨进门槛,便不愿再走上前一步。老白仍旧是那浑身带血的样子,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那女人。

“你别过来!”古心蓉紧张的低叫。

老白,其实没动。可漫天的纸钱雨,尘土,烟灰,还有深入骨髓的冷风,足够她心惊胆寒。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胡乱找人!”

古心蓉越说越慌,竟然转身就想夺门而出。可那门不知为何竟然怎么都打不开,老白悠哉的站起身,缓缓向女人靠近。勾三适时的挪动位置,准确无误的开始将血一点点滴到古心蓉的肩膀,缓慢,而富有规律。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古心蓉把身子紧紧贴在了大门上,慌乱叫着,忽然觉得肩膀湿漉漉的,一低头,被满目的鲜红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极度惊恐般的尖叫。刺得人耳朵生疼。

蜡烛,应景地灭了一根。

颤巍巍的火光映着梅清凄厉的脸,老白像是还觉不够一般,惨然一笑,慢慢用手掌拢住了古心蓉的脖子,缓缓合拢。微微用力,再用力……

古心蓉终于反应过来,抓着老白的胳膊使劲挣扎,最后,竟然从怀里掏出匕首直直的刺了过来!

“我能毒你一次,就能再杀你第二次!”

老白还沉浸在初次做恶人的奇妙感觉里,一时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家伙和自己亲密接触。

好在,勾三没有给它这样的机会。

“叮”的一声,古心蓉的匕首应声落地。同时落地的还有一把小巧而精致的锥子,老白不准备去研究那东西原本的用途,也许是开馆,也许是刨坟,但此刻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怎么看都愈发可爱起来。

古心蓉早已面目狰狞,一举失败,竟然再次扑过来想要咬人!老白一把推开恶女,险险的避到屋角。刚要掏迷药,门忽然被砰的一声踹开!

“心蓉!你够了!”来者竟然是李锤。只见他扑上去狠狠给了古心蓉一巴掌,后者瞬间跌坐在地,再也没了神儿。

老白瞪大眼睛,一时间忘了去演戏。勾三却在这时劈里啪啦的从房梁上蹦了下来,没了轻功,姿势堪称狼狈。然后在全屋子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忽然举着不知哪淘换来的铃铛半翻着白眼儿念念有词起来。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显灵,妖魔鬼怪皆让路,魑魅魍魉不显形……”

勾三一边念叨,还一边绕着屋子溜达。溜达到老白面前时,朝他挤眉弄眼了好一番。老白忽然悟了,在勾三的遮掩庇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入后堂,几乎是连扯带拽的撕了面具,散了头发,卸了妆容,换了衣服。

李锤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古心蓉身上,待再抬头时,才发现早已不见了自己大夫人的踪影。而这期间,勾三愣是围着李锤和古心蓉念了快八百遍咒,李锤被念得脑袋嗡嗡的,好半天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

“白大侠呢?你又是谁?”

勾三还在神神叨叨的摇头晃脑:“我乃南山一道人,今日下山来招魂,三魂七魄皆执念,六道轮回方是真,真人且在屋里坐,恭送三界天地神,尔等闲杂速速退,切莫搅扰禅金身……”

李锤听得头晕脑胀,却愣是真没敢越雷池一步。

家丁们把已经半疯癫的古心蓉搀了回去,而等待期间,李锤跪在灵台前,略带悲伤和愧疚的给梅清烧了些纸钱。

半柱香之后,老白才从内堂缓缓走出。衣服早已换好,头发也重新梳理过。只是身上挂满了黄纸画的符咒,乍一看还真有些骇人。

李锤见到老白,连忙起身上前:“白大侠,在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大侠在隔壁,可是都看到了?”老白略带紧张,既是询问,也是试探。

“去照白大侠吩咐,子时踏入,后面的,都看到了。”李锤说到这里顿了下,才继续道,“只是这最后实在没忍住,鲁莽了,不知有没有冲撞了哪位神君?白大侠,在下实在是一时控制不住……”

老白放下心来,浅笑着摇摇头,示意无碍:“李大侠为夫人报仇心切,想必神君也是能理解的。”

“没想到竟然是心蓉……”李锤似乎还不能从打击里恢复过来。

老白却扯扯嘴角,直接道:“那一刀,是李夫人自己刺的。古心蓉只是给她下了慢性的毒,真正让她心死的,是这李府。”

李锤闻言露出惊愕的表情,他看着老白,似无法理解,又似不能接受。

老白不再多言,似乎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上前恭敬的给梅清上了香,才转身对李锤道:“请李大侠把剩下的银两交与在下,你我银货两讫,这买卖就算是结了。”

李锤这才呐呐出声:“白大侠能否明日再走,起码,让我们李府上下送送你。”

老白本想拒绝,却在看见李锤眼里的真心后,软了心肠,应下了。

李锤的脸终于有了些神采:“白大侠,时候不早了,你且与我回府早点歇息,明日一早,我们全府上下为您送行。”

老白摇摇头:“李大侠先回吧,我且去树林那边走走,还有些神明未还。”

李锤一听是还神,自然不好再语。便独自回了府。剩下老白和勾三,二人小心翼翼的把屋子打扫干净,才恭敬的关好门,离开义庄。

郊外,树林。

“你一开始就知道古心蓉是凶手?”

“怀疑,但不确定。”

“为什么?”

“你被钉进棺材的前一晚,灵堂就出过事。蜡烛忽然全灭,柳云烟被人泼了一身血。事后我问过厨房,确实丢了好几只鸡,再查下去,就简单多了。那个泼血的丫头平日里和翠儿甚好,这次的事就是翠儿让她做的。不过,原本是要泼古心蓉的。只是蜡烛全灭,大家都乱,就误泼了柳云烟。”

“那翠儿为什么要针对古心蓉,难不成她早就知道古心蓉是凶手?”

“不,我后来问过那个小姑娘,她说翠儿跟她讲,在三夫人进门之前,虽然大夫人二夫人经常吵闹,可终是没出什么大乱子,但在三夫人进门后,大夫人身子骨却每况愈下,所以大夫人一死,她直觉便是古心蓉。”

勾三听着这大户人家里的是是非非,觉得比最难进的墓道还要弯弯绕。

老白继续道:“我一直在想,这李府内究竟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可以让梅清常年服毒而不自知,要么那人手法奇高,要么那人就是得了不寻常的毒药。而古心蓉,这两条都不难符合。”

“怎么讲?”

“知道古千凤么?”

“神医古千凤?”

“没错,她是古心蓉的亲姑姑。”

“怎么会,都没听说过……”

“这你就甭管了。”老白略带自豪的扬起嘴角,世上还没有什么小道消息是言是非挖不到的。

勾三叹口气,决定不去纠缠这些乱七八糟的:“管他李府如何,现在凶手找到了,你该把解药给我了吧。”

“你当真今晚就走?”不知怎的,老白还有了那么点儿不舍。

“当然,不走还留这儿给那夫人出殡啊,”勾三不耐的挑眉,“赶紧的,解药!”

“本来还想明天得了银子,分你些呢。”老白微微叹息。

“切,老子不差那点钱。”勾三一副大户人家的派头,“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我没解药。”

“……你耍我?”

“呵,其实原本,你就没中毒。”

“怎么可能?”勾三瞪大眼睛,跟听天方夜谭似的,“那我怎么用不了轻功?”

“那药是抑心粉,暂时压制你的内力罢了,现在,恐怕都已经解得差不多了。”老白笑得像在人家菜地里偷南瓜得逞的毛贼。

勾三闻言立刻运气,果不其然,内力全在,毫无损耗。

“你……我……”勾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气鼓鼓的瞪着眼睛,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所以我才不愿和活人打交道!”

语罢,勾三转身就走。老白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还想干嘛!”勾三语气不善。

老白从腰间摸出个黄纸包塞到对方手里。

“什么东西?”勾三皱眉。

“平安符。”老白真诚道,“今儿你帮了我,算我欠你次情。回头有用得我老白的地方,拿这道符来兑现。”

勾三撇撇嘴:“算信物喽?”

老白点头。

哪知对方来了句:“别人给信物都用上好的玉佩……”

老白皮笑肉不笑:“我倒真带着化功散了。”

“呵呵,玩笑,玩笑。”勾三嬉皮笑脸的后退几步,然后站定,若有所思看着老白,“喂,现在这张脸,真是你吗?”

老白一震,忽然没了言语。

勾三却笑了:“无所谓,反正你要记得,下次我找你时你可还要顶着这面皮儿,不然我就认不出来你了。别想换脸逃账啊……”

语毕没等老白回答,便嗖的一声,没了踪影。

老白耸耸肩,后知后觉的露出笑靥,弯了眼睛。

第21章 春寒风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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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李锤携全家即三个义弟一个媳妇儿为老白送行。古心蓉自然没能出席。按说李锤对她也算厚道,没要她流血没要她偿命,只一纸休书,把人送回了古家。

“白大侠,今次之事,我李锤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这是银票您收着,以后有用得着我李锤的地方,也尽管开口。”饭桌上,李锤恭敬的递过了酬劳。

老白接得倒是坦然,本来嘛,银货两讫,没什么可客气的。只是一看见银票上的字,老白有些迟疑了:“说好八百两,李大侠怎么给了一千?”

“应该的。”出声的是柳云烟,此刻她妆容精致,神色泰然,虽仍有些许风尘气,却更显出一丝当家的味道,“你为我李府做了件大事,给多少都不过分。”

老白去看李锤,后者却低眉顺目的,没敢吱声。老白在心里偷偷笑了笑,才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云烟微微颔首,继而喝了口汤,然后用帕子拭拭嘴角,顾盼流转:“这天慢慢暖和了,也不知这过冬的猪啊狼啊是不是该出去找食儿了。”

柳云烟说得云淡风轻,可话音儿是明明白白的。三位义弟都没敢去接嫂子的秋波,李锤脸面有些挂不住,轻咳几声,呐呐道:“夫人,瞧你说这不相干的做什么,快吃饭吧。”

“吃饭?我看再这么下去,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柳云烟轻轻挑眉,“蔡章曹云海,既然你们叫我声嫂子,那嫂子今天就和你们把话说明白,你们都是有胳膊有腿有把子力气出去了也说自己是江湖人,那就干点江湖人该干的事,不指望你行侠仗义起码得自力更生,我出身不好,可我那也是凭本事吃饭,我这等小女子尚且可以,难道您二位大侠却做不来?”

没等那二人回答,柳云烟又把目光调转至龙锦:“你我就不说了,我梅姐姐一世清名,险些毁在你手里,你吃着你大哥的住着你大哥的居然还惦念着自己的大嫂?那两个人要真想赖在这儿我倒还真没什么可说的,可你,吃晚饭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龙锦嘴唇颤抖,低下了头。“真想赖在这儿我倒还好真没什么可说的”两个人,头则快跌进了碗里。李锤面色微变:“柳云烟,这个家到底谁做主!”

哪知柳云烟啪的把刚刚拿起的筷子又拍回了桌面,杏眼圆睁:“以前是你,现在是我,怎么着?”

“呃……我就是随便问问……”李锤嘟囔着,也加入了垂头者行列。

柳云烟却不饶:“这么多年,你说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一年到头不着家,要么就领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我们是过日子,不是开祠堂,你们李家有钱那也是祖上的,你就会坐吃山空!是,你当大侠很威风,可那些个虚名能换来家宅平安子孙满堂?我……”

柳云烟的控诉被小娃娃的哭声打断,奶妈抱着李孝亲从后堂出来,一脸难色:“老爷,夫人,小少爷一直在哭……”

李锤也顾不得别的了,连忙把儿子抱进怀里安抚,怎知小孩儿越哭越大声。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嚎,”柳云烟显然还在气头上,说话堪比九节鞭,可说着人却站起来,走过去一把将小孩儿抱进自己怀里,然后用与话瓣儿截然不同的轻柔动作晃悠着哄着,“乖,不哭了。以后跟二娘睡,别总粘着你那死鬼爹,跟着他没出息。”

奇异的,哭声竟然渐渐弱了下去。

老白是和三位李家义弟一同出的李府大门,他相信李府会慢慢的越来越好,因为李锤娶了个好夫人。

开春的第一桩生意,入账一千两。老白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原本想原路回山的,可李锤说现在河上冰雪消融能够行船了,走水路会更快些。老白有些归心似箭,便改去了渡头。

李府在十八里桃花铺的最北端,渡头却还要往北走一些。虽然已经入春,桃花儿也灿烂开过又谢了大半,可偶尔起风,却还带着丝丝春寒。

远远的,老白就看见了渡头。小小的,空荡荡的,没有船只,更没有人烟。虽然李锤小小的提了下,这里有些荒凉,可等亲见,还是让老白觉得意外。

真的会有船经过这里么?老白很是有些怀疑。

江边,风更大了。老白站在小小的渡头上,没一会儿,就打了三个喷嚏。再这么下去,瑟瑟发抖只是迟早的问题。归家途中染风寒,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这样想着,老白拢了拢衣服,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可地方还没找到,耳边却先传来奇怪的声响。老白屏气凝神仔细去听,似乎是打斗声。兵刃相交,如果他没听错,那是两个人在交手,而且都是剑客。

声音越来越近了,老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成为可怜的池鱼。四下环顾,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掩身的地方。情急之下,老白急中生智扑通跳进水里,岸边的水不深,刚刚没腰。老白忍着刺骨的寒愣是一点点移动到了渡头下面,木板搭起的渡口不大,遮盖一个老白倒也绰绰有余。

人,到了。

咣,嚓,叮,啪……

老白把目光悄悄往上移,距离很近,可他却根本看不清交手的人,只知道是两个,余下便是满眼的飞扬尘土和凌厉剑气。

高手,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但老白没心情感叹。针扎一样的寒气从脚底下往上蹿,腿像没了知觉一般。刚开化的江水,这会儿似乎比白家镇山上的雪还要冷。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老白的招唤,打斗声忽然停了。漫天的尘土散去,老白终于看清了那二位“切磋”的高人,果不其然,两个人都是用剑。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样子,瘦高个儿,着一身蓝衣,长相颇为俊秀,只是眉宇间透着凌厉的杀气。另外一个二十六七,模样便不用多说了,化成灰老白也认得。

又见温浅。

这孽缘从年尾持续到了年头,老白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温浅看起来也不高兴。当然,这和老白没什么关系。

“顾天一,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愁,又没人雇你来取我性命,那为何你要这般紧追我不放?”温浅一向淡然的脸上难得出现某种可以称之为懊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