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安才不管这个:“师傅说的没错。我就是没品。只要师傅帮忙,你说我什么都是对的!”

铃铛老师耐不住她恳求,两三下弄好了个插花应付远安,在她看来已经是好的要命了,当下做了长揖道谢,手里拿着插花出门骑了马就往县衙里面奔。

远安大摇大摆地进了洛阳县衙,到了就发觉气氛不对劲儿,众衙役忙忙碌碌地,不时低声说话,颜色蹊跷。

这案子真是怪异啊……

……是呀,孝虎去查了死者家里,没有仇家……

… ...难不成,真是鬼神作怪?

县官大人从里面出来,一见是远安,即迎上来,客气极了:“原来是叶大小姐大驾光临,是来……”

远安朗声朗气地:“我找赵澜之。”

县官道:“澜之就在里面呢。我引您去?”

远安一摆手:“不必了。我自己去吧。”

县官被撅了颜面,转过身去撇嘴。

远安往前走几步,回身问道:“大人,最近发生了什么案子呀?”

县官连忙凑上来:“澜之正在查

呢……一个姑娘,半夜里走路,被人把整张的头皮脸皮都给揭下去了!”

远安听了吓一跳,霎时又兴奋起来:罗天洞的案子之后,这城里消停了好一会儿,消停地她都不耐烦了,这下她又有的忙了。

远安蹦蹦跳跳地走到县衙里面,赵澜之也是刚从命案现场回来,正与属下说话,抬头一见是她:“远安?你怎么来了?”

远安满脸是笑,凑上来讨好:“赵大人啊,你最近可好?几天不见,我是来看看你在忙些什么呢。”

赵澜之:“呵呵,没忙什么,还不就是维持维持治安,都是小事儿,杂事儿……”

远安:“没有新案子?”

赵澜之看看她:“……你是知道些什么了?”

远安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什么姑娘死了,什么脸皮头皮都被人掀了去了,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你说来我听听啊,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赵澜之笑笑:“远安,这城里每日治安案件不计其数,各种状况难免以讹传讹,哪里有那么邪乎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是有,你不记得我跟你之前说的话了?”

远安想想,知道他的意思,他是不愿意她又来参合办案呢,心里面有点勉强,却还是点点头:“呵呵……对呀,你是县衙的捕头,你都搞的定的。”

赵澜之知道她让步了,和缓了声音:“你找我是有事情?”

远安摆摆手:“没事儿……没大事儿……就是那什么,前两

天你送我一个小盆景,我想啊,来而不往非礼也,那,这是我送给你的。”

赵澜之把远安的插花接过来,含笑,颇为欣喜。

远安见他高兴,连忙补上一句:“我,我亲手插的,还行吧?”

赵澜之点头:“非常非常漂亮!远安,我非常喜欢,谢谢你!”

他这一句话霎时就让远安高兴极了:“……咱们是朋友嘛。客气什么呀。”

孝虎从外面进来有事情禀报,一见远安在,只是拱了拱手,没再往下说话。

远安知道他这是要汇报案情,把自己的好奇心吞在了肚子里:“那行,你先忙着吧,我走了……”

她蹦蹦跳跳离开,在门口还趔趄了一下,赵澜之看着她的背影,转头过去跟孝虎说话,有层微妙的爱慕的笑容一直留在脸上。

七(7)绝学

话说前一日扑了空,穆乐被好雨淋湿了回家,心里却还一直记挂着自己欠人的债,这一天来心慌意乱,恍恍惚惚地,把马的草料都给放错了。

夏叔在后面喊他:“穆乐,来,这位姑娘找你。”

穆乐回头吓了一跳,他债主子水月正看着他摇着扇子笑。

穆乐吓了一身汗出来,好在夏叔转头又去干活儿,穆乐几步上前,问那水月姑娘:“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水月仰着下巴:“哼,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贼,说好了昨天在湖边见面,你还我耳环,我等你好几个时辰,我问你,你怎么没来?”

穆乐:“我我我去了,我怎么没去?!我也一直等着你来着。”

水月瞪圆了眼睛:“胡说!还敢抵赖!昨天下雨,湖边有个老头穿蓑衣钓鱼,后来鱼线跟水草缠上,把他难为够呛,我都亲眼看见的。我肯定是去了!”

穆乐想想:“……是呀,我也看见那个老头了。……哎呀,我明白了,定是,定是我去树下避雨的时候,咱俩错过去了,互相没看见。可是……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呀?”

水月:“哼小笨蛋,自己的名牌丢了都不知道。我要是没拿到这个怎么知道哪里找你?!”

穆乐一见她拿了远安给自己名牌,霎时急了:“还给我!”

水月一下子闪过:“少赖账!先把耳环还我!”

穆乐从身上摸出耳环:“那!给你!看好了,踩碎你一个,赔

你一对儿!”

水月看看:“哼,什么玩意!你这人忒没见识,根本比不上我那个!我那个是翠的,你这个是玉的,还说什么一对儿赔我一个!你这玩意十对都不值我那个!”

穆乐:“你你胡说八道,你讹诈我!”

水月上来拽住穆乐领口,恶形恶状:“我讹诈你?!我带你去见官!”

穆乐一听见官,害怕往后坐:“不去,我不去!”

水月:“不去见官也行,走,咱们找你主子评评理去!”

穆乐回身拽着马厩的柱子:“不去!我不去!”

他那样子可把水月喜欢地够呛,转了身偷着乐:“这么胆小,真好玩……”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远安回来了。

水月松开穆乐。

远安见是个陌生女郎正难为自己家的小马奴,十分纳罕:“……这是怎么了?”

穆乐怔住,回头看水月,害怕地。

水月上下打量远安:“你是哪个?”

“我名叫叶远安,这是我家。”

水月笑笑,镇定自若:“哦……原来是远安妹妹,我名叫水月,南景王是我祖父。”

远安施礼:“原来是水月姐姐,不知今日来此是有何贵干?”

水月背朝着远安,看看穆乐,眼睛里面全是威胁,穆乐害怕,只当是她要把自己闯的货,欠的债都要告诉远安了,谁知水月却把话支开:“原是我那天在街市上看你家小童喂马喂得格外好,今日来讨教讨教。”

远安心里存疑,看看穆乐:“果真如

此?”

穆乐心虚,点头,心里面想着,只要远安不知道,那就是水月开恩。

远安见他也点头,便道:“嗨姐姐有所不知,我家这小童没什么喂马的技巧,就是天赋极好,会跟马儿说话,教不会的,教不会的。不如这样,我家池塘里,荷花开得极好,我陪姐姐随便逛逛,再去我房里用些茶点?”

“好呀!”

远安带走了水月。

后面的穆乐松口气,擦擦汗。

远安带着水月在府里逛了逛,虽是初次见面,却聊得颇为投机,那水月姑娘对远安最近研究的插画也有些研究,两人在花园池塘采了些荷花。

水月拿着比量比量,煞有介事:“粉白色荷花格外清雅,不宜与别的花朵乱搭,只要配些绿叶子就好。”

远安道:“姐姐说得有理,教我插花的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丫鬟上了茶点,水月饮口茶看着远安:“女孩儿摆弄花艺,心里面总要想着一个人的。妹妹你此刻心里面想的是谁?”

远安霎时红了一张大量:“……哪有,怎么会?”

水月道:“我父母走得早,祖父也不据管我,自己玩玩逛逛,见识应该不少。只想跟妹妹进言一句,若是心里真的有谁,一盆插花可管不了什么大事儿。”

“……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应该改变自己。”

远安指着自己:“我?我哪里需要改变?怎么改变?”

水月看着她摇摇头,仿佛是颇为惋惜:“你呀,

我怎么看都像个男孩子,头发梳得不仔细,走路摇摇摆摆的,还有你脸上的妆容啊,这也太糊弄了,太不精致了。哪有女孩子这么粗的眉毛的?哎我说……远安你好像还有胡子嘢!男孩子怎么喜欢你?”

几句话便把远安弄得慌了神:“那,那怎么办?”

水月浅浅一笑:“我帮帮妹妹你吧,你得先好好化妆开始。把自己打扮漂亮了,比什么都重要,对不对?”

远安捉摸着她这话也有些道理,便点点头,找了自己的胭脂水粉出来给水月,水月托着远安的脸给她化妆,手段竟是非常熟练精细,跟描绘工笔画一般。

没一会儿,远安照镜子,水月在后面道:“怎么样?换了一个人吧?”

经她手一弄,镜子里面的远安果然是眉目秀美,艳丽非常,她自己却有些不习惯了,墨迹半天:“嗯…… 是挺好看的…… 就是有些不像我自己了。”

水月道:”像不像你自己不要紧,关键是他喜欢。远安啊,我与你一见如故,今日就把我所有的绝学告诉你。男人最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要娇气,要嗲,要粘人,他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去。想空气一样环绕着他。懂不懂?”

远安眯着眼睛想,着力领会:“明白了,明白了。我以后就照你说的做!”

水月紧紧看着她:“告诉我,你心里面的那个人,不是你们自己府里的吧?”

远安哪里知道她惦记

着的是穆乐,诧异道:“我自己府里的?……怎么可能……”

水月轻轻一笑,心里道:哼,那我就放心了。那穆乐就是我的了!

七(8)怀疑

话说远安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水月姑娘居然一见如故,两人一直在远安房里说说笑笑,玩了很久,天色不早,那水月姑娘要回府了,远安一直送她到门口。

远安与她道别,还依依不舍:“姐姐一定要常来玩。”

水月握了远安的手:“一定一定。妹妹请回吧。”

远安转身进门,水月上了车,不想一人蹭地一下窜进来,正是穆乐。

水月看着他笑,仿佛早就料到一般:“你好大胆子,竟敢上我的马车!”

穆乐可是慌慌张张急赤白脸的:“这么长时间,你,你你跟她说什么了?”

水月转转眼睛:“谁呀?你主子?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呗。”

穆乐指了指自己:“没,没跟她乱说,乱说我?我的不好?”

水月看定了他:“你那么在乎吗?让我想想……你是喜欢她吧,你喜欢她?!你喜欢你主子了?”

穆乐哪见过什么世面,掩藏已久的心事竟被她一句话给诈了出来看着她,也不用如同天枢一样狡猾,但凡是个别人都会当即否认,可他竟没说不对,喃喃道:“胡说什么呀……怎么叫喜欢?”

水月紧追不舍地:“就是心里总想着她。总想着跟她在一起。看见她,跟她在一起,你就高兴,就欢喜呗。”

穆乐蹲着想想,她说的这些症状,自己其实真的都有,就是总想着远安,就是总想跟她在一起,有她在了,他就自在,对呀,这不就

是喜欢吗…… 他低头思忖,半天不说话。

水月见他这般,恨得牙齿发痒,咬牙道:“可惜呀……她喜欢的却不是你。你就别惦记她了。”

穆乐一听这话,着急了,抬了头:“……怎么了?”

水月道:“她心里有别人呗。再说了,你是他奴才,她怎么能看上你呢?”

穆乐纠正她:“我不是她奴才。”

水月哈哈大笑:“那你以为你是什么?”

穆乐恼怒,立着眉毛,他也不知道那是远安常做的臭脸,自己这样子已经像足了她:“把我的名牌还给我,你快走吧!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水月发狠,一脚把穆乐从车子上踹了下去:“小混账,知道怎么跟我好好说话了以后,再来跟我要名牌吧!”

穆乐摔在地上。

水月的车子扬长而去。

南景王府里,星慧郡主从一个房间里面出来——她为了佛珠而来,可是今日又是一无所获。

王府的仆人老王提着灯等在门口:“郡主可找到您要的那本书了?”

星慧又给了他一些银两:“还是没有头绪。”

老王道:“不如您告诉我那本书的名头版面,我帮您在府里各处继续找找?”

星慧哪能告知他实情,便说:“不必了,以后我常来,也顺便给老王爷问安。”

“您有心了。”

老王引着星慧向外走。

恰逢水月姑娘从叶府回来了。

两人迎面一见,都是一愣。

星慧连忙脸上带笑迎上前去:“水月姐姐,好久

不见了。”

水月却仿佛不认识她一般,打量半天方才想起,假模假式地寒暄道:“星慧郡主,上次您来送我祖父的药,我本该登门拜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