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当然不敢真得杀了她,而是把她关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小屋子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用一根锁链锁住她的手腕,希望让她自己支撑不住死去。
可她没有死,而是熬过了她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五天…
作者有话要说:冲破黑暗才能见到阳光。看到有人评论说,女主过去能有多惨,需要过的这么谨慎这么憋屈。其实不仅是在愚昧落后的地方,哪怕是在我们身边,面对和自己不一样的人,面对第一个站出来发声的人,人性的丑恶绝对超出想象。
也有基友说我,就像你评论说得,既然写了金手指,干嘛不顺应潮流写爽文。其实我在做大纲时从来没想过爽不爽这件事,只是想写一个有血有肉尽量好看的故事,只要有人愿意看就够了。
第三十章 020
十五岁前,莫晓妍一直是个胆小的女孩,她怕黑怕虫子怕老鼠,肖阳总是笑她,是个只会读书的胆小鬼。所以当她从那间门窗全锁死的黑房子里醒来时,立即被吓得大哭起来,她在黑暗里摸索,拼命喊着妈妈,可直到喊得喉咙哑了,也没有人回应她。
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想些开心的事:今天老师会教什么课文呢,肖阳那个捣蛋鬼又被老师骂了吧,后山那片油菜地已经开花了吧,太阳一照全是金光…但无论她怎么麻醉自己,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依旧将她紧紧包裹,只要一睁眼就会把她拖入恐惧的深渊。突然脚背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一只老鼠正要沿着她的裤腿往上爬,她尖叫着拼命蹬腿,那只老鼠却吱吱叫着绕着她打转,她哭着不断往后缩着身子,手腕却被锁链死死锁住。
恐惧、恶心、绝望…狠狠掐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思考也无法呼吸:她要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于是她不顾一切地把手腕往外挣,铁链很快把她细嫩的皮肤磨破,发出锥心的疼痛,鲜血留得整个手臂都是,终于她折腾地累了,才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她在那间黑屋子里睡去又醒来,经过了最初两天的挣扎,手腕上的伤结了疤又磨破,直到麻木地感觉不到痛意。永远是望不到尽头的黑夜,她渐渐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也不再怕那些在旁边乱转的老鼠,至少它们能让她感觉到还有活着的气息,而不是寂静的让人发疯的黑暗。
饿得狠了,那些老鼠就好像变成了跑动的肉块,她有时候会幻想,怎么做这些肉好吃呢,最好烤着吃,就像他们小时候在山上烤得麻雀,外酥内嫩滋滋冒着油,最好再加上山涧里的泉水,真甜啊…然后她舔着早已干涸的嘴唇傻傻地笑了起来。
门外偶尔会有吵嚷的声音,好像还有妈妈的哭声,可心底那点微弱的期盼终于慢慢消逝,谁也救不了她,她会死在这里,可她不甘心,她才十五岁,她念书是全校最棒的,老师都说她一定会考上城里的好学校,光宗耀祖。
她就这么在放弃和不甘间挣扎,意志渐渐被消磨,终于到了第五天,那扇一直紧闭的门被打开了。
她虚弱地倒在地上,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地睁不开眼睛,妈妈冲来了进来,紧紧搂住她,哭喊着她的名字,她躺在妈妈的怀里迷糊地笑了:这应该是做梦吧,如果在这样的梦里死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那晚妈妈把她偷偷带去了镇上,等她醒了后才知道,妈妈被继父锁在家里很多天,终于想办法偷跑出来,找肖阳帮她偷拿到钥匙,两个人趁没人注意,才溜进来救她出去。
妈妈又交给她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然后告诉她有个叔叔在B市,按这个地址去找他,她已经想办法给他们汇了一笔钱,让莫晓妍先躲到那边去读完高中,
她充满期盼地问:“妈妈你会陪我一起去吗?”妈妈却只是依恋地摸着她的脸,不断着流泪说:“晓晓,是妈妈没用,妈妈对不起你…”莫晓妍低下头没有再问,她明白妈妈无法离开继父独自生存,更何况家里还有个才几岁的弟弟,未来的路,她只能自己走。
于是她逃走了,买到火车票的那一天,她偷偷回到山水村口,最后看了眼这个她呆了15年的村子,这里的人爱过她也害过她,从今天起这里不再是她的家乡,她再也没有家了。
莫晓妍独自一人坐上了火车,那时正逢上春运,她拿着站票,挤在浑身臭汗的男人中间。整个车厢就她一个未成年的独身女孩,不断有不怀好意的目光投过来,莫晓妍很怕有人会盯上她,可她不敢让别人看出她的害怕,她拿出行李里妈妈给她做得娃娃抱在手里,就这么抱着坐了一天一夜,不敢动,也不敢睡觉。
后来她终于到了B市,在叔叔家寄人篱下了两年,终于在婶婶不断地怨念和咒骂中考上了G市的大学,她的成绩原本可以上211大学,却还是因为奖学金选择了一所二本学校,因为她知道,将来能不能读完大学,只能靠她自己…
夜已经深了,山里的夜显得寂静而空旷,偶尔有萤火虫在洞外飞舞,洞里暖黄色的火焰烧着枯枝,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莫晓妍的脸映在融融的火光之中,脸上的泪痕湿了又干。
她的故事很长,韩逸在很多时候需要不断深呼吸,才能忍住心中对那些人的杀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听下去。曾经有一段时间,他陷在母亲死亡的阴影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在美国的头一年,他不断酗酒打架,时而沉睡时而清醒,自暴自弃,不介意韩衍用他的身体去做任何事。
他以为自己能走到今天已经足够强大,可眼前这个女孩,从他一辈子也想象不出的黑暗中走出来,却总是笑得淡然而充满希望。她说:想在这里想要买一所房子,接妈妈过来团聚,虽然很难,可只要坚持下去,就不会是毫无希望。她没有时间去怨恨,没时间抱怨,只是不断向前走,为了那个对他来说甚至微不足道的小小梦想而努力着。
冷风从洞口灌了进来,把火堆吹得黯了黯,他看着那个在火光中摇曳的单薄背影,突然很想去抱一抱她,或者他更想抱一抱那个在黑暗里、车厢里无助痛哭的小女孩。
莫晓妍说完了她的故事,就一直沉默地望着眼前的火堆发呆,这是她埋藏了最久的伤口,当它们终于被血淋淋地展露出来,她需要时间去恢复。
韩逸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莫晓妍吓得本能地想要缩回,却被他坚定地继续握住。在这样的夜里,他干燥的大手显得温暖而充满支撑的力量,于是她没有挣脱,放心沉溺在他无声的安抚之中。
韩逸最擅长地就是打击人,最不擅长地就是哄人开心,可是这一刻,他很想让身边的人开心起来,于是他认真想了想,说:“你的年中评分非常高,张欣对你的工作表现评价也很好。”
“啊?”莫晓妍对这突然跳转的画风有点摸不着头脑。
“所以没有意外的话,这次回去你不再只是助理职位,可以升职,工资也能涨一级。”韩逸把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因为知道她爱听。
“真的!”听到升职加薪几个字,莫晓妍的眼睛都亮了,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韩逸看着她满脸雀跃的表情,也十分满意地笑了起来,果然这女人就是这么容易被满足,看来要哄人开心也并不是那么难嘛。
外面的夜风依旧呜咽盘旋,洞里的气氛却难得轻松起来,韩逸看了看手机已经完全没电了,估算了下时间现在应该是凌晨2点左右,于是对莫晓妍说:“睡一下吧,明天还要去找他们汇合。救援估计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到。”
莫晓妍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四周狭小的山洞又觉得有点尴尬,这要怎么睡呢?
这时韩逸已经走到石壁边,在地上铺了枯草和树叶,坐下来靠上石壁,再拍了拍身边说:“过来。”莫晓妍愣了愣,连忙在离他稍远处坐了下来。韩逸看着他们之间隔着得楚河汉界,皱起眉头说:“离那么远,怕我吃了你啊。”莫晓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有慢慢朝那边挪,终于挨上了他的肩膀,韩逸才满意地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挨着怎么取暖。”
莫晓妍为心底那点小九九感到有些羞愧,感受着胳膊上传来得他身上的温度,渐渐安定下来,疲倦立即袭了上来,靠着墙壁很快进入了梦乡。韩逸却没有睡,他盯着她不断摇来晃去的脑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把她的头搁在了自己的肩上,然后才安心睡去。
莫晓妍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臂正攀着什么东西,硬硬的,很温暖,很舒服,咦…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猛地惊醒过来,果然发现自己的头正搁在韩逸的肩膀上,而双手不自觉地抱住了他的胸膛,好像一只无尾熊攀在他身上。
她吓得赶紧放手后退,脑袋轻轻磕上了石壁,发出“啊”的叫声,韩逸被这声音惊醒,连忙坐直身子问:“怎么了?”
莫晓妍连忙转过头去,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酡红,结结巴巴地说:“没事…做…做了个噩梦。”
韩逸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副手足无措模样,在心里猜出了个大概,他昨晚睡觉时一直保持警觉,并没有完全睡死,对身边发生的事当然也不会一无所知,于是凑到她脸边揶揄着说:“是吗?是噩梦还是美梦?”
莫晓妍觉得浑身都热起来,干脆朝洞外跑去,脚步却在洞口突然顿住,愣愣地呆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名字应该叫:酸酸甜甜就是我O(∩_∩)O
第三十一章 020
“日出了!”
莫晓妍站在洞口,仰头喃喃念着,脸颊沐浴在柔和的晨曦中。韩逸心念一动,也走出来和她并肩朝那边看去。
果然看见远处青色的山峰绕着云雾,其间有金光慢慢透了出来,一轮火红的圆盘自山峰间升起,将淡灰色的天际染成一片灿烂的红霞。
莫晓妍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过山里的日出,这一刻,仿佛有百般滋味哽在胸口,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韩逸一直默默站在她身边,初升的暖阳,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斜斜投映在山谷之中。
没错,黑夜总会过去,哪怕它曾经漫长地好像看不见尽头,可迟早会被阳光驱散。
两人在溪水边简单梳洗完,就开始寻找其它人汇合。韩逸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了眼莫晓妍的手腕,然后脱下自己的运动服递给莫晓妍说:“你穿这个。”
莫晓妍愣了愣,明白过来他是想替她遮住手上的伤疤,内心顿时一阵感动,可瞅了眼仅穿着短袖T恤的韩逸,又犹豫地说:“那…你会冷吧。”韩逸斜了她一眼说:“先顾好你自己。”
莫晓妍低头笑了笑,外套里全是他的味道,暖暖地裹在身上,让她感到十分安心。他们先沿着来路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块石头边找到记号,于是按图索骥,再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发现了一处营区。
可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看见其它人。营区里明显有人来过,地上有火堆刚刚燃尽的痕迹,营帐里的补给品全部被拿光,凌乱地散着些树叶、水瓶…韩逸盯着其中一块出神,突然大步走过去,用树枝挑开营帐布,然后发现了里面竟然躺着一个人!
他脸色灰白,嘴角带着血迹,头歪向一边,全身僵硬,明显是已经死去多时。
莫晓妍忍不住发出惊呼,这个人她认识,正是那个和他们一起上山的政府官员周一凡!
韩逸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为什么周一凡会死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它人又去了哪?
周一凡的尸体没有外伤,很可能是中毒。如果说昨晚还只是意外遇险,现在这尸体则说明有人想故意谋害他们,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们怀着深深的疑问,继续往丛林深处走去,果然走了一阵,刚准备翻开一片树丛,就听见里面有人大吼:“是谁!”莫晓妍认出这是自己同事林牧的声音,连忙大声喊着:“是我们!”
树丛那头静了静,随后发出一阵骚动,拓展部的同事们冲了出来,各个都显得惊恐又无助,喊着:“韩总,你可算回来了,这下怎么办,出事了!”连一向高傲的卓云彤,都煞白着一张脸,妆面糊得乱七八糟也顾不上收拾,显然受了很大的惊吓。
韩逸朝他们扫了一眼,冷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经理张欣到底比其它人年纪稍长,也更冷静一些,她叹了口气,开始和韩逸讲着昨天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韩逸回去找莫晓妍之后,冯晨按照自己的记忆,带他们找到了营区。按他的说法,旅行社在山外较远的地方,估计到第二天才能知道他们没有出山,所以得在这营区里先呆一晚上。
还好营区里准备了物资补给,周一凡也有野外露营经验,他们很快就升起了火取暖,又拿了营帐里的水和压缩饼干充饥,大家有了食物和水,许久没有看见白鹭追过来,情绪也渐渐安定下来,甚至觉得这趟行程很刺激,等回去后可以在朋友圈好好炫耀一下。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就在他们围着火堆说笑时,周一凡突然捂着肚子痛苦□□,众人原本以为他是吃坏了肚子,谁知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嘴角竟然渗出血来,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尖叫着丢开自己手上的饼干和水,幸好并没有其它人中毒。所有人都害怕地缩成一团,只有冯晨硬着头皮瘸着腿去摸了摸周一凡的鼻息,然后瞪大了眼颤声说着:“他…他死了!”
周一凡的死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从白鹭攻击以后,他们只喝过这里的水和食物,说明有人在这里的食物里下了毒,那个人很可能就在周围,这营区已经不安全了。众人本来想连夜往外逃,但冯晨冷静下来,认为深夜辨不清方向,山里温度也太低,终于说服众人在营区先住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走。可是必须留下两个人轮流守夜,而且谁都不准再吃营帐里的东西。
终于熬到了第二天,众人离开营区,谁也不敢带上周一凡的尸体,只拿了他的登山包离开。他们试着找到山路下山,但是一上午都一无所获,大家都没有什么野外谋生经验,体力本来就有限,无奈就在丛林里找个地方休息。谁知正好遇上了韩逸和莫晓妍找来。
韩逸听完整件事,沉默了很久,问:“你们当时拿水和食物有定好顺序吗,还是随便拿得。”
“是随便挑的,所以应该不是针对某人,只能说他比较倒霉。”张欣正要开口,卓云彤已经上前一步抢着说,她的目光往莫晓妍身上扫了扫,不服气地咬了咬嘴唇。
其它人刚才惊魂未定,这时冷静下来,也才看见莫晓妍竟穿着韩逸的运动服,再联想到两人独处了一夜,几个人目光在空中一撞,顿时都交流出许多复杂的意味。
“也就是说,有人明知道你们会去营区,所以提前埋伏在那里,在食物里下了毒。可他为什么只在其中一样食物里下了毒,而不是所有呢?”莫晓妍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提出了她的疑问。
“不知道,而且食物和水的包装都没问题,也不知道毒是怎么下进去的。”冯晨瘸着腿走过来,他带的队出了人命,让他的心情从昨晚起就显得非常沮丧,不过现在还没脱险,饭碗倒是下一步该考虑的事。
“我知道,那个人想故意折磨我们,所以一个个轮流害死我们,就像电影里面一样。”说话得是拓展部里的预算员名叫张琳,她家境优渥,从小娇生惯养,这一天一夜的担惊受怕已经让她几近崩溃。她战战兢兢地说完这句话,就紧紧抱住身旁张欣的胳膊,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这想法实在有些幼稚,可没人出声反驳,如果…她说得是真的呢?
韩逸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整件事:“那人能提前在营区下毒,说明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去营区。可我们当天的计划是篝火晚会后就下山,然后就是那群发狂的白鹭,让我们慌不择路,只能逃到营区。”他扭头看了眼冯晨,问:“这山上的白鹭一向这么危险吗?”
冯晨困惑地摇了摇头说:“我带队一年来,从来没见过这种规模的白鹭,而且白鹭一般也不会随便攻击人,除非是受了惊吓,可这么大群白鹭,是怎么跑到我们那边去的。”
莫晓妍脑子里突然有亮光一闪:发狂得白鹭,发狂得野狗,都是一大群一涌而上,这是巧合吗?还是…这件事是其实针对自己所为吗?这想法令她不寒而栗,那个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能追到这深山里,甚至不惜拖这么多人下水。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时,韩逸已经做出决定,他站起身看了看眼前的密林,说:“不能再往里走了,这山里的地形很复杂,如果在里面迷了路,救援的队伍来了,也会找不到我们。我们回到营区去,就算有人躲在暗处想害我们,在营区也比这山里安全。”他顿了顿,又问:“冯晨,那些食物你们带上了没,给我看看。”
冯晨连忙点着头,从一个大包里拿出一些饼干和水,一边递给他一边说:“大家都不敢吃,但是又舍不得就这么丢在那里,就先带着了。”他说完又舔了舔嘴唇,一群人路上只喝了点溪水,现在都饿得够呛,但是谁也不敢冒险去吃那些压缩饼干。
韩逸拿出那些饼干,对着阳光一一照过,没有发现针孔任何动过手脚的痕迹,他想了想,又掰了些饼干放在高处的树叶上,一直等到有小鸟飞过来啄着吃了又飞走,才放心地分给大家吃。
吃完饭就开始动身回营区,大家谁也不想回到那具尸体身边,可韩逸说得对,如果晚上在深山迷了路,只怕是更加危险。于是一群人又走回了营区,又围坐在一起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可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也没有等到救援,想到要在这又冷又危险的山上再呆一夜,几个女孩都吓得发抖,不断发出啜泣声。
韩逸被这哭声弄得有些烦躁,可他必须冷静判断:现场一共有九个人,除了腿已经瘸了的冯晨,加上他还剩2个男人,再就是张欣、莫晓妍和几个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女孩,可对方有多少人,有没有武器,他们却一无所知。
最后他作出决定,每两个人分为一组值守,每组值守2个小时,其它人在营帐里休息,好好保存体力,正要继续安排每组的名单,卓云彤就主动提出要和莫晓妍分成一组。
其它人自然知道她心里打得注意,她生怕莫晓妍会和韩逸一组,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韩逸只是朝莫晓妍淡淡看了一眼,见她点了点头,也就这么安排过来。
莫晓妍和卓云彤的守夜时间安排在12点过后,风吹着面前的火苗胡乱窜动,远处暗影重重,两人坐在火堆前相对无言,莫晓妍在认真想着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她总觉得有些事不太对劲。卓云彤的脸被火光照得半明半暗,就在这时,营帐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第三十二章 020
寂静的夜晚,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醒了树梢上沉睡的鸟儿,它们惊恐地扑楞着翅膀,在林间飞转开来。
传出声音的是张琳的帐篷,卓云彤飞快站起身朝那边跑去,莫晓妍却没有动,她站在原地,默默看了看几个帐篷间的动静,然后才跟着跑了过去。
张琳和张欣还有另外两个女孩睡在一间帐篷,韩逸、林牧、冯晨则睡在隔壁的帐篷里,两间帐篷挨得很近,方便随时照应。因此当张琳刚刚喊出声,韩逸就第一个冲了出去,后面是林牧,冯晨因为腿脚不便落在了最后。韩逸到了门口一把掀开帐门,就看见张琳正缩在张欣怀里不停流泪,颤抖着大叫:“有人!有人进来了!”
韩逸沉着脸蹲下来,问:“怎么回事?”
张欣一边拍着张琳的后背,一边惊魂未定地说:“刚才…有个黑影…在张琳身边,我们都睡熟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幸好张琳惊醒了大声叫人,那个黑影就很快地跑出去了。”
韩逸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其他人也陷入沉默,偌大的帐篷里只听见张琳的哭声和交杂在一起紧张的喘气声,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真的有人藏在这里,而且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帐篷,如果张琳没有被惊醒,她会不会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要不…”最先开口的是冯晨,他倚着帐门犹豫地说:“要不我们还是走吧,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路下山。”
“没错…”林牧也迫不及待地赞同,他扶了扶眼镜,白着脸说:“这里太危险了,留在这里就是坐以待毙。”
帐篷里原本的几人更是被刚才的入侵者吓得魂不附体,何况外面还有一具尸体,于是也纷纷表示想要离开,韩逸却突然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外的莫晓妍,问:“你觉得呢?”
莫晓妍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不能走,现在这么晚了,再往山里走更加危险。而且…那个人溜进来却什么都没做,也许他只是故意想造成恐慌,逼我们离开这里。”
韩逸盯着她看了会儿,说:“没错,先留在这里,我今天晚上不睡了,就守在你们帐篷门口,在加上前面守夜的人,应该会很安全。”
“韩总!”这次出声的是卓云彤,她看起来有些焦躁,指着莫晓妍问:“你是不是也太偏心了点,我们这么多人都决定要走,凭什么要听她的?”
韩逸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到门口,说:“因为她说得没错。那个人既然逃走,就说明他根本没把握对付我们这么多人。如果贸然离开营区,才是真的会把我们都置于危险中。”他转过头又冷冷抛下一句:“如果有人要走,我也不会拦他们,只是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众人原本也都有些怨气,听到这句话却是彻底没了脾气,这里走出去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和树丛,谁也不敢第一个冒险闯进去。而韩逸仿佛有着天生的领袖气息,大家宁愿跟着他的步伐,也好过自己面对未知的险境。
于是众人只得各自回到帐篷,只是这觉怕是睡不着了。眼看卓云彤还是满脸的不服气站在原地,莫晓妍轻轻拉了下她的袖子说:“走吧,我们还要值夜呢。”
卓云彤气鼓鼓地白了她一眼,不过总算找到个台阶下,于是昂着头扭着腰从她身边走过,又恢复了曾经的骄傲模样。莫晓妍笑着摇了摇头,走过韩逸身边时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卓云彤独自一人朝前走的背影,终于还是压下心里要说得话,快步跟了上去。
卓云彤气鼓鼓地走到火堆旁坐下,感觉身边有人跟了过来,忍不住轻哼着说:“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你还挺厉害。”
莫晓妍随手捡了根树枝把火堆挑旺,叹了口气说:“我和韩总不是你想得那样。”
“是也好,不是也好。”卓云彤回头朝她扬了扬下巴,十分自信地宣战:“既然是我盯上得人就不会轻易认输,就算是,我也一样能赢回来。”
莫晓妍无奈笑笑,突然目光一凛,盯着卓云彤用极低的声音说:“别动!”
卓云彤被她的表情吓到,身子顿时一僵,莫晓妍死死盯住她的身后,然后飞快地把她抱住往旁边一扯,右手的树枝往原处猛地一挑,竟挑起一只全身细长五彩斑斓的毒蛇,再“啪”地扔进了火堆里。
卓云彤这时才敢扭头,看见那只在火光中不断挣扎扭动的滑腻身子,感到又恐惧又恶心,忍不住要惊声尖叫起来,莫晓妍却捂住她的嘴巴,做了个“嘘”的动作,轻声说:“没事了,别又吓着他们。”
卓云彤瞪大了眼,胸口剧烈起伏,那只毒蛇就在原本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如果不是莫晓妍反应快,只怕很快就会咬上她的脚踝。刚刚缓过气来,突然瞥见自己脚边又有一根细长的东西,吓得又窜到莫晓妍身边,把头埋进她的胸口,抱着她小声叫着:“那边!那边还有一只!”
莫晓妍连忙紧张地朝那边看去,随后又松了口气,笑着说:“没有了,那就是一根树枝而已!”
卓云彤怯怯地回头看了看,果然那“蛇”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下来,却还是抱着莫晓妍的脖子不撒手,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她毕竟也只是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平时遇到得最大的威胁就是,这两天流落在荒郊野外,又是遇袭又是死人,其实早就不堪重负,只是她一向要强,为了怕丢人才忍住没有表露出来。也许是差点被蛇咬的事实终于点燃她内心的脆弱,也顾不得面前是谁,索性靠在她肩上放声大哭,哭着哭着,突然想起来这是韩逸的衣服,于是哭得更凶:这趟上山真是倒霉催的,怎么就没一件好事呢!
莫晓妍被她哭懵了,也不知道这种场面应该如何应对,只有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卓云彤哭了很久,又发泄似的把眼泪鼻涕都擦在莫晓妍的肩膀上,然后才把她推开,又扭头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嗡着声音说:“不许告诉别人,不然你就死定了。”
莫晓妍连忙伸手赌誓说:“我发誓不告诉别人。”她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又小心地说:“卓姐,其实你可以不用把自己逼这么紧的。”
卓云彤用红肿的眼睛狠狠瞪了她一眼,说:“你懂什么!商业社会,人人都是捧高踩低,你必须比他们强,随时维持最好的姿态,他们才会看得起你,也才能争取到最好的资源。所以要爬就必须爬到最高,没人会同情弱者。”
莫晓妍听得似懂非懂,突然又对卓云彤感觉有些心疼,她一定也经历了很多才能走到今天这步吧,想不到这样高傲的人,也会有在背地里偷偷痛哭的时候。于是她轻轻靠上了她的肩,笑着说:“我是真的不懂,能多教教我吗。”
卓云彤对肩上传来得温度有些意外,却没有把她推开,只是低头剜了她一眼说:“谁要教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的情敌呢。”
莫晓妍笑得有些死皮赖脸,说:“可你说了公是公,私是私,我是真的很崇拜你,很想向你学习呢。”
卓云彤轻哼一声,随后又勾起唇角,戳了戳莫晓妍的胸口,说:“想跟我学,只怕你没资格…”
莫晓妍脸上一红,羡慕地看着卓云彤凹凸有致的身形,又咽了咽口水说:“真的好想知道,要怎么才能变成你这样的身材啊。”卓云彤得意一笑,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两个小时后,当准备去换班的林牧走出营帐,就看见了这幕值得八卦一年的画面:那个一向咄咄逼人的卓云彤,和她本应最看不顺眼的女人偎依在火堆旁,两人不时咬着耳朵交流着什么,表情竟是难得的放松和柔和。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喃喃说了句:“见鬼了…”
无论如何,这令所有人提心吊胆的一夜总算过去,晨光渐渐点亮山谷,有些人走到营帐外活动着筋骨,有些人终于放心睡去。莫晓妍却走到韩逸身边,小声问:“你觉不觉得,这次的事有些不对!”
韩逸一夜未眠,原本有些疲惫,听见她这句话却陡然精神起来,“你也发觉了。”
莫晓妍点了点头说:“昨天张琳出事以后我一直盯着营帐周围,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影跑出来。营帐后面就是山峰,根本没有出路,那个人是怎么逃走的?”
韩逸的表情十分凝重,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简单画出了营区的地形图,他在他们的帐篷前后打了两个叉,示意无法通行,说:“既然前后都走不了,他能去的地方只有这两间帐篷。要不就是还留在张琳的帐篷里,要不就是从中间溜进了我们的帐篷,所以这个人…只会在我们中间!”
莫晓妍沉默了一会儿,又盯着他说:“所以…你觉得周一凡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第三十三章 020
日头越升越高,灼热的光线从树叶间隙射进来,显得有些刺眼。韩逸眯起眼看着站在营帐外的几个人:正在做拉伸的张欣,打着呵欠走出来的林牧、靠在帐门口叹气的冯晨,还有里面睡着的那几个人…到底谁会有问题。
这时,莫晓妍又问道:“昨天你睡着以后,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声音。”
韩逸垂眸想了想,他昨天睡得很沉,直到被张琳那一声尖叫惊醒,也许是有些太沉了点…
但是…“我醒了以后第一时间看了那两个人睡得位置,床上应该是有人的,后来我冲出去后,他们也跟着出来,按说不会有问题。”
“但是,也可能是有人用了某种诡计让你以为没问题。”莫晓妍喃喃说着,“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得弄明白周一凡的死因,如果他的死不是意外,那只可能是那一个人做的!”
韩逸顺着她的话思索了一会儿,这确实是条最为清晰简单的道路,他们之前一直以为周一凡的死只是意外,所以把所有的注意都盯在了营区的食物上,而在他们到来之前,任何人都可能在食物上做手脚。可如果是只针对周一凡一人的计划…他猛地抬头,说:“背包!周一凡的背包里可能有线索。”
两人打定主意后立即去找了林牧,作为团队里唯一腿脚利索的男性,林牧负责携带所有物资品,他二话不说拎了个登山包过来说:“就在这里,我们后来打开过,里面只有一些他的私人物品,但是没吃的。”
包里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指南针、墨镜、手电、瑞士刀,看得出是一个户外爱好者的基本装备,韩逸却飞快地在记忆力搜寻着什么,然后眼神一凝,说:“里面少了样东西。”
“少了东西?”林牧大叫:“这不可能,没人动过里面的东西。再说,谁会去惦记偷一个死人的东西,”
没错,谁会惦记一个死人的东西,除非那个人想湮灭某样证据。
于此同时,在帐篷门外,冯晨百无聊赖地靠在树干上发呆,看着林牧走了出来,就笑着迎上去问:“怎么了?看你们这一大早跑来跑去的。”
林牧抓了抓头,朝里面瞥了眼,说:“谁知道呢?古古怪怪的,说是要出去找什么东西,还让我别和你们说。”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妥,连忙放低声音说:“你可别告诉他们,我和你说了啊。”
冯晨耸肩笑了笑,余光看见里面的两个人走了出来,正准备转身离开,莫晓妍突然热情地冲上来抓住他的手腕问:“你的伤好些没?”
冯晨吓了一跳,猛地甩开她的手,然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摸了摸头,说:“没事…没事了,估计过几天就好全了。”
莫晓妍笑容未减,身后韩逸的眸光却暗如寒星,两人离开了营区,开始往丛林处走,直到中午才回来。
而被困在这里三天两夜的人明显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压缩饼干已经吃光了,救援的人为什么还没来,他们是被抛弃在这荒山野岭里了吗!
正当众人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咒骂着时,失踪了一上午的韩逸和莫晓妍终于回来了,那个一向碎嘴的八卦女忍不住斜瞥一眼,又冲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卓云彤说:“啧啧,什么时候了,还顾着卿卿我我,要我说这新人可真是扮猪吃老虎,就是这大白天也不怕臊得慌。”
谁知卓云彤却眼角一挑,提高了声音说:“你看不惯你也可以去啊。”她挂起个笑容,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冯晨和林牧说:“那边两个随便你挑,只要…”眼神又朝她身上勾了勾,“人家看得上你。”
“你!”八卦女本意是顺便刺激下卓云彤,说不定还能挑拨场好戏出来,谁知被她一句话噎了回来,顿时涨得满脸通红,幸好这时韩逸已经走到他们身边,沉声说:“你们和我一起进来,我有话要说。”
他神情严肃,声音里带了不容置喙的威压,众人都有些被震慑住,连忙起身跟着他朝帐篷里走去。刚一进门,林牧就愣了愣问:“冯晨还在睡觉吗?”话音刚落,冯晨就走了进来,问:“什么?”他的眼神往自己的睡袋那里一扫,只见里面鼓鼓囊囊,好像正睡了一个人似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