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彦东双手抄兜,正看着电梯键上不断变化的数字,闻声,觑了一眼厉炎卓,没搭腔。

厉炎卓故作看不见,似笑非笑着。

半晌,任彦东说了句:“再练几天就能考十级。”

厉炎卓:“......”

没忍住,笑了出来。

电梯门开了,任彦东大步跨出去。

坐上车,任彦东给盛夏发消息:【在家还是在学校?我去找你。】

过了会儿,消息回过来:【你忙吧,我跟朋友在吃饭。】

任彦东:【我去接你。】

他没再打扰盛夏,直接问了保镖盛夏的具体位置。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任彦东正闭目养神,没有处理工作,他很快收回视线,打开了车载音乐,现在车上全部的音乐都换成了钢琴曲。

餐厅里,盛夏他们三人聊的正浓。

一晚上他们除了刚开始时,说了点跟项目有关的,接下来的时间都在说即将要表演的那个歌曲类节目。

任初的建议是,离节目表演还有段时间,盛夏完全可以趁这段时间找专业老师指导一下,效果会很明显。

盛夏点点头,这倒可以。

她随即拿出手机,让闵瑜给她联系声乐老师。

在楚寅昊看来,盛夏明艳的外表特别适合演唱这首歌,她一直被誉为盛世花瓶,有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

拉小提琴、画漫画适合她天使的面孔,而那首歌的爆发力,更配她性感魅惑的那一面。

也许,这样的女孩儿就是传说中上帝的宠儿。

但是其他方面就不尽如人意,听任初说,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父母忙,她基本没感受过多少父爱母爱的温暖。

楚寅昊看向盛夏,“你多练练,肯定没问题。你那个小提琴独奏节目,肯定是排在前面的,说不定开场后的第二个节目就是你,我们那个节目应该在中间。你一开始安静的拉小提琴,后面一个节目反差那么大,能燃爆全场。”

任初接过话,“到时我三叔不知道又要多出多少情敌,他哭都没地儿哭了。”忽然他话锋一转,“不过就是要这个效果。”

楚寅昊笑了笑,借用了一句歌词:“谈爱恨,不能潦草。一笔勾销算了。”

盛夏:“......”

任初和楚寅昊也没有一直奚落任彦东,岔开话题聊别的。

盛夏问任初:“你大学那会儿也参加活动吗?”

任初:“参加啊,还不少。”

盛夏越发觉得,她前二十五年的人生,好像过得异常乏味。

大学毕业前,她唯一有点乐趣的日子就是初三毕业后的那个暑假,还有高一上学期,她每天给任彦东画漫画,自娱自乐,沉浸于其中。

楚寅昊说:“你是苦吃在了前头,你看你站在舞台上,耀眼夺目,那种成就感,可不是参加一个小节目就能比的。”

盛夏笑,端起饮料跟他碰杯,和他还有任初在一块,处处是欢乐。

任彦东一直在餐厅楼下等着,期间把不少邮件都处理完,快九点半,盛夏他们几人才不紧不慢从餐厅出来,边走边聊,不时说笑。

任彦东像是有感应般,倏地侧脸看过去,微怔。

盛夏正在跟一个高个子男生说话,不知聊了什么,她笑了出来。

那个高个子男生他有印象,是楚董的儿子,任初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比任初大一岁。

再往左看,他就看到了任初。

任初无意间抬头,脚步顿住,任彦东幽冷的眸光正看向他,他脊背一阵发凉,赶紧小声跟楚寅昊说道:“我三叔,大概来找盛夏,一会儿你们就说是来找我聊项目。”

楚寅昊:“哦了。”

盛夏也看到了任彦东,他那边的车窗降下。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吹过来的风里好像夹杂了淡淡的玫瑰的香味,大概他又买了玫瑰花。

任彦东的视线从任初身上移开,落到盛夏身上时,又温和许多。他合上笔记本,推门下车。

盛夏这才看清任彦东穿的衬衫,这件也是她以前给他买的,连配套的袖扣也是。

走近后,任初没底气的喊了声,“三叔。”

任彦东‘嗯’了声,质问打量的眼神。

楚寅昊也随着任初喊了声三叔,紧跟着若无其事道:“三叔,这么巧,您也在这边吃饭?”

任彦东:“来接盛夏。”

楚寅昊脸上写着‘哦,原来是这样呀’,他说:“我跟盛夏一个导师,她是我师妹。”

任彦东又被无形扎了一刀,楚寅昊刚才喊他三叔,现在说盛夏是他师妹。

楚寅昊继续装傻,解释:“我跟我师妹来找任初请教项目上不懂的问题。”

任彦东顺着他的话问:“现在都懂了?”

楚寅昊:“没,还有一部分没来得及问,明天约了继续。”

任彦东微微颔首,“今日事今日毕,我晚上给盛夏把这些难点梳理一遍,明天让她讲给你。”

他们三人:“......”

任初递了一个眼色给楚寅昊,那意思,跟我三叔玩心眼,我们暂时玩不过。

任彦东没空跟他们闲扯,他像以前那样,很自然的拿过盛夏手里的包,另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腕离开。

楚寅昊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双手叉腰,舌尖抵着牙关,他想不通了,“追人还可以这样?可以牵手?那等到我追盛夏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能牵她的手?”

任初耸耸肩,“你要不怕被盛夏打残,你就牵。”他又来了句:“我三叔现在要是不做个拳击沙袋和城墙,他追不到盛夏。”

楚寅昊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拳击沙袋可不就是给盛夏打了撒气用?城墙的话,代表脸皮后...

他看向任彦东汽车那边,盛夏真的在打人...任彦东一动不动,而后,任彦东竟然把盛夏抱在了怀里。

楚寅昊跟任初说:“我也想做个拳击沙袋。”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300个红包,前100,200随机~

☆、第四十二章

到了车上, 盛夏打开顶灯, 这才看清任彦东脖子上那道抓痕,从下颌处一直到喉结那边,挺长的一道。

刚才她和任彦东撕扯的过程中, 她指甲不小心划到的。

“上次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牵我,当时打你你忘了?”

任彦东表态:“以后私下只有我们俩我不会再牵着你。”他特意停顿,“要是有你的其他追求者在场时, 我不好保证。”

说着,他把汽车顶灯关了, 吩咐司机开车去盛夏公寓。

盛夏无语的望着他,车厢昏暗,只有路灯投影,她也看不清他眼底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疼不疼?”在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 盛夏问他。

任彦东正看着他那边车外,没回应, 也没回头。

司机感觉到了车里氛围的尴尬,还有那么一点紧张, 他揣摩不透老板的心思,此刻也不敢多言。

盛夏收回视线, 把车窗降下一些,初秋的风吹进来, 有丝凉意。

忽然,任彦东转脸,跟盛夏说, “我又要看琴键,又要看琴谱,眼睛不够用,弹得太慢了。”

盛夏:“......”

原来刚才他是在思忖跟钢琴有关的。

她说:“还是练得太少了。”又问:“你每天都练琴?”

任彦东颔首,“时间不固定,有时半小时,有时一个多小时。”

盛夏其实挺纳闷,岳老师怎么愿意教这么大龄的学生?

任彦东看了她半刻,跟她商量,“一会儿我去你那边练半小时琴行不行?”

盛夏公寓有三角钢琴,不过她弹得少,基本就成了摆设,当初那架钢琴就是夏女士拍了回来当摆设的,说放在客厅漂亮...

她从澳洲回来后,让钢琴调音师调过音,之后Allen到北京有演出,到家里做客时,她跟Allen还合奏过。

盛夏拒绝了:“我晚上也要练琴。”

任彦东:“不影响,我在楼下练钢琴,你在楼上拉小提琴。”

盛夏不解:“干嘛非要执着在我家练?你回去练不是一样?”

“不一样。”任彦东看着她,想解释,又感觉解释不清。

反正,不一样就是了。

他保证道:“我过去只在客厅弹琴,时间到了,我就回去。”

他怕盛夏不答应,就岔开话题,问她做了什么项目。

盛夏简单跟他说了说,原本打算一些不懂的要问任初,结果时间都用来聊别的,反而最重要的忘在了脑后,她便请教任彦东。

任彦东:“到了公寓,我在纸上给你梳理出来,我现在说了,明天你说不定就忘了。”

盛夏点点头,“也行。”

这一路,两人第一次不用刻意去找话题,从钢琴到项目,聊的很自然。

到了公寓楼下,任彦东从汽车副驾驶把玫瑰花抱下来,依旧是101朵。

盛夏:“以后别买了,家里快堆不下了。”

任彦东没应声,抱着玫瑰花进了公寓楼。

到家后,任彦东像在车上承诺的那样,只安静的在客厅练琴,盛夏则去了楼上,一直没下来。

盛夏从琴房出来已经十一点半,楼下有琴声传来,任彦东还没离开。

琴声没有任何美感,断断续续,像是磁带被卡住一样。

盛夏来到楼梯边往下看,任彦东坐在钢琴前,一手拿着琴谱,另一手半晌在琴键上按一下,不时还蹙眉,大概是想不起来这是几分音符,然后他一个琴键一个琴键试着弹,感觉发出的都不是那个声音。

盛夏下楼去,任彦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琴谱上,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盛夏在琴键上弹了几下,任彦东吓一跳,抬眸,“你那边结束了?”

“嗯。”盛夏看看他的谱子,最简单的那种,“还没练好?”她没问,他是不是不记得了。

任彦东指指其中一段:“我忘了怎么弹。”上节课学的他练得挺不错,这个是前几课学的,他刚才想练习一下,结果忘得差不多了...

盛夏:“我弹一遍给你看。”

她有钢琴基础,不过没啥技术可言,但指导一下任彦东这样入门级别的,还是可以的。

很简单的一段,几十秒就弹完了。

任彦东望着她,有点难以启齿,不过还是得说出来,“你能不能弹慢点?你弹了什么键我没看清。”

盛夏:“......”

她并没笑他,反而说不出什么滋味。

“要不,你别弹了。”她抬眸跟他对视,“你已经过了最佳的学琴年龄,现在弹,对你来说是种痛苦。”

任彦东:“痛苦说不上。”就是有点怀疑人生,他以为只要他努力,就能做到最好,结果不是他想的那样。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怀疑、质疑过自己的能力,这是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他坚持,“我还是想学下去。”

稍有安静,他低声道:“以后要是有了女儿,她要跟你一样喜欢小提琴或是钢琴,我什么也不懂,你们不就都嫌弃我了?”

他像是对自己说:“学了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

以后,要是女儿喜欢拉小提琴,就让盛夏陪着她练。

要是女儿喜欢弹钢琴,他就能跟女儿一起进步,一起练琴。

不管他弹的怎么样,至少女儿要选择音乐这条路时,他不会反对,也知道她有多辛苦,不至于像盛叔叔和夏阿姨那样,觉得拉小提琴是体力活......

盛夏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曾经想过,想要生个女儿,给她最美的一切,她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不会逼着她怎样怎样。

任彦东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录制模式,示意盛夏,“你再弹一遍,弹慢点,我录下来,以后要是忘了,我看看视频就知道怎么弹。”

盛夏没忍住,问道:“岳老师教你时...他着急不?”

任彦东一开始没吱声,后来说:“岳老师说下次再给我上课,得带高血压的药。”

这一次,盛夏笑了出来。

她能想象出,岳老师自己怀疑人生的表情。

之后,她很认真的把这一段弹了一遍。

这段录完,任彦东把其他学过的曲子都让盛夏给他弹一遍。

盛夏:“我就是个半吊子,你让岳老师给你录不行?”

任彦东:“不行。”

他执意要录,盛夏便都给他弹了一遍。

全部录完,已经凌晨十二点多。

任彦东收拾好琴谱,准备离开,项目上的那些难点,今天是没时间再讨论,“回家我整理好了发给你。”

盛夏把任彦东送到门口,任彦东想抱抱她,后来还是克制住了。

大门合上,客厅安静下来,门外的脚步声远离。

回去的路上,任彦东把之前盛夏请教他的几个问题都手写整理好,拍下来上传到邮箱,给盛夏发了过去。

这一天,忙碌、奔波,匆忙,却也充实。

到家洗过澡,他在镜子前看了看,那道暗红色的抓痕依旧很明显,那个位置,没法遮挡。

刚才洗澡被水浸泡后隐隐发疼,他涂了点药膏便去睡觉。

卧室的床上,他的枕头还在中间的位置,盛夏那个枕头紧挨着他的。

关了灯,房间里静的可以听到自己微微的呼吸。

他伸手拿过手机,给盛夏发了条短信:【早点睡。】

翌日。

任彦东到公司楼下时,有辆车缓缓跟上来,不止他,保镖也看到了,正准备拦下来,任彦东示意他们先别动,他记起了那个车牌照,是余泽的车。

任彦东没动,双手抄兜站在车边,淡淡的扫着余泽的车。

余泽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停稳,他推门下去。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人约任彦东,但任彦东谁的面子都不给,就是不见他,电话自然也不接,还把他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没法子,他只好一大早就在这等着他。

任彦东看了眼手表,“你只有三分钟时间。”

余泽看到任彦东脖子上的那道抓痕,微怔,也没太大惊小怪,看来昨晚跟哪个女人战况激烈。

他没闲心情想这些,如今公司的情况已经火烧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