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盛思颜以一介孤女身份。能被周老爷子聘去做他的嫡长孙媳,想来有些不一般的过人之处。
吴老爷子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看了看盛思颜,又看了看盛七爷,突然问道:“盛七,你带你家大姑娘怎么也到我小小的吴家庄来了?”
盛七爷拱了拱手,“吴老爷子,是您的孙女请我们来给她娘治病的,结果无端遇上一场大火,运气实在是不好。”
吴婵娟也道:“刚才我们在娘屋里的时候,大火已经烧了过来。盛七爷带着我们站在院子中央,尽量离火远点儿,不然我们也不会平安地被周大公子的人救出来。”说到“周大公子”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他一眼。
周怀轩垂眸立在盛思颜身边,手里的马鞭一点一点地敲着手心,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
“呵呵,真是好巧,好巧啊……”吴老爷子干笑着,背着手打量被烧成白地的庄子,眯了眯眼,“这庄子虽然不大,但是到底是我们吴家的产业。当然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被烧了。——来人!给我仔细地查,到底是谁在山上放火烧荒!”
吴家的管事应了一声,带了人自去查验。
盛思颜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她也没有在面上露出分毫,只是仰头看了看周怀轩,低声道:“……我冷。”
周怀轩点点头,双臂一展,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按在马鞍上,脚步一蹬,带着她上了马,依然让她侧坐在他身前的马背上,用自己的大氅盖住了她。
盛七爷也干笑两声,对吴老爷子道:“是好巧,好巧啊……郑大奶奶的病,居然跟先帝一模一样。等我回去仔细琢磨清楚了这瓶从郑大奶奶那里寻来的药,说不定连先帝的病因都能弄清楚了。”说着一拱手,“告辞!”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如果郑素馨真的跟先帝当年“吃错药”有关系,那将他们盛家满门三百多口置于死地的元凶,就找到了!
吴老爷子听出了盛七爷话中的言外之意,心里一沉,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盛七爷和周怀轩的小厮周显白一起上了马。
“走吧。”周怀轩在前面淡淡说了一声,就纵马驰骋而去。
后面跟着数百玄甲深盔的神将府军士,都是骑着高头大马,彪悍无双,如风云雷动一样呼啸而去。
马蹄翻飞处,卷起阵阵尘埃,蹄声得得,震天动地,但是又整齐划一,听不到一点杂音,实在是蔚为壮观。
吴老爷子见了这番声势,再回头看了看正对郑素馨关怀备至的嫡长子吴长阁,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手下道:“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毫无意外,他的手下进去看了一下午,都没有看出端倪。
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所有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碎如尘土,特别是郑大奶奶住的院子,更是烧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就连一块完整一些的瓦片都找不到。
吴老爷子眯了眼,站在废墟前看了半天,才挥手道:“回去吧。这个地儿。都给我铲平了。改种庄稼。”
……
从吴家庄回到京城。已经是傍晚时分。
周怀轩抱着盛思颜在盛国公府门口下马。
他的马比别的马快得多,而且他的骑术也比别的人高明得多。
因此他们回来得比别人都早。
盛思颜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低声道:“怀轩,要不要进去坐坐?”
周怀轩笑了笑,“……等你娘出月子吧。我就不进去了。”
盛思颜有些失望,莹澈的凤眸里定定地看着他,花瓣样的双唇翕合了两下,但是到底没有再出声挽留。
看着盛思颜这样的神情。周怀轩着实难忍,他想了想,道:“我送你进去,然后我再回家。”
盛思颜眼前一亮,脸上绽开一个绝丽的笑容,那一股喜悦打心底里释放出来,让人无法拒绝。
周怀轩忍不住舔了舔唇,默默地跟她进了盛国公府的角门,一直进了二门,来到盛思颜的卧梅轩。
“大姑娘回来了!”
木槿帮盛思颜脱下大氅。
盛思颜要先去内室梳洗一下。换身衣裳。
周怀轩不用人招呼,淡然跟着盛思颜进了里屋的内室。
盛思颜一个人走到屏风后换衣裳。
可是她刚一褪下外面的貂皮长袄。周怀轩悄没生息地也转入屏风后头,揽过她细弱的肩头,砰地一声推到墙上,将她的双手往后摁住,迫得她挺胸仰头,然后他紧紧磨蹭着她柔软的身子,低头吻了上来。
他的吻急切又暴烈,长舌扫进她的唇内,不断吸取她的甜香和暖意,反复咬噬吮吸,将她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手更是不受控制地顺着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在她身上揉捏摩挲。
盛思颜这一次很柔顺地配合着他,使劲儿踮着脚,主动送上自己的双唇,灵巧的舌尖不断配合着周怀轩,让他更加沉迷这个似乎永无止境的亲吻。
周怀轩实在是太高了,盛思颜就算是踮着脚也够不着,还要他弯下腰,弓着身子配合她。
这样的姿势,时间一长,他们俩都不太满意。
周怀轩吻得忘我,索性双臂一展,托在她的臀间,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让她的两腿挂在他的腰间,抵在墙上,再次狂热地吻着她。
他们吻得太过激烈,不可避免地,他将她的唇咬破了。
更加浓郁的甜香侵入他的唇齿间,让他火热到昏昏然的脑子渐渐清醒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被自己这样托在臂弯,抵在墙上的盛思颜,长吁一口气,低声道:“……这就是我不想跟你进来的原因。”
他知道是不该的,虽然他的自控力极强,曾经有比盛思颜妖艳得多的裸女站在他面前,他也只不过一脚将她踹出去给他的手下围观……但是在盛思颜身边,他的自控力就是个笑话……
盛思颜一动都不敢动。她能够感觉到,就在她臀下,靠近周怀轩腰间的地方,有个火热翘起的东西,硬硬地抵在那里。——她就坐在那上面……
周怀轩将头扎在她的脖颈处,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将她放了下来,“你换衣裳吧。”说着,转身走出屏风。
盛思颜在屏风后头站了一会儿,感受到周怀轩难以言说的体贴和眷恋,她摸了摸自己同样火热的双颊,也觉得她再不能跟周怀轩私下里待在一起了。
再这样吻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就“擦枪走火”了……
盛思颜想了想,便挑了件如意暗纹粉紫云锦高领对襟貂皮长袄,一连串盘扣一直密密麻麻扣到脖子底下,很有修女样的禁欲气息。
从屏风后出来,盛思颜看见周怀轩站在她的拔步床前,看着床帐出神。
盛思颜一囧,淡笑着道:“怀轩,那我就不留你了。等我娘出了月子你再来吧……”
周怀轩闻声回头,看见盛思颜穿了件他以前没有见过的衣裳。
那一长串密密麻麻的琵琶盘扣,让他想起了第一次,他将她的琵琶盘扣全数拉脱的情形,眸光不由转暗,向她逼近了两步。
盛思颜看见周怀轩的神情。用手捂在胸口。有些吃惊地后退了一步。低头打量自己的衣裳,“这衣裳有什么不对吗?扣子很多,包得严严实实啊?”
周怀轩这才明白她挑这件衣裳的用意,唇边漾起笑纹。
他走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她脖子下的那颗盘扣,然后手指往下慢慢滑动,在她胸前的盘扣间穿行。嘴里淡淡地道:“你这么多扣子,我只想把它们都拽下来……”
盛思颜霎时明白了周怀轩的意思,不由着恼。
她双颊生晕,斜斜抬眸,定定地看了一眼周怀轩淡漠平静的面容。
鸦翅般的长睫毛忽闪,嘴里轻轻哼了一声,掐云压花的青缎小羊皮靴子重重地跺了两下,“……登徒子!”说着,一转身,轻盈地向月洞门走去。自己掀开帘子,往外面去了。
周怀轩抱着胳膊。一手托在下巴上,看着盛思颜婀娜多姿的背影,默默地想:明天还是得来……
婚期是不是应该提前?——嗯,回去跟老爷子提一提。
他不会告诉她,包得越严实,其实越吸引男人……
……
盛七爷回到盛国公府的时候,周怀轩已经走了。
周显白听说周怀轩竟然已经走了,惊讶得大嘴巴合都合不拢。
盛思颜忍着心头的羞涩之意,淡淡地道:“你们大公子送了我回来就走了,有什么不对吗?——嗯?”她眯了眼,紧紧盯着周显白。
周显白被她的目光吓住了,忙摆手道:“怎么会怎么会呢!当然没有不对!只是大公子老是这样白天走,晚上来的,实在太麻烦了……还不如……哎哟!木槿姐姐,你拎我耳朵做什么?!”
正是盛思颜的大丫鬟木槿听不下去了,过来一把拎住周显白的耳朵,道:“你这大嘴巴,再乱说话,切下来腌巴腌巴够炒一盘子了,估计比口条还耐吃一些。”
周显白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耳朵,向盛思颜告辞而去。
第二天,周怀轩果然又来了。
“你不是说我娘出月子之前不来了吗?”盛思颜惊喜问道。
不过她没有问完,就被堵住了嘴……
周怀轩这一次虽然只是在盛思颜屋里坐了坐,但是走的时候,格外神清气爽。
盛思颜又要应付他,又要忙着过年祭灶、祭祖宗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但是却也神采奕奕,游刃有余。
从吴家庄回来之后的第二天,盛思颜去了王氏坐月子的燕誉堂,跟她说了这一趟的发现。
当听说先帝的病很可能跟郑素馨有关,王氏又惊又喜,双手合什对天祷告道:“真是太好了!我们盛家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一天!”
盛思颜又说了在郑大奶奶房里发现那紫琉璃睡莲的事,并且给王氏看那些从吴家庄带回来的干枯的睡莲。
王氏仔细瞧了瞧,道:“确实很奇怪。据我所知,紫琉璃应该已经绝种了,只是在古老的医书里有过提及。郑国公府有这个东西就够奇怪了,居然连吴家庄都有。——你有没有想过去郑国公府问一下?”
这正是盛思颜的意思,“娘,不会太唐突吗?”
王氏笑了笑,“郑家老爷子和老夫人,也许知道更多的事情。”
盛思颜点点头,跟周怀轩合计了一下,也觉得应该先弄清楚这紫琉璃睡莲的事,而且眼看那脱了水的紫琉璃,确实怎么也栽也栽不活了。
因此试着由盛思颜给郑老夫人送了个帖子,说有件事想问问她,冒昧打扰,问她最近有没有空闲。
过年的时候,当家的太太奶奶们确实忙,但是像郑老夫人这样的人,已经不用忙了,只要坐着享福就行。
接到盛思颜的帖子,她马上就回了帖子,请他们隔天上门。
周怀轩跟盛思颜是定了亲的未婚夫妻,而且婚期已定,在民风还没有很保守的大夏皇朝里,他们俩在一起出双入对已经没有人会侧目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怀轩就来到盛国公府,接盛思颜一起去郑国公府,见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看着盛思颜笑眯眯地道:“盛大姑娘看着气色好多了。”又看了周怀轩一眼,“跟周大公子真是天生一对。”
盛思颜腼腆一笑,跟郑老夫人寒暄了两句。就拿出那朵干枯的紫琉璃睡莲。道:“郑老夫人。您还认得这个吗?”
郑老夫人一见就皱了眉头。她当然认得。这是她最疼的小女儿想容从小养在院子里的东西。
“这是紫琉璃,你从哪里弄来的?”郑老夫人很是惊讶,“难道还有别的地方能养这紫琉璃?”
盛思颜笑道:“这事说来话长。前两天,吴家二姑娘请我爹去给她娘,也就是郑大奶奶瞧病,我跟我爹去凑热闹,结果在郑大奶奶房里的青花瓷缸里,发现了这个紫琉璃。因我以前在您这里的晚晴轩见过这紫琉璃。而且听玉儿姐姐说,这紫琉璃在别处都养不活,只在晚晴轩能养活。所以很是惊讶。结果那一天吴家庄失火,将整个院子烧得一干二净,我只找到这一朵被烤干了的紫琉璃出来。”
郑老夫人吃了一惊,“是哪一天?哪一天失火的?”
“就是前天。”盛思颜留神看着郑老夫人的脸色,“怎么?您这里也出了事?”
郑老夫人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她站起来道:“你们给我来。”说着,带着盛思颜和周怀轩去了晚晴轩。
其实这晚晴轩已经不是上一次盛思颜来的时候见过的样子了。
上一次她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保持着郑想容生前的样子。
这一次。她看得出来,明显已经重新布置过了。将郑想容以前的痕迹都抹去了。
不过院子四角的青花瓷缸还在那边。
郑老夫人带着他们来到一口青花瓷缸前面,叹息道:“也就是在前天,这缸里头的锦鲤突然都死了,然后这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这紫琉璃,也萎死了。”
盛思颜看了周怀轩一眼。
周怀轩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只是瞥了一眼那青花瓷缸,再看了看里面的紫琉璃睡莲,对盛思颜摇了摇头。
“就算换水也不行吗?”盛思颜好奇地问道。
“以前可以的。从前天之后,就不行了。”郑老夫人叹口气,“也许是因为昭王迎了想容的牌位进夏家,所以她不在这里了。”
但是昭王迎郑想容的牌位,是十几天前的事。
而晚晴轩的紫琉璃枯萎,是跟吴家庄的火灾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明显跟郑想容没有关系。
盛思颜暗暗想着,对郑素馨的疑虑更甚。
周怀轩想了想,道:“外面都在传,郑大奶奶因为心悦昭王,才对自己的妹妹下手。这谣言,你们觉得可不可信?”
郑老夫人一怔,“有这个说法?”
她平日里不爱出门,一直待在深宅大院里,外面的事情知道得很少。
她的几个儿子和郑老爷子倒是知道,但是并没有告诉她。
周怀轩点点头,“千真万确。”
郑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盛思颜忙道:“郑大奶奶病得很重,如今已经从吴家庄接回来到吴国公府了。也是奇怪,郑大奶奶做什么一生病,就爱去庄子上养病,又不是什么过人的病。”
郑老夫人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喃喃地道:“看来过完年我还是要去吴国公府走一遭了。”
盛思颜极想跟去看热闹,但是周怀轩看了她一眼,她马上闭口不言。
从郑国公府告辞出去,周怀轩见盛思颜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淡淡地道:“……让显白去,然后说给你听。”
这是让周显白去听墙角,然后回来转述了。
盛思颜大喜,在车里抱着周怀轩的胳膊甜甜笑道:“谢谢怀轩!”
周怀轩看了她一眼,“回去再谢。”
盛思颜:“……”。
……
很快就到了要过年的时候。
这是夏启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除了准备年节,还要准备为先帝脱孝。
先帝过世,全大夏皇朝的人都要服丧一年,庶民禁止嫁娶。
不过一般来说,这个所谓的“服丧一年”,是只要过了年,就算是过了一年。
所以周怀轩和盛思颜的婚期可以定在来年。
过年的时候,周怀轩总算是没有来盛国公府了。
只有盛家人在一起过了一个快快活活的新年。
到了正月初十,是王氏要出月子的日子。
等王氏出了月子,周怀轩就要来送剩下的三百八十八抬聘礼,还有,要跟王氏商议嫁妆的事。
第235章 慈心 (6K,求保底粉红票)
刚过了初一,盛思颜就跟盛七爷说了盛宁柏的愿望,想去松山书院念书。
盛七爷应了,初五就派人送盛宁柏去了松山书院。
正月初十,就是王氏出月子的日子。
随着这一天的临近,盛思颜焦虑了。
周怀轩到底要怎样跟王氏说嫁妆的事呢?
以她对王氏的了解,让男家出了聘礼再出嫁妆,是极度让她羞耻的事。
盛思颜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王氏有任何的伤心、委屈甚至是耻辱……
盛思颜惴惴不安的样子,连一向比较大意的盛七爷都察觉到了。
正月初九这天吃完晚饭,盛七爷让下人带着小枸杞去洗漱,自己对盛思颜道:“思颜,陪爹出去走走?”
盛思颜连着好几天没有好生吃饭了,刚刚养起来的一点肉又下去了,尖尖的下颌,瘦削的双颊,瘦的一张脸上只看见一双愈发黑沉晶亮的凤眸。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笑了笑,温顺地站起来道:“嗯,爹,您想去哪里走走?”
他们今日吃晚饭,是在王氏的燕誉堂。
“我送你回卧梅轩,一起走走吧。”盛七爷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地方。
盛思颜知道盛七爷这样子,是有话要跟她说,点点头,笑着起身跟他去了。
父女俩走上往卧梅轩去的抄手游廊。
游廊上挂着的盏盏灯笼,如同雪白的花苞一样开在漆黑的夜里,有种宁静端庄的美。
盛思颜看着这样的景色,轻轻吁了口气。
盛七爷背着手走在她身边,下人们远远地落在后头,并没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思颜。你这几天是怎么啦?”盛七爷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轻声问道。
“呃,没怎么啊。”盛思颜有些慌乱地掩饰道。又加了一句,“我挺好的。娘明天就要出月子了……”
盛七爷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好生吃饭。连小枸杞都注意到了,你还说你没事?”
盛思颜静了一瞬,强笑道:“……这么明显?”连不到三岁的小枸杞都察觉到她的焦躁不安了?
盛七爷微笑着看着她,静静地没有说话,很是慈祥宽容的样子。
也许是这样的夜色太过安宁美好,盛思颜忍不住向盛七爷倾吐心事。
“爹,我在想嫁妆的事……”
“嫁妆?”盛七爷愕然。“你就在担心这个?真是个傻孩子!爹娘怎么会亏待你呢?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也是我们盛国公府的嫡长女,库房里大把的好东西,全给你陪了去爹娘都开心。”
盛思颜苦笑。盛七爷果然不懂这些事情……
就算把盛家库房里的东西全给她陪送了,都比不过神将府那五百抬聘礼。
光最后一抬里面的金矿和银矿,就秒杀盛家的库房了。
更别说盛思颜也不可能让盛七爷把整个盛家都给她陪嫁。
就算他们肯,她也是一定不会肯的。
“爹,我知道您和娘都不会不管我。问题是,神将府的聘礼,实在是……太多了。”盛思颜喃喃地道。“而嫁妆,一般都要跟聘礼差不多的。”
盛七爷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摸了摸头。惊讶地“啊”了一声,“还要跟聘礼差不多?这可难办了……确实是把咱们整个盛家陪送了,也抵不过别人的一抬聘礼啊!”
盛七爷终于明白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了。
盛思颜松了一口气。
“这可怎么办?”这一次轮到盛七爷愁眉不展了,“都怪周怀轩!他是不是故意的?下这么多聘礼,不是要我们好看吗?!这是打你的脸啊!”
盛思颜被噎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笑道:“也不能这么说。”
想了想,她低声道:“这就是我为难的地方。怀轩他说,嫁妆他出……”
“什么?!”盛七爷高声叫了起来。宏亮的嗓门儿在夜空里分外响亮。
“爹!您小声点儿!”盛思颜大急,恨不得捂住盛七爷的嘴。
盛七爷忙捂住自己的嘴。嘟哝道:“哦,我小声点儿。小声点儿……”
“您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为难了吧?”盛思颜坐到抄手游廊的横栏上,捶了捶自己僵直的腿。——这个年节,可是把她累得够呛……
盛七爷也坐到她身边,和她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的愁眉苦脸,点头道:“嗯,我是之前没有想到,如果我早想到了,比你还愁。”
盛思颜看着游廊外深蓝色天幕上的月色,轻声道:“我记得小时候在王家村的时候,有一年村东头的村长家嫁孙女,家家户户都要随份子。那时候我和娘很穷,娘挖的药材卖了只买一点点黍米,剩下都拿去换了别的药材给我治眼睛。我们家出不起份子钱,隔壁王二哥家就帮我们垫上了。他们怜惜我和娘过得不容易,不让娘还钱。娘却不肯,大冬天天天上山挖药材,回家又自己熬药治药,天天只睡一两个时辰,熬了一个月,终于把份子钱挣出来还给隔壁的王家。”
盛七爷听得眼里有些湿润,道:“真是苦了你们娘儿俩了。”
“我不苦,是娘苦。”盛思颜微笑着道,“爹,您一定要对娘好一些。现在娘都生了两个儿子了,您一定不能再纳妾了。”
这话说得盛七爷有些讪讪地,摇着头道:“当然不会再纳妾了。”顿了顿,又道:“就算是没儿子,我也不会再纳妾了。”
盛思颜相信盛七爷的话,低声道:“那就好。”