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醒的时候,暗卫劝不动她,她晕倒了,暗卫便自作主张带她回京了。

往事一幕幕在王妃脑中展开,她猜测过他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可她从未想过他会是东齐戚王。

因为她知道,他不可能是。

东齐戚王不可能在自己的书房里做贼,偷自己的东西,帮外人偷自己的东西。

唯一的可能,就是和她一样。

他也是易容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食言,是出了意外,还是因为看到了她那张丑陋的容貌,怕面对她一辈子退缩了,反悔不想娶她了,所以不来了。

可她始终不敢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在一天之内,他救了她两回!

还有那块玉佩,他说过比他的命还要重要,他给了她…

他当初肯定是有事耽搁了,所以来不了,王妃无数次告诉自己。

不知道何时,泪水滑落,落在跟前的桌子上。

她原以为找到了慕儿的亲生父亲,能解开他体内的毒,可是如今,她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碎了。

对于他,她只记得一张脸。

如今,连那张脸都是假的!

是假的!

假的!

人海茫茫,她要到哪里去找人?!

找不到他,慕儿怎么办?!

王妃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找不到他了,她即便什么都不要了,也找不到他。

他骗她!

约定在十里亭相见,他食言了!

她蠢的相信一个骗子,还信了十八年。

王妃苍白的脸,渐渐泛青,她死死的抓着跟前的桌子,浑身颤抖,眼泪就像是决堤的堤坝。

王爷坐在她身边,他也吓住了,他没想到王妃看到东齐戚王会是这样的神情。

这哪里是什么爱啊,是失望,是后悔,是恨。

他心蓦然一疼。

他抬手要去握住王妃的手,可是他刚碰到王妃。

王妃啊的一声叫了,将眼前的桌子掀翻了。

桌子上的茶盏和瓜果,摔了一地。

众人都惊呆了。

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东齐戚王身上,没人注意到王妃。

这会儿王妃把桌子掀翻了,众人都看着她,王妃才想起来这里是锦华殿,是在太后的寿宴上。

看着大家异样的眼光,王妃脑子里乱如麻,她不想看到戚王那张脸,她怕自己会真的发疯,她站起来,要往外跑。

可是不等她走,喉咙里一股血腥味传来,王妃一口血喷了,人往前一倒。

王爷赶紧抱住了她,王妃晕倒在他怀中,他喊了几声,“王妃,王妃!”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的太后还没来得及动怒,就被王妃吐血晕倒给惊住了。

好端端的,煊亲王妃乱发什么疯?

王妃突然发狂,然后吐血晕倒,吓坏了沈玥和楚慕元。

皇上更是心疼不已,赶紧道,“怎么病的这么严重了,快送去偏殿医治。”

王爷就抱着王妃去了偏殿,楚慕元和沈玥,还有昭郡王连忙跟上。

大殿内,大家交头接耳,揣测纷纷。

东齐戚王站在大殿内,看着王爷抱着王妃离开,他脸上疑惑更深。

他方才走过来时,先看到王爷了,然后再看了王妃一眼。

王妃看着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什么熟人,他记性从来就很好,他很确定,他没有见过这样漂亮,完全不输给及笄少女的绝色姿容。

皇上也很想去偏殿看看,王妃那样子,他实在不放心。

可是东齐使臣到了,还有满朝文武和家眷,他不能为了王妃一人离开,便稳了稳心神道,“煊亲王妃有病在身,是朕强求了,早知道如此,朕就不下旨一定要她进宫了。”

他以为王妃有病是假,没想到竟然真的病了。

诸位大臣之前也怀疑王妃不是真病,只是煊亲王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让徐太医故意说的,毕竟王妃在大街上追男人,有失体统,煊亲王为了脸面,把她往有病上推很正常。

可方才,王妃那一下子可不是装出来的,谁会在太后寿宴上如此放肆啊,即便是煊亲王妃,皇上的堂妹也不行啊。

丫鬟赶紧过来把王妃掀翻的桌子重新摆好,擦干净,再摆上瓜果点心。

很快,大殿就恢复如初了,只是大家的心情还在起伏和好奇。

东齐戚王听得一笑,“原来煊亲王妃早有病在身,我说我怎么可能初来宁朝,在街上随意逛了逛,就有女子对我穷追不舍,还追到了福瑞楼,要不是那天煊亲王把煊亲王妃带走了,我还真想问一问,我以前是不是见过她。”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东齐戚王轻飘飘几句话,却像是千斤巨石投入瀚海之后中,震的大家目瞪口呆。

那天,煊亲王妃从美人堂一跃而下,追着男子跑,去福瑞楼找的人,竟然是东齐戚王?

这怎么可能呢?

皇上的脸一瞬间惨白。

晋宁她…

这世上能让晋宁疯狂的人,除了慕儿,就只有慕儿他那欠揍的他想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的爹了。

晋宁不顾身份的追着东齐戚王,方才也是因为东齐戚王的出现,她才突然失控,难道慕儿的亲爹是他?

想到他在东齐遭受的耻辱,还有晋宁的遭遇,如果眼神能杀人,皇上早将东齐戚王凌迟了。

就因为他三言两语哄骗了晋宁,晋宁才舍不得打掉腹中骨肉,为了他,耽误了一辈子。

当年,是因为他,晋宁才会去东齐,才会遇到慕儿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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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阴差阳错

为了慕儿,晋宁情愿终身不嫁,可他怎么舍得她一辈子就这样耽误了,他想将她嫁给赵家三少爷,他倾慕晋宁,念念不忘。

可是晋宁不愿意嫁,不愿意离开慕儿半步。

是他狠心把慕儿丢入湖中,他算准了赵老太傅心地良善,会把慕儿捡起来,带入赵家,能当成养子最好,如果不能,将来等他登基了,可以去赵家走一趟,只要他多夸慕儿两句,赵家绝对会悉心培养他。

将来他可以许他高官厚禄,哪怕是亲王之位,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慕儿进了赵家,晋宁就没有理由不嫁了。

可是他算到了赵老太傅会捡慕儿,却没料到煊老王爷会出来抢。

慕儿到了煊老王爷手里,一切就不受他控制了,他甚至还想过把慕儿再偷回来…

慕儿进了煊亲王府,老王爷又一定要王爷娶晋宁。

阴差阳错,为了慕儿,王妃嫁了。

可嫁进煊亲王府十八年,她和煊亲王都没有圆房,慕儿是她的全部。

他不知道慕儿到底怎么入了煊老王爷的眼,疼之爱之,竟还要把煊亲王世子之位传给他。

他知道老王爷死前,把一半的煊亲王府都给了慕儿,甚至王爷有时候要做什么,还得征求他的同意。

要是王妃为了救慕儿,去拿东齐戚王的血,当年的事就瞒不住了。

煊亲王府和东齐戚王府势不两立,以东齐戚王的为人,必定会要求慕儿认祖归宗,那时候…煊亲王绝对会亲手杀了慕儿的。

晋宁肯定是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然她不会如此发狂。

先前只是王妃一个人苦恼,现在要再加一个皇上了。

见皇上不说话,皇后喊了他两声,皇上回过神来,道,“戚王未免想太多了,你初来宁朝,王妃也没有离开过京都,怎么会认得你?王妃嫁给煊亲王多年,未曾生养,老王爷怜她,将世子记在她膝下,如今世子病重,王妃忧思成疾,与戚王你无关。”

东齐戚王虽然是第一次来宁朝,但对煊亲王府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煊老王爷太莫名其妙了,居然抢了个孩子抱回王府,悉心教养,还把世子之位传给他。

煊亲王有侧妃,也有亲生儿子,他却是不知道煊亲王世子有病在身,本以为能看到煊亲王府内乱,世子要是死了,如何乱的起来?

东齐戚王笑道,“我此番进京,带了太医来,不知道世子病症如何,或许能帮上一二。”

皇上没有说话,顾侧妃笑道,“东齐太医医术再高,能高的过我煊亲王府世子妃?她可是断言,世子胎里带出来的毒,只有亲生爹娘的血能解毒,世子热时需要在寒冰水里浸泡数个时辰,冷时需要热水浸泡,毒性猛烈霸道,一旦毒发,当真是生不如死。”

顾侧妃吐气如兰,东齐戚王听后,眉头敛紧,眸光晦暗难测。

这毒怎么听着那么像阴阳情煞…?

这种毒,他只有一瓶,当年在他的书房密室用了,还成全了一段露水姻缘。

可当年那容貌丑陋的女子不是早就死了吗,他让下人抬去活埋了,怎么可能还生下孩子?

中了这样的毒,又是煊亲王世子,还牵扯到当年的昭王府郡主,如今的煊亲王妃,就容不得他不多想了。

东齐戚王笑道,“煊亲王世子所中之毒,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就没人指望你帮忙好么,你不动什么歪心思就阿弥陀佛了,满朝文武在心里腹诽道。

再说王妃,她掀翻桌子,吐血晕倒,王爷抱着她去了偏殿,沈玥等人紧随其后,还有好几位太医。

虽然沈玥的医术高超,不需要他们跟过来凑热闹,可是堂堂煊亲王妃病了,连皇上都急成那样了,他们还坐在那里看热闹,这像话吗?

哪怕就是来木头桩子,也得来啊。

偏殿有贵妃榻,王爷小心翼翼的把王妃放下,沈玥就给王妃把脉了,其余人就站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王妃肤白如凝脂,嘴角挂着血迹,就像是羊脂玉上渗了些嫣红,珍贵异常。

沈玥给王妃把脉,眉头扭了又扭,楚慕元就忍不住问了,“母妃她怎么了?”

沈玥把王妃的手放下,道,“母妃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方才又急怒攻心,这才吐了血,只要母妃心情回转,吃给几服药就没事了。”

开药不成问题,可难得是怎么让王妃心情好转啊。

楚慕元一听急怒攻心,眉头就拧成了麻花。

他就坐在王爷下手,离了不过半米,王爷并未说什么话,不应该是他激怒母妃的,而且父王不可能在东齐使臣贺寿的时候,存心让母妃发狂,丢他和皇上的脸面。

是东齐戚王!

母妃是看到了他,才会如此发狂,不惜一扫温婉如水的形象,当众掀翻桌子,而后吐血晕倒。

还有父王把母妃从街上打晕带回来,还要送她去庄子上,坚持不让她进宫参加太后寿宴,父王早就知道母妃在街上追的人就是东齐戚王!

楚慕元看向王爷,眸光又挪到沈玥身上,他可没有忘记,王妃易容成她的模样离开王府后,她曾提议要她派人守着东齐戚王,还有她说母妃会不会追的是东齐人,被他矢口否决了。

只怕她也早就知道母妃追的人是东齐戚王了,只是瞒着不告诉他。

王妃晕倒在软榻上,丫鬟端了笔墨纸砚来,沈玥赶紧去开药方。

等她写好药方,递给太医时,楚慕元就问了,“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许告诉我?”

沈玥看着他,然后瞥向王爷道,“我也不知道母妃追的人就是东齐戚王,是父王告诉我的,他不让母妃参加太后寿宴,就是担心她见到东齐戚王会发狂,告诉我,是希望我能劝你不要帮母妃。”

结果,楚慕元没帮王妃什么,反倒是她被王妃算计了。

“母妃和东齐戚王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楚慕元眸光冷凝。

沈玥摇头,天知道王妃和东齐戚王之间有什么问题啊,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 贺寿

偏殿内,很安静,仿佛都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公公,禀告王爷道,“东齐戚王给太后贺寿了,送的寿礼是浮光裘。”

“浮光裘?”王爷眉头皱紧,“竟然是浮光裘。”

东齐这一回,当真是下了血本了。

沈玥不懂,她小声问楚慕元,“浮光裘是什么?”

楚慕元就给沈玥道,“浮光裘是用一种紫海水染成,用五彩丝线蹙成龙凤,各一千三百个,再缀上九色珍珠构成的,价值连城,阳光下,光彩闪动,耀眼夺目,下暴雨时穿着,一点都不会浸湿人身。”

沈玥听得咋舌,这么珍贵的东西,她准备的寿礼就太太太端不上台面了,论价值,连人家一点皮毛都比不上呀。

王爷听后,就看向楚慕元了,“你准备的寿礼呢?”

楚慕元没有回答,只问道,“我在祖父库房账册上看到过软玉鞭,是和浮光裘齐名的宝贝,这么多年,我一直没见过,父王可知道它去哪儿了?”

王爷也没有回答,而是皱眉道,“太后一把年纪了,你要送她软玉鞭?”

送礼至少要送到人心坎里去吧,软玉鞭虽然稀罕珍贵,但送给太后不合适。

楚慕元就道,“我只是好奇。”

能入老王爷库房的,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宝贝,向来是只进不出的。

就是用在了何处,账册上也会有记载,但是软玉鞭的去向只有两个字,送人。

落款是父王的名讳。

见楚慕元问起,王爷淡淡回道,“早些年就送人了。”

“送给谁了?”楚慕元刨根问底道。

王爷眉头一皱,瞥向楚慕元的眼神,仿佛在说你问的太多了,这不是你该问的。

王爷扫了眼楚慕元,又看了眼王妃,就迈步走了。

等王爷走远了,沈玥就拉着楚慕元一起走了。

王妃暂时还不会醒,给太后的寿礼是她准备的,她得去看着才行啊。

走了几步,沈玥就道,“你怎么想起来找软玉鞭了?”

楚慕元就道,“还不是母妃,不过就是从二楼跳下来就摔伤了,也太弱了,等将来你我有了女儿,一定教她学武,女儿家用剑煞气太重,软玉鞭正合适。”

将来他女儿用的,必定是世间最好的。

沈玥,“…。”

相公啊,你是不是想的有点远啊?

万一我将来不生女儿,你现在想再多都是白想。

而且王妃不是没有学武,只是后来被废了,你还敢让女儿学武功呢?

偏殿离正殿很近,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太后穿着浮光裘,光彩照人。

其他东西,太后喜欢,只是夸几句,就让人收下了,这浮光裘太后还穿在了身上,喜欢之情溢于言表。

沈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亏得王爷还担心东齐戚王一心想压宁朝一筹,让他们想办法扳回一句,结果太后这样,就算真心喜欢,喜欢到不行,你等会儿再试穿,回了寿安宫穿着睡觉也行啊,用的着这么高兴的告诉大家,你很满意么?

待会儿整个宁朝加起来送的寿礼都比不上东齐送的,皇上和太后脸上就有光了,尴尬的发光。

王爷走在前面,听到他的脚步声,东齐戚王回头,笑道,“本王来晚了点儿,煊亲王府富可敌国,听说煊亲王府珍藏的宝贝,比皇宫还要多,不知道此番太后寿宴,煊亲王府送了什么稀罕的宝贝,本王可否有幸一见?”

果然,就是来打压人的。

王爷神情淡淡,他看向沈玥和楚慕元道,“把你们给太后准备的寿礼拿出来。”

沈玥就看着楚慕元了。

楚慕元朝她一笑,然后道,“把寿礼呈上来。”

秦牧就端着个托盘上来了,同样蒙着红绸。

沈玥接过,和楚慕元一起送到太后跟前,请太后过目。

太后就让嬷嬷去把红绸揭开,等看清托盘上放的是什么,嬷嬷震了下。

其他人也都看见托盘里是什么了,不由得纳闷。

托盘里是三个娃娃,远远的看,像是玉雕,这份寿礼,可就算不得稀罕了,之前皇上和恒王送的都是上等玉石雕刻,美玉荧光,这个看着很朴实,倒像是真的?

“这是什么?”皇上问道。

楚慕元就笑道,“之前,我偶得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种神奇的贺寿之术,恰逢父王把这次给太后准备寿礼的事交给我和世子妃去办,我们就试了一试,这三个果子,叫长寿果。”

“但闻其详,”皇上笑道。

楚慕元就看向沈玥了,“你来说。”

沈玥轻咳一声,再瞪了楚慕元一眼,然后笑道,“我和相公依照古籍,找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一人誊抄了一遍长寿经,烧成灰烬,埋于土里,种上种子,每日灌以花露,这才得了这三颗酷似人形的长寿果,食之,可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站在东齐戚王身边,穿着火红裙裳的姑娘笑了,“太后不应该活千岁吗?”

应该活千岁的,你祝贺人家活百岁,就是咒人家早死了。

沈玥笑了,那姑娘不解了,“你笑什么?”

沈玥没有说话,楚慕元替她道,“活过百年,已是人瑞,世上有几个人能活过百岁?倒是乌龟王八,活个千年万年不成问题。”

煊亲王世子,你牛!

太后寿宴上,你居然敢说这么些词,也不怕把太后气死。

沈玥也是服了他了,明明话能说的委婉动听,偏要句句带刺,不扎人不痛快,沈玥笑道,“让太后年轻十岁的方子,也是这本古籍上记载的,古籍上一字一句都朴实无华,我敬重这本古籍,我内心期盼太后能活千年,但古籍只说长命百岁,我不能信口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