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若姒提起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柳若媛心中不由得猛地一跳,直觉有些不好,但是一时又猜不透柳若姒的用意。

“我问了半天,管事的人才说了。以往大太太、大/奶奶管家的时候,原来大姐姐是经常这么做的。可因为不是份例里头的。实在是摆不上台面,多亏了大姐姐跟大/奶奶想出的好法子,都是大/奶奶随便另外开了流年账目,只将大姐姐这些额外的开销假充进去。…就是去年一年的时间,大姐姐这样的开销,就足有两千六百七十三两。”

柳若姒的最后一句话轻轻巧巧地落地,不只柳若媛脸色大变。柳老太太的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柳老太太可以纵容柳若媛,但是柳老太太从来不知道,柳若媛这额外的开销竟然会这么大。而且,柳若姒这句话,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由此可见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掌家的私弊是多么的大。

即便是柳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几千两的银子也不是小数目。

“两千六百两银子,足够我们老爷当年置下的一个县的百姓整一年的开销了…”柳三太太就叹气道,“咱们老太太一年公中的吃穿用度的花销,只怕也没有这些。”

“你胡说八道!”柳若媛冲着柳若姒叫道。样子有些凶狠,但要是仔细看,就能看出她的色厉内荏。

柳若姒竟然掌握了这么精确的数字,那就是有备而来。而且,柳若姒必定还不是一个人。柳若姒一个人如何能够差清楚这些。柳若媛突然觉得,她本以为是个好机会发作柳二太太,而实际上,她或许是掉进了柳若姒早就挖好的陷阱里头。

柳若姒没有逼她,这是她自己一头撞进来了。

柳若媛这个时候就有些后悔,但是她也知道,现在后悔只怕是晚了。

“本来我还想着,不能让我娘为难,坏了规矩,干脆就拿我和四妹妹的月钱凑一凑,给大姐姐把衣裳置办起来。可听了竟然还有这样的法子,我就想着,我和四妹妹的月钱才有多少那,就算凑够了大姐姐这次要的,那下次的钱又从哪里来,干脆还是找大/奶奶…”

柳若姒笑着看柳若媛。

“我就打发人去跟大/奶奶说了,让她买了皮子过来,好给大姐姐赶紧把衣裳做了。怎么针线房的竟然没接到皮子,没给大姐姐做衣裳?这可怎么得了。老太太,我看,还是该把大/奶奶叫来,大家相互印证引枕,也免得有下人在当中舞弄私弊!…咱们这些年被这些人耍弄的也够了,也是时候该清理清理!”

柳三太太忙不迭地过来,附和着柳若姒的话,也要叫柳大/奶奶来。

“怕还得叫上大太太才行。她们婆媳俩管家,大/奶奶也是听大太太的话行/事。又或者,是大/奶奶瞒着大太太做的这些事?那大太太可真是太粗心了,大姑娘平白多了那些个东西,这银钱哪里来的,大太太竟然不过问一声,大太太这家管的是好,只是这做娘做的,未免是应付了事了!”柳三太太一面强忍着笑意,一面说道。

柳若媛就知道大事不好,这个时候她没别的办法,只有厚起脸皮来。

“不过是一件小事,那两件衣裳不做就不做了,我明天就穿身上这件去见长公主也没什么。”柳若媛这个时候就把原来的话都收了回来,她想把事情就此压住。如果真的按照柳若姒所说,叫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来,大家盘查起以前的账目来,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柳若媛自然知道,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管家,她们手里的账目根本就经不起仔细盘查。与这些相比,两件衣裳真的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柳若姒既然做了这一番准备,又如何肯让柳若媛如意那。

“这可不是大姐姐一件两件衣裳的小事,这是咱们一家子的大事,怎么就能这么糊涂过了。就像大姐姐说的,传说出去,叫人家知道,是大太太和大/奶奶不会管家,纵容了家里的宵小?是大太太和大/奶奶刻薄了家里的女儿、侄女了,甚至刻薄了老太太了?”

柳若媛听了柳若姒的话,就有些明白柳若姒是在拿她方才说过的话说事了。然而,柳若姒这样说,柳若媛也无话可以反驳。

“你…”柳若媛气的涨红了脸,面容也有些扭曲起来。

“明天我还要去贞定侯府,见长公主…”柳若媛就站起身,这是想着拿长公主出来压人了,想要脱身。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长公主,看待贞定侯府的亲事,只不过,柳若姒这里却完全不肯买账。

“大姐姐且坐下吧,依我看,大姐姐去不去见长公主还是小事。咱们家里的事情理不清楚,大姐姐就有脸出去见人了?长公主知道了,不知该怎么想大姐姐,怎么想咱们家。大姐姐这样去了,不是给家里长脸,反而是给家里头丢脸。”

柳若媛想要嫁进贞定侯府,柳若姒却不会答应。柳若媛想拿长公主来压服家里的人,在柳若姒这里更是行不通。既然柳若媛要闹,那就干脆让她闹的鸡飞蛋打,额外的衣裳是不要想了,韩青的那门婚事,也要让她成为泡影,柳若姒冷笑着想到。

第一九八章 私弊

“老太太…”柳若媛被柳若姒一番话说的面色青白,她见情势不好,只好又坐回柳老太太身边,一边搂住柳老太太的大/腿,似乎是无限的委屈。

柳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早就不见了,她的目光回避了柳若媛,又将柳若媛的手往外推了推。

“大丫头,你且先留一会。”柳老太太就道,一面吩咐小丫头,“去叫大太太和大/奶奶来。”

柳若媛今天是知道柳二太太在柳老太太跟前,特意走了来找柳二太太的晦气。而这件事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却不好在场,因此都装作不知道,没有过来。如今,大家在柳老太太这里闹起来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未必就没得到消息。

小丫头听了吩咐,忙答应一声出去了。柳若媛见柳老太太神色冷淡,她也知道今天是闯了祸,就不敢在柳老太太跟前坐着了,一面就慢慢地起身,站到了榻下。

正如柳三太太曾经说的,说什么要嫁到贞定侯府去了,其实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就狂妄起来,在家里头作威作福,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柳若媛,甚至是柳大太太,她们似乎都忘记了,就算是长公主那边真的看上了柳若媛,要娶柳若媛过门,也还得柳家同意,才能做成这门亲事。

而柳家,如今却早已经不是柳大太太这一房人的天下了。

小丫头去了一会,就带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过来。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面上似乎是若无其事,但若是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两人眼底的忧虑。这两个人是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都给柳老太太行礼。柳若媛在一边就给两人使眼色。

“…大丫头或者言语冲撞了老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念在她还是个孩子,让她道个歉,我带她回去好生管教。”柳大太太就陪笑道,“这时辰也不早了。她也该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好往贞定侯府去。”

“大太太,”柳三太太听柳大太太这样说,可就不高兴了。“是谁昨天还在说,大姑娘这个年纪,早都成了亲,做了娘了,怎么今天突然就又变成孩子了?既然是需要管教,也不是一时半刻就管教的好了,不如这就打发人往长公主那里送个信儿,明天大姑娘就不过去了。”

“并不是大丫头冲撞了谁,是家里面的账目大事。”柳二太太语气平缓,没有柳三太太的语气那么激烈。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同样分量不轻。

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都这么说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是不能善了了。两个人只好都看向柳老太太,此刻只有柳老太太能够将事情拦下来。

柳老太太的脸色却不好看。

一面是柳二太太、柳三太太两个儿媳妇,还有柳若姒和柳若姗。一面是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还有柳若媛。柳老太太虽然愿意柳若媛嫁进贞定侯府,并因此对柳若媛很是纵容。但是最近柳若媛确实是做的过了一些,柳老太太虽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烦了。

而且,这还不是柳若媛多要几个菜,多要几件衣裳。这在柳老太太看来还是小事,就算是要费些银钱,但又能有多少,必定,柳若媛的年纪,还有韩青的年纪。若要成亲,也就是今年末明年初的事情了。可是,这件事情却牵扯出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管家的私弊。

将柳若媛的一应额外花费摊入假借其他的名目摊入公中的账目,一年就有三千多两银子,那么这么些年。一共是多少银子。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能这么处理这件事,那么其他的私弊那?

就算是明知道长房这里人口多,收入少,对于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的一些做法,柳老太太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是因为柳老太太并没有想到,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的胆子会这么肥,胃口会这么大。

即便是偏心这一房人口,但是柳老太太也知道,不能再纵容她们这样下去了。况且,这件事情是柳若姒提出来,也就是说二房和三房这两房人口对此事认了真,势必要一个交代。

这件事,除了秉公处理,让二房和三房满意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想到这里,柳老太太不由得瞥了一眼柳若媛。就算是心里还有些偏疼这个大孙女,柳老太太也不能不承认,柳若媛实在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我将你们两个当做可信的人,这些年,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们两个,我都撒开手不管。也有人来说你们婆媳如何,我都不肯听。今天这件事,你们给我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柳老太太就问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

“这是哪里的话,实在是没有的事!”柳大太太立刻就否认道,满脸的惊讶,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并没有的事。”柳大/奶奶也附和着道。

这两个人矢口否认,别说别人,就是柳老太太也并不相信。

“老太太…”柳三太太就上前走到柳老太太跟前,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柳老太太就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把人叫上来,当面对证对证。”

柳三太太答应了一声,一面就打发了自己身边伺候的媳妇出去,一会的工夫,就带了三个管事,并账房的一个先生过来。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见了这个阵仗,两人脸面上都见了汗水。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推诿不过去了。到了这个时候,两人也是后悔,不该纵容柳若媛来闹事。先前让柳三太太吃了瘪,两人心里头都高兴,就想着柳二太太可不比柳三太太的强悍,两人就也想让柳二太太吃亏。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要收揽管事、查证账目,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事情。想到这里,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又不由得心中一凉,她们竟然没有察觉,人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布置下了今天这样的圈套,就等着她们自己跳进来那!

柳老太太问了几句,几个管事就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管家时的一些私弊一一说了出来,那账房的先生还拿出一本账目来,都是这些年,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做的虚假账目,零零总总地算起来,仅仅去年连同今年这多半年的时间,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就从公中贪墨了至少一万多两的银子。

至于以前的账目,因为并不是这个先生亲手掌管的,还需要进一步的查证。

从今年开始,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就开始跟着管家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要做手脚已经不如过去那般方便,因此贪墨的银两也就少了。就这样,还有一万多两,想想也就能知道,过去那些年,这两个人是贪了多少的银子!

柳老太太听完管事和账房的话,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即便是知道了柳若媛的三千多两,柳老太太心里有了准备,但是这个数字,还是让太出乎柳老太太的意料之外了。

柳老太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能够贪墨这么多的银子。

半晌,柳老太太才颤颤巍巍地指着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

“你、你们…好,好啊。”柳老太太这是被气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总跟我说家计艰难,银钱不够使用,我还当家里的境况是怎么样了,原来、原来,都被你们两个给私吞了!你们…还亏你们是大家子出身的,可还知道什么是脸面,什么是莲池!就是外面那些被砍头的贪官污吏,只怕也没有你们的胆量!”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忙都跪下了。

两个人还在辩解,这个时候,她们也不敢说一点儿没有贪墨了,只是辩解说并没有贪墨那么多。

“…一大家子,人多事多,着实是艰难。…总有些账目…”两人都说并不是她们将钱私吞了,而是花在了家里,只是账目上头混乱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这样混赖,胡说八道,当我是几岁的孩子,不曾管过家吗?”柳老太太就怒了,“你们还没嫁进这个门里的时候,我已经管了几十年了!”

“老太太…”柳大/奶奶就跪爬着上前,抱住柳老太太的腿,一面哭一面央告,“不敢说一点儿没有,但是,也着实艰难…”

“我们婆媳都是妇道人家,外面的事情并不知道,实在是没有那么多。老太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那些个刁奴欺主,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还请老太太能够明察…”柳大太太也哭着道。

这两个人是知道罪责难逃,因此上就避重就轻,承认了一部分,希望能够柳老太太能够心软,对她们从轻发落。

“…这样的丑事!你们把手里的事情都交代出来吧,这个家,可不能再让你们管了。”

第一九九章 失势

出了这样的事情,柳老太太如此决定,是理所当然的。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都是面如死灰。对于她们来说,事情来的太突然了,可以说,她们婆媳两人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老太太…”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就向柳老太太磕头,却不敢说让柳老太太收回她的决定。

“老太太,”柳三太太见柳老太太收回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管家的权力,心中暗自高兴,她又上前一步提醒柳老太太,“大太太和大/奶奶贪墨的银子,也该追缴回来。咱们家里头什么时候缺了她们的用度了不成,贪墨了那些银钱,若不收缴回来,倘若用在了什么非法的用途上头,咱们这一大家子赔进去都不够的。”

“大太太和大/奶奶管了这么多年的家务,贪墨的又何止是这一万多两银子。”

柳三太太这么说,柳老太太的面上就闪过一丝犹豫。如果说要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归还这一两年贪墨的银子,柳老太太点头还不怎么困难。可如果说要这婆媳两个归还这么多年来贪墨下的银钱,柳老太太就犹豫了。一来,这是一项大工程,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事情必定不少。二来,柳老太太还是对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有些心软。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长房的那些人,包括柳若媛、柳若媛、还有大姐儿、二姐、大官儿,以及柳玉江心软。

在柳老太太私心里盘算,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贪墨了银钱,还能花去哪里那,也不过是花在长房这些子孙的身上,也就是柳家的子孙身上了。

柳若姒在旁边瞧着柳老太太的脸色,就大概猜到了柳老太太的心思。

柳三太太自然也瞧见了,就抬起头来,看了看柳二太太和柳若姒。柳二太太就迟疑了。柳若姒略一思忖,就点了头。这是事关一家子的大事,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自然应该趁热打铁。切不可妇人之仁。

柳三太太看见柳若姒点头,心中就有了底。柳三太太随即就凑到柳老太太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真有这样的事!”柳老太太一下子眼睛都睁大了,脸色几乎变得跟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一样的灰败。

“千真万确。”柳三太太郑重点头,“这样的大事,媳妇哪里敢信口说来。老太太若是不信,尽管…”

柳三太太又压低了声音跟柳老太太说了几句话。

“孽障、孽障,差点被你们害死了我还不知道!”柳老太太听了柳三太太的话,喘息了半晌,才又指着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骂了起来。

“三太太。”柳老太太就吩咐柳三太太,“这件事就交给你,让她们把这些年贪墨的银钱都吐出来,还有她们赚那些昧心、杀头的钱,都让她们吐干净。”

“是。”柳三太太立刻点头应了。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跪在地上。柳三太太与柳老太太说了些什么,她们自然没有听见,但是看柳老太太此刻的神态,还有说出来的那些话,这婆媳两个本就是心中有鬼的人,也就猜到了一些。

要她们交出贪墨的银钱,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本心还是要再争辩争辩。再向柳老太太央求央求的,但是因为猜到了柳三太太跟柳老太太说的话,此刻这婆媳两个也是被吓住了,只跪在地上,相互交换着眼色,并不敢言语。

柳老太太吩咐了柳三太太。转念一想这样处置怕还有后患,一时急的在榻上就坐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老太太,”柳若姒见柳老太太着急,忙上前去安抚。“要不然,就叫父亲、大伯父,还有三叔回来,老太太有什么事,也好大家伙商量。”

“正是,三丫头你说的是。我是急糊涂了。”柳老太太听了柳若姒的话,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咱们都是无脚蟹,出不得门,外面的事情,还得是你父亲他们。这事人命关天的,也必定得告诉他们知道,好歹想个法子出来。”

柳老太太就忙叫了人进来吩咐了,让赶紧去找柳大老爷兄弟几个。

“…家里有大事,即刻回来。”柳老太太道。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此刻已然是确定了,能够让柳老太太如此着急、慌乱,必定要叫了家中几位老爷回来的,必定是那件事无疑了。这些年,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管家,一面贪墨公中的钱财,还觉得不够,又将贪墨来的银子放了出去吃利钱。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也知道这是件杀头的事,但是因为利大,私底下做着这件事的人也不少。婆媳两个财迷心窍,一开始还只是尝试尝试,等尝到了甜头了,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年来,因为柳三老爷一家回来,柳三太太和柳二太太又参与管理家务,她们的手脚已经不如过去那样放的开,虽然心中也曾想过要收手,奈何财帛动人心,始终还是舍不得这一笔收入。因此,虽是在放出的数目上有了缩减,同时也做的更谨慎、深密了些,但是每个月还是要放出去一部分银子的。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缩做了一团,柳若媛在旁边早就跟着脸色灰白,大气也不敢出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这些年来的行/事,柳若媛当然都知道。柳若媛不仅知道,还曾经帮着出过不少主意的。这个时候,柳若媛当然不敢说话,生怕会惹祸上身。

从进门来就一声不吭的柳若娟也感觉到事情不妙,她也不敢再坐着了,悄没声音地躲到了一边垂手站着。

与柳大太太等人的神气正相反,柳三太太此刻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说起来,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在外面放印子钱,这件事是柳三太太早就发现了的,并跟柳二太太说了。从那以后,大家就都留了心,尤其是柳三太太。也还是最近。柳三老爷才抓/住了确实的证据,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放印子钱的一应首尾都搞清楚了。

而今天,正是揭开这件事情的最佳时机。

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不能再管家务,那么家里的事情。就会落到她和柳二太太的手里。再将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这些年贪墨的银钱都收回来,这可真是让人快意无比。

柳三太太这么想着,眼珠就是一转。

“老太太,要看大太太和大/奶奶贪墨了多少,还要去拿账本来。”柳三太太就对柳老太太道。

“去拿吧。”柳老太太就点了点头,说话有些有气无力的。

柳老太太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这样大的一件事,让她颇有些心力交瘁。

柳三太太就给柳二太太、柳若姒和柳若姗使了个眼色,带了人就出去了。

“怎么不等着老爷他们来了,再拿账本来也不迟。”柳二太太就小声地道。

“娘。”柳若姒就抿嘴笑了,压低声音告诉柳二太太,“娘,你可是太实心了。你当三婶子真是去拿账本了?”

“不是去拿账本,这个时候去做什么?”柳二太太不解地小声问。

“肯定是往大太太和大/奶奶的院子里去了。”柳若姒就道。

“哦?哦…”柳若姒这样说了。柳二太太想了想,才明白了。

柳三太太等这一天可等了很久,她是担心一会柳大老爷等人回来之后会有什么变故,因此先一步往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的院子里,去收缴这两处额外的资财去了。

毕竟,刚才柳老太太已经发了话了,柳三太太这么做。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也该是这个时候去,不然,一会让她们回去有了准备,怕就不好办了。”柳若姗在一边也小声地说道,“一家子,都是一样的子孙。凭什么她们多拿多占的,占咱们的便宜,还拽的什么似的!”

柳若姗这么说着,就斜瞥了柳若媛一眼。

能够看到柳若媛战战兢兢,如同避猫鼠般的模样。让柳若姗也是非常快意。

很快,柳大老爷、柳二老爷和柳三老爷都回来了。柳老太太让人捎话并没说清楚是什么事,这兄弟三个都是吃惊不小,一刻也不敢耽搁,即刻赶了回来。兄弟三个进屋,给柳老太太行礼,都忙问是怎么回事。

“还来问我…”见了几个儿子,柳老太太就有了主心骨了,刚才的着急和慌乱,一下子放下来,柳老太太就落了泪,“我当你媳妇婆媳两个是可靠的人,将一应的家事都交给了她们。谁知道,她们背着我,都做下了些什么事!贪墨家中的银钱,还…还去…,这是想把一家老小都害死啊…”

柳老太太这是主要跟柳大老爷哭诉。

柳大老爷就有些愣了,听出柳老太太话中的意思,这事情是处在他这一房里头,忙就跪下来说儿子不孝,又问柳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都说不出口,你自己去问你媳妇。”柳老太太指着柳大太太,对柳大老爷道。

“老太太不要着急,但凡有什么事,必定问个清楚。”柳大老爷忙就宽慰柳老太太。

“问清楚了,也要有法子救咱们这一家子!”柳老太太就又道。

这话是相当严重了,柳大老爷忙就起身,沉着脸询问柳大太太。

柳大太太虽然知道是躲不过的,但还是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

“你还不说,真要害死大家伙你才心足!”柳老太太就气道。

柳大太太这时也哭了,虽然还有些支吾,说起话来避重就轻的,但却不敢再隐瞒,…利用管家之便,贪墨家中的银钱,再将贪墨的银子放出去,吃利钱。

“…家中开销一日多似一日,我也是着急,一时糊涂了…”

便是这样,柳大太太还是想着找借口,要为自己开脱。

柳老太太气的脸色发白,狠狠地啐了柳大太太一口。

“你还有脸说!我就是被你这花言巧语被哄骗了!”

听到柳大太太贪墨家中的银钱,柳大老爷还只是觉得脸上不好看,等听到柳大太太还放了印子钱出去,柳大老爷也变了颜色。

“你、你竟然真敢做这样的事!”

“…只做了两回,钱数也不多!”柳大太太就道。

“你这糊涂的东西!”柳大老爷抬起腿来,一脚就踢在柳大太太的胸前。

柳大老爷这一脚也是怒极之下,并未留情,柳大太太一下子被踹出去几步远,当场就哇的一声吐了口血出来。

一边柳大/奶奶已经吓的面无人色,干脆眼睛往上一插厥了过去。柳若媛见柳大太太被踹的吐了血,叫了一声,扑到柳大太太身上。柳若娟的反应似乎比柳若媛慢了一拍,不过也跟着过去,在柳大太太身边跪了。

柳若媛和柳若娟就都喊娘。

柳大太太也不知是真的晕了还是装的,却是歪在柳若媛的怀里,一声也不吭了。

柳大老爷踹了柳大太太,似乎还不解气,卷了衣袖就还要上前,柳二老爷和柳三老爷忙就上前拉住了柳大老爷。柳二太太带着柳若姒和柳若姗也都过来,劝柳大老爷先消消气。

“有话好好说…”柳二太太道。

看见柳大太太被打,柳二太太心中有些不忍。

柳大老爷这才回转身,又在柳老太太身前跪了下来。

“儿子糊涂,儿子不孝!竟不知这恶妇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柳大老爷虽说是并不知情,但还是要连带的负责。方才柳老太太只冲他说话,也是这个意思。

“你呀…”柳老太太瞧着柳大老爷,也不好再继续指责他了。虽是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做的事,但朝廷真的追究下来,第一个要获罪罢官入狱的,却是柳大老爷。

“现如今别的暂且不说,先得想想,怎么补救。”柳老太太就招呼三兄弟都到跟前来,“我虽是无知的妇人,也还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放印子钱出去,那是掉脑袋的事情…”

第二零零章 求情

这是一家子的大事,柳二太太和柳若姒也走了过来,大家一起商量。柳三老爷在外为官多年,实务办的最多,且这件事情,本就是他暗地里巡查,找到了实证揭露出来的,因此心中早有准备,此刻说起解决的法子来,也是头头是道。

最后,将大家出的主意汇总了一番,决定这件事情要从多反面下手。

首先一件事,就是要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交出历年来放印子钱的详细账目,有了这个账目,才好一一的补救起来,免得有什么疏漏,留到后来成了祸患。

这件事情,柳大老爷自然无可推脱。柳大老爷也知道事关重大,立刻就向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追问起来。

柳大太太先前还装晕,这个时候知道大家不会对她心软,她是逃不过的,因此也就都一一的交代了。柳大奶奶自不用说,她的胆量和计谋都不如柳大太太,平时也大多是依着柳大太太的吩咐行事,这个时候也被吓的不行,只一个劲儿的点头应承,立刻就去将所有的账目找出来,好将功赎罪。

“你呀,好糊涂。”柳二太太忍不住就数落柳大奶奶,“得了那几个钱,是好花用的吗。你不想别人,连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想想。要是事情闹出来,大姐儿、二姐儿和大官儿可怎么样?大官儿以后如何安身立命?”

这件事如果被揭发出来,将会是终身的污点。说到大官儿的身上,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以后怕也是与仕途无缘了,只能庸庸碌碌做一介贫民。

柳大奶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只说自己糊涂。

柳老太太和柳大老爷立刻就打发了心腹,跟着柳大奶奶去拿账册。

柳大太太趴在地上,面色惨白,似乎是一会明白。一会糊涂的,但是此刻谁也没有心思去顾及她了。柳若媛说了一句什么,就被柳大老爷给呵斥住了。

大家又继续的商量。

“…是不义之财,拿到了账册。一一的偿还回去才是正理。”柳二老爷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