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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章 帝晏君的身世大揭秘
苏合发现自己身在奇异之处。
四周很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水流潺潺声。房间不大，墙壁泛着莹莹的蓝光，分辨不出究竟是白天还是夜晚。
她睡在一张很大的床上，被衾软滑柔贴，是某种从未见过的材料。脖子下枕着的像是温润的玉脂，散发着淡淡的香。
她坐在床上想了想，翻身下去。
脚刚刚触到地板，便被一阵凉意刺得瑟缩了一下子。
地上放好了一双丝履，她把脚伸进去，正好合适。
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苏合的手又情不自禁地滑向自己的小腹。荧惑这么做，当真只是为了让白略找不到自己么？
小火乖乖地蹲坐在她的身边，一双火红的小眼睛一瞬不眨。
苏合抚了抚它的小脑袋。“幸好你还在。”
“小姐，你醒了？”
苏合愕然。“和罗？！”
和罗一只手推开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只碗。
说是碗，其实有些勉强。不如说是碗状的海螺更加恰当一些。海螺的内壁还发散着银光。
“小姐，先喝点汤罢。”她把贝壳放在桌上，皱皱眉。“这儿的东西跟我们那儿的不一样，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和罗，这是哪儿？”
苏合坐在桌前，用勺子搅了搅汤，完全没有胃口。
“当时无惑公子抱着你走在前面，我跟着你们。后来——后来我也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便是这儿。”和罗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小姐，这个地方是海底。”
“海底？！”苏合呆愣了一刻，立即走到窗前。
这是个极其奇妙的空间。四周都荡漾着幽蓝的波纹，像是光线透过水层折射的光路。
有碧绿的水草和紫红的珊瑚轻轻摇晃，硕大的珍珠蚌随着水波的明暗一张一合，露出内力柔嫩的蚌肉和蚌肉间若隐若现的浑圆珍珠。
在目所能及的最远处，依稀可见色彩斑斓的鱼类摇头摆尾悠然游过。
“海底…”苏合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无语。“表哥他在哪儿？”
“无惑公子出去了有一会儿，应该快回来了。小姐，先吃些东西罢？你肚里的孩子可不能挨饿。”
苏合回到桌边，喝了一口汤。
“和罗，我——我不想吃。”
“我找不到别的东西，就做了这么一碗鱼汤。”和罗的神情很是担忧。“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可你得为肚里的孩子想想。他需要这些。”
“好罢。”苏合忍住恶心，将鱼汤喝了大半。
“苏儿。”
君无惑推门进来，脸上的神情柔和安宁。
他着了一身碧蓝的丝袍，腰间束着一串银贝。黑缎般的长发束成辫垂在身后，双耳上挂了水蓝色的珠链，衬得他的双眸也微微泛蓝。
这样的装束在他的身上显得十分自然，仿佛他原本就该是这个模样。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神态谦恭的少女，她们穿着淡绿的紧身裙衣，露出洁白的小腿和娇小可爱的双脚。每个少女都抱着一只超大号的海螺，里面装的满满当当。
“和罗，我让她们取了些食物和衣服，你带她们拿下去放好罢。”君无惑朝和罗点点头。“顺便替苏儿做些点心。”
和罗应了下来，看了一眼苏合，便带着那两名绿衣少女退出门去。
“苏儿，休息可好？”
君无惑朝苏合走过去，顺手拿起搭在床头的披肩，细心地替她围了上去。
苏合轻轻一闪，躲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君无惑的眸子黯了黯，随即又掩饰了过去。
“这儿比地面上冷一些，小心别染了寒气。”
“惑哥哥，这是什么地方？”苏合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侧身离他远了些。
君无惑转过身，对着窗户，神情很有些怀念。他身后的长辫上缀了一粒粒珍珠，莹润发光。
“这是南海海底，鲛族生活的地方。”隔了许久，他才轻轻开口。“我娘是鲛族的公主，在回归天界之前，我一直住在这儿。可惜她已经不在了，否则我真想让她也看看你。”
苏合低下头，拨弄着披肩上的流苏。
“惑哥哥，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说得很明白了么？”君无惑转过身来，红梅般的唇紧紧地抿着。“我不能让那只狐狸再接近你。”
“不只是因为这个。”苏合抬起头与他对视。“你还怕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七曜他们，你怕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对你产生怀疑，对不对？”
君无惑的脸上闪过尴尬和受伤。
“苏儿，我在你心里——已经变成这样了么？”
苏合侧过脸去，没有回答。
“无论你怎么想也好。”君无惑深吸了一口气。“苏儿，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一直陪在你身旁的人，是我。不管我是谁也好，我的心思你应该明白。”
苏合的眉皱了皱，略有不忍。
“惑哥哥。如果真是这样，有件事我想问你。”
“你问罢。”
“当年天帝为何要让你取代真正的荧惑，做了火曜星君？”
君无惑垂眸。“真正的荧惑受妖气感染，潜逃下凡。父帝他担心此事会影响天庭的声誉，故命我取代了荧惑。”
“只是因为这个？”
君无惑的目光闪烁。“苏儿，这件事已与你无关。待我取回你丢失的那一魄，我们两个就好好地在这儿生活。再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打扰我们。”
“惑哥哥。”苏合睁大了眼望着他。“你知道不可能的。我不爱你。”
君无惑的神情忽然变得冷厉。
“你会爱我的。”
“小姐。”和罗捧着托盘进来的时候，苏合正靠在窗台边，双手拢住了披肩。“吃些东西罢。”
“和罗，我想离开这儿。”苏合清亮的眸罩上了一层阴云。“要怎么才能离开这儿？”
“小姐，我们两个都是凡人，怎么可能离开这儿？”和罗将托盘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这儿是南海鲛人界，如果冒冒失失地出去，怕是还没碰到结界就被他们给抓回来了。”
“凡人？”苏合扯了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和罗，我们真的是凡人么？”
和罗愣了愣，眸色一冷。
“小姐，你怎么了？忽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苏合盯着她看了半响，颓然转过身去。
“和罗，我只是——心情不好。困在这儿什么都不能做，实在是太憋屈了。”
和罗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测。
“你说的没错，我该吃些东西。”苏合转过身，笑了笑。“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和罗的手艺还和从前一样好，苏合强逼着自己吃了不少。
安胎药没有带来，要留住这个小小狐狸只能靠自己。若是把自己的身子搞坏了可不划算。
“小姐，我跟那两个姑娘聊了聊，原来她们就是传说中的鲛人族。”和罗为她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没想到无惑公子还有这等来历。”
“是么？”苏合淡淡一笑，喝了一口汤。“我也没想到。”
因为在屋子里待得烦闷，苏合索性出了门四处走走看看。
鲛族人都住在一个个庞大的螺状房屋里，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和正常人并无差异，大多穿着露出小腿的裙子，连男子也是如此。
苏合正在疑惑为何他们都穿裙子，只见两名鲛族人纵身高高一跃，跃出了结界进入到海水之中，他们的双腿立刻合并化为一只鱼尾，轻轻摆动便游出了好远。
真是奇妙啊，原来穿裙子是为了化形方便么？她看得颇有些乐趣。
有人扯扯她的裙子。
苏合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鲛族的小女孩。
小女孩眨了眨眼，一只手抓着她的裙角，一只手放在嘴里含啊含。
“姐姐，你是龙族的公主么？”
苏合见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顿时心生喜爱，蹲下身去摸了摸她的脸蛋。
“不是。”
小女孩不解地转了转眼珠子。
“你是晏哥哥带回来的人么？”
晏哥哥？苏合很快反应了过来。是指君无惑么？
她点了点头。“是啊。”
小女孩撅了撅嘴。“姐姐，你骗人。”
苏合哑然失笑。“我怎么骗人了？”
“他们说晏哥哥带回来的是他的新娘。晏哥哥的新娘是南海龙族的公主。所以姐姐一定是骗人。你就是龙族公主，对不对？”
苏合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
“我是他带回来的，却不是他的新娘。”
小女孩越发困惑。
“灵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君无惑的声音在苏合的背后响起。
小女孩欢呼一声，扑向君无惑的方向，抱住他的腿摇啊摇。
“晏哥哥！”
君无惑的身后还有一名头戴珊瑚冠，身着紫鲛纱的鲛族姑娘，眉眼清雅，额头上挂了颗泪型水晶，一双璧眸与君无惑有两份相似。
“灵儿，你怎么跑出来了？”君无惑一把抱起她，举起来晃了晃，小姑娘立刻咯咯咯地笑开了去。
“晏哥哥，我来看姐姐。”她笑完了，才想到苏合，一只手指着她。“姐姐说她不是龙族公主，我不信。”
君无惑的脸色一僵，朝苏合看了一眼。
君无惑身后的鲛族姑娘对苏合笑了笑。“苏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舍妹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她很可爱。”苏合也回了个微笑。
“我是烛音，这是我妹妹烛灵。”鲛族姑娘向她走了几步。“我们是晏大哥的表妹。苏姑娘，在这儿还住的惯么？”
“还好。”苏合对她生出些好感。原来这才是君无惑正宗的表妹。
“晏哥哥，她到底是不是龙族的公主嘛！”
烛灵看君无惑不回答，又撅着小嘴摇了摇他的头发。
“她不是。”君无惑把烛灵放了下来。“烛音，你先带烛灵回去罢。”
烛音点点头，朝苏合道了声别，才拉起烛灵的手往回走。
“苏儿，在屋里待闷了么？”君无惑神色如常，言笑晏晏。“走罢，我带你四处逛逛。”
苏合没有说什么，只是随着他的脚步一同沿着两侧布满珊瑚的海底小径缓缓前行。
“我从小便生活在这儿。在我看来，没有比这里更美的地方了。”君无惑舒展了眉眼，看着远处盈盈的波光。“你看那儿。”
苏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一队水母伸缩着前行，浑身发出点点幽蓝的光，漂亮极了。
“你会喜欢这儿的。”他转过脸，温柔地伸手将苏合揽入怀中。“苏儿，忘了从前的事好不好？和我在一起。”
苏合浑身都僵了僵。
“惑哥哥，我——我做不到。”
君无惑的胸膛猛烈地起伏着，最后终于松开了手，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去。
“你能做到的。明日就是那只狐狸与辰星君的大婚之日，一切已经不可更改。”他握紧了拳头。“难道你还要挂念一个娶了妻子的人么？”
苏合终于失去了理智。
她冲上前，抓住他的手。“惑哥哥，求你，求你带我去天界！只要让我跟他见上一面就好！”
君无惑甩开她的手。
“不可能。”
她的瞳孔剧烈地缩放着，嘴唇发青，颤抖得厉害。
君无惑别过脸，不想看她的模样。
“他们总会找到我的。”
“谁，天禄子么？还是七曜？”君无惑冷笑一声。“这儿是日月星辰都照耀不到的地方，没有人能找到你。”
“你——”苏合恨恨地咬着牙。“帝晏！就算你这么做，我也永远都不会爱你！大不了——大不了我拼上这条命！”她拔住袖子里的沉水匕，对准自己的喉咙。“带我去！”
君无惑盯着她手上的沉水匕，自嘲地笑了一声。
“没想到你居然会用它来威胁我。”
他的黑眸眯了眯，流露出一丝残忍。
“你下手之前，最好先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苏合的脸变得惨白。
君无惑决然转身离开。
苏合的手颤抖着，终于无力地垂下。没有拿匕首的那一只手抚着自己的小腹，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